聽着羅香繪聲繪色的彙報,蘇景安心的坐在暖榻上看着水禾將燉好的各種湯水拿出來一樣樣的擺着。
“小姐,以後葉少爺若是再來……”羅香站在一旁猶豫道。蘇景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說我身子不適,不宜相見。”蘇景接過水禾的湯淡笑道。
羅香點點頭,替蘇景拿了她愛看的雜書放在一側,便也學着水禾的樣子。搬了個小杌子坐在一側開始繡花了。
窗外又開始飄起雪花了。不多,只有一點點,紛紛揚揚的灑下,慢慢的落在褐色的樹枝亦或是房頂上。地上也慢慢可見出了一層的白色。似乎整個喧囂的世界都因爲這場雪而安靜了下來。
華麗的宮殿裡,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婦人斜倚在貴妃椅上,身上蓋着一張薄薄的但是用金線繡着芙蓉牡丹的薄毯。一手輕輕撐着頭,繁複的髮髻上綴滿了華貴卻不顯俗氣的簪子。一張臉紅潤而白皙。若不是眼角的些微皺紋。真看不出她已經是四十了。
“娘娘,這宮外頭可熱鬧呢。”有嬤嬤走上前來,換了爐子裡的炭火。撥弄了幾下。火光明滅了些。
“怎麼個熱鬧法?”榻上的婦人微微掀開眼皮,帶着笑意看着過來的嬤嬤:“難道是蘇家又出了什麼事兒?”
嬤嬤輕笑
“的確是蘇家,這滿京城的,除了承德王府的郡主與安平侯府的世子訂婚了以外,也就只有蘇府的動靜最大了。”嬤嬤笑着走到賢妃身邊道。
賢妃輕笑,細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開口道
“扶本宮起來吧。”
嬤嬤趕忙走了過去輕輕將她扶起:“娘娘,再過兩日那蘇家小姐就來進宮來了,您是打算幫她不成?”
賢妃掀開薄毯,接過一旁宮女遞過來的暖手的小爐子,笑道
“幫不幫且要看是什麼事兒,當年她孃親於本宮算是有恩的,只可惜蘇峰此人太過死板,半分不肯爲本宮所用,自從她死了,本宮便不願再與蘇府往來了。”賢妃一邊說着一邊往外面而去。
嬤嬤跟在賢妃身邊小心伺候着,卻也笑道
“娘娘現在忽然要幫蘇小姐,不會顯得太過刻意了嗎?”
賢妃溫柔淺笑
“怎能算是刻意,不是那孩子來信給本宮了麼,本宮是看在她過世的孃的份上,所以伸手拉她一把而已,蘇府裡那個楊老太太想要捏死這小丫頭,若是本宮不出手,蘇峰怎麼會知道本宮的恩惠。”
嬤嬤瞬間明白了賢妃的意思,笑而不語,陪着她走了一段,看到外面的飛雪,賢妃便停了下來
“這天兒冷了,皇上的老毛病怕是又要犯了,你去準備些熱的湯藥來,我們去一趟皇上那兒吧。”賢妃吩咐道,不過語氣雖然溫柔,可是眼裡卻沒絲毫的愛意,只如同這天兒一般,冷冷清清。
耶律燕看到賢妃的時候,也正好是在宮門口,只不過見到賢妃的那一霎那,心微微有些慌亂,見賢妃過來,忙上前行了禮
“燕兒見過母妃,母妃萬福。”
賢妃看到耶律燕,眼神變得溫和起來
“沒想到一出門就瞧見你了。”
耶律燕哈哈笑着,快步上前來扶住賢妃的手
“燕兒本打算直接去母妃宮裡的,卻看着這番好雪所以動作慢了些。”耶律燕笑道。
賢妃未做多想,拉着耶律燕的手一道往前而去
“你父皇今兒怕是舊疾要犯,所以母妃燉了些湯藥,你既然也來了,便一道過去了吧。”
“是。”耶律燕應了聲,不敢再多說,看着純淨的白雪,想起剛纔見到的人,耶律燕的心已然狂跳着。
耶律燕和賢妃到耳朵時候,恰好看到一抹白色的人影從皇宮裡出來。
“見過賢妃娘娘。”百里容錦看着耶律燕和賢妃過來,上前行禮道。
賢妃看着百里容錦,笑起來
“錦兒也來看你父皇了,你父皇怎麼樣了現在?”
百里容錦面色一如既往的冰冷,看着賢妃面上的笑意,神色淡淡
“父皇身子尚好。”
賢妃看着百里容錦的樣子,面上笑意更大,
“那便好,你這般匆忙,是有什麼事兒嗎?若是沒事,不若留下來也陪本宮和你父皇說說話,你平日裡來宮中來的少,你父皇總是與你也說不上幾句話。”賢妃挽留道。
百里容錦搖搖頭
“我尚有其他事情處理,便不多陪賢妃娘娘了。”百里容錦說完,便徑直離開了,看也沒再看耶律燕一眼。
耶律燕銀牙微咬,眼神也變得狠厲起來
“母妃,這四皇子倒是越來越傲氣了。”
賢妃看着語帶戾氣的耶律燕,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都說我南朝四皇子智謀天下第一,但是卻鐵血無情,你怎能與他計較?”
“可是母妃……”耶律燕還想說他們本就是要跟他爭太子之位的,卻被賢妃直接打斷:“你要記住,這裡是什麼地方。”賢妃看着耶律燕的眼神些微變冷了些,耶律燕這才恍然大悟,這裡可是皇宮,是皇上的地盤,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有可能傳入皇上的耳朵裡。
耶律燕忙低下頭
“是燕兒太小家子氣了。”
“嗯。”賢妃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帶着耶律燕轉身入了面前的宮殿。
百里容錦從皇宮出來,田全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揣着懷裡的小木人
“四皇子,你可算回來了。”田全一接到四皇子回京的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
百里容錦看着田全,
“怎麼了?”
田全拿出小木人來
“蘇小姐怕是都猜到什麼了,不過屬下可什麼都沒說。”田全忙解釋道。
百里容錦看着田全身後的馬車,徑直坐了上去
“先去蘇府。”
“那您的計劃怎麼辦。”田全本來是打算讓百里容錦先去辦事兒,事兒完了之後再去蘇府的。
“無妨。”百里容錦淡淡應了一句便直接讓田全駕着馬車往蘇府而去。
天色越來越暗,夜裡風狂風更加的放肆了,水禾緊了緊衣領口才敢出門去,替蘇景熄了房間裡的燈,關好了房門才退下了。
蘇景在牀上躺着,聽着風在窗外呼呼的叫囂着,瞪着眼睛看着帳頂不想睡。
忽然,房間裡有一處微微一涼,蘇景的手立馬去摸枕頭下面放着的匕首,可是下一秒,卻又一陣熟悉的清香傳來。
“容錦!”蘇景一喜,下一秒一道男性溫暖的氣息便靠近了。
“嗯。”百里容錦應了一聲,看着黑夜中蘇景驚喜的眼神,嘴角不覺微微揚起。
“你沒有受傷?”蘇景繼續問道。
“沒有。”
“那就好。”蘇景的心送下來,下一刻便跌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睡不着?”百里容錦問道。
蘇景點頭,她總是很晚才入睡,她擔心,擔心那些血腥的畫面會子啊夢裡一遍又一遍的上映,甚至擔心現在的一切只是一個夢,一覺醒來,她正在葉府的廊橋上,被人剖開了肚子,打斷了雙腿。
“睡吧。”百里容錦將懷裡的小人抱得更緊了些,身上的寒氣早已經用內力驅逐乾淨,所以蘇景靠着他的時候,冰冷的身子立刻暖了起來。
“你會離開?”蘇景小聲問着。
“離開一會兒。”百里容錦回答,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趕着處理。
“會回來嗎?”蘇景依舊惴惴不安,她恐懼別人的靠近,完全是擔心他們一旦離開,便是一去不復返,她的心早已經經不起失去。
“會。”感受到蘇景的不安,百里容錦低下頭輕輕問在蘇景額頭
“我的擔心與你同樣多,景兒,相信我。”
輕聲的呢喃,蘇景的腦袋往百里容錦的懷裡鑽了一些
“不要離開太久。”蘇景喃喃說着,她也一直記着這句話,不要離開太久,我怕我會被我的恐懼擊敗。
百里容錦點頭,直到多年以後想起,他仍舊慶幸這句話。
蘇景在百里容錦懷裡沉沉睡去,百里容錦終於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被子裡替她掖好被子,看着蘇景小小的臉,百里容錦眸光微閃,轉身才出了房間,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從他剛剛把蘇景放在牀上的時候,蘇景就已經醒了。
看着漆黑的房間,蘇景閉上眼睛,呼吸平緩,耳朵裡只剩下外面的風聲。
第二天一早,蘇景看着牀邊一個陷下去的窩,吃吃的笑了兩聲,手搭在那一塊地方似乎還有餘熱,就知道他沒有食言,他果然只是離開了一會兒。
“小姐,葉少爺已經在府門前了,是帶着傷過來的。”水禾進來便說道,看到蘇景臉上的傻笑也見怪不怪了。
“讓他在門口等着。”看着窗外數九寒天,蘇景此刻的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