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婆子丫鬟們你看我,我看你。
終於一個婆子開口道:“一開始縣主和姚小姐帶着葉小姐去了外頭的偏廳裡喝茶說話,說着說着就幾位小姐就說到了最近讀的書上頭來。葉小姐似乎很喜歡讀書,還說自己家兄長的藏書十分豐富。縣主便道,我們王府也有許多的藏書。葉小姐來了興趣,便說要看一看。縣主說,郡王爺的書房設在外院,不方便帶葉小姐去看。”
三娘坐在一邊聽着,沒有出聲打斷。
“然後……然後姚小姐見葉小姐似乎是有些失望,便道其實內院也有一間書房,裡面的藏書雖然比不得外院的那一間,但是也算是豐富了。”
三娘聞言皺了皺眉。
姚悅容說的這間內院的書房是靠近她的院子的那一個,被用來放置宣韶和她的藏書。前幾日姚悅容說想要借幾本書看看,打發時間。因那書房也就是個放書的地方,宣韶也不會在那裡辦公,所以沒有什麼機密的東西,三便讓要姚悅容想要看什麼就去隨便挑。
“葉小姐聞言便說想去看看。縣主與姚小姐便帶着葉小姐去了少夫人您院子旁邊的那一間藏書閣。”果然,那婆子說道。
三娘點了點頭,示意婆子繼續說。婆子卻是爲難道:“少夫人,奴婢是不讓進書房那種地方的,跟進去伺候的只有幾個大丫鬟還有申嬤嬤。”
世家宅門中規矩十分森嚴,奴僕們的等級也被分的十分細緻。比如有奴僕能進二門,有的不能。能進二門的奴僕也分能進主子的院子的和不能進主子的院子的。進了院子的那些又分爲能進正房的和不能進正房的。最後能進正房的又分爲能進臥房和不能進臥房的。
也就是這些繁瑣的規矩,將奴僕們的等級區分了開來。說話的這個婆子是三娘新派去姚悅容院子裡的一個二等嬤嬤。按着規矩,書房這種地方她是沒有資格進去的。
三娘點了點頭,讓她退下。又將今日跟在惠蘭縣主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叫了出來問話。
見問到了自己頭上,丫鬟道:“郡主與兩位小姐進了書房之後,葉小姐原本還是很高興的。見書房中間的書案上放了幾本用綢布包起來的書。葉小姐就問了一句。姚小姐說可能是少夫人您拿出去看了又讓人送回來的。”
這話也沒有什麼不對,上次她帶着姚悅容去書房,書案上就有兩本她看完了讓人送回去還未歸架的書。
因爲書房裡書太多,原本整理書房的小廝在三娘進門之後便被安排去了外院。上次三娘給宣韶安排“伺候”的人的時候,因爲認識字的紫鳶不願意去書房,而願意去廚房。三娘便安排了另外一個相貌姣好的去了書房,不想那丫頭卻是個不識字的。
有一次。宣韶想要找一本書,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才發現雖然書房被整理的很整潔,書也擺放的很整齊,不過書的順序卻是雜亂無章。
第二日三娘便帶着白英白蘭親自將書房整理了一遍。怕那不識字的丫鬟又將書弄亂。就交代了以後看完了送回來的書先放在書案上,由白英每兩日過來一次,將書整理回去,讓管書房的丫鬟只管着打掃就好。
這個時代,連主子都不是人人都識字的,要找個能認識很多字的丫鬟談何容易?也只有王家這種文化功底深厚的世家裡,白英這樣的世僕,爲了前程,纔會有條件。並花心思下苦力去學。就連王府這樣的地方,即便是尊貴非常,若論起家僕們的文化底子,除了紫鳶那種罪官家眷出生的特殊情況的,其餘的那些都是拍馬不及。
所以一般的丫鬟認得幾個簡單的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書房裡的書五花八門。整理書房這樣的差事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
三娘聽見另一個丫鬟接道:“葉小姐見那包袱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包袱的料子也很精緻,便有些好奇是什麼書。縣主道我們府中有許多的珍貴孤本,想必是少夫人您怕書被弄壞了就讓人好好包了。葉小姐一聽是孤本就很高興,問縣主她可不可以打開看看,縣主說自然是可以的。於是葉小姐就過去拆了那個包袱。之後……”
那丫鬟皺起了眉頭,頓住了。
問題難道是出在那個包袱裡?三娘皺眉,看向丫鬟,示意她繼續說。
“包袱裡面確實是幾本書,葉小姐看到了裡面的書很高興。還拿起來轉頭與縣主和姚小姐說道,那些確實是孤本,以前她在家中的時候曾經聽聞兄長提過。可是突然,葉小姐臉上就僵住了,臉色也瞬間就紅透了。她慌慌張張的將手中的書掩了起來,藏到了包袱下面。縣主和姚小姐十分好奇,就走過去要看。不想葉小姐卻是使勁按住包袱,不讓縣主和姚小姐看。縣主和姚小姐以爲葉小姐是與她們鬧着玩,玩心一起便面上說不看了,可是等葉小姐一走開縣主就將那本被葉小姐藏在包袱下面的書拿了出來。柯氏縣主和姚小姐翻開書的時候臉色也有些奇怪,葉小姐這時候突然哭了起來。申嬤嬤離得近,見狀就將那本書從縣主手上拿走了,並收進了自己的衣袖子裡。還說時候不早了,讓縣主和姚小姐陪着葉小姐去老王妃那裡。”
三娘聽到這裡,覺得自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葉小姐她們到底看到了什麼反應這麼大?三娘暗自沉吟着。書房裡的東西她都是過目了一遍的,萬不可能出現什麼不應該出現的東西纔對。
丫鬟道:“奴婢們不識字,且當時雖然跟着進了書房,但是卻是在靠近門邊的地方站着,因此也不知道那本書上面寫了什麼。”
所以知情人只有葉小姐,縣主和姚悅容以及將那本書收到自己袖子裡去了的申嬤嬤?
三娘知道這些丫鬟沒有說謊,也問不出來什麼了便讓她們出去了,並叮囑了不可以將三位小姐不愉快的事情說出去,不然不會輕饒。
從廳中出來之後,三娘便又回了老王妃那裡。老王妃與葉夫人依舊是相談甚歡,一點兒也沒有將這件插曲放在心上的樣子。
三娘又打量了葉家小姐幾眼,見她坐在那裡有些恍惚,連老王妃問她話的時候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臉上果然還有些紅暈未散。惠蘭縣主和姚悅容雖然沒有葉小姐表現的那麼明顯,可是也是都低着頭,似是受了什麼委屈一般,不想說話。
氣氛有些尷尬,三娘問老王妃道廚房那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先擺席。
老王妃也看出來大家的興致都不高,她也想早些結束今日的會面,好過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便點頭讓三娘吩咐廚房可以準備上菜了。
三娘扶着老王妃陪着葉夫人去了外頭待客用的花廳。
這一頓飯菜色十分豐盛,只是大家因爲心中有事情,都沒有怎麼動筷子,因此也就結束的很快。
等用完了飯,葉夫人又略坐了一會兒陪着老王妃喝了一會兒茶聊天,之後便提出要帶葉小姐回去。
老王妃口上留了一會兒,便放了行了,葉夫人也邀了三娘還有縣主和姚悅容去葉家玩。面上賓主盡歡。
葉夫人一帶着葉小姐上車就皺起了眉頭,有些生氣地對女兒道:“你今日是怎麼回事?當着長輩的面就給人家主人家臉色看?平日裡母親是怎麼教你的?到了關鍵時刻怎麼到是不省事起來了!如此嬌縱,今後怎麼與人相處?”
不想葉小姐聽着聽着,眼淚就掉了下來,怎麼止也止不住。
葉夫人一驚,自己女兒的性子自己清楚,她剛剛雖然罵的嚴厲,柯氏也知道這孩子平日裡還是很和氣的,也知道謙讓,平日裡從未與閨中好友紅過臉。難道今日真的受了什麼了不得的委屈?
葉夫人正想要好聲氣兒的安慰兩句,讓她把事情說清楚了,不想葉小姐卻是突然撲到了她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頭卻是不肯擡起來,只抽噎着道:“母親,女兒……女兒沒臉活了。”
葉夫人嚇了了跳,驚怔地看着懷中的女兒半響說不出話來。
而被三娘攙扶着回了自己房裡的老王妃,等惠蘭縣主和姚悅容一進來,臉色就沉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姚悅容,最後還是將目光定在了自己孫女兒身上,冷聲道:“是不是你那嬌縱脾氣又來了,將客人給得罪了?”
惠蘭縣主聞言咬了咬脣,依舊是低頭不語,臉上卻是有些委屈。
因爲她有前科,老王妃認定了是她的不是,張嘴就要再教訓一番,姚悅容卻是站出來道:“王妃,這件事情不關惠蘭表姐的事,她並沒有做錯什麼,還請您不要責怪她。要怪……要怪就怪悅容吧。”
老王妃聞言一愣,以爲這是姚悅容故意給惠蘭開脫,爲她抵罪,便擺手道:“她是什麼性子我知道,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是什麼樣的性子我也知道,怎麼會無故得罪客人。你不必爲她開脫,我現在教訓她是爲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