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孫氏起來有便有些懨懨的。她還是在爲昨日的事情耿耿於懷,甚至一回想起來就頭疼欲裂。
早就打發了人下去免了今日的請安,只是才草草地用完了早膳外頭就有人求見。孫氏想打發了卻是不能。因爲來的人是孫元宏和孫金生,他們是來辭行的。
參加壽宴的人在昨日已經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孫元宏因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便多留了一天。
孫氏只得讓人進了來。
孫元宏帶着孫金生給孫氏行完了禮,便提出辭行之事。
孫氏象徵性地挽留了一番,便隨他去了。她實在是沒有精力應付客人了。
臨到後頭,孫元宏卻是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姑母,聽聞二侄女被您關了起來了?”
孫氏聞言一愣,想起來她和孫元宏還在口頭上定了兩家孩子的婚事。只是這次二孃犯了打錯,她的生母有那樣……孫氏其實也想着將二孃就這樣嫁出去也未嘗不可。
正要說幾句話,孫元宏卻是道:“侄兒聽說二侄女這次是犯了忤逆詛咒長輩的大罪,這件事情侄兒想着還是要回去稟明母親再做決定。”
孫氏聞言眉頭一皺:“你這是要反悔?”
孫元宏看了自己一旁站着像是事不關己的兒子一樣,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道:“不是,不是。侄兒只是想着現在兩個孩子年紀還小,姑母你瞧着也是想要好好管教一番二侄女的樣子。侄兒想着經過姑母你的教導,她今後定然是不差了。侄兒等幾年再上門來將這事定下豈不是更好,呵呵。”
孫元宏昨日聽兒子說這個王二孃竟然會因爲不滿婚事而在孫氏壽誕當日。用雞血來詛咒自己的親祖母。他本來有些半信半疑,可是剛剛來院子裡頭找常嬤嬤打探了一下,發現竟然是真有此事,而王二孃也因此被自己的姑母關了起來。
後來又聽說這位二小姐的生母也是在私德上有虧欠,昨日就被姑母差人用繩子綁了來。至今還未放出去,像是犯了大過錯的樣子。
他本來覺得,出生差一些到是沒有什麼。他當時見那孩子面上也沒有瞧出個什麼不妥。可是若是德行上出了差錯,那恐怕自己兒子將來的後宅就要不得安寧了。她因爲不滿自己祖母爲她定的婚事連祖母都敢詛咒,焉知到時候會不會詛咒自己的夫君?
這也太讓人寒心了。
兒子也說了。即便是王家二小姐的命格再怎麼好。與她同樣命格的人也不是沒有,實在是沒有必要,冒這個險。而且兒子說若是應爲他的原因而耽誤了自己嫡姐的婚事,他心中會不安的,也會祖母和母親心裡不好受。
孫元宏聽完兒子的話差點老淚縱橫,他是感動的。覺得自己的兒子總算是懂事了。既然兒子實在是不贊同這門親事,那就暫且罷了吧。只是他怕孫氏會怪罪,又想着要給兒子留一條退路。因此今日纔沒有將事情說死。
反正兒子離着成婚的年紀還早,他先爲他多尋訪些地方就是了。
“那……你家蘭兒的婚事……”這個纔是孫氏在意的。
孫元宏又是捏了一把汗,面上卻是恭謹道:“姑母放心。回到京城我就跟我娘提及這件事情。玬兒那孩子我見了,那人才是沒法說的。我心裡看着極是喜歡。”
孫氏聞言臉色稍霽,點了點頭:“這樣就好了,那二孃的婚事就留着以後再說吧。你,我也不多留了,趁着現在日頭不大,啓程去吧。”
孫元宏鬆了一口氣,趕緊帶着孫金生告辭了。
而三娘那邊卻是收到了孫金生差人送過去了臨別贈禮,一隻小巧精製的畫着西洋美人圖的景泰藍妝盒,應該是舶來品,到也是難得的。接到禮物三娘有些意外,雖然昨夜她對孫金生這個人很有好感,但是臨別了還送禮這似乎不是孫金生一向的作風。
“是就是我有,還是諸位姐妹們都有的?”三娘問白芷道。
白芷笑着說:“表少爺身邊的丫鬟說了,從小大小姐到六小姐人人都有禮物,一個都沒有落下。就連……就連二小姐的那一份都讓人送到芳芷院去了。”
三娘失笑,這還真的是讓人意外了。
不多會兒,五娘卻是來了三孃的院子,她像是跑得有些急,額頭上還有一層薄汗。
三娘看着五娘這時候跑來有些意外,卻還是笑着問道:“聽說姨娘病了,可有請過大夫來看看?”昨日崔姨娘回去之後就閉門不出了。
五娘道:“姨娘說是小毛病,躺一躺就好了。我來是因爲……”五娘從自己的丫鬟手中接過一個與剛剛三娘收到的那隻大同小異的妝盒。
“這個。”
三娘偏了偏頭:“這是孫家表哥送給我們的禮,人人都有的,五妹妹這是?”
五娘撇了撇嘴:“我本來是不想要的,可是見你們都收了。覺得就我不收下的話顯得不太禮貌。”
三娘笑着點了點頭:“那妹妹就收下吧。”
五娘目光中帶着些不屑:“我是隻有收下了。只是收了人家的禮,不回禮的話總是不好的,所以……”
五娘朝着自己丫鬟另一隻手上提着的食盒努了努嘴:“我把回禮帶來了。”說着看向三娘道:“姐姐你準備回些什麼?我們差人一起送去吧。”
三娘剛剛因聽那丫鬟說孫家父子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離開了,便沒有想這麼多。但是聽五娘這麼說,便點了點頭:“只是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前幾日從芳芷院的竹林子那邊弄來了一截竹子做了幾個筆筒,也算是有些野趣,便送一個給表哥吧。”
說着便差了白芷去書房裡取了一隻來。
“白芷你快一些。”五娘眉間隱隱有些焦急。
三娘不由得挑了挑眉,五娘見了忙笑道:“我是說,早點送去我也好早些回去,我還要回去照看姨娘呢。”
三娘也不拆穿她,很快白芷便將那筆筒拿了來,和五孃的丫鬟一起往外院去了。
“你們快一些啊,說是就要走了。”五娘忍不住喊道。
三娘暗自搖頭。
而鬆齡院那邊,確實孫元宏前腳剛走,連氏柳派了自己府上的婆子過來了。連氏的婆子進了孫氏的房裡,與孫氏請完安,便又出來了。接着連氏又派了自己身邊的幾個婆子與連氏的派來的婆子一起將在耳房裡關了一夜的柳氏提了出來。
柳氏是被一個婆子背出來的,之後一羣人便匆匆往外院去了。
至於去了什麼地方,老夫人房裡的常嬤嬤說了,柳夫人昨日突然患了失心瘋,所以才被老夫人綁了來的,本想關她一夜再請了四老太太府上一個會治此症婆子來看看。不想第二日那婆子給柳夫人把完脈,又灌了她一碗藥汁,柳夫人的病症還不見好。
最後沒有法子,那位嬤嬤只能向老夫人提議說柳夫人這個病受不得刺激,也萬萬不能驚擾了,不如搬到莊子上去住一陣子,用草藥配合着鍼灸試試能不能治好。
老夫人最後也只能同意了,於是柳夫人被立即得送到了莊子上去了。至於是那一座莊子,就沒有人知道了。
二孃在這一日臨近黃昏的時候終於被孫氏放了出來,孫氏卻是隻交代了讓她回自己的院子裡去。審問的事情也不再提起。
二孃只是聽看守的婆子說自己的娘被人帶去了莊子上,別的卻是打聽不出來了。二孃心急如焚,只能將希望寄託在紅玉身上,即便紅玉這時候已經離開王家一天多的時間了。
就在二孃絕望了的時候,紅玉卻是在晚上的時候悄悄回來了。
“我娘她,她被帶去了哪裡?”二孃一見紅玉就急急拉着她的袖子問道。
她已經許久沒有進米水,自然不是孫氏不准她進食,而是實在吃不下去。又連着兩日未睡,此時滿眼的血絲,一臉的憔悴,瞧着竟然不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而像是無路可走的亡命之徒。
紅玉有些憐憫地看了二孃一眼:“二小姐,我們盡力了。柳夫人她,她恐怕已經遭到了王家人的毒手。”
“你說什麼?”二孃不敢置信地看向紅玉,彷彿她在說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紅玉卻是面帶悲痛:“我們接到消息想要半途攔下來,不想卻是有幾個功夫極好的隨扈隨行,那些人像是您的父親派過去的,我們的人打不過。我們想着等她們到了目的地再潛進去將夫人偷偷救出來,不想等我們找到夫人的時候已經晚了,她被灌了毒酒,已經……已經沒了生息……”
二孃聽到這裡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實在是站不住了,便軟到在了地上。
“娘……你說我娘……她……她死了?”二孃伏在地上,聲音暗啞地問道。
紅玉閉着眼睛點了點頭。
“這是王家的決定。”
二孃閉了閉眼睛,淚水從她的腮邊滑落,卻是沒有哭聲。
半響,紅玉聽到她喃喃道:“祖母,父親,你們好狠,好狠啊……我……我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