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看了跪在地上的陳小妹一眼,笑着對鄭氏道:“夫人,我去看一看哥哥。”
鄭氏皺了皺眉,對三娘點了點頭:“你去吧。”
三娘向鄭氏行禮退下了,聽見身後鄭氏道:“跪在這裡像什麼話?你跟我來。”
三娘帶着白英上了西廂的二樓,剛走上樓廊便看到一人站在前面的欄杆旁。
黑衣俊顏,眉目清冷。
三娘微微屈身行禮,便想繞過,不想那人卻開口道:“三小姐,請留步。”
三娘微微一愣,略帶疑惑的回眸。
那人卻是微微頓了頓,繼而從袖中取出了一物,往前一遞。
三娘還來不及反應,身後的白英卻是幾步上前擋在了三娘前面,也不說話,只是不肯讓開。
“這本就是三小姐的東西,在下只是不小心拾獲,現在物歸原主。”聲音清冷如泉,帶着淡淡的疏離。
三娘聞言拍了拍白英的手臂,白英微微側開了點身子,卻不全讓了。
三娘看到他手中拿的是一本冊子,眼見的那封皮十分眼熟,三娘不禁又愣了一下。
白英顯見也是認出了那本書冊,回頭詢問般地看向三娘,三娘點了點頭。
白英上前一步接了過來。
“君公子,這冊子確實是我遺失的,多謝公子歸還。”三娘接過了白英遞過來的冊子,翻開看了看,笑道。
“冊子上的輿圖可是出自三小姐之手?”君儀問道。
“閒來無事,隨手畫畫罷了。”三娘合上冊子,遞給了白英,擡頭道。
這本冊子上是三娘隨手畫的一些地圖。
就像以前唸書的時候做題喜歡畫示意圖加深直觀印象一樣,三娘看一些地理志風俗志的時候會翻一翻地圖,然後一邊看書一邊繪製一些更加精細的圖。
前世愛好旅遊,雖因身體的原因去的少,但是卻養成了喜歡查地圖的喜好,還自學過地圖繪製。
這一世,旅遊似乎成了一個更加沒有辦法實現的願望了,所以她也只能夠畫一畫,將心理呈現的旅遊路線付之於畫筆之下過一過乾癮。
那一日,因要遠行,三娘便又要王璟從外面書房中拿了輿圖想看一看此次行程的路線,還翻閱了一些山東的風物誌,最後又把沿途的地理形態畫到了這本冊子上。
不想卻讓人撿了去,三娘想起他與宣雲昨日用的是她的那一輛馬車,想着可能是丫頭們收拾物品的時候不小心將冊子遺漏了。
“在下想請三小姐幫一下忙。”黑衣少年向來清冷的聲音中帶着一些遲疑。
三娘有些訝異地看着君儀道:“不知君公子有何事需要用到三娘?”
“在下繪製了一些簡易的地形圖,想請三小姐幫忙潤色一番,在將幾張小圖拼畫到一張圖上。”君儀頓了頓,道:“在下看三小姐所畫的地圖與平常所見不同,但卻明晰精確了許多,不知三小姐方便與否。”
三娘聞言微微沉吟,雖然不知道這位君公子的身份,但卻可以看出良好的修養,且又與禮親王世子交好,應當不是朝廷要犯等敏感身份之人。
且王璟昨日也是被他所救,畫圖只是舉手之勞,就當是投桃報李也是應該。
想到這裡,三娘擡頭道:“哥哥昨日遇襲多虧了公子仗義出手才得以有驚無險,後又是公子醫病開方。三娘與哥哥正不知要如何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如今公子只是提出讓三娘幫忙畫圖這種小事,三娘又豈能推脫?公子但請將圖紙交與三娘,但娘定當用心繪製。”
君儀聞言淡聲道:“救命之說不必再提,昨日即便是我不出手,高遠也會將令兄救下。圖紙現下我並未帶在身上,今日抵達歷城之後我再將圖紙給你。”
君儀說完,朝三娘淡淡點了下頭,便轉身離去了。
三娘去看望王璟,見王璟正呼呼大睡,還伴隨着微微的鼾聲,硃砂坐在牀邊輕輕幫王璟打着扇,見三娘進來了忙站起行禮。
三娘輕輕搖手,示意她不要驚動了王璟。只略坐了會兒,便起身離開了。
三娘回到自己的房裡,終是感到了疲憊,遂讓白英等人伺候着上牀去休息。
等到睜眼的時候,已經到了正午了。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白果,快帶人去廚房將午膳擡來。小姐,奴婢伺候你洗漱更衣。”候在牀邊的白芷一間三娘睜眼,便道。
三娘剛醒來,還有一些迷糊,忍不住捂脣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今日怎麼這般急性?”三娘一邊伸手讓白芷伺候着穿衣,一邊道。
“奴婢是怕耽擱了行程,魏夫人那邊聽說您在歇着,吩咐說不要叫醒你,等你醒來了再用膳,因此午膳的時候奴婢們也沒有叫醒您,只是奴婢想着原本就定了用完膳便啓程的,若是讓魏夫人那邊等太久了終究是不好。”白芷有些不好意思道。
三娘也終於從迷糊中回過神來:“現在幾時了?”
“午時初刻了。小姐也別太着急,張嬤嬤已經帶着白英她們將行禮都收拾妥當了,少爺那邊也都打點好了,到啓程的時候必不會忙亂。”
三娘搖了搖頭道:“原本是定好午時三刻啓程的,我竟然睡過了頭。”說完也不磨蹭,自己起身着衣,讓白芷去將帕子擰了來淨臉。
等三娘梳妝打扮好,用了午膳,便快到午時三刻了。
碗盤剛撤下去,唐嬤嬤就來了。
“夫人吩咐了不要擾了三小姐,奴婢瞧着小姐用完了膳便進來了,三小姐睡得可好?”唐嬤嬤笑着來請了安。
三娘有些不好意思:“讓夫人等了,三娘羞愧。”
唐嬤嬤忙道:“三小姐這話可就見外了,我們夫人是真的把您當子侄晚輩疼。知道您昨日必定是沒有睡好,怕你經不住接下來的路途勞累才吩咐一定要讓你睡醒了。”
三娘道:“我睡了這許久,已經休息夠了。張嬤嬤她們也都收拾好了行禮,原本是定了午時三刻出發的,便不用耽擱了,還是那個時辰吧。”
唐嬤嬤見三娘房裡卻是是都收拾過了的,想定是嬤嬤丫頭們乘着三娘熟睡的時候就悄悄拾掇起來了,不由地點了點頭,這青城王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那奴婢這就去回稟夫人,原本夫人還說要推遲些時辰再啓程的。”唐嬤嬤起身去了。
午時三刻,三娘與魏雲英一同上了馬車。
“夫人。”唐嬤嬤上車來,看了三娘與鄭氏一眼,低聲道:“陳姑娘她不願意上丫頭們空出來的那一輛馬車。”
看來鄭氏已經答應帶上陳小妹了,三娘看了一眼垂着頭的魏雲英。
鄭氏揚眉道:“怎麼嫌丫鬟坐過的車配不上她的身份?這半路上我從哪裡給她找車?”
唐嬤嬤道:“陳姑娘不是嫌棄那馬車小,她說她要與世子同車,好照顧世子。”
鄭氏聞言擡手拍了拍小几:“我們家難道還缺丫鬟?用的着她去照顧?讓她好好待着,別再給我惹事了。等進了他們禮親王府,隨便他們怎麼折騰,現在在我這裡就按着些禮數來”
“是。”唐嬤嬤應道,正要下車卻聽到外頭有女子的低泣聲。
“夫人,求您讓我去照顧雲郎吧。他傷了腿,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唐嬤嬤一掀開簾子就看到了跪在馬車邊上的陳小妹。
“給我把她拉上車。”鄭氏眼裡帶着些厭惡。
這世道本來就看重女子的貞潔,即便是性格有些豪氣的鄭氏也是瞧不起陳小妹這種婚前失貞的女子的。且這光天化日的,一個未婚女子大聲嚷嚷着要去伺候一個男子,在世家女子眼中,這就是輕浮不自重,且不識大體。
“這又是唱得那一出?”一聲男子的輕笑聲傳來。
原本還伏在地上低泣的陳小妹卻聽到聲音卻是停止了哭聲,驚喜得擡頭喚道:“雲郎。”
此時的陳小妹正哭得梨花帶雨,這一擡頭柔柔得一喚,百鍊鋼也成繞指柔,何況是本就憐香惜玉的宣雲。
“小妹?”宣雲因傷了腿,正被兩個護衛攙扶着,聽到陳小妹的聲音忙讓護衛扶着往這邊來。
“你爲何在這裡哭?可是有人欺負你?”
陳小妹提起袖子揩了揩眼淚,搖了搖頭道:“我只是來請求夫人讓我與你同車,好照顧你。”
“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宣雲又是一聲輕笑:“小妹這是一日不見我便如隔了三秋。”
陳小妹紅着臉低頭:“雲郎。”
“你便與我同車吧,正好我也很想你。”宣雲伸手幫陳小妹擦了擦淚水,笑道。
“放肆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光天化日的,簡直恬不知恥”鄭氏見他們竟然就這樣若無旁人調起情來,再也聽不下去了,出聲怒斥。
“表姨,正好我需要人伺候,與其你派了別的丫頭還不如就讓小妹來。反正她也是我的人了不是?”宣雲笑道。
“夫人,求您讓我照顧雲郎。”陳小妹又要往地上跪,卻被宣雲伸手攔了。
鄭氏覺得自己的太太陽穴正突突地跳,深吸了幾口氣控制住想拿馬鞭的衝動,咬牙道:“還不快給我滾,別在我丟人現眼。”
宣雲知道鄭氏是真怒了,不敢再放肆,忙拉了陳小妹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