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幫三娘將前面擋路的一叢枝條拂開:“妹妹,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說金生表弟被孫家趕了出來,剛剛表舅舅已經去了孫家族裡,要給金生表弟除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王璟面帶擔憂地道。
三娘皺眉:“現在消息已經傳了出來了嗎?”
王璟一愣:“妹妹你也聽說了?”
三娘點了點頭:“我是聽玉潔說的。”
“孫家人自己說的?那想必是真的了。表舅舅那麼疼金生表哥,怎麼會突然說要斷絕父子關係就斷絕?金生現在與他姨娘一起被趕了出來,以後可怎麼辦?”王璟有些沮喪。
三娘安慰他道:“這是人家的家事,我沒有辦法插手。不過你與金生表哥投緣,不妨派人去打探一下他的落腳之處,若是我們能幫一幫忙,那就盡力幫他一幫。”
王璟聞言立即點頭,高興道:“妹妹你說的是,與其在這裡爲他的遭遇嘆氣,還不如去做一些實在的事情。那我現在就派人去,妹妹,我就不陪你去叔祖母那邊了,我剛剛從那邊過來。”
三娘看着王璟焦急的樣子,失笑:“你去吧,若是用我幫忙就派人過來說一聲。”
王璟應了一聲,轉頭急匆匆地走了。
見王璟走遠了,跟在三娘身後的白芷卻是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剛剛少爺他與方家大小姐……少爺他,會不會?”
三娘聞言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上來。
白英看了白芷一眼:“方家大小姐是有婚約之人,這一點少爺也是知道的,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白芷你多想了。”
白芷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剛剛看到少爺與方家大小姐站在一起,感覺,感覺,感覺有些……”白芷絞盡腦汁也找不出詞語來形容。
三娘搖頭:“好了,哥哥對方家大小姐關照不過是因爲方大小姐的長輩與他投緣。託他照顧罷,不要多想了。”
白芷便不敢再提及這件事情了。
三娘心裡卻是沉吟起來,王璟和方靜宜?想起自家哥哥那憨直的性子。三娘不由的搖頭。
上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下午卻是風平浪靜起來,直到三娘離開溫家園都再沒有那不長眼地跳樑小醜站出來。
因爲王妃已經先回去了。三娘便等着宣韶一起回府。
宣韶一上午都在宮裡,下午的時候纔過來,與他一同來的還有皇帝身邊的近侍,是來送皇帝給王顯的賀禮來了,外院的氣氛達到了高|潮。衆人無不羨慕王顯這位帝師,當然也有人拍馬屁說皇上尊師重道云云。
三娘在內院自然是沒有辦法看到這熱鬧的一幕,她是聽王箏身邊的丫鬟說的。
晚宴過後,宣韶進來接三娘回府,兩人一起去給李氏,白氏道完了別。宣韶陪着三娘坐上了馬車。
不管怎麼說,應酬之類的都是一些體力活兒,三娘今日在溫家園雖然說是客人,卻是幫着做了許多事情,因此一上了馬車她便有些有氣無力了。
宣韶將靠在車壁上的三娘抱到了懷中。低頭看着她笑:“等回到府裡就休息。”馬車裡沒有電燈,三娘擡眼卻是看不見宣韶的容貌,不過熟悉的氣息令她無比的心安,甚至覺得也不是那麼累了。
三娘輕輕吸了一口氣,有些愜意地享受着此刻的寧靜。
“停車。”宣韶突然出聲道。
正閉着眼睛在宣韶懷裡裝死的三娘有些莫名其妙地睜開了眼:“怎麼了?”
宣韶伸手揭開了一側的車簾子,外頭有些昏暗的燈光照在了他的臉側。俊俏的五官惹人心動。三娘伸手去撫,卻是讓宣韶抓住了。
“你看那是誰?”宣韶朝着外頭示意道。
三娘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有些狐疑地撐着宣韶坐直了身子往車簾子外看去。
馬車已經緩緩停穩了,他們的馬車正行過一條寬闊的街道,剛剛路過了一個小衚衕口,衚衕口不遠處正站着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他似乎是剛從那衚衕裡出來,走路有些歪歪扭扭,三娘知道那條衚衕裡都是一些小酒館,顯然這年輕男子是剛剛從裡面喝完了酒出來。
三娘卻是面上一喜:“是金生表哥。”
“去把孫公子請過來。”宣韶朝着外頭吩咐了一聲,立即有跟車的僕從應聲過去了。
“你也聽說了?”三娘擡頭去看宣韶。
“王璟與我說的,還說若是我看到了孫公子就讓人去告訴他一聲,不想還真讓我們遇上了。”宣韶朝三娘笑道。
派過去的僕從已經與孫金生搭上了話,不過孫金生看上去還不是很清醒的樣子,與他說了半天他都是愣愣的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一個不穩又要摔倒。那僕從忙去扶住了他,索性將他的一隻胳膊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駕了過來。
孫金生倒是沒有掙扎,被那僕從架着走了過來。
“公子,孫公子來了。”
三娘一直看着,有些無奈。
宣韶想了想,吩咐道:“帶上他一起回府吧。”
外面的隨從應了一聲,架着孫金生往後面的一輛車上去了。
待安排妥當了,宣韶才又吩咐了馬車繼續前行。
三娘嘆氣:“怎麼醉成了這個樣子?”不顧孫金生喝醉了倒是安安靜靜的,也不會發酒瘋,讓他如何就如何,比平日裡還要乖巧。
宣韶拍了拍三娘:“嗯,醉成這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我們還是先帶回去吧。等明日他清醒了再問一問。”
三娘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等馬車到了莊親王府,宣韶又打發了人去與王璟說一聲,就說讓他別找了,孫金生在自己府上。
宣韶將孫金生安排在了外院的客房,三娘派了兩個婆子去照顧他,又讓廚房給他煮了一晚醒酒湯送過去。
三娘也確實是有些累了,便與宣韶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三娘才從老王妃那裡請完了安回來,外院就來報說王璟過來了,正在外院與孫金生說話。
三娘早上起來的時候又派人去外院看過,昨夜孫金生吐了兩次,折騰了一晚才睡下,三娘讓人送了一些熱粥過去。三娘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她不方便去外院,其餘的還是王璟去問他比較好。
想了想,三娘又去了姜氏那裡。早上三娘與宣韶去給姜氏請安的時候,姜氏說有些不舒服,還沒有起身。三娘安排了人去請了大夫進府,不知道現在姜氏如何了,三娘總是要看看的。宣韶出門的時候也交代了三娘幫他照顧母親。
三娘去到姜氏院子裡的時候,範姨娘已經在了,她正坐在姜氏牀前的小杌子上給姜氏喂藥。見三娘進來了,忙要起身前。
“姨娘快別忙了。”三娘止住了範姨娘,又朝着姜氏行了禮,問道:“母親,您覺得好些了嗎?剛剛聽彩蝶說大夫來了又讓您打發走了。”
姜氏靠坐在牀頭上,她面色看上去還好,應該不是什麼大毛病,三娘便安了心了。早上三娘和宣韶過來請安的時候,姜氏因爲說要休息,所以兩人也沒有進來。
“天氣熱,有些暑氣而已,不用看大夫了。我這裡就有藥方子,藥材也是現成的,大夫會的那些我自己就都會,不用他們來看了。”姜氏搖頭輕聲道。
三娘倒是不知道,姜氏也是會醫術的,不由得有些好奇。
範姨娘笑着道:“少夫人您可能不知道,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曾跟過世子爺學過一些藥理的。別說是夫人了,連婢妾也學過一點皮毛呢。”
姜氏將藥喝盡了,接過範姨娘遞過去的帕子揩了揩嘴:“那時候北疆哪裡有什麼像樣的大夫啊?不過是一些赤腳的遊醫,北疆人生了病,除了求神保佑就是聽天由命了。我們這些京城裡去的,自幼就是在藥罐子里長大的,連吃食裡都要放藥材養身。”
範姨娘接着道:“好在世子爺什麼都懂,藥理也精通。但是他有時候不在家中,所以就教了夫人一些藥理,又教夫人辨識藥材,世子爺還寫了一本冊子呢,所以婢妾也跟着沾了光。”
聽範姨娘提起世子爺,姜氏嘴角帶笑,臉色也比之前明亮了一些:“所以一些小病,自己就能診治了。只是可惜,他留下來的那本冊子,我們搬了幾次屋子,最後竟是遺失了。那是他花了大功夫寫的。”說到後面,姜氏有些嘆息。
三娘卻是對她們當年那一段生活十分好奇起來,條件艱苦的北疆,幾個自幼養尊處優的人,按照常理來說當時的生活是說不上美好的。可是姜氏每次提及的時候,卻都是心情愉悅,彷彿那是她一生中最爲幸福的時光。
範姨娘見姜氏喝完了藥,將手中的碗遞給了一邊的丫鬟,正要與三娘說什麼,擡頭卻是看到了三娘脖子上的項鍊,不由得愣了愣,繼而笑道:“少夫人這條項鍊是王妃賞給您的吧?您戴着真合適。”
三娘戴着的正是老王妃昨日給她的那一條項鍊,她也是想要戴過來給姜氏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