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幾人進李氏的正房明間的時候,除了剛剛就在的蘇夫人以及薛氏以外,最靠近李氏的位置坐了一位與與蘇氏年紀差不多大的夫人。
那位夫人長相很是眉清目秀,穿着打扮既不張揚也不樸素,都是剛剛好的樣子。此事見到她們進來,一雙溫和的眼睛將她們都細細打量了一遍,她是以長輩的目光來看的,所以到並不讓人覺得討厭。
三娘知道這位夫人就是前任首輔柯治中的女兒,當今內閣首輔兼任戶部尚書的沈懷中的妻子,當今皇后的生母。她的身份在京中的名門貴婦之中算是顯赫的了,只是從外表上看起來卻是一副很和藹可親的樣子。
“蘇家姑娘我是見過的,這兩位就是你那侄兒家的兩個姑娘吧?”柯氏將視線定在了三娘與五娘身上。
三娘從一進來就低垂着頭,五娘也是與她一般。所以柯氏的目光在她們兩人身上打量了個來回,也沒有分辨出來誰是誰。
“呵呵,正是我那兩個侄孫女。來,你們都來給沈夫人見一見禮。”李氏笑呵呵地朝着幾個小輩招手。
於是王箏便帶着三娘幾人上前去給柯氏行禮。李氏一直笑眯眯的,卻沒有提醒柯氏哪一個是三娘是哪一個是五娘。
柯氏卻是回身與自己身後的丫鬟說了幾句,那丫鬟立即遞給了可是兩隻大紅色繡着纏枝花的荷包。
“來,孩子,這是給你們的見面禮。”柯氏和藹地對着三娘與五娘招手。
三娘想了想,確實怯生生地擡頭看了柯氏一眼,搖了搖頭,又將頭地下了,手指有些不安地繞着自己壓裙上的流蘇,一副不安膽小,從小門小戶裡出來沒見過大場面的樣子。
五娘見三娘沒有動,便也低頭站在那裡裝死人。
柯氏拿着荷包有些錯愕地看向李氏。
李氏剛開始眼睛中閃現了一抹訝異,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若無其事,所以當柯氏朝着她看過來的時候,李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道:“沈夫人你不要見怪,這兩個孩子自小在山東青城縣那個小地方長大,平日裡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見的世面少。您別介意。”
李氏看着三娘與五娘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眼中還有些怒其不爭。
“哦,這樣啊……沒事沒事。”柯氏臉上笑容更加和藹地對三娘和五娘道:“這只是長輩給你們的見面禮,快收下。”
三娘依舊是看着自己的腳尖沒有動。
王箏笑着上前將柯氏手中的荷包接了,笑道:“我幫兩位侄女收着吧。”
柯氏也一副不介意的樣子,將荷包給了王箏。
之後,沈家來了人,說是宮中皇后娘娘急招柯氏進宮。柯氏沒有在王家用飯就匆匆走了。
蘇夫人與蘇成之是在王家用過了午膳纔回去的,臨走的時候蘇成之還不忘走到三娘面前道:“你說後日來我府上做客的,我等着你,你別忘了。”說着便跟着蘇夫人告辭了。
“……”
我是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知道?三娘無語問蒼天。
蘇夫人這麼早就離開,其實也是想給王家的人一個在一起說話的機會,沈家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想要與王家聯姻。王箏定了親,沈家便把目標放在了三孃的身上。
所以飯後,李氏便將薛氏已經三娘等人都留在了正房喝茶。
“你們聽到了剛纔我與沈夫人的對話?”李氏的眼睛盯着三娘,看不清喜怒道。
三娘知道,這事瞞不了,也沒有必要瞞,便鎮靜地點了點頭。
李氏見了,眼眸中到是露出了笑意:“你們這些小滑頭”雖是罵着,但是語氣卻是親暱寵溺的。
三娘想要開口問一問李氏關於沈家的事情,但是她終究是沒有開口,李氏不比薛氏,李氏是真真正正的長輩立場,三娘不想讓李氏覺得她不守規矩。
只是她不好問,王箏卻是皺着眉頭開口了:“沈家這是怎麼回事?找續絃找上我們家的嫡女了?她們還真好意思開這個口。當我們王家是那個犄角旮旯裡的破落戶呢”
李氏瞪了王箏一眼:“這麼大的人了,還是這種衝動的脾氣。”
王箏不以爲意道:“這不都是自家人嘛,在外人面前我自然不會這樣。”
李氏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沒有再責罵,王箏在有外人在場的時候確實是做的很好的,她並非是刁蠻任性什麼也不懂的千金小姐。相反,該聰明的時候,她絕不蠢笨。
“剛剛嬸母不是已經拒絕了嗎?我們只要說做不了主,想必沈家也不好相逼吧?”薛氏對這些事情還有些懵懂,不會她盡力在學。
三娘皺了皺眉,撫了撫襽羣上的蘭花邊,沒有說話。若是以往的話,沈家到還真的不好太過相逼,畢竟如王箏所說,王家不是什麼上不得檯面的破落戶。
只是,如今……
果然,李氏也嘆了一口氣:“原本到是這個理兒,只是……正逢二皇子喪,聽說宮中太后與皇上對皇后很是體恤憐憫,若是這當口兒沈家有所求,恐怕……”
薛氏聞言看了三娘一眼,也是愁眉苦臉。
三娘其實到並不在乎是不是續絃,她在乎的是剛剛孫金生的話。
“好了,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們這些長輩們來操心,你們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也不知道害臊,箏兒你帶着她們一邊而玩去,我與你三嫂說說話。”
李氏不想在孩子們面前談論婚姻大事,剛剛也是正好讓三娘她們偷偷聽了,才提了兩句的。
王箏雖然有些不願意,但是終究還是帶着三娘幾人避到一邊的偏廳去了。
三年幾人是在溫家園裡用過晚膳纔回去的,三娘,五娘,薛氏還是同乘一車。等回到了內院,五娘先告退回去歇着了,三娘卻是藉故多留了一會兒。
薛氏知道三娘是有話想要對自己說,便將丫頭們都打發了,只留了沉香在身邊。
“母親,叔祖母是怎麼看待沈家的提親的?”三娘也不拐彎抹角。
薛氏原本以爲三娘會不好意思開口相問,正想着自己要怎麼想委婉地將意思透露出來,不想三娘卻是這麼直接就問出了口,薛氏打量了三娘一眼,見她臉上並沒有尋常女子談及自己婚事的時候的羞澀,不禁有些稱奇。
見三娘認真地等着她的回答,薛氏便道:“嬸母說我們不鬆口就是了,只要……別碰上上頭的旨意。”薛氏指了指宮城方向。
三娘覺得李氏並不像是迂腐之人,應當不是特別在意身份的事情,爲何對與沈家結親這麼抗拒?除了沈家的外戚之外,是不是李氏也知道些什麼?不然以她之前的聽聞,這位沈公子也是一位如蘭芝玉樹一般的人。
“母親,沈家的公子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三娘試探道。
薛氏看了看周圍,見只有沉香在門口邊坐着,便小聲道:“我之前沒有聽過關於這位沈公子有什麼不好的傳聞,不過嬸母今天話裡的意思,似乎是嫌那位沈公子性格有些冷淡。”
三娘有些驚訝,個性冷淡也是挑女婿的忌諱?三娘不由地想到另一位性子清冷的某人。
薛氏搖了搖頭:“並非是如此,只是在那位孫小姐剛嫁過去沈家的時候,嬸母曾經聽孫老夫人說,孫姑娘曾經跟她母親抱怨過那位沈公子。當時孫夫人以爲只是小夫妻之間有些隔閡,便沒有多想。可是自那以後,孫姑娘就很少回孫家了,偶爾不得不回去的時候卻是整天心事重重愁眉苦臉的,孫夫人怎麼問她她也不說。再後來,這孫姑娘就這麼無緣無故地沒了。”
薛氏說到這裡,覺得心裡有些發毛:“孫家的人覺得事情蹊蹺,便鬧到了沈家,最後還是皇后娘娘出面調停,又給這位孫小姐的嫡親哥哥求了個好差事,孫家纔沒有再說什麼了。不過之後孫家與沈家的關係還是有些僵,嬸母曾經問過孫老夫人這件事情,不想,沈老夫人卻是閉口不再提了。嬸母覺得事情有蹊蹺,所以當知道沈家有意想與王家聯姻的時候,先一步將阿箏定給了蘇家。”
三娘仔細聽着薛氏的話,心中也是思緒萬千。
難怪都傳說沈公子那麼好的人品,叔祖母還是不願意將九姑姑嫁過去。看來今日孫金生說的那些都是可信的,孫玉蘭的死確實是有些蹊蹺在其中。
三娘與薛氏說了一會兒話,便回了自己的西廂。
只是坐在房中的時候,三娘拿着書靠坐在牀頭,眼睛雖然是盯在書上頭,卻是許久也沒有翻上一頁。
“小姐,宣公子今日還會來吧?奴婢等會兒依舊將窗戶蒙好了?”白英拿出幾張厚厚的牛皮紙問道。
三娘將頭從書間擡了起來,點了點頭:“還是等到我平日裡熄燈的時間再弄,”
“奴婢省的的。”
三娘索性將書放下了,往牀上一躺。
若是沈家公子真的有問題,而沈家有非要與王家結親的話,她也只能與王箏一樣,先一步將自己的婚事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