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看着孫金生的背影猶自生氣,但是想着今日能避開二孃的陷阱並且予以反擊還是多虧了這個人的,這氣就又生不下去了。
“三姐,你說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呀?”五娘猶豫了一下,眼神有些疑惑道。
三娘淡淡道:“是什麼樣的人又有什麼關係?關鍵是看心正不正。面上再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心術不正的話,那也會讓人避而遠之的。”
五娘聞言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
三娘暗歎一聲,轉身走開了。
人性本就是複雜的,哪又有那麼容易看得清?五娘看不懂孫金生,就如她也一樣看不懂五娘。
孫氏過了許久纔回到廳中來,與在座的人告罪了一番便被拉上了牌桌。
一位夫人因爲要去更衣,所以將元娘拉着去替她打幾圈,元娘不太會這個就將五娘也拉了去。三娘不會這個,便與一幫小姐們東一句西一句地聊着。
才與陳思敏說着話,候在外頭的白英卻走了進來,附在三娘耳邊輕聲道:“小姐,院子裡有點事情,還請您出來一下。”
三娘聞言頓了頓,便站起身跟幾位小姐歉意道:“院子裡有點小事,我先去處理一下。”
幾位小姐忙道:“無妨,王三小姐有事情先忙。”
三娘點了點頭,帶着白英出了偏廳。
鬆齡院裡人多,三娘帶着白英一直往外出了院子,見旁邊沒有人了才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英左右看了看,才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張紙條遞了上去給三娘:“奴婢剛剛去給小姐端茶,一個總角小廝突然將這個放到了奴婢茶盤裡面。奴婢嚇了一跳,正想問他話呢,他卻一溜煙跑了。看他衣裳,應當是外院的小廝。”
三娘將巴掌大的紙條展開,即便是蒼勁有力的一行小字,字體有些眼熟:聽音閣后角門。
“是宣公子。”三娘驚訝道。
“奴婢是這麼猜測的,但是還不敢肯定。真是他奴婢就放心了。”白英鬆了一口氣:“小姐你要去嗎?”
聽音閣就是今日下午看戲的那個戲樓,宣韶說的后角門應該就是通往東院內院的那一個,今日元娘就是待她們從那裡出去的。
三娘點了點頭:“自然是要去的,你先去安排一下,若是那邊問起我來就說我先回荷風院了,荷風院那邊也讓沉香回去打聲招呼。”
白英匆匆去了,三娘等她交代完了迴轉,才帶着她往東院去了。
來祝壽的夫人小姐們還沒走的,都聚集在了鬆齡院。往東院去的一路上倒是沒有什麼人,三娘和白英一路走來,只見到了幾個提着燈的婆子,還讓她們遠遠的就避開了。
快到角門的時候三娘有些爲難,這時候外院人多雜亂,按理說角門處是應該派了人把手的,她要怎麼樣才能不驚動看門的人跑出去?這樣想着她到是有些佩服二孃了,她昨日晚上到底是怎麼偷偷跑去見孫金生的?
這麼想着,三孃的腳步慢了下來。
“小姐?是不是要奴婢去拿一盞燈來?”白英疑惑地看過來道。
她們爲了不引人注意沒有提燈籠,因此前面雖然就到角門了,可是這一段路上有些黑,白英以爲三娘是沒有走慣夜路害怕了。
三娘搖了搖頭,她們走的這一條路雖然有些黑,但是還是有月光,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怕白英看不見,三娘正想說話,卻看到角門那邊有個人影往這邊走來了。
那人走快走近的時候就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了,三娘與白英便不再說話了,只認真地看着那道人影。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果然再近一些的時候,月光灑在了那人的半邊臉上,俊秀非常,也清冷非常。
來人不是宣韶還是誰。
三娘朝着宣韶無聲一福,宣韶點了點頭。
三娘有些好奇地朝着角門那邊看去一眼。
“我找人暫時將他們打發了,那裡沒有人。”宣韶似是明白三娘心中所想,淡淡道。
他又微微偏頭聽了聽:“這附近都沒有人。”
三娘想到他是練武之人,聽力是很好的。雖說本來不是擔心這個的,但是能這樣說話而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三娘點了點頭:“今日聽說禮親王過來了,就想着你會不會也會來呢,不想你真的來了。”
宣韶聞言清冷的眸子看向了三娘,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正想着要怎麼將消息傳進來給你,王爺他正好來了青城縣。”
三娘這時候心情有些放鬆,便笑道:“王爺怎麼突然想到要來王家的?”若說是特意來參加孫氏壽宴的,三娘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孫氏的面子還沒有這般大。
宣韶聞言,嘴角微微一勾,輕咳了一聲:“王爺他是來找王老太爺的。西南來的那位高僧這次與王爺同行,說是要找王老太爺問一問那一隻九色鳥的事情。”
三娘默然,上次老太爺回來的時候將人家的鳥順走了,那隻鳥在半路上卻跑了。現在人家鳥的主人找上了門來了。
宣韶怕再提起三孃的長輩會冒犯,便轉移話題道:“上次你讓我去查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三娘聞言一喜:“這麼快?”
宣韶見三娘高興,心中也有些喜悅的情緒,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調查結果他不由地皺了皺眉。
“你說的原來在你家祠堂當差的那位嬤嬤,我是在郊外的一座破廟裡頭找到她的。”
三娘聞言立即道:“可還是活着?”
宣韶點了點頭:“還活着。只是我找到她之時她已如驚弓之鳥,等她冷靜下來我盤問過一番了。說是你們府上三房的柳夫人派人來讓她離開王家的,出了府後又來了兩個人說是奉了夫人的命令送她回去,但是在路上的時候她卻不小心聽到送她走的兩人說要將她扔進河裡溺死她,再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她當時聽了心中害怕,就趁着那兩人不備,逃走了,然後也不敢去她女兒那裡,只是找了地方躲了起來。”若不是他專門有一套尋人的法子,也不能這麼快就找到那嬤嬤的下落。
三娘聞言卻是心中暗驚,難道柳氏母女還有幫手不成?
這次跟着柳氏回來的人她都暗中打探過,除了從府中出去的那些,無非就是一些她在大同那邊僱來的丫鬟婆子,都是極爲普通的,並沒有需要特別注意之人。可是能這樣在府外自由行動,還能做這暗下殺手之事的又怎麼會是普通人?
在加上王柏落馬的那件事,雖然她直覺這件事與二孃脫不了關係,可是二孃一個閨閣女子即便是再狠辣,她又是有什麼神通能做到這一步?
這一切都讓三娘有些困擾。也因爲有這這些沒有解開的疑惑,三娘才一直沒有摸透柳氏母女的底子。也更加不敢明面上與柳氏和二孃硬碰硬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柳氏母女的真正實力似乎有些讓人琢磨不透。這也是三娘會下決心讓宣韶這個外人插手幫忙的原因。因爲如果對方的勢力已經不僅僅是在內宅裡這麼簡單的話,那麼事情就要複雜了。
“你可是問過那兩人是什麼模樣?可是府中之人?”三娘沉吟道。
宣韶點了點頭:“她說是兩個四五十歲年紀的婦人,說是奉了府上柳夫人的命令去的,但是她在府中卻沒有見過那兩人,所以一路上她纔會對那兩人才暗中防備。”
果然不是府中之人,三娘蹙眉。
月光下,宣韶看見三娘面上帶着些憂容,突然覺得這樣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那一張臉上。這世上的人本就是苦多樂少,可是宣韶卻覺得三娘應該面上總是帶着或是溫和或是調侃的笑意,所以他也不自覺地蹙起了眉尖。
十五六歲的少年,平日裡再怎麼堅韌果決,於感情一道上終究是欠缺了經驗,尤其是像宣韶這樣的沒有親近的姐妹,平日裡很少與女子接觸,三娘可以說是他除了自己的母親以外最爲親近的女子了。
所以他雖然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奇怪,卻是不能將這種心情剖析開來,只是有了些懵懂的快樂和掛念,僅此而已。
若是時間足夠,這種青澀的感情自然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發酵成熟,或是收穫酸甜的美滿,或是結出苦澀的遺憾。
就看上天肯不肯給機會了。
“那位嬤嬤現在在何處?”三娘擡頭道,因爲宣韶揹着月光站的,所以她只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是投注在她的周圍,卻看不清他看的是什麼。
宣韶卻不知怎麼的有些不自在:“我將她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去處。”
三娘點了點頭:“如果不麻煩的話,就暫時麻煩你幫我看好了她了。”
宣韶點了點頭:“另外,你大伯父落馬受傷的那件事情我也查過了。那隻馬被隨後趕來的差役當場射殺,之後便被擡到了衙門裡。我去檢查過馬屍,發現馬背被馬鞍遮住的地方被毒蠍子蜇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