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嬤嬤親自看着李思汶。李思淺轉回花廳,和宋大娘子一起送走諸家小娘子,諸人散盡,這才帶着李思汶,在二門裡上車回去。
李思汶直直的坐在車子中間,下巴微擡,全身戒備,昂然看着跟在她後面上來,坐在對面的李思淺。
如今的她不比從前,她可不怕她!
李思淺看着她,好一會兒纔開口:“姨娘難道沒教過你,聘則爲妻奔爲妾?”
“你娘難道沒教過你,怎麼樣才能不當個棄婦?”李思汶反脣相譏。
李思淺見她如此,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水潑石上沒半分用,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也就不再多說,擡手敲了敲車廂板,車子還沒出常山王府二門,李思淺下車回到了自己車上。
李思汶盯着李思淺下了車,身子一點點軟下去,縮進靠枕上,擡手握住臉,只有捂着臉,她纔敢一點點回想今天這一番奇遇。
這一回跟遇到端木家那位爺不一樣,她沒想過下定,沒想到十里紅妝,也沒想到風光榮耀,她腦子裡只有脣貼脣的溫潤,只有兩人身貼身的滾燙,這份滾燙彷彿還熱浪不退,羞的她幾乎不敢想,可又誘得她心裡亂跳身上發熱,那脣、那手,還有那……是什麼呢?她閉上眼睛,彷彿還能感覺到那些遊走揉捏,軟磨硬蹭。
這就是阿孃說的至愛麼?
“打聽出來沒有?叫什麼?”見小福子回來,太子左右看了看,往旁邊避了兩步問道。
“殿下,小的問了杭大管事,說是從老王爺走後,府裡再沒養過女伎,也沒再養過待客的歌女戲子,說是大長公主怕高王爺被美色淘壞了身子,別說女伎什麼的,就是略輕浮妖嬈一星半點的,都不準入府侍候。”
“嗯?不是女伎?”太子茫然了,不是常山王府的女伎,那還能是誰?
“殿下,那位姑娘穿戴打扮不俗,頭上還有支赤金步搖……可不象使女丫頭,說不定是哪家貴女。”小福子小心翼翼、憂心忡忡。
“啊?”太子這下呆了:“你看清了?不可能!那妮子比妓女還騷,恨不能把爺推倒,哪有這樣的貴女?!不可能!”真要是哪家貴女,自己這回就闖下大禍了!
“小的再去查查?”小福子討主意。
太子急忙點頭:“一定要給孤查清楚,要真是哪家貴女……”太子牙痛般咧着嘴,要真是貴女,還真是麻煩,不知道哪家能養出這樣的貴女。太子頭痛之餘,又生出無數好奇。
杭嬤嬤越過宋太妃,只悄悄和大長公主說了李思汶和太子這樁事。
大長公主一張臉陰的人,好半天才吐了口氣:“淺姐兒既知道了,這事就不用再提,那兩個婆子,多交待一句,若敢多說半個字,哼!”
大長公主這一聲冷哼,杭嬤嬤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寒噤,急忙表態:“老祖宗放心,都是老祖宗使出來的人,就是做夢,也不敢露半個字。”
“嗯。”大長公主揉着眉間,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田氏那麼好的人,唉!真是前世的冤孽!這要是傳出去,淺姐兒還怎麼說親?唉!”
“要是王爺不犯倔……”杭嬤嬤小心的跟着嘆氣感慨。
“要能結了親,這一回說什麼我也得依老賣老替田氏處置了這一對禍害,可如今……不用你這老貨多操心,淺姐兒兄妹幾個能料理這事,且看着吧。”大長公主嘴角滲出笑意。
那兄妹三個,可沒一個好惹的。
李思淺在二門裡下了車,直奔大哥院裡。
李思清剛剛到家,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見李思淺這麼急過來,驚訝的正要開口問,李思淺指了指前院:“有件小事,到你書房說吧。”
李思清眼神一凝,李思淺說的書房,是他那間隱秘隔音的靜室,是什麼事要如此謹慎?
“說吧,出什麼事了?”進了靜室,李思清關上厚厚的木門,看着妹妹低低道。
李思淺沒說話,取了那隻明黃荷包託到李思清面前。
李思清掂起荷包掃了一眼,愕然看着李思淺,李思淺低聲將李思汶的事說了:“……兩個婆子過去時,她渾身發抖,褻褲還沒繫好,太子早就沒影了,杭嬤嬤讓人看了,她還是處子之身,沒成事,不知道怎麼……都這樣了……卻走了。”
李思清臉色鐵青,好一會兒才咬牙問道:“太子知不知道她是誰?”
“不知道知不知道。”李思淺搖頭:“她那樣子……也沒法問。”
“就怕她以爲太子知道,太子其實並不知道!”李思清冷笑道。
“嗯。”李思淺想着李思汶那幅頭上長角的傲氣相和滿身的蠢氣,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仰頭看着大哥問道:“現在怎麼辦?”
“先不動,看看再說,”李思清擰着眉:“不過這一陣子不能再讓她出門招搖!這事我來安排,你多留心俞相公後宅的的閒話。”
“嗯。”李思淺答應了:“要告訴二哥嗎?”
“暫時不用告訴他。”李思清想了想道。
兩人又低低說了幾句話,這纔出門,李思清將妹妹送到院門口,看着李思淺走遠了,臉上的神情越來越陰沉,妹妹還沒定親,就算是定了親,他也不能容她壞了李家女兒的名聲!
靖海王府那間以軍法治之的院落裡,端木蓮生筆直端坐在榻上,抿着杯茶聽垂手站在榻前的褐衣男子回話:“……特意落了只明黃繡龍荷包在地上,大長公主那邊必定能猜到是太子,那名女子也查到了,是工部員外郎李燕廣庶出第二女李思汶,”
端木蓮生眼神微凝,褐衣男子停了停請示道:“太子沒能得手,念念不忘,要不要透過去?”
“不必。”端木蓮生垂眼看着杯子裡的茶湯,她跟他一樣,有個糊塗混帳的父親,帶出一串混帳貨!
褐衣男子擡頭看了眼端木蓮生,不等他張口問,端木蓮生吩咐道:“他既喜歡這樣的,去買幾個這樣的清倌人給他,他有了新鮮貨,這事也就過去了。”
“是!”褐衣人垂手應諾,告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