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光羊就用了九百六十隻,其中二百零七隻是你吃的。李思淺隨手翻開道,端木蓮生嚇了一跳,“二百零七隻?我一個人?一個月?七隻我也吃不了!”
“我問過司膳,說的頭頭是道,哪一天你要吃羊雜湯,現殺了六隻羊才挑夠能用的羊雜,又有一天你要吃烤羊肉籤子,烤羊肉籤子必要用羊左後腿中間那一小塊,殺了十隻羊才湊了一碟子,偏偏送過去你沒吃,放涼了只好重做,又是十隻羊。”
李思淺說的慢條斯理。端木蓮生聽的額頭上青筋亂跳,“他們當我是梁敬帝!當我也是個可欺的?當我沒殺過人麼?!”
“看看你,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李思淺忙把帳冊子扔到一邊,一下下撫着端木蓮生胸口,“這裡頭門道多得很呢,這座皇宮,至少養了京城裡裡外外幾萬人,我說把大廚房關了,就算快,也得半年一年之後,或者更晚。”
“不用管!今天晚上就把他們趕出去!雜碎東西!爺活坑了他們!”端木蓮生惡狠狠一巴掌拍的炕几上。
“早知道不跟你說了!”李思淺這回不是撫而改拍了,“哪!我這個賢后現在就諫你一句!聖人們說過,治大國如烹小鮮,照你這動不動就活坑人的脾氣,這小鮮眨眼就得糊成焦炭了,大部分時候吧,你得耐着性子剝繭抽絲,聽到沒有?還有啊,後宮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已經有了主意,兩年吧,有坑人的事,我跟你說,我不找你,你也別多管。
”
端木蓮生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點了點頭,“好!可惡!”
“咱們現在是南北外加中間三面受敵?”李思淺轉開了話題,端木蓮生神情一凝,點了點頭,“這幾天一直議這事,你不問起,我也想跟你說說,我的意思,俞相這一撮是跳樑小醜,不堪一擊,根本用不着專程調兵遣將,我想親自帶領京郊大營兩萬人南下,順路收拾俞相這一處後,直指南周,如今的南周不堪一擊,也就半年就能將南周歸入咱們的版圖,收拾了南周後,再北上清剿韓家!”
李思淺聽的目眩,呆了呆問道“清剿韓家需要幾年?”
“韓家不比南周,一來韓家兵精將勇,二來,咱們在北邊不象在南周,幾乎沒人內應,兩年吧。”端木蓮生猶豫了下。
“就照你說的,俞相和南周半年,加上軍隊調遣的時間,這樣舉傾國之力的大仗,至少要打個整整三年,這三年你都要在前線指揮戰事,不在京城,沒有太多的精力打理政務,還有軍需,滅南周大約收支相抵,也許會有不少盈餘,可那些金銀珠寶、古玩玉器不能當糧食草料用,你還要籌糧籌草籌衣被藥材刀箭弓馬,這些你都有安排了?”李思淺邊想邊問,她對這些不是很擅長,也懂的不多。
“這幾天議的就是這些事,”端木蓮生神情有些煩躁,“戶部哭窮,兵部說不行,工部說工匠不夠,生鐵不夠,吏部說打下南周後的各級官吏也不夠,不是哭就是不行、不夠、沒辦法!真想坑了他們!”
李思淺無語的看着他,“你從前只管打仗,從來不理會這些雜務,東西不好、不足,沒及時,你一張摺子上來,自然有人解決,這叫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你說的是,淺淺,這一個來月,我從來沒覺得這麼煩過,往哪兒行都泥濘粘重走不動,我說改一改吏治,他們就拿一堆又一堆的這怎麼辦那怎麼辦給我,我說賦稅要換一種收法,他們又是一堆一堆的難題扔過來,明明這樣不好,明明有更好的法子……”
端木蓮生覺出自己聲音又高上去,火又大子,忙頓住話,深吸幾口氣疏散了些鬱氣,看着輕輕拍着他胸口的李思淺,“淺淺,我現在都有些後悔了,當初就不該憐惜太多,咱們就該一路打進來,把這些陳腐破爛的舊東西打個稀爛!一切重新開始!”
“我懂你的意思,這幾天,我就這麼想過好幾回了。”李思淺握住端木蓮生的手,看着他修長有力的手指,十指交扣扣上去。“可也只能想想了,蓮生,我覺得你太心急了,你還記得煬帝嗎?都說他是昏君,我一直不這麼覺得,他做的那些大事,哪一件不是利益當代功在千秋?唯一的不好也就是好色了些,可史上好色的皇帝太多了,後宮佳麗如雲的明君大帝也多的是,這不算什麼,說他昏君不就是因爲他是個敗國的皇帝嗎?”
“煬帝才智卓絕……”端木蓮生只說了半句,就有些怔怔的看着李思淺,李思淺歪頭看着他,“你想到了?他要是不那麼心急,一心要把所有的大事一齊做完,他要是有足夠的耐心,計算好民力,適可而止,那些大事一件件慢慢來,那他就是千古一帝。”
“你說的極是。”端木蓮生這句話說的很慢,“確實急不得,治大國如烹小鮮!不能急,我不能把你和兒子陷入危險境地,這仗就一點點打吧,我這輩子打不完,那就留給兒子接着打!”
端木蓮生臉上的鬱結漸漸消融,李思淺拍着他笑道“兒子兒子!兒子的名字呢?你給兒子起的名字呢?”
“忘了這件大事了!”端木蓮生猛的一拍額頭,“明天早朝後就議!我把那幾位學問還不錯的大學士留下,好好給兒子起個名字!”
李思淺瞪着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給兒子起個名字,他還得叫上一堆大學士議!這叫什麼事?
“得起個好名字!不然兒子長大嫌名字難聽怪咱們怎麼辦?”端木蓮生很認真,兒子的名字,這事太大了!
李思淺捂着額頭連連嘆氣,早知道這樣,她還是自己給兒子起名字好了,反正以後再有孩子,無論如何不能把起名字這事交給他了,還是自己來起比較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