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雨態度恭敬客氣,一路說一路引着兩個差役進了大堂二樓,早飯豐盛的讓錢仁和袁義瞠目,一張大圓桌擺的滿滿當當。
錢仁和袁義拿了十兩銀子,對着滿桌精緻點心,再要催就有點開不了口,算了算了,明天再趕路吧。
又走了一天,這一晚,算是歇到了原本應該昨天夜裡歇的驛站。
這驛站是靠近京城的大驛站,地方大東西全,只要有銀子,不比昨天的客棧差,錢仁和袁義這待遇也不比前一天客棧裡差。
押送了那麼多年犯人,兩人頭一回知道,原來驛站的廚子手藝這麼好,原來驛卒們這麼會侍候人,原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真是好。
第二天一早,錢仁和袁義又收到紅雨送來的十兩銀票子。
“……我們太太說了,皇帝不差餓兵,兩位差爺這一趟也不能白辛苦,以後每天送十兩啓程銀子,這是規矩……”
日上三杆出了驛站,錢仁和袁義看着戴着幄帽,緩緩步行的李思淺,各打各的算盤。
錢仁心裡有鬼,他領了俞相公的吩咐,到和義縣驛就要做掉端木蓮生,原本打算四五天就趕到和義縣,如今……錢仁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的銀票子和挨着銀票子的那隻小瓷瓶,相公只說到和義縣就別讓他往前走了,也沒說死幾天到和義縣,這一天十兩,錢仁舔了舔嘴脣,五天五十兩,要是拖長十天,那就是一百兩,要是能拖到十五天……女兒的嫁妝就有了。
袁義的打算更美好,這一路走到瓊州,少說也得一年,照太太這麼走,一年都不夠,一天十兩,十天一百兩,一百天一千兩,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兩!袁義腳下一個打滑,差點絆倒,三千六百五十兩!要是兩年……這一趟回來,他就不幹了,有了這些銀子,能買好幾千畝上好的水田,就買一千畝,再開間鋪子,就做南北貨,他押送犯人走南闖北了大半輩子,哪裡有什麼好東西他最清楚,這南北貨生意指定能紅紅火火……這一趟回來,就是財主了!
袁義咧着嘴,一路上根本合不上。
端木蓮生看着兩個差役,不易覺察的搖了搖頭,銀子真是個好東西,這才兩天功夫,這兩個差役就被淺淺的銀子砸暈了,說停說走,怎麼都行,不過他們倒也不算太慢,這一天也要趕四五十里路。
端木蓮生低頭看着李思淺,他沒想到她竟然真能走下來。
“累不累?我揹着你走一會兒?”端木蓮生低低關切道。
“不用,”李思淺撩開幃帽,衝他燦然一笑,“我告訴過你,以前在壽春城,我經常和小高、二哥他們沿着東錢湖走,東錢湖一圈二三十里呢,就是進了京城,我每天也要到園子快走上一個時辰,這麼走沒事的。”
“我怕你累着,這裡離京城太近,等再走幾天,就僱頂轎子。”端木蓮生聲音溫柔,彷彿這盛夏裡的一縷涼風。
“嗯,我也這麼想,再走上一個月,咱們就買輛車趕路。”
象端木蓮生說的,雖說磨蹭了一點,他們趕路還是專心的,既沒遊山,也沒玩水,也就是歇的時間略長,吃飯的時間略長而已,一天趕的路也不算少。
到第十天,他們趕到了和義縣驛。
到和義縣驛時還早,不過午時剛過,原本照端木蓮生和李思淺的打算,再往前走一走,進和義縣城找家客棧歇息,可錢仁只說腳痛,歇在和義縣驛,無論如何不肯再往前走。
和義縣驛是家極小的驛站,正趕上農忙時候,驛站沒有要緊的人經過,就只留了一個老卒守着,驛丞和驛卒都回家農忙去了。
李思淺和袁嬤打掃,紅雨帶了銀子,趕往和義縣城採買和請人。
沒多大會兒,紅雨帶了輛車,兩個廚子,三四個婆子回來,開始燒水、洗菜備飯。
錢仁心神不寧的洗了個澡,拖着鞋出來,看着對面忙着蒸炒燉的兩個廚子,見袁義出來,拉上他乾笑道:“過去瞧瞧,看看今天有什麼好吃的。”
“天天吃好吃的,你還沒吃夠?”袁義剛洗好出來,容光煥發,這一趟差使真比過年還舒坦,就是在家,也沒象現在這樣,天天熱水盡用,香豆香蜜儘管用,這大熱的天,洗個澡就是舒服!
“你吃夠了?”錢仁瞄着袁義這幾天就明顯胖了一圈的肚子,撇着嘴道。
“那倒是,說起來他們有錢人就是會吃,前兒吃的那什麼沒骨魚,說就那地方有,真是好吃,不知道這和義縣有什麼好吃的,走走,去瞧瞧!”袁義心情好着呢。
兩人踱過去,果然兩個廚子做的一多半是和義縣特色,袁義不停的問兩個廚子這是什麼,那有什麼講究,錢仁卻不動聲色的打聽:這碟子菜是誰的?那碟子是不是端木二爺和太太用的……
“這誰用什麼菜,俺們還真不知道,那位洪爺說了,只管照菜單子做出來就行。”袁義的問題兩個廚子問一答十,錢仁的問題,兩個廚子一問三不知。
“老錢,別怪我說你,這做人得知足,咱們這一趟,這別說打着燈籠,就是撞天昏都撞不到這樣的好事,你可真有意思,還計較東家吃什麼,咱們吃的什麼,怎麼着?跟東家吃的不一樣,你就不高興了?做人不能這樣!”袁義真有點生氣了。
“哪裡哪裡,我就是好奇,我也就是問一句,你看你想哪兒去了!行了行了,不問了,晚上咱們好好喝兩杯。”錢仁心懷鬼胎,趕緊岔話。
錢仁被袁義從廚房拖出來,兩人在樹下坐着喝着茶,錢仁心不在焉,不行,還是得弄清楚到底哪一樣是給端木二爺吃的,不然他這毒怎麼下?
一口喝了茶,錢仁又站起來,“老袁你坐着,我去廚房烤貼膏藥貼貼,老毛病又犯了,腿痠。”
錢仁說着,不等袁義答話,進屋取了貼膏藥就往廚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