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有人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猗猗練大字,湖筆蘸飽了徽墨,在宣紙上循着宋徽宗趙佶的瘦金體寫這樣一首小詞。
紫兒百無聊賴趴在書案上,拎起墨塊來磨磨,或者是將硯屏挪個方向,要麼就是翻弄翻弄筆洗,總之是閒得長毛的模樣。
猗猗繃着氣兒,寫完了才扭頭看紫兒,“幹嘛?我知道你在書房裡呆不住,那就不用陪我了。你出去玩兒去吧。”
紫兒撅嘴,“妖精呢?你又把他藏哪兒去了?”
“他這回陪我回中國來,也有他自己的事情,他去拜訪大姑姑和二姑姑了。”猗猗耐心回答。
“他幹嘛啊?”紫兒將筆架上的一排毛筆當編鐘玩兒,敲來敲去的。
“他祖上應當是有過一位中國女子的,可是他的家史卻對此諱莫如深。他很想從歷史的煙塵裡找出那位前輩來。大姑姑和二姑姑,還有四叔四嬸應該能幫得上他的忙。”
“可是他的眼睛,可怎麼辦呢?猗猗你真的就一點都不難過麼?”紫兒這回第一次看見妖精,他那雙迷人的紫羅蘭色的眼睛依舊在望着她,可是裡頭卻無波無瀾,就像魔法失去了魔力一般……那一刻紫兒真是難過死了。
“我難過,可是我也不難過。他的眼睛能看得見,我喜歡他;他眼睛看不見了,我也一樣喜歡他。他的眼睛與我們之間的愛情無關。”猗猗的笑容都彷彿帶着水墨的氣定神閒。
紫兒鼓起腮幫子瞪着猗猗,“那我爲什麼做不到呢?我看見妖精眼睛看不見了,我怎麼一點都淡定不下來?難道是因爲我無法容忍原本完美的他,忽然出現了不完美麼?”
猗猗忍不住笑開,“你自己已經給出答案了。紫兒,你明白自己對他的喜歡,其實與我不同了吧?”
“是麼?”紫兒撅嘴,很惆悵地低頭看宣紙上方乾的墨跡,“你寫的是什麼意思?”
爺爺靳萬海、奶奶於靜怡、媽媽簡桐都是喜歡傳統文化的人,所以猗猗便也從她們身上遺傳到了這份神韻;紫兒卻沒有,詩詞對於她來說,就像拗口的繞口令。
“這是李清照的《點絳脣》,寫的是一位情竇初開的少女。”猗猗說着瞟了紫兒一眼。這丫頭繞了這麼一大圈,終於等到紫兒問這首詞了,她的苦心也算沒白費。
“……少女打完鞦韆,慵懶地揉着痠麻了的手。累得不想動,汗溼透了羅衣。”
“就在此時,忽然闖進來一位客人。少女驚詫,來不及整理,只穿着襪子、散着髮絲便急忙避走開。含羞急急奔到門口,卻又停住腳步,倚門回首偷偷望那貿然闖進的翩翩美少年……卻又怕被他發現,便裝着是在嗅着青梅的香氣。”
猗猗解釋完便笑開,“紫兒,你可知道這詩詞裡說的是什麼?”
紫兒聳肩,“既然少女是主人,那麼該感到抱歉的是那個闖進來的客人吧?怎麼反倒主人被嚇跑了,客人這叫鳩佔鵲巢!”
猗猗真想一頭撞到書案上去,虧她想的出來!
這一刻,猗猗算是真切感受到了上官楚的心境。如果眼前的紫兒是個真的笨蛋倒也罷了,就也不做半分念想;偏偏她靈得像個小狐狸精,可就是在這方面笨得跟死死關着殼的河蚌一般!
“那我做個比喻:比如這花園不是真實的家園,而是你的心。你的心裡原本只有你自己,你自得其樂;可是忽然有一天,有個男生猝不及防闖進你心裡來。你雖說會有下意識的躲避,可是你終究還是發現自己在意了他,所以縱然看似還是要逃,卻終究還是停下來,轉頭偷偷去看他……紫兒,這種心情你可懂?”
猗猗覺着自己說的都夠直白的了,紫兒要是還不懂,那她真想敲她腦袋一記!
“硬闖進來……”紫兒用力想了又想,猝不及防地便想到了上官楚那天的那一吻……
原本沒人能對她用強,阿果和妖精也都是她自己主動喜歡上的,沒有“硬闖“這一說;從小到大,唯獨就是那天下午被上官楚用了一次強——結果後來他還硬冤枉她,說是她主動的!
“硬闖進來的,我就硬把他打出去!”紫兒越想越氣,咬牙切齒揮舞了一下小拳頭!
看着紫兒的背影,猗猗只能失敗地打電話給上官楚,“楚楚啊,你果然值得可憐……楚楚可憐的人兒,還是a計劃吧。”猗猗原本還以爲自己能開導開導紫兒這小妮子呢,結果——完敗!
“二班加油,二班加油!”
校內籃球聯賽如火如荼進行,全班同學都扯脖子給本班球隊加油。紫兒耳聰目明,卻猛地扭過脖子去——他們班級旁邊,還有旁人給班隊加油!
一片的“二班加油”裡,橫插着“上官楚,加油!”那嗓音跟全班同學扯着脖子喊的音量雖然不可同日而語,可是紫兒的耳朵靈着,聽得真真兒的!
她的直覺果然沒有錯,他們班旁邊站着的人正是鄭嫣兒!
“呀,我們班什麼時候請了外援啊?”紫兒冷笑着扭頭就走過去,“鄭大美女,你是覺得我們全班同學扯着脖子喊的音量都不如你一個,是不?”
“紫兒!”劉華看情形不對,急忙追過來扯住紫兒的手,“她幫咱們班加油也好嘛。”
“好什麼好!”紫兒惱了,“我們是給整個班隊加油,她就只給上官楚加油——她這是幹嘛,想離間我們班隊!班隊是一個整體,不是上官楚一個人!”
-
【紫兒,服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