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房間裡傳出某人的哀嚎。不過一聽那嗓音裡就至少有30%的誇張成分。
心瞳走進房間裡去,舊日的時光一下子鋪面而來。那條走廊,她曾主動撲上他的身……整幢房子的陳設也一直都沒變,回頭看客廳裡的老式布套沙發,彷彿還能聽見一同做方便麪促銷的姐妹們一同臉紅心跳地說起“竹奴”的故事。
時光如昨,彷彿一切都沒改變。
都說歲月等閒變卻故人心,可是爲什麼眼前的一切卻彷彿絲毫沒有受到時光的影響?
“怎了?”心瞳進了竹錦的臥室,“是頭暈了麼?都說了要去醫院看看吧,你這樣挺着也不是個事兒。”
“現在咱國家的醫療衛生資源還不充足啊,你沒看那些好醫院掛號都排那麼長的隊,甚至直接造就起一個高薪職業——隊托兒麼?我本身就是當醫生的,還去跟人家人民大衆搶醫療資源——我一個醫生,再加上給我看病的醫生,我們裡外裡給國家和人民折扣下去兩個醫生,那我多對不起老百姓啊。”
心瞳只能樂,“我看你還真沒事兒。思維很清晰、口齒相當伶俐,反倒比暈倒前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了。說不定我那一肘非但沒打殘廢你,反倒激發了你什麼什麼潛能呢。”
“是啊,我也這麼覺着。”竹錦抱着被子坐在*上,兩隻狐狸眼睛一閃一閃的,“我也不是個貧嘴的人啊,這四年來我相當惜字如金。可是姐姐,怎麼一見你回來我就這麼人來瘋了呢?一看見你,腦筋它急轉彎了,嘴上都沒把門兒的了,一顆小心臟更是跳得撲騰撲騰的。”
"n你是想說你自己得了甲亢麼?”心瞳真是被他打敗了,抿着嘴笑起來,“好啦,別貧了。我給你倒杯水,你喝了趕緊睡吧。時間不早了,你別把人家袁媛給吵醒了。”
畢竟老房子裡頭只有竹錦一個人,心瞳來照顧他,可也不能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袁媛看出心瞳的爲難,自告奮勇來當“第三者”,心瞳這才遂了竹錦的心願。
“或者,你的藥都放在哪兒?我給你找點鎮靜的藥吃了,早點睡。”心瞳轉過身去,輕聲說。
竹錦的狐狸眼睛閃了又閃,“我的藥箱都在書房裡呢。書房裡有個三開門的大冰箱,裡頭放着的都是我的原料和實驗品。”
“嗯。”心瞳走向房門,“鎮靜類的放在哪一層,哪一格?什麼顏色的瓶子?”
“……,就是那個。”竹錦似乎終於找回了睡意,咕噥着躺回去。
“哪個?”心瞳轉頭來望竹錦。
竹錦呲牙在夜色裡一樂,“捉迷藏吧姐姐。別忘了當初你和我同是藥理學測驗的最高分——看看你的鼻子還有沒有當年那麼好用。”
“我若找錯了,你難道不怕被我藥死?”心瞳無奈搖頭。
“不怕。”竹錦挑眉望來,“你給我拿什麼藥,我就吃什麼藥。藥死了也心甘情願。”
“你少來。”心瞳搖頭笑起來,“說得跟你滿櫃子都是孔雀膽、鶴頂紅似的。一般藥物藥死你也難。”
“說的就是。”竹錦懶洋洋伸了個腰,“所以放心大膽去拿吧,密碼是102107。我自己配的藥,就算吃錯了,我自己也有法子解。”
心瞳進入書房,打開冰箱,手指就顫抖了。
巨大的幾乎佔了一面牆的特製冰箱內,每一格都有獨立的溫控設備,各自都有嚴格的溫度與溼度等指標的控制。隨着冷氣氤氳成的白色霧靄,燈光照亮的各色藥品彷彿閃爍着詭秘的笑容,出現在她眼前。
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裡頭有能滿足幸福的願望,也有邪惡的詛咒。關鍵在你選擇了哪一樣,手指頭夠不夠幸運。
心瞳深吸一口氣。
她之前跟竹錦提藥的事兒,其實本來只是個試探。她真的沒想到竹錦能那麼大方地將藥櫃的密碼就給了她。眼前的一格格藥箱裡一定就有能幫得到冽塵的那一種……以爲要處心積慮才能得到的,原來竟然這樣容易就到了眼前。
心瞳側耳傾聽了一下週遭,確定竹錦和袁媛都沒有跟來,她這才伸手一格格打開藥品,挨個用鼻子去聞。
傳統毒品多爲生物鹼類,都有比較清晰的苦味;美沙酮等可以用作替代類藥物幫助戒毒的藥品也都有特定的氣息,心瞳努力從數百瓶的藥劑中去找到能幫得到冽塵的那一種。
“這世上的藥品,用得好了可以治病救人;如果用到了歪門邪道上,那就成了毒。我今天說過的話,你們要切記,切記。”當年藥理學老師在上第一堂課的時候,曾經語重心長對他們說過這樣的話,心瞳今日回想起來,只覺心中悲涼。
冽塵當年染上了毒癮,他也一直在尋找一種替代類藥物來戒斷他的毒癮。冽塵在網上發現了竹錦賣的精神類藥品,他以爲自己終於找到了一種可以幫助自己安全戒毒的藥品。可是他卻太過心急,服用不得當,反倒造成了對這種藥物本身的依賴。
可是傣幫始終並沒能破解開竹錦的配方,所以冽塵想要繼續找到那種藥物,就必須再找到竹錦。可是竹錦在網上的那個網店卻於年初突然關掉。所以她只能選擇回來,只能想辦法找到竹錦,否則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冽塵掙扎在毒癮的折磨之下——就彷彿,當年眼睜睜看着爸被折磨至死,而她卻束手無策!
一切的一切,宛如竹錦在當年埋下的一筆伏線,餘韻震盪至今。
心瞳有時候都不能不去猜想,是不是竹錦早就想到了,有朝一日她會留在金三角再不回來;所以他故意埋下了這一筆伏線,等着她乖乖回到他身邊?
“找到了麼?”
心瞳端着溫水和藥片走進臥室去,竹錦躺在黑暗裡,眼睛裡閃着幽光。
心瞳的心微微一晃,卻是淡然一笑,“你以爲能難得住我麼?”
“嘁……”竹錦接過水杯,將藥片仰頭扔進嘴裡去,毫不遲疑吞下去。卻長眸*地落在心瞳面上,“可是你別忘了,我那一櫃子的藥都是爲了配春.藥用的,更有不少做好了的春.藥成品。你如果給我錯拿的是春.藥,我要是發作起來,你可得負責喲……”
“我!……”心瞳的臉騰地紅起來,“我覺得我不會猜錯的!”
“是麼?那願賭服輸,你坐在這兒陪我十分鐘。十分鐘後如果證明了不是春.藥,那你再走。”他像是醉了,長眸染滿了慵懶,邪邪地凝着她,“別告訴我,到時候你會不管我啊……”
“別亂開玩笑了。”心瞳紅着臉跟他拉開距離,“竹錦,別忘了你現在是繡繡的未婚夫。我不希望你再這樣胡亂開玩笑。就算你不尊重繡繡,我卻必須尊重!”
“爲什麼不直接問我?”竹錦面上薰紅漸盛,他的目光也越發綿長,“其實你一直想知道,我爲什麼突然跟繡繡訂婚了,是不是?你明明那麼在乎,可是卻爲什麼始終不肯直接問出口?”
“竹錦……”他的面色有異,心瞳大驚,也不敢大聲聲張,只能向後再退兩步,“這是你的私事,是你對你自己未來人生的抉擇。我憑什麼問?”
“你憑什麼問?”竹錦笑起來,身子越發向心瞳靠近,“就憑我一直還愛着你,沒有一天忘得了你!”
竹錦說着一把扯住了心瞳的手腕,他的掌心火熱,幾乎燙疼了心瞳的皮膚,“問我。乖,問我。”
心瞳努力甩開手腕,“其實我又何必問?你跟繡繡本就是青梅竹馬,你們兩家也希望玉成此事。我當年的出現本就是一個意外,沒有我的出現,你本來就是會跟繡繡走到一起去的——竹錦,誰人不希望成就一樁‘錦繡良緣’?”
“可是那個人卻爲什麼非要是齊珠繡?我的眼光你也應該知曉,我從來都是要最好的,可是齊珠繡並不是最好的……”竹錦不慌不忙,一點點引着心瞳的思緒。
“……我,我不知道。”心瞳已經退到牆角去,防備地舉起拳頭,“竹錦你給我停步!”
“你不肯問了?那好,我告訴你……”竹錦的呼吸都灼熱起來,噴在心瞳面上與頸側的氣息滾燙炙人,“我選擇齊珠繡,根本就不是因爲她是齊珠繡,而是因爲——她像極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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