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泉邊開車邊忍不住微笑。想着簡桐吐着舌頭做鬼臉說那句“男人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跟樑叔之間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是男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就算樑叔沒說,蘭泉卻也能猜到:一個男人怎麼會心甘情願守在一間幾乎已到窮途末路的小酒坊裡這麼多年?沒有財富不說,有時候甚至薪水都開不出來——男人這樣做通常只有一個理由,因爲那裡有一個他願意奉獻一生去守候的女人。
所以那晚樑叔纔會站在梧桐月影下那樣鄭重地質問他,究竟不能放棄什麼?
是樑叔那樣斷然的一問,才讓他如大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對簡桐的感情。
都是想要守護一個女人,都是這樣一份不必說出口的心情,纔會讓樑叔對他起了欣賞之意,所以他纔會願意在簡桐跑出來偷偷見他的時候,幫着簡桐打掩護。
蘭泉明白,簡桐的母親並不是很好說服;但是如今有了樑叔這個同盟軍,蘭泉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沒什麼能攔住他,在這個晚上之後。因爲他已經將他的心畫在她的掌心,交給了她。
蘭泉走進家門,意外看見大門外停着梅軒的藍色天籟。
靳邦國的老警衛員鄭銀橋按照慣例等在門口,“蘭泉,吃過飯沒?家裡的晚飯已經開過了。如果你還沒吃飯,我叫廚房再給你準備幾個簡單的小菜。”
“不用麻煩了鄭爺爺。我吃過了。”蘭泉一邊跟着鄭銀橋往垂花門走,一路穿過抄手迴廊向前去,一邊忽然笑着問鄭銀橋,“鄭爺爺,咱們家廚房會做麪疙瘩吧?”
鄭銀橋一聽就來了興趣,“當然會呀!當年你爺爺可沒少吃過這東西,那時候能吃上白麪的麪疙瘩,那可是改善伙食!困難的時候,家裡養活小孩兒沒有奶水的,都用麪疙瘩餵養孩子……困難年代,好多北方的孩子就是靠着麪疙瘩活過來的!”
蘭泉挑眉一笑,“原來這東西這麼好啊,回頭我得告訴廚房去,以後早晨我不喝粥了,就換麪疙瘩。”
鄭銀橋就納悶兒,“蘭泉,你怎好模樣提起那東西來?你們這代人都幸福,都是改革開放之後出生的孩子,沒幾個對面疙瘩有印象了。”
“我喜歡。”蘭泉一笑,疾步走上堂屋的臺階去。
堂屋裡燈火通明,靳邦國坐在太師椅上,下首的紫檀圈椅上果然坐着梅軒。
蘭泉先恭恭敬敬給祖父見禮,然後這纔跟梅軒打招呼,“喲,你這麼大老晚的怎麼想着過來?”蘭泉說着就大咧咧坐在梅軒對面。
“你個猴兒崽子,這麼大了還坐沒個坐相,就不能像你哥似的規規矩矩的!”靳邦國責難,可是面上分明帶着笑。
蘭泉聳聳肩,“遵命,爺爺。”說着似乎收斂了些,可是看上去依舊是斜歪着坐。
“奶奶呢?怎麼沒見她老人家身影?”
“去聽戲了。難得幾位老票友聚聚,今晚說是都要扮上唱兩句。”
正說着話,門外就傳來吳冠榕的笑聲。顯然今晚上過得極開心。
梅軒和蘭泉趕緊起身,候着吳冠榕走進屋來。吳冠榕笑着望梅軒,“你這孩子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回去歇着?”
“外婆,梅軒今晚特地有事向二老稟報。外婆不在,外孫不敢擅離。”
吳冠榕接過老工人何婆婆送來的茶,端着蓋碗連喝了幾口,這才笑米米望梅軒,“外婆猜猜看——是來跟你外公和我稟報,要跟苗苗訂婚的事情吧?呵呵,這是好事,就算你之前還沒正式來稟告過,我跟你外公其實也是得知了的,我們都樂見其成。”
大宅門裡自然有大宅門的規矩。就算之前梅軒和苗藝說要訂婚的事兒早已經傳揚開,但是沒向長輩正式通稟之前,這事兒就只還是傳言,不作數的。只有提前百日正式稟告過長輩,這纔是正式開啓了。
“梅軒啊,你祖父祖母去的早,所以你雖然是外孫,但是卻是按照咱們靳家子孫的名字序齒了的,所我跟你外公都會拿你跟蘭泉一樣地重視。我會跟你父親和母親商量下聘之事。雖然現在禮節都簡化了,不用三媒六禮那些古禮,但是苗家也是書香世家,更何況苗苗的父親附近又是政商兩界都吃得開的人,咱們的禮數定然不會差了,這一點你儘管放心。”
蘭泉也跟着挑了挑眉,“哎喲,恭喜啊。還說沒定下來呢,這不都正式來稟告來了嘛。”
梅軒聽得懂,這是蘭泉在諷刺他,說他與苗藝假訂婚的事兒。
梅軒急忙起身向兩位老人行禮,“外公、外婆,梅軒今晚來稟告的並不是此事。”
“哦?”吳冠榕放下蓋碗,目光緩緩轉到梅軒面上,“如果不是此事,還有什麼事值得梅軒你這麼大晚上的來說?”
梅軒又鄭重施禮,“梅軒來向兩位老人家稟告,是要請求二位老人家允許梅軒訂婚。”
“這不就結了?”
梅軒再施禮,“只是,訂婚的對象並不是外婆口中的苗藝,而是另有其人——她叫簡桐,是外孫從讀研期間一直交往到今的女友。”
“你說什麼?”吳冠榕語聲一寒。
蘭泉也怔住,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你說要跟簡桐訂婚?梅軒,你問過簡桐了麼?難道此事竟然是你一個人說了算麼!”
靳邦國行伍出身,本不願意理家裡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兒,所以但凡家事全都丟給吳冠榕和靳欣去操心,可是此時卻也不能不說句話,“梅軒啊,婚姻大事絕非兒戲。怎麼能說換人就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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