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桐抱着包包出門,包包裡裝的是定稿的紙樣和移動硬盤。打更的伯伯正在走廊裡一盞盞關掉燈,見了簡桐出來便打招呼,“早啊。熬了一個通宵,真是辛苦了。”
打更伯伯說着,一眼瞄見了簡桐後頭跟着的蘭泉!老人愕了愕,似乎想問什麼,終究沒有出聲。
簡桐滿面通紅,趕緊扯了蘭泉一同快步出門。
她大四要畢業了,學校裡發生的什麼事兒她都多少聽說過。據說外語系就有一對小情侶,因爲愛火太炙熱,兩個人晚自習之後就偷偷留在教室裡,*沒走。結果第二天一早鴛夢還未醒,就被教學樓值班的老師給捉住!
學校給了兩個人警告處分。
雖然在現今這個時代,大學生都是成年人了,談戀愛和結婚都合法;只是,兩個人卻將教室當成了歡愛場所,這就過於褻瀆象牙塔的純淨。
簡桐走出大門還不由得回頭去望收發室——果然打更的伯伯搖頭望着他們兩人的背影。定然是將他們兩人也想成了那樣……
“去吃早飯。”蘭泉徑自拖了簡桐的手走向停車場。
簡桐連忙甩開,“這裡是學校,你幹什麼!”
蘭泉就笑起來,也不生氣,“好,好……出了校門我再拉。”
簡桐只能無語凝噎。這孩子怎麼這麼會偷換概念呢?
晨光浮涌,整個天地呈現一種朦朧而奇妙的色彩。一半還有夜色的幽藍,一邊陽光的金燦已經淺淺漾起。遠處的天際還蕩着薄薄的晨霧,將學校賓館上那一座八角的小涼亭,遮得如夢如幻。
簡桐打着呵欠跟着蘭泉向停車場走,待會兒要直接去印刷廠出片,這一天還夠忙的。
蘭泉一邊走一邊凝眸望着簡桐小貓一樣渴睡的模樣。
——兩個人便都沒注意丁香樹叢後停着的那輛藍色的天籟……
蘭泉給簡桐打開車門,簡桐正想着可以趁機坐進車裡小睡一會兒,卻猛地感覺身後有兩道銳利且寒冷的目光!
簡桐一顫,挺直了脊背,這才緩緩轉回身去——
晨光很柔軟,像是飄動着的輕紗。可是簡桐不明白,爲什麼現實的一切卻會殘酷若斯……
“梅軒,你,怎麼來了?”
簡桐一句話說出,便聽見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音。
打更伯伯都可能會誤會的事情,梅軒怎麼可能不誤會!
——更何況,她跟蘭泉第一次過夜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跟梅軒說清,這竟然已經發生了第二個晚上,而且被梅軒堵了個正着!
“梅軒,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你聽我說……”
蘭泉聞聲也是猛地一轉身,熄了火,卻只是笑笑望梅軒,“早啊。譚總這麼早不去上班,跑到g大來幹什麼?難道忘了你已經畢業,這裡再不是你的世界?”
梅軒一身灰色的西裝站在丁香樹影裡,像是披了一身的落寞。他沒理蘭泉。走過來只是一把扯住簡桐的手,“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簡桐連忙跟着梅軒下車,卻被蘭泉扯住另一隻手,“簡老師,這是做什麼?說好了一起吃早飯,然後去印刷廠的!”
梅軒終於再難按捺,目光如火望向蘭泉,“蘭泉,你想怎麼樣!”
蘭泉一笑,“我想怎麼樣?我早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何必再問?”
梅軒咬牙,“蘭泉,我知道你從小到大,心裡一直對我憋着一股火。小時候同桌吃飯,你總是說話好動,外婆責罰你,還用我做範例來管教你——你的性子桀驁,你便以爲這是我在外婆面前故意表現自己……”
“再然後,你考進科大少年班卻主動退學不念;我卻在那年高考成爲省高考狀元……外公外婆爲我大肆慶祝,這也客觀上傷害了你的自尊心……”
梅軒深深呼吸,“當然,還有苗藝。你從小喜歡她,她卻將感情只放在我這裡——蘭泉,我知你對我有氣,總想找機會證明你遠超過我——我給你機會,如果可能我寧願讓出這些所謂的優勝!”
梅軒握緊了簡桐的手,黑瞳冷然凝望蘭泉,“可是,小桐不行——我不許你將爭強好勝的心放在小桐這裡,我不允許你將小桐變作你報復我的砝碼!”
梅軒的語聲很剋制。儘管這是天剛亮的清晨,大多數的學生還都沒有起身,可是這裡畢竟是校園內,空闊的場地上有回聲盪漾。停車場越過行政樓去就是足球場邊的小樹林,許多同學喜歡早晨來小樹林裡背英語單詞——所以稍有不慎,他們之間的談話還是會落入旁人耳鼓。
梅軒向來剋制,所以即便簡桐能夠感受到梅軒幾乎從每個毛孔裡都向外散發的怒火,他的嗓音依舊壓得很低。
可是怒火的大小與音量的高低並不完全成正比。他的手指緊緊鉗着她的手腕。指節幾乎勒進她的皮肉中去——認識梅軒三年來,簡桐幾乎從沒見過梅軒這樣的憤怒!
梅軒的話,更是刺痛了簡桐的心——原來是這樣,原來蘭泉與梅軒之間有不爲她所知的芥蒂。她恰好是梅軒的女友,她又恰好出現在蘭泉的生活裡,所以她剛剛好成爲那枚可資利用的棋子……
簡桐苦澀笑笑,雙手回握住梅軒,“梅軒,好了,別說了。我肚子好餓,帶我去吃羊肉火勺好不好?”簡桐用力地顯出高興的模樣,捧着肚子,“我今早能吃兩大碗哦!”
梅軒凝着簡桐,方纔的緊繃點點鬆懈下來,有笑容溫柔綻放,“好,我們走!”
藍色天籟絕塵而去,蘭泉站在原地猛地將車鑰匙擲在腳下——噹啷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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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第二更,不習慣熬夜的親們去睡吧,明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