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不犯河水?”少年眯起眼睛來,“這句中文,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猗猗笑起來。好啊,反正他也不懂中文裡這些固定用語的意思,她索性就跟他繼續用這個了。
“解釋給我聽。”少年紫瞳眯緊。
“就是呢——你我從此涇渭分明咯。”猗猗心中升起小小的得意。
不得不承認,這個妖精少年真的好聰明。外國人學中文已經非常困難,他的口語竟然非常地道;只可惜,還是被絆倒在中文的博大精深上,她索性繼續死追窮寇,痛打落水狗!
難得在這個妖孽面前,能夠獲得一點這樣的勝利滋味。
“涇渭分明?”那少年終於呲牙笑起來,“這個詞我懂。涇水與渭水劃清界線……嘁,你的意思是,你日後再不纏着我?”
“我什麼時候纏着你了?”猗猗也反擊似的呲牙,“我不是繩子也不是絲線,更不是蛇,我可不會纏。”
猗猗決定依靠中文詞義的博大精深來反擊他。
“嘁……”少年一笑,伸開手指,“是麼?”
“你!”猗猗一看他的手指就氣得說不出話來。
猗猗頭髮很長,天生又在髮尾有自然的捲曲。方纔那少年到她身邊來過,誰知好巧不巧地她的髮絲就自動纏上了他的手指!
既然頭髮不給力,猗猗就也咬牙,昂然對他說,“好,這次我算你說對了。就用你的說法吧:把書還給我,我r後便不纏着你了!”
少年彷彿沒想到猗猗竟然答應得這樣乾脆,本以爲還有幾輪脣槍舌劍。
他垂首,盯着自己手指上纏繞的髮絲怔了怔。
她的意思是,日後再不找尋他;他出現與否,就再也看不見她追尋而來的目光,看不見她清澈的眸底那抹真誠而不掩飾的焦急了麼?
這麼久這麼久了,他躲避着衆人;是她焦急的目光讓他體味到,原來有人尋找你的那種滋味,真的很好。
只有這樣,自己纔有存在感,纔有停留下來的價值。
可是她說,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從此再也不會尋找他,從此——再也不會向他露出那種急切的目光。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麼?
少年的手指被猗猗的髮絲意外纏住,他的心也莫名地被猗猗的決定給纏繞住。
很亂,很煩。
他皺眉,再沒說話,只是轉身,徑直走向房門,從猗猗身邊掠過。
“喂,我的書!”猗猗急了,“你倒是還給我啊!”
少年不語,徑自走向房門。
“你這個人,到底想怎麼樣?”猗猗轉身追過來,扯住他的衣袖。
他到底想要怎麼樣?少年自己也是一怔。
是啊,他到底想怎麼樣?
手臂被她的小手死死扯住,那樣柔軟清甜的小東西原來發起脾氣來也這樣擰。他轉頭,彷彿重新認識一般,細細盯了猗猗一眼,“想讓我把書還給你,很簡單——可是你要把你的靈魂奉獻給我。”
“肯麼?”
他深深凝望着她,彷彿紫色的花朵妖冶綻放。
猗猗一喘。
嘖,她又想起吸血鬼的電影了。那些吸血鬼在轉換那些愛慕他們、追隨他們的人類的時候,在咬下去之前也同樣都會問類似這樣的一句話。彷彿吸血鬼們也都極完美主義,要轉換的不僅僅是人類的軀體,更有人類的靈魂,是要人類心甘情願變成吸血鬼,而不是被強迫。
有一種,殘酷的美感。
猗猗在他的目光之下愣了兩分鐘,忽然緩緩笑開。她向後退了一步,大口呼吸,用力吸入氧氣,彌補方纔那一瞬間大腦缺氧的情形。
少年看她退開,又是一愣。
猗猗露出小小的犬齒,狡黠笑開,“我想我又揭開了你的一個秘密——爲什麼有人見過你,卻完全不記得;爲什麼會有人配合你說出那些故弄玄虛的話……”
“你的眼睛非常漂亮,你眼神轉合之間就像一朵紫羅蘭靜靜綻放或者羞澀閉合——看着你的眼睛的人就會被你的眼睛給吸引住,定定地看着你眼睛裡的紫羅蘭顫顫變化……”
“其實,這是你的一種催眠術!”
猗猗繼續深吸氣。讓大腦瞬間補充大量的氧氣,就會衝開方纔那瞬間的被催眠感了,“真是不巧啊,妖精先生,我家裡有位三叔正好是醫學界的天才,我也跟着他多少學到了一點皮毛。雖然我的催眠術不行,但是催眠術的原理,以及需要達到的外部條件,這個我多少還是懂一點的。”
猗猗抱着手臂笑開,“同樣警告你哦,不要試圖靠我太近,否則我會一樣一樣,把你的伎倆都揭開!”
“也許你習慣了玩故弄玄虛,也許你很享受觀衆都被你調動的樂趣,只是可惜,我不是你的恰當人選。”
“我不會被你迷惑,永遠不會。”
猗猗在光暈裡輕靈而笑,天使般的女孩兒卻露出精靈般狡黠的笑容。
少年眯起眼睛來,不去細問心中奇異的怦然是什麼。
只確定,她真的是一件好玩的玩具。這麼久了他早已經習慣孤單,可是現在,他忽然想知道,身邊如果多了這樣一件玩具,每天有人跟他鬥智鬥勇,外加脣槍舌劍,是不是會比他一個人捉弄衆人,更有趣?
少年輕蔑一笑,轉身而去,“我不會將那套書還給你的。除非,你用自己來換!”
---------
【今天更新到這裡,大家週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