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那保鏢鬆開明月,轉而走過來鉗制住色空。色空並非不能反抗,只是此時已經無心反抗,雙眸和全服心神都放在明月身上。
梨本正雄已經趺坐在蒲團之上,裝作坐禪。明月含笑,一步一步緩緩走向梨本正雄。
房間裡陽光昏黃,看上去就像是每個晚上燃起燭火。明月含笑而來,一步一蓮。
聽見色空疼痛的呼喊,明月沒有停步,只是緩緩轉身回來望他。她笑着,面上是不可思議的嫵媚。她本生就冶豔,此時卻反倒在昏黃的燈光裡顯出一片聖潔來,彷彿不可侵犯的梨花色女,縱然腳步在泥濘裡躑躅,卻是在一步一步走向佛果涅槃。
色空閉上眼睛。明月那一抹微笑已經給了他答案。她不準備放棄,她已經打定了主意。
不過數米的距離,明月卻彷彿走了一個世紀那樣久,站在梨本正雄面前褪掉羅衫,還是有一滴淚隨着羅衫一同無聲落地。
昏黃的燈光裡,明月背上那妖冶女鬼的刺青彷彿寸寸復生。女鬼的形象卻出現在滿架佛經的禪堂裡,這種情景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明月眨掉眼淚,緩緩盤上梨本正雄的身子,深深吸氣,迎了梨本正雄進來……
梨本正雄一聲厲吼,雙目圓睜,“我竟然,我竟然還能!”
梨本正雄已經老了,前些日子又是中風,身子早已不中用,所以這些日子來羞辱明月,都是要明月給他用其他的方式……沒想到今天他竟然能夠成功進入!
明月妖媚而笑,“主人今兒連逢喜事,捉了簡桐、拐了蘭泉的兒子、破了慧子的圈套、讓藺鴻濤此時重傷難逃生命危險……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主人自然便虎威大作。”
“還有……”明月含笑指着牆上的佛像,“還有佛祖保佑。主人,這說明連佛祖都認定您該是梨本家族的正朔!”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梨本正雄一聲虎嘯,雙手捧住明月的翹tun,便兇猛衝擊!
那放肆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傳進色空耳朵裡來,色空終於再也不能忍耐,猛地轉身,手肘用盡全力擊打向那保鏢面門!
那保鏢一聲驚呼,“不想活了你!”
色空手腕反轉,彷彿骨節自由扭轉,方纔還被反剪着的身子一個“急風迴雪”便轉過身來,擡腳狠狠踹向那保鏢的致命部位!
梨本正雄眯着眼睛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他還在明月身子裡兇猛地衝擊着。明月含淚回望——她明白,色空這樣做是爲了她!
梨本正雄就是在逼色空主動出手,這樣他就可以殺了色空,而不用受法律的懲罰!
“別動!”禪堂裡打鬥聲響,門外聞聲衝進來幾個黑衣保鏢,幾把槍一齊對準了色空。
“色空,我們知道你是合氣道高手,合氣道據說某些動作可以比子彈還要快——可是你要看清楚,你身法再快卻也不可能同時快過幾把槍去!”
色空閉上眼睛,白色僧衣在昏黃的陽光裡顯得弱不禁風。
“嘁……”保鏢發出冷哼。此時的色空看起來也不過是個文弱的和尚。
可是他的一聲冷哼還沒有落地,只見色空身子陡然一轉,他白衣的身形宛如閃電般穿過身畔的書架,轉身便抓起書架上一排線裝佛經!
“哈哈,這可真是臨時抱佛腳啊!色空,你死到眼前了,竟然只知道抱住佛經!真不好意思,不是我們對佛祖不敬,而是現在佛經真的救不了你的命了——色空,你死期到了!”
“師兄!”被梨本正雄死死扣在腰上的明月一聲痛呼。舌尖一轉,一把潛藏在舌尖下頭的小刀片閃着寒芒逼上梨本正雄的頸動脈!
明月厲聲大喝,“放了色空,否則我現在就讓梨本正雄血濺三尺!”
保鏢們都是一驚,停下動作,呆呆望梨本正雄這邊,“明月你不許傷了主人!”
“哈哈,哈……”梨本正雄卻絲毫沒有懼色,冷冷地瞪着明月,“j人,你終於肯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我就知道你回到我身邊來,只是爲了救他!這個刀片你在舌尖下頭藏了很久了吧,是不是每次給我口.交,你都想要用這枚刀片直接閹了我?好在明月你還算聰明,你知道如果你敢動手,色空一定死得更難看!”
“放了他!”明月將刀口凜冽逼近梨本正雄頸動脈,“告訴你的手下,放了他!否則,你就死!”
“你以爲你這一枚小小的刀片就足以威脅到我?”梨本正雄冷笑,趁着明月一愣神兒的當,他那本來盤腿趺坐的的腿猛地直直踹出,一腳將明月踢飛出去!
“砰”地一聲落地,明月張口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梨本正雄攏了攏和服衣襟起身,走向明月,狠狠地一腳踏上明月胸腔,用力碾踏!
明月之前被狠狠踹了一腳,已是傷了內臟,此時再被梨本正雄碾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就算別人不知道你有這個老傷,我卻是知道的!明月啊,蛇有七寸,這個舊傷就是你的七寸!虧你還敢在我面前耍花槍,那你就只有一死!”
忽然之間,只聽禪堂裡“砰”地一聲響,無數碎紙片宛如輕盈的蝶兒飄飛入空,靈動而舞。
衆人這才轉頭回去看色空,原來那些碎紙片是色空大力拍碎了手上抱着的一大排佛經——而那些佛經內部,原來藏着一把ak47!
“梨本正雄,放了明月!”
那一襲白衣的斯文僧人,此時竟然是血貫瞳仁!清靜僧侶,轉眼化作披血羅剎!
“哈哈,哈……”梨本正雄雖然被色空此舉驚到,卻轉而狂笑,“放了她?你以爲我那麼傻?如果我放了她,你的槍正好掃射!”
梨本正雄說着一把提起明月,擋在他自己前頭,“來啊,開槍啊!看看你的子彈射進這j人的luo體,看着那皮開肉綻、血花四濺,你是不是更有塊感,啊?!來啊!”
明月身子赤着,滿身的鮮血,卻依舊在虛弱地笑,“師兄,開槍。不必顧惜我,我是不值得你顧惜的人——我自從出生便受父母拋棄,我這一生罪孽做盡,所以我早就是該死的人……”
“師兄你開槍啊!他現在抓着我做人質,所以你現在開槍打死他不必承擔法律責任的!你是在救我,打死他也只是槍械走火,頂多只是防衛過當,沒有死罪的!”
“他想逼你先動手,他好用這個法律漏洞來殺了你……師兄,你反倒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此刻良機,你不要再猶豫了!”
色空渾身顫抖,睚眥俱裂。
此時的明月狼狽不堪,但是在金色的陽光裡她卻美得驚人!
明月知道色空捨不得動手,她用盡全身力氣猛然轉身,一下子抱住了梨本正雄!
形勢突變,梨本正雄推也推不開,情急之下從腰間抽出匕首,狠狠刺嚮明月脊背!
她脊背上的女鬼刺青,妖豔的紅脣裡本就叼着一柄滴血的匕首。此時那裡真的被刺進一枚匕首,鮮血淋漓!
色空怒吼,“你住手!”
瘋狂之下,色空就要扣動扳機!
倘若槍聲一響,百年古剎將淪爲羅剎之場;在場所有人也都將喪命於此!
“啊,啊——”
就在色空微微猶豫的一秒鐘之間,當他的目光抱憾地滑過牆上佛祖的畫像,心中向佛祖說了聲“罪過”的時候,只聽耳畔數聲慘叫揚起!
色空也一愣。他明明還沒有扣動扳機呢啊……
慘叫過後,房間裡彷彿跌進一片詭異的寧靜裡。那寧靜,彷彿一根鋼針落到地上都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可是這都是修辭手法才這樣說吧,可是房間裡的人真的彷彿聽見有繡花針跌落到地磚上,發出的清脆聲響,“叮——當……”
彷彿整個天地都靜寂下來,空中漾着微微的塵埃。淺金色的陽光裡,一個少年頎長的身影緩緩走進來。
不急不忙,彷彿不是面對一個生死劫、修羅場,而是——來赴一個約會。面上甚至帶着點欣欣然的神情,長眉飛揚,紅脣微挑,一笑傾盡人心。
當他站在倒在地上的幾個保鏢中間,擡頭笑米米跟梨本正雄眨眼的時候,彷彿天地萬物才又重新恢復了運動。
梨本正雄一聲驚呼,“怎、怎麼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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