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弄棋大學畢業,剛剛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決定將一生都放在路上。
她給網站旅行頻道和旅遊雜誌寫的稿子、拍的照片也漸漸在業內聲名鵲起,賺的稿費足以養活自己,而並非如外界所猜測的那樣,要跟家裡要錢;況且還有菊墨在舊金山的古玩店,弄棋每到一處都給他淘寶,然後菊墨也總是很大方與她五五分賬,所以慢慢累積下來,弄棋其實已經是個小富婆。
那時候有幾個驢友朋友想在雲南大理開辦一個同性戀酒吧。當地的市政府部門開始接受並尊重同性戀者的一大里程碑。
但是那個時候大家因爲都沒有過類似的執業經驗,所以驢友們就在q羣和論壇裡光發消息,請分佈在全國各地的驢友們幫忙在本地尋找成功的先例,並且最好能幫着取取經。
弄棋自己當然不是男性同性戀,但是她對這種性取向倒是秉持着一種尊重的心情。她尤其喜歡香港著名導演關錦鵬,也喜歡哥哥張國榮,還有臺灣的著名主持人蔡康永,所以對於性取向一事越發能夠理解。
有時候會覺得是上天給他們生錯了性別,如果讓他們也能夠有機會找到一個愛人,正大光明而且穩定地好好生活下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有才華的人照樣能夠功成名就,對社會有良好的回饋。
所以弄棋冒充小男孩,膽大地去了“他”。
弄棋知道“他”,還是因爲梅軒。那時候梅軒的譚家菜館正在籌備期,梅軒千挑萬選,想要找到一位最恰當的經理人。明家因爲有先祖多代作爲皇宮大內御廚總管的經歷,所以明家人自然成了梅軒考慮的首選。
自從溥儀下臺,百年來明家隱身於市井,從不張揚。但是高幹的這個圈子裡,大家還都是知道明家的。有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家族,每逢開席辦紅白喜事,還是要以請明家人主案爲榮耀。所以梅軒並不難打聽到明家這一代繼承家聲的那個孩子是誰,下落又在哪裡。
弄棋還記得梅軒剛知道明寒當時正經營“他”的時候,對她說出的那句遺憾。梅軒說明家的家規真是扭曲,竟然能將一個好好的男人活活給逼成了同性戀。不準接觸異性,不準愛上異性,更不準結婚——梅軒說中國的皇帝已經沒有了一百年,可是竟然還有人秉持着太監的身份,而且強制地代代相傳,真是頑固不化,真是大宅門裡扭曲了人性!
弄棋當時聽見梅軒這樣說,對這個明寒便也充滿了好奇。
所以說她那次“他”之行,既是想要幫助驢友,探訪成功的同性戀酒吧;同時她也是好奇明寒這個人,想要看看他究竟什麼樣兒,還有他們那個詭異的明氏家族又是個什麼樣兒。
也許喜歡旅行的人好奇心都很重,相對應的,包容心也蠻強。
她那晚走進同性戀酒吧去,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男性的顧客們也如同普通酒吧裡的顧客一樣,看見有新的顧客走進來,瞄幾眼,或者點頭打個招呼,並沒有想象中走上來如何如何的那種。
弄棋就也放鬆下來,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卡座坐下來,要了杯薄荷酒。清爽的綠色,清甜的口感,清新的氣味。弄棋覺得很舒服,便掏出本子來大致描繪整個酒吧的平面圖,以及能讓她有心得的小細節。
酒吧的裝修很講究,每個卡座都有相對的小隔間,能給情侶留下私隱的空間,也不至於讓人看見了而感覺不舒服。那些不在隔間裡,只是坐在吧檯邊喝酒的,就只是普通來喝喝酒的顧客,興許不是來找情侶的,只是平常散心。
弄棋東張西望裡,不自覺被一對男人給吸引住。憑藉女性直覺,弄棋知道那是一對正處於追逐中的同性情侶。一個很主動,一個較被動。
弄棋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其中那個較爲被動的長髮男子給吸引住,彷彿被磁石黏着,再也轉不開目光。
從前看哥哥的《霸王別姬》,已經覺得哥哥風華絕代,比女人還要嫵媚;可是此時眼前那個長髮男子,明明有着刀鋒般冷冽的氣質,卻在眼角眉梢處自然流露出點點風情,美得甚至超過女子。
那男子穿月白府綢短褂,舉手投足之間自然便有飄逸氣質。弄棋又揉了揉眼睛,彷彿看見當年《胭脂扣》裡的十二少。端的是*倜儻、妙不可言。
——恰如一抹白月光。
弄棋聽見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再轉眸望那個主動的男子,弄棋皺了皺眉。不知道她直覺是否出錯,只覺那是個日本男子,至少也是個中日混血兒。日本男人有一種——該怎麼說,有一點點蠻橫的氣質,尤其是他們在強求一件東西時,會不自覺擰眉、撇嘴,很是霸道的樣子。
那男子的氣質也很好,絕對翩然佳公子,可是弄棋就看不慣那日本男人的蠻橫。而且很明顯,那個長髮的男子似乎有點不願意,而那個日本男人就是黏着他不放。
就在弄棋盯着他們兩個研究的時候,那兩個男人竟然前後都狀似無意地向她瞥來——弄棋心下一凜。她知道,他們那肯定都不是“無意”,而是這兩個男人都有狼一般的直覺,兩人都發現了她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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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會有點小精彩,明寒與假扮成男孩的弄棋之間將發生點小浪漫。還有大家要注意這個日本男人,他後面與蘭泉的命運相關~~~大約一個半小時前後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