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鴻濤回到家中,已是夜色深沉。天地靜寂無聲,只有遠處不知哪處牆根下有兩聲春蟲呢喃。
藺鴻濤心情愉快,不由得想起那兩句古詩: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已是四月底了,早已春意瀰漫,不過他心裡的春天,卻似乎剛剛開始。
這個城市裡因爲快速的城市化進程,摧枯拉朽,使得城市裡保留完整的四合院已經極其罕見。爲了給爺爺買下這座宅院,他斥資千萬,卻也前前後後尋覓了數月方說服原來的業主賣掉這座宅子。
千萬對誰來說都不是小數字,藺鴻濤卻願意用它來完成爺爺的一個願望。
曾經世家大戶都能擁有一座這樣的宅院,後來時局變了,再後來滿眼都是高樓大廈,卻找不到了曾經的歸屬感。
走進堂屋去,藺水淨正仰躺在藤椅上,手裡握着個老式的廣播匣子,聽裡面依依呀呀的戲劇唱段。藺鴻濤就笑,“爺爺,還沒睡啊?”
藺水淨撐起身子來,老眼昏花地看了藺鴻濤一眼,“回來啦。怎麼今天笑呵呵的,有什麼好事兒?”
“是啊。”藺鴻濤坦率點頭,“我找到那個女孩了。”
稍早,親密酒吧。
蘭泉也是含笑對着藺鴻濤。那樣年輕的孩子,在藺鴻濤的氣場之下,竟然沒有一絲退縮。“藺老闆,我想問你件事兒。”
“二少請講。莫不是簡桐家那間酒坊的事情?”藺鴻濤微笑,“這酒二少也嘗過了,的確是好酒。好酒埋沒在深巷裡真實可惜,二少說是麼?”
蘭泉卻笑着搖頭,“桐桐自己說得好:酒坊的事兒只是買賣,所以你爲什麼買,她又爲什麼賣,不必解釋。我只想知道——藺老闆,聽濤畫廊裡那張畫兒,是不是你買走了?”
“哈哈!”藺鴻濤笑起來,“二少果然絕頂聰明。年少輕狂之下,竟然是一顆七竅玲瓏心。二少不妨說說,怎麼猜到是我?”
蘭泉笑起來,“那晚,能夠看見桐桐在月光下的那一幕,除了我,相信也就只有一個你在了。”
藺鴻濤激賞點頭,“那晚,你在舞臺上,她在舞臺下。你萬衆矚目,她轉身就走。其實我比你先追出去。她站在月光下,風舞長髮、裙袂輕揚。我震懾於那份美,沒敢輕舉妄動。後來你追出來,再後來——你捷足先登吻了她。”
藺鴻濤笑着搖了搖手裡的酒杯,眼神裡終是流露了一絲落寞,“當ri你若不捨棄衆人追捧的舞臺而追出來,可能走上前去的人就是我。我會送她回家,理所當然與她結識。”
“後來你們再來親密酒吧,我縱然命令了手下請你們喝酒,可是我已經失去了走到她面前,向她自我介紹的機會。所以我在自我反思,是不是機會的失去都在於我曾經過於低調的個性?”
藺鴻濤一笑,轉眸去望燈光之下的吧檯,“所以我開始改變自己的行事方式,點點走到臺前來。”藺鴻濤主動伸過杯子去跟蘭泉碰了一下,“二少想來也在悄悄爲簡桐改變吧?所以你該明白我的心情。”
“當她那晚帶着一臉的憂傷再來到親密酒吧,而且是孤單一人,我就想——我的機會終於來了。從幕後走到臺前,只爲了學習你二少的勇敢;只爲了,趕上我與你之間那一步的差距。”
“竟然是桐桐促使你改變行爲方式?”蘭泉挑眉。
藺鴻濤笑笑,“這樣說其實也不公平。想要改變的終究是我自己,不過簡桐的出現的確催化了這一切。男人要做事情只問自己就好了,不該用女人來說事兒。方纔是我表達有問題,致歉。”
藺鴻濤的進退有度讓蘭泉眯了眯眼睛。
“嘁……”蘭泉輕笑起來,“那天是我跟桐桐初見,你也於同時同地見到她——可是最終擁有她的卻是我。藺老闆,不必慨嘆命運不公——誰讓你當時猶豫了?”
蘭泉眯着眼睛笑起來,“對於讓自己心跳的人,我從不猶豫。”
藺鴻濤點頭而笑,“是啊,所以那天我在聽濤畫廊看見那幅畫就愣了。在我只敢在心裡一遍遍回想當日那幅美景的時候,你已經將它凝固於筆尖,永遠定格下了那一刻的美好。”
藺鴻濤揚眸,不掩欣賞,“從那筆觸,我便明白,也許那一幕在你心裡,比我的記憶,更美。差一步,到後來就越差越遠。我現在要用力追趕才行。”
蘭泉微微驚訝挑眉,主動斟滿酒杯遞到藺鴻濤面前,“乾一杯。”
都是喜歡着同一個女子,同樣時間地點的初見,卻因爲緣分的早晚而差了一步。
難得的是這兩個人心中不是彼此的嫉恨,而是充滿了對同一個女人的欣賞。 WWW ◆ttκΛ n ◆℃ O
藺鴻濤望着水盆裡倒映的月影,靜靜一嘆。如果沒有今晚蘭泉的意外來訪,他可能還不會這樣直白麪對自己的心吧?
多年低調,他已經習慣了掩藏自己的真心。
今夜卻終於有春意悄悄潛入。
簡桐走進醫院,剛進病房就一愣。蘭泉竟然坐在媽的病*邊上,正在細心地給媽削一隻蘋果。
他是彈琴的手,手指修長而穩定,靈活地操控着水果刀,輕巧而快速地在蘋果上旋轉而過。果皮便長長垂掛下來。整個過程,好看得像是一場手工藝表演。
更何況,那手工業者,本身就是一個足以入畫的俊美少年。
“你怎麼來了?”簡桐輕聲問,緊張地望了望樑叔,又望了望媽。
醫生杜伯伯囑咐過,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讓媽再受刺激。媽本不希望她跟蘭泉來往,蘭泉竟然還這麼大咧咧地直入病房來,媽若是激動了,該怎麼辦?
樑叔無聲笑,輕輕向簡桐搖了搖頭。
簡桐這才長舒一口氣。樑叔的意思是沒事。
袁靜蘭則嘆了口氣,“桐桐,你的學生也來了多時了,你可以讓他離開了。他說他是代表簡老師班級三十二名同學來探望我。我總不好意思拒絕三十二位同學的心意。”
簡桐的臉騰地紅起來:那人怎麼撒謊都不帶臉紅的呀?
送蘭泉走出病房,醫院裡長長的走廊裡落滿陽光。明天就是四月三十號,五一假期前最後一天,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因爲假期的到來而輕鬆下來。
簡桐紅着臉忍着笑,“誰允許你代表全班三十二名同學了?咱班同學給你這樣的授權了麼?”
蘭泉聳肩,“反正我都代表完了,你現在跟我翻後賬也晚了。”
簡桐忍俊不已,“你怎麼那麼能折騰啊。我媽要是因爲你又激動了可怎麼辦?你真是嚇死我了。”
這是醫院裡,蘭泉不敢做過分的動作,可是望着簡桐那張緋紅的小臉蛋兒,卻又喜歡得抓心撓肝的,只好伸了手去觸了觸簡桐的髮絲,“你以爲能瞞過伯母麼?你現在每天都在變美,難道伯母看不出來?”
“什麼啊……”簡桐的臉幾乎燃燒起來,只能明知故問。
蘭泉笑開,“女人,你現在美得讓我都移不開眼睛——當然,是我‘開發’了你,這功勞也有我大半。”
“去死啦!”簡桐連耳朵都紅起來,低聲吼起來。
蘭泉得意笑開,“那個,什麼時候讓我再開發一下啊?農夫種田,不能太懶的……”
簡桐徹底說不出話來,只能伸出手去擰住蘭泉胳膊。蘭泉咬緊牙關,跟烈士似的挺着,一聲不吭。
終究還是簡桐自己捨不得了,鬆開手,垂下粉頸,“別胡說了。你快回去吧,我再陪我媽會兒。”
蘭泉笑米米湊過來,“五一假期,教我怎麼釀酒吧。我好奇,跟樑叔說好了,學學。”
簡桐黯然下來,“別學了,酒坊都要賣了。五月藺鴻濤就會派人過來接手。”
二少臭屁起來,“我靳蘭泉說要學的東西,誰敢跟我搶!”
“你說什麼啊?”簡桐無奈了。
蘭泉笑開,“不用賣了,我知道你捨不得。我跟藺鴻濤談過了,你們做他們的供應商,獨家只將酒賣給他的店裡。然後他提前預付你一年的酒錢。這樣,你的財務危機可以解決,酒坊也不用易主了。”
簡桐怔住,“你找他談的?”
蘭泉聳肩,“這不是我應該做的麼?”
淚一下子涌滿簡桐眼眶,“我真笨,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危機當前,只想着賣掉酒坊。”
蘭泉笑起來,“我明白,你捨不得。你更覺得對不起伯母和你外祖家。這份感情是沒辦法用錢來衡量的。”
簡桐吸了吸鼻子,“可是藺鴻濤怎麼會答應預付一年的酒錢?如果我們的酒不能賺錢呢,他豈不是賠了?”
蘭泉笑開,卻不回答。
他的小小傻瓜老師啊,其實在感情上還很遲鈍,她根本就不知道藺鴻濤對她的情感。
更何況,蘭泉是用自己的錢給了藺鴻濤,作爲抵押金。如果藺鴻濤賠了,也只是賠掉他靳蘭泉的抵押金。
簡桐不肯用他的錢,他總有辦法用自己的錢幫她度過難關。
只是,不必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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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五一假期,某人死皮賴臉去學釀酒,然後~~~你們懂的,咔咔!5更1w5完畢,明早繼續~~~~~謝謝小藍童鞋的大紅包和百朵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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