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涼聽着他的話,心裡有些矛盾。轉念一想,不就是一個稱呼嘛,也沒有必要推來讓去的,於是釋然一笑,“也是,認識十多年了,還叫身份上的稱呼,確實生疏。傅總看得起我,願意跟我做朋友,我當然是求之不得。那——執青,以後生意上可更要多多照顧啊!”
男人見她在退一步的同時又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商業化,不禁苦笑。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兩人靜靜的坐着,慢慢聊着,顧念涼見簡璃扶着弟弟在一邊坐下,卻一點也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反而笑得更開心,傅執青若有所思的試探,“小涼,弟弟都結婚了,你這個姐姐,真的是一點都不急啊……”
她回眸,看男人一眼,又倒一杯酒,“急什麼,大不了一輩子就一個人過唄。再說了,我有事業,倒也不覺得空虛,所以,一個人挺好。”
“古人云:少來夫妻老來伴,現在可以,老了呢?”
“老了……”顧念涼低低呢喃,看着杯裡的酒,“老了有錢照樣什麼都可以辦得到。”
聽着一個如此高貴美麗的女子說出這樣令人心酸的話,傅執青心裡一陣酸楚,“小涼……其實,你可以過的更好的,只要你肯忘了過去,重新好好過。”
“忘了過去?”她迷茫的看他一眼,“怎麼忘?”她這一生就愛過那樣一個男人,被他利用的徹底不說,還給家裡帶來那麼多的麻煩,忘記,豈是那麼容易。
“很簡單,不刻意的想起,慢慢的,就淡了。等到若干年過去,某一天再回想,發現其實什麼也不算了。”原來她只是無意識的重複,誰知男人還一本正經的給出答案。
顧念涼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悲涼,又強撐着笑笑,“呵呵,傅總,哦,不,執青,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真的,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
傅執青見她好不容易稍微軟下來的保護殼瞬間又堅硬起來,他不泄氣的繼續道:“一個人是好,自由。可是,兩個人更好啊,只要能協調好彼此的生活節奏,兩個人,不但可以保持自由,還可以擁有溫暖。你想啊,累了有肩膀可以讓你靠靠吧,餓了有人做飯給你吃吧,冷了有人提醒你要加衣,樂了有人同你分享那一份喜悅。這樣的生活,你不喜歡嗎?”
顧念涼忽的落寞下來,她想到了那個人,曾經以爲那個是可以做到這些的,是可以讓她感覺溫暖的,可是,幾年的相處證明,那個人只可以同甘,不可以共苦。
“你說的輕巧,可是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好的人呢?偏偏還讓你遇上!”潛意思裡,她知道這個問題不能問,可當她意識到時,已經問出了口。
果然,傅執青立刻接口道,“怎麼沒有?多得是呢!”
顧念涼挑眉看着他,似乎懷疑,似乎也就是一個習慣的動作,沒有任何意義。
可傅執青看一眼她的表情,沉住片刻,溫潤的嗓音悠緩的道:“你弟弟是的吧。
顧念涼的心裡“咚”的一聲,心跳瞬間亂了節奏,捋一下鬢邊的髮絲,她裝作沒有聽懂這句話,“哦,那我要是給機會,傅總打算一個月要多少薪水呢?像傅總這個級別的保姆,恐怕是有市無價的吧!”
傅執青見女人云淡風輕的把他的意思扭曲了,氣的咬牙切齒,乾脆開門見山:“小涼,你剛纔問我是不是一直留在瀾城,不回南方了?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顧念涼看着他的神情,心裡大喊不妙,正要說什麼,他已經搶先回答,“至少目前是不打算回去的,以後嘛,不好說,得看那個人的意思。”
她鬼使神差的接着問了一句,“那個人?哪個人?”
男人頗有魅力的俊臉一揚,點着她,“你啊!”
顧念涼饒是一個企業的總裁,瀾城出了名的女強人,見過世面,見過風浪,也不禁震驚了。妝容精緻的臉泛起一抹可疑的紅,“這個,這個跟我有什麼關係?!”她說完,一大口的一下子喝完杯裡的酒,可還是不能壓抑住胸口的燥熱和悸動,閃着一雙星眸,飄忽不定。
“當然有關係了!”男人看着她的反應,很是滿意,他就是要打破她的保護層,逼着她亂成一團粥,“你剛纔不是說要僱用我嗎?我當然得看主人的意思了。主人去哪裡,保姆就跟着主人去哪裡啊。所以,主人要是去南方,我自然也去南方。不過,就目前看,主人肯定是留在瀾城的,所以我也留在瀾城。”
傅執青發揮幾十年的功力,一本正經又不失禮數,把原本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翻來繞去的說了幾個圈圈,徹底的把某個女人攪暈了。
是的,顧念涼整個人亂了。他剛纔的眼神,分明是對她有意思的,所以才那樣試探她。可是,當她用一句玩笑話化解後,他不但沒有不好意思,不但沒有泄氣,反而順着她的話,說了這兜兜繞繞的一席話。現在,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倒給她自己弄得暈頭轉向了。
她愣了半天,決定不管真假,一律駁回。於是客氣的一笑,恢復平靜,“我剛纔開玩笑呢,傅總這樣的保姆,我請不起。”她又冷淡起來,說出這句話,希望他能聽懂。
男人當然聽得懂,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他不在意她的拒絕,反而執着着於那個稱呼,“小涼,說好叫我執青的。”
“呃——一時不好改口。”
男人笑一下,認真的看着她,“小涼,你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條件,又有誰是請不起的。只要你願意,這天下多得是人願意報上名來。”
她笑笑,不予置否,慢慢喝着酒,視線不再看他。
第二天,顧念涼早早的起了牀,前些日子忙着弟弟的婚禮,已經好些天沒有去公司了,想必公司裡早就文件堆成山。簡單的梳洗打扮好,她下了樓,正要去車庫裡取車,忽的聽到有人刻意咳嗽一聲,她下意識的擡眼去找,一下子看見了靠在車邊的傅執青,心裡一驚。
傅執青見她出來,自然的迎上去,“就知道你會趕着上班,所以我也早早的來了,生怕錯過你。”
顧念涼一下子不能反映過來,人已經被他半摟半帶着走到車邊,她才如夢初醒般站住腳,疑惑的道,“你怎麼一大早在我樓下?”
傅執青臉上的情緒晦暗不明,似乎有些生氣,過了片刻,又恢復平靜,“昨天不是說好的嗎,做你的男保姆,自然得負責上下班接送啊。”
顧念涼被他自然平常的口氣又是一驚,瞪着眼,“我昨天明明說的是請不起吧——”
男人無奈的笑笑,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那就算是免費的,不要錢總行了吧。”
“不要錢?執青,你做生意做糊塗了吧,都說商人是奸商,你倒成了善商了,不計成本和回報的!”她又裝起傻來,可心裡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可否認,一大早就看到一個認識的人,彷彿這一天的心情都好了起來,精力充沛的。
“沒關係,這些年賺的夠多了,做一次虧本的買賣,也無所謂。再說了,沒到最後的時刻,又怎麼知道這買賣一定是賠本的呢。”他就不信,這個女人還拿不下了。
兩個人又像昨天一樣賣關子,說一些乍看很平常,細看卻蘊藏深意的話,玩起虛虛實實的遊戲。
顧念涼聽懂他話裡的意思,一時不敢接話了。原以爲自己的道行已經夠深,誰知跟他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這些年合作,想必都是他照顧着的吧,不然又怎麼輪到她賺的金鉢滿滿?
送她到了公司,她打開車門下去。傅執青湊着身子過來,降下窗戶對着她喊,“晚上下了班等會兒,我來接你。”
她不敢回答,匆匆的逃也似的離開了。傅執青看着她的腳步,微微一笑:小涼,我就知道,這樁買賣,我不可能賠本。我還是地地道道的奸商,怎麼可能做賠本的生意呢。
正值上班時間,公司裡的員工都陸陸續續的到來。三五成羣的員工看着總裁從一輛墨色邁巴赫上下來,以爲總裁又換了新車,誰知一眼看過去,裡面還坐着一個男人,單單從那一個側面看過去,想必那人也是卓爾不凡的。衆人正在好奇那人會是誰時,總裁已經走過來,大家趕緊收回打探好奇的目光,恭敬有禮的微微一笑,“顧總好!”
顧念涼麪色很是不自然,兩頰似乎還泛着些紅暈,也只是匆匆的點頭:“你們好!”緊接着,人已經快速的閃進了總裁專用電梯。
一干員工看着向來雷厲風行、名滿天下的女強人露出這樣小女人的模樣,頓時更好奇的回頭看一眼邁巴赫的車尾巴,紛紛交頭接耳道:“喂,你們說,那個人……是不是總裁的愛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