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嫿聽到通傳說柳雲姝求見的時候,她有些困惑,剛剛也在半個時辰之間,春嬤嬤回覆說是柳雲姝明日會來拜訪,但現在突然聽到這人來了的時候,倒是有讓她多少有些意外。愛睍蓴璩
但謝瑾嫿還是點了點頭,讓人進來。
謝淮隱原本還懶懶散散地靠在一旁的軟榻上,之前春嬤嬤回來傳話說雲姝是要在明日來拜訪的時候,又聽到說是看完了那章程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來,謝淮隱心中忍不住鬆了一口氣,覺得那小丫頭面對這樣的章程卻沒有什麼反應,第一反應過來便是有些困惑,想着那丫頭是不是沒有看懂又或者是壓根就沒有用心看,但現在聽到下人來稟告的時候,謝淮隱不知爲何竟然尤生一種“追債來了”這樣的心態。這種心態莫名地讓他覺得有些糟糕,比小的時候被太傅追着背書的時候還要讓他覺得難受。
“皇姐……”謝淮隱看向一臉自在的謝瑾嫿,她的神情之中依舊是一派淡然,“那小丫頭所來何事?”
謝瑾嫿剛剛看完手上的一本摺子,她看向謝淮隱,這一貫在朝堂之上將那些個老臣們都不放在眼內的晉王如今竟然這神情之中還有幾分專注,這倒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她來,自是有她的事情,你若不想見她就自己尋個去處,若是覺得還有幾分想要知道的,那你就好生呆着,一會會讓你知道她所來是爲了什麼事情的。”謝瑾嫿十分自在地道。
謝淮隱想了一想之後,決定還是留在一旁,畢竟他也還是堂堂的一位王爺,他雖說這章程上寫的的確是有幾分太過……現實,但也不至於到了這見了人就得跑的地步不是?再說了,他也沒做那些個欠了這丫頭銀錢的事情,不過倒是她如今那爹柳御史那邊倒是當初賑災的時候拿出了不少的銀子也拿出了不少的物資來。
雲姝進了公主府來,這公主府自是要比柳家還要來得奢華的多,亭臺樓閣的,如今已經有了春色,花園裡頭一片春意盎然,那些個叫得出名的又或者是叫不出名的花開的繽紛得很。
七公主謝瑾嫿,那在大慶王朝之中也可算是獨一無二的人物存在,這獨一無二並非是指她以公主之尊監國一事,而是她這二十七年的生涯,十五歲的女扮男裝隨軍,甚至還立下幾處功勞,這最後還是在朝堂之上受封賞的時候才叫元熙帝認了出來,十七歲的時候出嫁,所嫁的是大慶將軍白家嫡長子白博南,可偏生在成婚當夜,藩王作亂,白家臨危受命,出征的除了有白老將軍之外也還有本應該是享受着新婚之喜的白博南。五月後藩王之亂終於平定,而大軍班師回朝的時候卻是扶回了兩副棺木,一副是白將軍的,二另外一副卻是白博南的。
從此之後謝瑾嫿並未再嫁,而是以未亡人的身份撫養起如今的將軍白家唯一的男丁——白澤宣,直到她被一紙詔書被定爲監國人選,去年邊疆外族來犯,是她力排衆議,讓年僅十九的白澤宣披掛上陣,如今這邊疆已經捷報頻傳,相信不日便將班師回朝了。
聽說過這樣女子的世紀之後,雲姝覺得謝瑾嫿必定是一個不同於尋常女子的人,畢竟這尋常女子也實在是做不出來這女扮男裝上了戰場還立下軍功的事情來的。
而依蘭和錦瑟則是第一次到公主府上,這神情之中倒是十分緊張,甚至這手也已經緊握成拳,若是細細看來的時候還能夠發現是有些微微的顫抖。
公主府中的是書房是重地,尋常人自是進不得,這領路的奴僕讓依蘭和錦瑟在外後候着,這才讓雲姝同他一同進了書房。
“殿下,柳小姐到了。”奴僕彎身喚了一聲。
“讓她進來吧!”書房裡頭傳出了一聲頗有幾分威儀的聲音,只是平平的一句話,雲姝卻是覺得這屋子裡頭的人定是一個不怎麼好糊弄的人,畢竟這裡面如今所在的可是大慶朝最大決策人。
奴僕諾了一聲,用眼角示意雲姝進去,而她則是保持着彎着腰退了好幾步,這才離開了。
雲姝斂了斂心神,確定自己現在所有的也不過就是微微一點點緊張之後,這才走進了門,等到進了門之後,雲姝這看到這公主府的書房若說像是一個書房倒不如說是像是一個議事房,而在那高座上擺着一張書案,而那書案之後正是端坐着一身華服的公主,那頭飾倒是沒有云姝所想象之中的那般奢華,只是斜斜地簪了一根碧玉簪子,看着極是清淡。
雲姝進了門之後這纔看到在這書房之中還有晉王謝淮隱的存在,他正坐在下手的一處位子上,那姿態十分的清閒,慵慵懶懶的,那姿態十足就像是一隻吃飽正要入睡的貓一般,如今正斜着
眼睛打量着她。
雲姝走進了門之後便是朝着那正上方的公主福了一福:“臣女柳雲姝見過公主殿下,見過晉王殿下,公主殿下金安,晉王殿下金安。”
謝瑾嫿打從雲姝進了門之後便是一直都在關注着她,看着她進了門來,這細細看了之後這才覺得這孩子也委實太小了一些,那臉上還稚嫩的很呢,很難想象得出近來雍都之中所發生的那些個事情都是同她有關的。她用眼角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謝淮隱,那眼中的意思十分的明確就是在問——你確定就是這個孩子?
謝淮隱看到自家皇姐朝着自己投過來那十分好奇的眼神,他知道自家皇姐心中在困惑什麼,而事實上他每次看到雲姝的時候也覺得有幾分的疑惑,明明是這樣的小,但卻是有那樣的能力,想想他在她這般這個年紀的時候是在做些什麼,謝淮隱想到那個時候的自己再同現在雲姝這般一對比多少還有幾分汗顏。
“起吧。”謝瑾嫿點了點頭,雖說是看着年歲小了一點,但到底卻還是一個十分知禮的孩子。
“謝公主殿下。”雲姝道了一聲,方纔站直了身體。
“你不是同春嬤嬤說你明日會來拜訪,怎的今日就來了?”謝瑾嫿看着雲姝,只見她微微低垂着眉眼,那模樣看上去就像是旁的那些個貴女一般的乖順,對於她而言,這樣的貴女早就已經見得多了,而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雍都之中那些個達官貴人的子嗣尤其是女子多數在自己的面前就是這樣乖順的模樣,而光是看着這般的模樣便是叫她覺得有幾分的無趣。如今看着雲姝這般模樣,她的心中也便是生出了一種到底還是差不多的感覺,原本心中還有幾分覺得不同,現在也漸漸地變得覺得沒什麼稀罕了。
雲姝聽着謝瑾嫿的話,她這才擡起了頭來看向謝瑾嫿,那目光不偏不倚,直接對上了謝瑾嫿的眼睛,並沒有因爲如今自己所面對的人是大慶朝最尊貴的人而顯得有些畏縮,“臣女原本是打算明日來的,但後來又是怕公主殿下等得心急,所以今日就來了。”
謝瑾嫿見雲姝那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額時候,原本那覺得她有些無趣的念頭一下子消退了,轉而是濃濃的興味,眼前這個小丫頭是個有趣的人!
心中雖是這樣想着,但謝瑾嫿的面色上卻是半點也沒有展現出來,那神情依舊是淡淡的,她道:“柳小姐這話說的委實是奇怪,本宮有哪裡可心急的,只怕這心急的是柳小姐吧?”
雲姝聽到謝瑾嫿這麼說的時候,她也不過就是微微露齒一笑,半點也不在意,也沒有續着謝瑾嫿往下說,她轉而是轉開了話題道:“公主讓春嬤嬤送來的章程,臣女已經仔細看過了,也不怕說一句叫公主惱怒的話,那樣的條件,臣女實在是沒有辦法答應下來。”
謝瑾嫿看着雲姝,那上頭的章程她也是看過的,的確是有些過,但——“柳小姐,你將方子提供出來,得利兩成,這樣的條件並不算低。”
謝瑾嫿端看着雲姝的反應,想着她這接下來會說出點什麼來反駁自己,心中也已經開始在應對她這一會所會有的反應應該是怎麼樣的,她現在並沒有將雲姝當做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來看待,因爲十二歲的孩子沒有那樣一雙沉穩且睿智的眼睛,這個小丫頭的心智應當是不會差的,即便是面對着她,她依舊還能夠做到半點也不緊張甚至還能夠將自己的話說的清楚,這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是呀,這般一來,你什麼都不用辛苦,這樣的條件,本王倒是覺得挺好的。”謝淮隱慢慢悠悠地道。
雲姝看了一眼謝淮隱,那眼神雖說不上是有多麼的兇惡,卻也沒有多少的溫度,那眼神之中明明白白地告訴着謝淮隱——別以爲她不知道那樣的章程是他寫的,就算是周扒皮也沒有將她扒得那樣乾乾淨淨的。
謝淮隱被雲姝那充斥着幾分鄙夷的眼神一掃,當下一驚,明白雲姝已經曉得那章程是出自他的手,他這心中莫名地覺得有些心虛氣短,當下也就說不出什麼話來,見雲姝將眼神轉開之後,謝淮隱倒是覺得有幾分鬱悶,想他在這朝堂之中最是畏懼的是自家七皇姐,在她的面前他自然是不敢造次的,但剛剛雲姝所看過來的那一眼,不知怎麼的,他竟是有種感覺就像是面對了自家皇姐一般。
雲姝擡頭對着謝瑾嫿的雙眼,那嘴角雖是帶了幾分笑意,卻有幾分冷冰冰的,她平和地道:“公主殿下,我尋求的是合作對象,而不是賣身對象。”
謝淮隱被雲姝這樣直接且半點也不掩飾的話逗趣了,他隱約是想笑,卻又覺得如今現在這個時候的確不是笑的時候,他整了整面色,端得是有一個王
爺應當有的風範之後方纔斥了一句:“胡說!你這丫頭倒是個不曉事的,這話從何說起?”
雲姝看了一眼那似乎是在等着她說出自己打算的謝瑾嫿,她原本還想說的含蓄一些,只可惜時不我待,現在這個時候自己要是說得太過含蓄了,只怕自己就要被這兩姐弟給宰上一刀了,這種虧她要是吃了,那隻怕自己是要虧了個大發了,這就算是他們有權,耐不住她有才,好歹也是的平起平坐才行。
“公主,晉王,整個大慶之中,我不敢說我這手上的東西是獨一的,但至少在現在到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琉璃,瓷器,景泰藍的工藝也只有我一個人擁有,在這樣的情況下賣的就是一個缺稀,若那一日真的有旁人也會做了這種東西的時候,這市場多半就已經在我們手中了,形成了壟斷。這其中的利益是有多少,若是公主和晉王不明白的話,也便是不會尋了春嬤嬤將那章程來拿給我了。”雲姝道,或許早晚旁人也是做這些東西,但早推出就早佔有市場機率,“晉王是親眼見過的吧,這朝中那些個大臣也是同樣見過的,雍都之中有多少有家底的人,行商的人已經遞上了帖子來,若是細數數也是有不少的。我之所以會在那個時候將這些個東西給提供出來,也就是爲了在那樣的場面上博了衆人的眼球,將這些東西入了他們的眼兒。”
雲姝會趕在她母親成婚當日將東西推出,那是藉助了這一次的機會打了一個廣告,世人對於這些事情是一貫十分好奇的,看到沒有的東西都想着能夠自己也擁有一份,再加上婚宴上的人非富則貴,這樣的好時機雲姝自然是不會浪費,把這個世上這第一份的東西作爲聘禮,一來是全了臉面,二來也算是打響了廣告。
“你這是在告訴本宮,就算是本宮不同你合作,你還有下一家合作的對象?”謝瑾嫿覺得十分有趣,這個小丫頭倒是一個聰慧的,竟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是把如今這般的是情況都已經想好了,特地地挑了那樣的時機把東西給流了出來,這口口相傳的之中更是有不少人好奇,而柳御史的婚宴上可算是朝堂之中的人都已經到齊了,那些個官員手底下也有着自己的鋪子,生了合作的心思也屬於正常,但,謝瑾嫿的面色微微一沉,又道:“你這是想坐地起價?”
“公主殿下說笑了,雲姝不敢坐地起價,只是想要有自己應當得的。”雲姝半點也沒有退讓的意思,她看向謝瑾嫿,認認真真地道,“雲姝一直都推了那些個帖子沒有前去,也便是本着打算同皇家合作的意思,否則今日我也不會前來了。其實若是隻有我一人,這行業也不是不能做成的,但我也清楚這有些東西到底是不能夠自己一個人獨吞的還是應當要分一些出去之後才能夠算作穩當不是?這天下間有什麼會比同皇家合作更加安全更加有保障。”
謝瑾嫿見雲姝半點也沒有畏懼自己的意思,她心中讚賞了一句,又道,“你既然是知道皇家,如今卻還是在這裡大放闕詞又是何意?你就不怕你手上所有的東西,到時候也便是會像是鹽,鐵一般盡數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
“知道,所以我手上也沒有多餘的東西,有的只有當日我母親婚宴上所出現的那幾樣,在製作這幾樣的時候,都是我一個人所完成的,沒有人知道這些到底是要怎麼製作而成,若是公主想要強取豪奪的話,我這也不過就是隻有一條性命罷了。”雲姝笑意盈盈的,那神情倒是有幾分超脫的意思,“公主殿下恕罪,且容雲姝說一句不中聽的話,若是公主殿下執意如此,只怕是殺了我您也拿不到想要的東西,若是我們合作,倒是有可能讓匱乏的國庫充盈起來,往後也不需要晉王殿下擔着那‘哭窮’的名頭了,如此也可算是雙贏的局面,公主殿下何樂而不爲?”
謝淮隱目瞪口呆,這小丫頭剛剛還說他們想要強取豪奪,她這纔算是威逼利誘呢,那一番話那纔是真真的威逼利誘到了極點,一說所有的東西只有她一人清楚,又說是要了她的性命也是不會屈服的,又給在面前畫了一個大餅誘着你去吃,這說話的技巧,真真……
別說謝淮吃驚,就連謝瑾嫿也覺得有幾分意外,這小丫頭根本就是將所有的事情都計劃好了,並非只是來同她說說而已,那是真揣着本錢來的,她這樣完全半點也不妥協的話說來卻沒有咄咄逼人的感覺,倒真是個會說話的。
謝瑾嫿認認真真地想了一想,這才又問道:“你想如何?”
“三七分。”雲姝眼睛眨也不眨地道,“當然是我七,公主殿下覺得如何?”
謝瑾嫿嗤了一聲,“柳小姐你的心還真真是有點狠,三七不成。”三七分,這樣的價碼也就只有眼前這個丫頭纔敢同她說的。
雲姝想了一想,真心地說,就算是三七她也覺得她有些虧本,但這合作的事情麼
,自然就是這樣,她開價也允許人還價,她道:“六四,這我是最後的底線,若是公主真心想要同我合作,這六四已算是十分公道了,畢竟到時候還有稅收一事。若是公主覺得不許,那這接下來的也不用再談了,左右也是不能談出什麼來了。”雖說是六四,但這古來一直都是重農抑商,從商的賦稅的確不小,這樣仔細算算,這六四開了之後這能夠到她手上的也就大概只剩下五成的盈利了。雲姝覺得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了,若是到這樣的地步還要求她後退,她總不能夠一直退到懸崖之下吧。
謝瑾嫿想了一想,這六四分倒也還算是合理,畢竟還有賦稅。她點頭應允,“成。所得盈利三成歸入國庫,這剩下的一成也便是記到晉王的名下吧。”
謝瑾嫿這話說出口來,謝淮隱又是有幾分意外,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層利到了自己的名下,這其中那真是叫他也幾分意外,而謝瑾嫿做出這般舉動來也是想給自己這個一直都可算是十分疼惜的弟弟留了一條後路,其餘的那些個皇弟們都有自己的產業,也便是隻有他被自己安插進了戶部之後做的都是一些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間接地得罪了不少人,這若是不給他找點後路,就怕有一日她也會有護不住他的時候。
雲姝也算明白了謝瑾嫿的用意,倒是覺得公主對於這個弟弟倒是個十分上心的人,竟是做到了這樣的地步,她點了點頭。
“除了你手上的瓷器,琉璃,景泰藍外,本宮還要你手上那光可鑑人的鏡子,也是比照剛剛你所說的。”謝瑾嫿道,她對於雲姝手上的東西十分感興趣,尤其是這手上那鏡子,在聽說的時候就覺得這應當會是一筆好生意,別說雍都,即便是整個大慶所用的也便是銅鏡,雖是可以照人,但卻還是沒有到雲姝所製出的那樣的模樣來,清晰的就連臉上的一點點小痣都能夠瞧得見,這樣的物件大概至少是有幾個錢的婦人都是喜歡用的。
“可以。只要是店裡面不管是專售瓷器,景泰藍、鏡子的店之中還是旁的店裡面,只要是涉及這四樣東西的,便會參與分成。”雲姝點頭應允,她道,“既是如此,那麼這工匠一事就得勞了公主和晉王,這每一個所招收來的工匠必須簽署一份保密協議,用來確保我技術絕對不會外傳,否則我們之間的合作即刻中止,而且還得賠償我應當的損失費用,我要確定我們所合作的東西只有我們的生產地方纔能夠製作而出。至於這進行售賣的鋪子管理,掌櫃人選可以由公主和晉王你們這邊推薦,由我進行考覈,若是可行自是可以擔任,若不行到時候我也不會留了情面留在鋪子裡頭,我不希望在鋪子裡頭有安插進旁的人來。至於這管理的決定權,都在我的手上,任何人不得干預,若有什麼重大決策,我會告知公主和晉王,至於這盈利部分三個月一結,不知道公主和晉王對我這樣的提議有沒有旁意見?”
雲姝可沒有打算在自己全部交託出了東西之後,結果卻是被人架空了權力,而自己的商鋪之中被東插一個西插一個整的和四不像一樣,她要將那些個掌控權在自己的手上,到時候自己要做些什麼也不至於束手束腳還要看了別人臉色,被人限制着自己的發展,這樣子她也十分不喜歡。
謝瑾嫿聽到雲姝這般說的時候,這才覺得自己剛剛還是小看了這個丫頭,她還在想着要她手上東西的時候,她就已經將思緒轉到了工匠和鋪子管理的份上了,這心思轉得這樣的快,她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年歲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思,若是這年歲再大一點的時候,這心思只怕還要再大了,這樣的人,怎會是靖遠侯那樣的人能夠生出來的。
謝瑾嫿點頭,她已經想到這般仔細了,她也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既然公主和晉王已沒了什麼意見,那就依着我們所談下的內容簽訂一系列的合約,我要求有傳國玉璽印章來保障我的權力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雲姝又補上了一句,她可不能夠相信這空口無憑的話,這天底下也就只有玉璽纔是真的,白紙黑字有憑有據的纔是最安全的,雖說現在公主殿下是監國,但萬一哪天不是了,她這可就倒黴了,所以她要求有玉璽加印,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必須要透過帝王。至少在大慶朝沒有被人推翻之前,她還是安全有保障的。
謝瑾嫿的嘴微微一抽,這丫頭果然是要比她所想象之中的還要有心思,這剛談完了合作的事情,她就已經說到了合約上,甚至連保證自己的法子都已經想妥了,同這樣精明的人合作,或許還真的能夠帶來她所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未必。
謝瑾嫿點頭,算是應了雲姝的話,“你將這合約寫下,待明日我看過之後自會知會父皇。”
謝淮隱早就已經被自家皇姐同雲姝那樣雷厲風行進行協商的模樣所震驚了,他第一次看到原來還有人能夠在那魄力
上同自己的皇姐相抗衡,而且是半點上風都不讓佔,而且多數還是皇姐在妥協,若是自己同她去談,只怕是要被她所牽着鼻子走不成,謝淮隱真心想敲開雲姝的腦袋看看她這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怎會有那樣一樣一樣的想法。
雲姝今日來主要是也就是想要同七公主商談這關於合作的事情,如今這商談妥當了,她見這案臺上還堆積着不少的公務,雲姝又寒暄了兩句,便是起身告辭了,謝瑾嫿見雲姝要告辭,她也不挽留。今日她也可算是已經見到雲姝了,知道這個小丫頭是一個厲害的角色,這應當談的也已經是談妥當了,再者,她實在是還有能不少的事情要忙,今日的摺子也還沒有看完,自是沒有多少時間同雲姝再商談那些個事情。
謝淮隱見雲姝退了出去,他也急忙朝着謝瑾嫿一拱手道:“皇姐,我還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謝瑾嫿哪裡不知道謝淮隱的目標是剛剛走出書房門的雲姝,她頷首,允了謝淮隱離開,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這又叫住了人,“淮隱,那孩子才十二歲。”
謝淮隱這腳步一個踉蹌,轉而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謝瑾嫿,好一會之後才幹乾巴巴地擠了一句:“皇姐,我知道她才十二歲,你以爲我會對她幹嘛?”
他,他就算是想對人幹嘛也不會尋這樣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吧,但現在細細想了一想之後,謝淮隱也覺得雲姝的年紀是真的小,實在是太小了一點,這若是能大個兩歲就好了,謝淮隱的心裡面也忍不住有幾分惋惜。
謝瑾嫿看着謝淮隱追着雲姝的身影而去,她嘴角依舊是帶着幾分笑,她也是十分看好雲姝這孩子,年歲小,但這做事卻是十分的牢靠,或許還真能夠給她做出一番天地來也未必,能夠在這樣的年紀隻身來同自己談了條件,這樣的膽量,和那面對自己侃侃而談半點也不退讓堅毅模樣,這樣的人早晚都是一個人物。
謝瑾嫿十分欣賞雲姝,面對着她的時候,讓自己忍不住想起十五歲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時候,那個時候是真的什麼都無所畏懼,男扮女裝從軍這種事在現在想來那真是想也不敢想的,那個時候卻是敢做敢想了,而現在的雲姝就讓她想到當初的自己,這丫頭早晚是要一飛沖天的,她也想看看她到底是能夠飛了多高飛到多遠去。
謝淮隱很快就是追上了雲姝,她的腳步不算快,再加上這公主府裡頭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所以要找到一個人那還真的是一件輕而易舉得的事情。
“小丫頭!”謝淮隱追了上去,他快走兩步到了雲姝的身邊,仔細地打量着雲姝,好一會之後方纔道了一句,“小丫頭往常的時候還真是小看了你,原本還以爲你這不過就是有些個小聰明罷了,卻沒有想到竟還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
雲姝笑眼看着謝淮隱道:“晉王殿下謬讚了,雲姝也算不得是有什麼大聰明的人,只是晉王殿下這行事作風的,那章程一看就知道是晉王殿下手筆,所以這才巴巴地跑來同七公主殿下商談,畢竟會同意那樣章程的人不是傻瓜就是將別人當做傻瓜了。”
謝淮隱這嘴角微微一抽哪裡不明白雲姝這是在說他將自己當做了傻瓜來看待的,謝淮隱這微微一怔之後倒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笑道:“小丫頭嘴巴利索本王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剛剛就算是皇姐也拿你沒什麼辦法,若是本王再同你說那些個話指不定是要被你怎麼酸來酸去的,本王嘴皮子不利索,所以也就不同你說了,這章程的事情的確是本王不對,但那也不過就是想要勸服皇姐所用的那些個理由罷了,小丫頭你念叨兩句也就算了,莫要在心底之中唸叨着本王了,本王在這裡同你折罪了。”
雲姝聽着謝淮隱那一番話,她只是虛虛地笑着,看着謝淮隱的那神情也的確是有幾分的笑意,左右那章程對她也是沒有什麼影像,所以雲姝也懶得同他再計較下去。
“王爺客氣了,往後也可算同王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一切都還是好說話的。”雲姝虛禮了一番,倒不是她真的對謝淮隱有多麼的恭敬,只是他這擔着王爺的名頭,且往後這一成利還是到了他的名下,再加上剛剛七公主的表現,雲姝十分清楚七公主對這個弟弟那是十分看重的,反正這王爺一類的也算是個好大腿,只要他往後沒有腦抽進行叛亂又或者是元熙帝一時之間有了什麼想法然後將眼前這個看着十分不着調的人立爲王儲,同他打好關係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所以雲姝也願意賣幾分顏面給他,雖說這心底已經對這個哭窮王爺死扣錢的技能已經吐槽到了極點。
“小丫頭同本王還說這些個客套話作甚,你這心眼不是極大的,這六四分成,想來你也就不過就是提供了一些個你的能力,且你剛剛所說的那般,這工匠還得
本王去尋,這人還得本王去調教,你也沒有投入多少卻是佔了一個大頭呢!”謝淮隱道,他是覺得雲姝當着自己皇姐的面也真是夠膽說的,若是換成他,絕對說不出這六四分成的話來。
“王爺說笑了,雲姝倒是覺得自己佔這六成倒是佔得半點也沒有便宜,畢竟技術也是一大生產力不是?再者,這前期的宣傳作用,我這不是已經做得挺好的?要不,又怎能夠入得了王爺的眼,您說是不是?”雲姝笑道,“雖說這工匠是王爺和公主推薦,但這場地卻也還是我提供的,窯廠,工坊,鋪子,這些可都是現成的,也都是雲姝用真金白銀買回來的,這一筆錢,雲姝不就幫着公主和王爺省下了不少的銀子,畢竟這做生意也是需要成本的,王爺莫要看我拿的多,但我這操心的事情多,賺的也就是一個辛苦錢而已。”
謝淮隱啞口無言,只覺得這有理沒理的都是站在雲姝那邊的,他想要說些什麼都是沒詞的,這以往的時候都是他同人哭窮,如今可倒好,是這小丫頭來同他哭窮來了,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他到今日終於是明白了那些個大臣看到自己的時候那像是得了便秘一樣的神情是有着怎麼樣的心情了。
“成了成了,本王也便是知道你賺的是個辛苦錢了,你這鬼丫頭人小心眼倒是不小的,只怕今日同我皇姐所談的應當還是你計劃之中的一部分不是,若是你還有旁的什麼能耐有什麼計劃的,且是同本王知會一聲,讓本王也攙上一腳,你待如何?”謝淮隱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今日雲姝來同他們所談的應該是她計劃之中的一部分而已,這一部分就已經足夠讓他另眼相看了,那其餘的,謝淮隱覺得只要是這個鬼靈精的主意,多半都是沒錯的,且看看她,這一路走來的時候是有什麼是在她的計劃之外的。
“自是會有的,雲姝會記着王爺這一句話,若是他日需要王爺的時候,定是會將王爺視爲合作的第一人選。”雲姝誠懇地道,在心中補充了一句,那前提七公主還是在監國你也還是穩穩妥妥地當着你的哭窮王爺的時候。
謝淮隱又是同雲姝聊了幾句,兩人之間的說話也沒有個準章,東一句西一句的,謝淮隱原本就覺得雲姝是一個有趣的人,只是一直沒有什麼時間一同聊天的機會,這般一聊之後倒也是覺得雲姝要比他之前想象之中的更加有趣一些,只覺得這往後的日子應當是會更加有趣纔是。
當夜,雲姝便是將彼此的合作的條約寫了個仔細,將雙方要求遵守的權利和義務全都寫了清楚明白,第二日的時候便是將這合約親自遞到了七公主府上,而謝淮隱雖平日裡頭是個不大正經的,但這認認真真做事的時候倒也還算是個可靠的,應了雲姝的話之後也認真地找尋了一些個適合的工匠。
謝瑾嫿仔仔細細地將雲姝所寫的合約看了一回,這認認真真地看下來之後對於雲姝這個丫頭更加是另眼相看了,因爲這合約寫的十分細緻,不僅僅是將彼此的權利和義務區分的清清楚楚,這萬一出現了什麼情況之後,也便是有依據可尋。而云姝出入七公主府上的事情也不是遮遮掩掩地進行着,很快的也便是雍都之中那些個原本想着同雲姝合作的人都清楚了,這曾經的靖遠侯府嫡小姐如今的柳御史千金柳雲姝所合作的對象是監國七公主。
在熱鬧傳得沸沸揚揚的半個月之後,這雍都最是繁華的東大街上並排着的三間鋪子用紅布掛了一圈,頂上的牌匾也蒙上了紅布,等待着揭開進行開張。這有幾分能耐的人也便是打聽到了眼前這三間鋪子也不是旁人的,正是柳御史千金的鋪子,雍都之中所有人都張大了眼睛,等着看這鋪子開業的那一日,且傳聞,這匾額的題字,還是如今正在休養之中的元熙帝親筆所提,這鋪子預計是在下一個月開張,但如今這卻是搞了一個試營業,可接受訂單,只要是消費滿百兩以上的客人可以自選花樣又或者是自己設計花樣製作成瓷器或是琉璃成品,消費滿三百兩的成爲店鋪會員,往後只要是買東西便是有八成的折扣。
這一消息像是風一樣吹過了整個雍都,在這雍都之中,這有些盛名的鋪子最多也便是尋了一些個書法稍微有些出名的人又或者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墨寶,這陛下親筆題字的店鋪還是在雍都之中獨一份的,這店鋪還沒有正式開張,這店裡面的訂單卻是接收不少,這未開門先紅的鋪子一下子在雍都之中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