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的公堂之上氣氛徒然有些怪異起來,而站在公堂外頭的百姓則是看得津津有味,只覺得這般如此精彩的事情委實不大常見,今日若是不見只怕他日也是難以見到。*
“田大人,這案子之中有一些個不妥之處。”雲弘冷靜了一番之後道,“她雲姝身爲我的女兒,爲人子女的狀告父親這便是大不孝,依着法令那是要滾釘板的,而至於萬氏,她早就已經是被我休棄出府,夫妻情分已斷,沒有任何的關係,萬氏那裡且有休書爲證。所以如今這案子便是她們母女兩人的誣告!這誣告他人,依法令是要杖責三十大板,大人明察秋毫請判案吧!”
萬淑慧聽到雲弘這麼說的時候,她微微一顫,似乎有了幾分畏懼之意,但云姝的手卻是握上了萬淑慧,輕輕拍了一拍,似乎是在安撫着她。
田鵬聽完雲弘所說的,他也微微皺了皺眉頭,看向那有幾分驚恐意味的萬淑慧,他一拍驚堂木,喝道:“萬氏,事實到底如何,你給我老老實實道來。”
“大人,我母親膽子小素日裡頭也不敢多說什麼,今日這訟詞是我寫的,那麼也便是由我來說罷!”雲姝朝着田鵬道。
“爲人子女狀告父親是便是不孝,依着大慶律例是要滾了釘板的,你可知曉?”田鵬威儀無比地說,“子不言父過,今日你若是執意如此,本官就要着人上了釘板,你滾過之後若是還有命,再審這案……”
“大人謬矣,”雲姝打算田鵬的話,她的神情之中有幾分自信,“在幾日之前我的確是雲侯爺的女兒,但是在四日前,我已同雲侯爺堂前三擊掌斷絕父女關係,而云侯爺也已經將我從族譜上除名,這件事情雲家四位長老和族人都是見證,雍都之中不少百姓也是親眼所見,都能夠爲證。所以如今我同雲侯爺不過就是陌路之人罷了,今日我替我母親行的是訴訟承情一職,也無什麼錯處,又何須滾了那釘板?”
雲姝用眼角睨着雲弘說:“不知道是雲侯爺貴人事忙將堂前三擊掌那一段給忘了,還是想要掩蓋自己所犯下的罪事,所以想要我滾了釘板一命嗚呼再也無人得知侯爺的罪行?侯爺您這心不可謂不毒也!”
雲弘聽着雲姝這麼說的時候,他那一張老臉氣得成了豬肝色,她這是說自己是誠心污衊她,想要至她於死地不可。
田鵬楞了一楞,看向雲弘,問:“可真有斷絕關係族譜除名一事?”
雲弘僵着臉,這面色更加的難看。他現在這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這點頭是承認是有這件事情,可剛剛自己話中還以告親不孝之名來訓斥她,也就顯得他剛剛是別有居心的作爲,但這不點頭的話,前幾日這堂前三擊掌這件事情幾乎人證不少,他也抵賴不過。
雲弘的面色僵了又僵,這才吶吶地道:“確有此事,只是我一時之間忘卻了。”
田鵬聽到雲弘承認這斷絕關係這件事情,也便是放下了釘板一事,他看向雲姝道:“既然如此,本官許你代母訴訟陳情。”
雲弘聽到田鵬這麼說,他急道:“此女之事是我一時不查,但萬氏的休書卻是事實,半點抵賴不得。田大人你且要她呈上一看便是曉得。”
雲弘話音剛落,便見雲姝掏出了一張薄的紙來,“雲侯爺說的是這個休書吧,請大人過目。”
有衙役上了前,拿過了雲姝手上的休書呈到了田鵬的面前,田鵬看了一看,上頭的印章的確是靖遠侯府上的印章。
“雲侯爺,你且看看,這是否是你親筆所寫?”田鵬一邊問着一邊讓衙役將這休書拿到了雲弘的面前。
雲弘接了休書細細地看了看確定是自己的筆記也沒有任何的作假,他點了點頭:“的確是我親筆所寫,蓋章也的確是我親手所蓋。”
衙役又將休書拿到了田鵬的面前,他擡了頭道:“這休書並無什麼錯處,萬氏你有什麼話說?”
“大人這話又謬矣,這休書不僅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雲姝緩緩道,“但問雲侯爺一聲,您這休書上以什麼爲名休了我母親?”
“妒。”雲弘咬牙道,“她不許我再娶,這不是妒是什麼?”
雲姝冷冷一笑,她擡頭看向田鵬,聲音之中帶了幾分利:“大人,你可聽到雲侯爺如何說了?”
田鵬有些呆愣,一時之間不甚明瞭這堂上的小丫頭指的是什麼,但云弘的話他倒是聽了個清楚的。
“自古以來,娶之爲妻納爲妾。既然當日我母親還是他的妻子,何來再娶?何能再娶!他若是再娶,我母親這妻子之位置於何地?你娶朱碧琴爲妻,我母親算是何人?是妻是妾?我母親不允,何錯之有!”雲姝拔高了聲音,那氣勢已然是不能用咄咄逼人能夠形容,那是一種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氣勢,她一步一步地朝着雲弘靠近,“再者,雲侯爺你本沒有資格休了我母親。元熙十年,雲老侯爺逝去,喪期三年可是我母親陪着你一同守來的,依着七出三不去的規矩,我母親既然守喪三年,你又怎能休她!所以你那休書便是一張廢紙,根本無據可尋,我母親依舊是雲家當家主母,你今日公然娶妻,這不是停妻再娶又是何,雲侯爺,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雲弘被雲姝那一句一句的問話逼得一步一步往後退縮,那一張臉幾乎是半點人色也無,他看着自己這個女兒,彷彿就像是完全不認識一般,從她口中說出的那些個話就像是一把一把鋒利的刀子,幾乎讓他無法招架,瞬息之間兵敗如山倒。
雲姝看着雲弘那啞口無言的樣子,她冷冷地哼了一聲,她轉過身朝着田鵬行了一禮:“大人,依着律例之中規定,若有妻更娶者,仗九十,流放一年。如今事實俱在,還請大人依法判例纔是。”
田鵬嚥了一口口水,他十八當官,至今已經有二十年,審過的案件沒有萬件至少也有千件,可這般伶牙俐齒的女子還真是沒有瞧見過,說她牙尖嘴利吧,卻又說的都在點上,讓人完全無法挑出一個錯字。
田鵬拿了驚堂木,他剛要往下拍下去卻聽到朱碧琴淒厲地喊了起來:“大人,大人我有話說——”
------題外話------
古代律法之中是有告親和相隱的,也就是說有親人犯下罪事,作爲親眷是要幫着隱瞞而不能告的,是有違孝道的,這種是要受懲罰的。
懂之前雲姝爲毛要斷絕關係了吧,斷絕關係族譜除名也就是和雲弘沒關係了,告了之後也就不用受罰了,這貨是一個腹黑的要死的貨色。
這裡依舊是存稿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