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嫿的辦事實力是毋庸置疑,交代給她辦的事情就從來都沒有沒有辦妥又或者是拖延的,所以在雲姝回了柳家之後不到兩個時辰就已經收了謝瑾嫿那燙金帖子,她也不由地感慨了一句,七公主的速度果真是夠快的。
雲姝的帖子不過就是走了一個過場而已,真正收到這帖子感到十分驚訝的就是雍都城之中的那些貴婦和千金了。雍都城之中的宴會頗多,但這宴會之中卻從來都沒有謝瑾嫿的身影,她幾乎不怎麼參加這種宴會,甚至也從來不會舉辦宴會。唯一還讓人印象深刻的那大約也就只有當年她出嫁的時候十里紅妝和席開百桌的盛況。如今的柳御史夫人二嫁的盛況依舊是爲雍都城之中的百姓所津津樂道,但同謝瑾嫿一比之後到底也還是差了那麼幾分,當年元熙帝對於這個最心愛的女兒出嫁的時候還命人放了一整夜的煙火,可真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只可惜這一場盛世沒多久就成了一場禍事,從此之後再也無人得見那終日笑得不知愁滋味的七公主,讓人是印象更深的就是那不苟言笑更是雷厲風行的監國公主模樣。
時隔多年,謝瑾嫿頭一次派了這帖子邀的都是朝堂之上的那些個命婦去了郊外花圃賞花摘花和泡了溫泉,這對於那些個命婦和貴女們來說這也可算是一件意外而又驚喜的事情,雖說是在休沐日之中舉行的這一次宴會,但往昔那麼多次休沐日也未曾得七公主發了帖子邀請人作甚,現在得了這帖子的人也便是在猜想着七公主這一次的用意是什麼,不過就算鴻門宴,這也讓他們覺得開懷不已,畢竟這可是七公主所設下的宴會,雍都之中多少年沒有收到這樣的請帖了。
但在看到那請帖上所說的溫泉山莊的時候,衆人心中多少也便是有幾分疑惑了,這溫泉都是在湯山,雍都附近哪裡是有什麼溫泉的,再者,這溫泉山莊是個怎麼回事?怎麼從一開始就沒有探聽到過什麼風聲?
這般一想之後,各府多少也排出了人去探聽了一番,倒也是打探了出來,這郊外花圃和溫泉山莊那都是柳家小姐的產業,今年剛剛完工,做的那叫一個漂亮的。
消息一探聽出來之後,所有的人差不多也算是明白了,柳家小姐的地盤,那就是用來賺錢的,只怕這其中的消費也不算便宜了。每年她們在柳雲姝的鋪子裡頭花了多少錢,說出來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就像是柳雲姝在女人應當如何保養自己的教研會上所說的那樣——女人永遠要自己多心疼自己一些,若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話那又怎麼可能會有旁人來心疼。女人應當要花的錢就是要花,你若自己不花也有旁人來替你花。女人也要學會保養自己,也需要增加自己的內涵修養,即便是年老色衰的時候,至少你還是一個有氣質的老太太,而不是一個討人嫌的老太太……
這般的話在這些個命婦之中也可算是掀起了軒然大波,想她們府上哪裡沒有年輕貌美的通房,色衰而愛弛,這是每個女人都會經歷的事情,她們也不得不承認雲姝所說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就算她們省下那一筆銀錢那又怎麼樣呢,她們不花到時候還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個狐媚胚子,倒不如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這般一想之後,這些個命婦自然不在意自己所花的銀子了,哪怕這一次去了溫泉山莊也一樣,若是這溫泉山莊不錯,管它一次要花多少銀子,重點是讓自己更加好看纔是。
而再想一想之後,這些命婦又將好奇的眼神投向了左丞相王家,王家當初在兩年前的宮宴上得罪了柳雲姝那是誰都知道的事情,柳雲姝這人也真是說到做到,不願意同王家生意往來那就真的不願意同王家往來的,這兩年之中王家的人除非是讓旁人去買了鋪子裡頭的東西,否則只要是王家的人上了門去,那是統統都不作數的。
這事也可算是雍都之中的一個笑柄,只是礙着王家的顏面只敢在背後說說罷了,那這一次七公主的宴請的地方在柳家的花圃和柳家的溫泉山莊,不知道王家的人是如何的感覺了。
王詩語和她的母親李氏也已經知曉了七公主府上難得發了一回帖子這件事了,兩人原本也覺得依着自家當家的是丞相這一由頭,得了這請柬也是十分正常的事,要說這雍都之中除了那些個皇子公主們尊貴外,這排頭就應當屬他們王家,但這等了又等卻沒有瞧見七公主府上的人來送上這帖子,當下也就明白了,七公主壓根就沒打算請了她們王家的人。
“娘——”王詩語委委屈屈地朝着自己的母親看,今日也有旁家的女子過來尋了她,這名義上雖說是來看她,但事實上卻是拿着這個事情來嘲笑她的,且想想整個雍都的貴女命婦都受了邀請,而她卻是沒有受邀,這對於她來說也是一件十分難堪的事情。
“莫要哭!”李氏看着王詩語那樣子心中也有幾分難過,她哪裡不曉得那些個人的嘴臉,但現在她們王家就是沒有撈到這帖子她又能夠怎麼辦呢,“咱們不稀罕這個,不過就是個溫泉罷了,咱們在小湯山那兒也是有個別院的,你若是想要泡個溫泉,娘帶着你上小湯山去就是了,何必同那麼多人窩在一處去。”
“那怎麼一樣!”王詩語有些憤怒地道,她自己去小湯山泡溫泉是一回事,受了七公主的邀請去了這溫泉山莊是另外一回事,這其中完全不一樣好麼!
“那七公“那七公主都沒有給咱們老王家的上了帖子!”李氏說起這一句話來的時候也便有幾分底氣不足,“娘總不能上了公主府去討了一個帖子吧?這麼做的話也實在是太丟了你爹的顏面了。”
李氏自也是想去的,但這沒有帖子卻自己眼巴巴地跑去的事情,她是做不出來的,這是自己將丞相府的臉面給丟到地上踩去了。
“那咱們去了,莫不是人家還能夠將人趕了出來不成?”王詩語道,“雍都之中那麼多人都去了,就咱們王家的不去原本事情就做的不地道,往後還指不定多少人要說呢,咱們王家難道就有臉面了?”
說着,王詩語的聲音之中又帶了幾分恨恨的,“娘你今日又不是沒有看到,那些個人都已經上了門來甩了臉色給咱們看了,一個一個說是來串個門說個話,還不是來炫耀她們得了公主的帖子來看我王家的笑話的。七公主也委實可恨,就是這麼對待老臣子的家眷的!”
李氏聽到王詩語這麼說的時候,當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道:“這等話也是能夠你掛在嘴上的,自己心中想想也就成了你當你是有幾個腦袋!”
李氏又何常不知道七公主這樣做是沒有給了她們王家面子,她心中也恨也惱啊,這恨過惱過之後有能夠怎麼辦呢,這天下是謝家的,她是公主,就是主子,他們再恨再惱也得受着。
王詩語一把撥開自己母親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眼眶之中還有幾分淚珠,“可現在沒了顏面比掉了腦袋更讓我覺得難受!七公主那是刻意的……”
李氏也不知道應當如何勸服自己的女兒,她素來是個要臉面的,哪裡能夠容得這般的情況發生呢,“要怪只能怪這地方是賤蹄子的地兒,你也不知道這賤蹄子是個什麼個性的人,這兩年咱們可沒少受了這等閒氣。”
李氏在提到雲姝的時候,那語氣是更加的不好了,當初也不過就是酸了兩句罷了,那賤蹄子倒真是個硬骨頭,放出了那一句話之後真真是半點也沒有改變的,如今要不是還能夠讓旁人幫着採買了東西,只怕他們王家就要跟不上城中的時興了。
“你且想想那地兒是柳雲姝的地盤,你就不覺得心中膈應的慌?”李氏問着自家女兒,那語氣之中甚至還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人家都是那般的賤骨頭半點也不讓人好,她們上趕着上去,那算個什麼,到時候叫那丫頭看到指不定還會用什麼樣的臉色看着自己呢,風言浪語的,何必去湊了這個熱鬧呢。
“膈應我也要去的!”王詩語堅定地對着李氏道,“娘,我都十七了!”
李氏微微一楞,沒想到自家姑娘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這個事情來,“娘曉得……”
“您不曉得!”王詩語的聲音拔尖了幾分,“您和爹就想着等到陛下將大統的人選定下又或是看着陛下對哪位皇子王爺的有幾分意思再定了我的婚事,但這挑三揀四的現在還剩下個什麼?!蔡丞相家的去年都已經定下來,您和爹兩人挑挑揀揀的,現在可得了什麼好處了沒有?您當陛下他們不曉得你們在挑三揀四呢,否則又怎會如此!我這都十七了,再下去就成了老姑娘,外頭那些個人看我的眼神,娘你可知道的,她們都當我是個笑話呢!”
“渾說,我和你爹就想着讓你往後成爲人上人罷了。你看你這說的,倒是我和你爹不落好了。”李氏的心中也有幾分傷感,尤其是在聽到自己的女兒這般說自己的時候。他們都是爲了她好啊,結果現在換來了什麼,倒是一同抱怨起來了。若不是爲了自家女兒往後的前途和王家的前途,他們又怎會這麼做。
“娘,之前你和爹都是看好蕭王的,覺得這宮中有劉貴妃幫襯着,蕭王其人也可算是十分的溫潤,可堪重任。可現在蕭王已經完了,就連劉貴妃也給貶成了妃,陛下信中說已是記上了蕭王一筆了,咱們也不能選了蕭王你說是不是?”
李氏聽着王詩語的分析倒也是同她和老爺之間的商議差不離的,的確蕭王已是沒用了,如今更是在拘禁之中,他們王家當然是不能將這寶押在蕭王的身上。
“齊王早些年還受寵,可後來也已經不受寵了,陛下雖是沒說,但能夠讓原本的寵兒變成如今的棄兒那定是有理由,現在最受寵的人是晉王。”
李氏一聽自己女兒這話她就明白了自己女兒的打算,可這又談何容易,當初自家老爺得罪晉王太狠,甚至還放了話——晉王與狗不得入內,現在有巴巴地貼上去可不是叫人笑話麼,但看自家閨女這樣子倒像是認準了似的。
“其實那晉王也不是這般的好。”李氏道,她反正是看不上謝淮隱那小子,看着便似個油嘴滑舌的,這樣的人總覺得配着自己女兒差了一些。
“我看他極好的,女兒再拖下去,甭說是晉王了,這雍都之中還有誰?孃親你難道捨得讓女兒嫁給外放的官員不成?”王詩語道,“女兒若再不抓緊着,甭說是晉王了,只怕那高麗的公主就要下手了,你且看着這高麗的公主,原本也是打算看上蕭王的,可如今眼見蕭王一下子沒落了之後哪裡還有之前半點的情義,見天地削尖了腦袋想朝着那晉王府上鑽營着呢,正好如今又趕上這休沐日,晉王殿下也必定是會去的,到時候要是那高麗的狐媚子公主使了點手段,那到時候晉王妃的位子還真是說不準了——”
王詩語的聲音帶了幾分狠戾,她一想到那高麗的公主就是一肚子的火氣,這人可沒少給自己下了絆子的。
“咱們沒了帖子就沒了帖子,莫不是還不許咱們四處走走的,這花圃是她柳雲姝的,但如今也還不是被人踩着玩,等到咱們都去了,旁個人也沒什麼話說,這丟了面子也比什麼好處都撈不到來的好。”王詩語道,反正她已經下定了主意,這一次是買定離手了,她說什麼也不會讓旁人佔盡先機,“母親你且放心着吧,當初父親看不上晉王不就是嫌棄他小氣吧啦的麼,如今晉王可有錢的很,說不定還是幾個王爺之中最有錢的哪一個呢,即便往後不能繼承大統,這有銀子的人還不得做一個逍遙王爺。”
李氏見王詩語都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哪裡還能說什麼,自己這個閨女一貫是個倔強的,下定了決心的事情就有着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衝勁兒,更何況她這所說的還有幾分道理在。
“成吧,孃親我就陪着你不要了這一次臉面吧。”李氏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