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敢給老闆相拼並論呢!對了,溫老闆,這是我的一個朋友莫川,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溫老闆擡頭掃了一眼靜知身後的男人,又垂下了眼簾:“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壓根兒不想給莫川面子,他是瞧不起半路出家的莫川吧!對於娛樂圈這一行確實不好混,不專業的更是不用說,所以,對於莫川想與他公司簽約的事,他是絲毫不上心的。
“溫老闆,不太方便吧!”靜知瞟了神色有些難看的莫川,又把眸光投向了溫老闆。“有什麼不方便的,這裡都是自己人嘛!”溫老闆擺明了就是不想與莫川簽約,都搪塞半天了。
“溫老闆,我朋友的想進軍娛樂圈與廣告界,他實力非常雄厚的,還望溫老闆能給靜知一個薄面,給他一次機會吧!”靜知的話說得十分委婉,她一心想幫莫川,自是沒有注意自己那份迫切的語氣,她雖然以前是溫老闆的下屬,因姚君辰的關係,與溫老闆有幾分交情,可是,她心裡十分清楚,這老男人是出了名的視利鬼,莫川有錢這不假,可是,他是黑道人物出身,以溫老闆的行事做事風格,應該早就對莫川做了一番調查與瞭解,知道莫川的背景是裴書穎的父親,以前都是仗着那層關係在圈子裡面混,裴書穎精神失常被送進了精神醫院治療,裴局長因女兒之事大受打擊,政界中的位置也有些搖搖欲墜,有人曾傳言,他可能會在七月的改選中下臺,所以,溫老闆纔敢不賣莫川的債,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了,他財大氣粗了,這麼兩年來,他一直活躍於E市政界中,與許多高官的關係都十分融洽,這樣一來,莫川想要與‘玉鱗’簽約難度就加大了。
“靜知,你也知道現在的娛樂圈前景大不如以前了,姚君辰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翻身,他的背膀也不算太薄吧!廣告界更不用說,都賣透了,更何況,現在銳收又高,‘玉鱗’沒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麼風光呀”
溫老闆用眼睛斜睨了對座的江蕭一眼,見男人一聲不啃,仍然與懷中的美人調笑,似乎並不關心眼前的這樁事兒。
溫老闆拒絕的很委婉,他說某些話不假,可是,也不是事實的全部,在娛樂圈,如果‘玉鱗’都混不下去了,那在那個圈子的其它小公司就更不用說了。
“溫老闆謙虛了吧!聽說你‘玉鱗’都簽下了十來名好來塢巨星了,還怕沒有市場麼?你的事業如日中天,帶一個小公司應該不是一件什麼難事。”
溫老闆厚脣一勾,低低笑開,旋轉着手中的杯子,杯子裡倒映着他城俯深沉,老謀深算的面孔。
“靜知,直說了吧!我們都是生意人,與莫先生的公司簽約,對我而言是沒有任何好處的,他那樣的公司,我如果勾勾小手指,就會有無數個會來與我簽約,所以,你們還是去找找其他的吧!嗯,也許‘財豐’也不錯,那老總你也認識,是以前顧氏兄弟公司的老大開的,要不,我替你們引薦一下?”
溫老闆表明立場,直接說了自己不想與莫氏簽約的理由,說白了,就是覺得對‘玉鱗’沒有利益,在商言商,也許還嫌棄着莫川的身份,怕把他的‘玉鱗’也抹黑了,所以,纔會這樣百般推諉。
“算了,知知,咱們走吧!”莫川不是傻子,以他精明的頭腦,早就知道了這溫老闆爲什麼這樣爲難他?在他分析看來,一是因爲他的黑道身份,二是因爲旁邊還坐着一隻老虎,他雖然什麼也沒有說,雖然成了一隻落水狗,但是,到目前爲止,江政勳落馬的事兒都過去了大半年,仍然沒有將他除職的任何消息,那麼,他身後應該還有大人物撐着,那就是他京都位高權重的舅舅。
所以,幾個月下來,江蕭在E市的地位未減分毫,反而羽冀日漸豐滿。他有一段低迷的歲月,但是,現在,似乎都走了出來,他一直與自己過不去,明裡暗裡都在揪着自己的身份不放,所以,他不可能會讓溫老闆與他簽約,讓他名下的所有資產全部向白道上發展。
有了這個認知,莫川拉着靜知的手就要走向門邊,然而,如果就這樣走掉,靜知不會甘心,她辦事情一向都非常認真,她一向是一個驕傲的人,容不得溫老闆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拒絕自己。
“溫老闆要不再考慮考慮?”
她都覺得自己的臉皮厚死了,可是,她是真的想要幫莫川,這輩子,她與莫川不可能成爲夫妻了,但是,卻是最好的朋友,相偎相依的朋友,她有什麼事,莫川會不顧一切來相助,莫川有難時,她怎麼可能會袖手旁觀呢?
溫老闆看着靜知,嘴角的笑容勾深,抿着脣不語,然後,眸光調向了對座面無表情品嚐紅酒的男人,坐在他腿上的美女已經將他手中的牌抽盡了,又爲他面前贏了好多的籌碼,相反地,由於溫老闆一直在與他們講話,所以,大腿上的美女一邊側耳傾聽着,一邊抽牌甩出,心不在央,自是又爲溫老闆輸出去好多的籌碼,眼看溫老闆面前的籌碼就愉快輸光了,可是,他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
趁着另一輸家洗牌的空檔,溫老闆又把眸光繞回到靜知的臉孔上。“靜知,你一向知道我們的規矩,這兒誰最大你自己看一看?如果江檢察官能開了這個尊口,我就勉如其難……”溫老闆沒有再說下去,這意思非常明顯了,這小丫頭不可能還不知道內情吧?不是他要爲難姓莫的男人,是這個江大人不肯放過他啊!掐着他身爲黑道組織火焰的身份,如果他一旦將資產慢慢漂向白道,他就會趁機將他所有的財產沒收,那時,如果他膽敢與他合作,他的‘玉鱗’也會遭到池魚之災,剛纔那廝已經明確向他表過態了,所以,他纔會出爾反爾,要不然,他吃飽了沒事做,與他們兜這麼大一個圈子做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靜知落寞一笑,笑容有些苦澀,都這麼久了,江大人還是死咬着莫川不放,是因爲她的關係吧!在場的人有幾個是熟面孔,都知道她與江蕭曾經的婚姻關係,坐在這兒的,除了江蕭一個政界之人外,全部都是靠政府支撐才能經營公司的生意人,自然是誰都不敢開口講話。
“江檢察官,能給‘華麗’指條明路麼?”她看向了一直低垂眼簾,對整件事表現一副漠不關心的男人,看着他那張冷漠的臉,靜知心底莫名劃過一縷哀傷,尤其是坐到他大腿上的女人將身子變換了姿勢,大膽開放地跨坐到他兩條腿上,甚至還將雙臂圈住了他脖子,鑲着五彩水晶的美甲在他微敞開的胸襟前划着圈兒,那畫面要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
空氣裡即刻凝結了一股玄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突然間就變得令人窒息,靜知就這樣等待着,久到連心口也發疼,象是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之久,男人這才緩緩擡起眼簾,如大海般深沉的眼眸凝向了對面定定地審視着他的女人,女人的臉頰有着淡淡的紅潤,未抹胭脂,朱脣卻不點而紅,她的眼窩發青,巴也比原來要尖了,連顴骨都露了出來,眼睛裡面閃爍的那抹晶亮的神彩是爲了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那抹希冀之光以及她們站在一起,那相配顏色與服飾一下子就在他的內心裡掀起了驚天駭浪,穿情侶裝,到他面前顯擺什麼呢?
陰鷙的眸光從她尖瘦的下巴移下,落定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八個月了吧!肚子都那麼大了,還有心管人家的閒事兒。
猛地,一瓶陳年的酒‘卡嗒’一聲甩到了她的面前,男人指着桌上的那瓶酒道:“如果你把這瓶酒喝完,我可以考慮一下許多的事。”
大家望着那瓶酒大氣兒都不敢出,天啊!那可是‘龍舌蘭’啊!出了名的烈酒,就算是男人喝下去都會要了命,更何況是這麼一個體質纖弱,大腹便便的孕婦女人,江檢察官想爲難前妻的用意不言而喻。
靜知盯着那瓶‘龍舌蘭’呆若木雞,她沒有想到江蕭會讓她喝下去這整瓶的酒?江蕭,你夠狠,我肚子裡懷着你的骨肉,你居然想這樣折磨我與孩子,如果你都不疼愛他,試問這個世上還會有誰會疼愛他呢?這樣想着,她心底裡就延伸出一抹孤勇與堵氣的意味,在大家驚詫間,她奔過去,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那瓶‘龍舌蘭’就往自己的嘴裡灌。
“你瘋了?”莫川再也無法忍受了,他衝上前,惱怒地奪下了她手中的那瓶烈性酒。將那瓶酒狠狠地甩落到地板上砸得粉碎,玻璃碎渣濺到了他的臉上,把他的眼角劃了一道輕淺的血口子,讓讓他陰戾的臉孔看起來更猙獰駭人。
“江蕭,真是歹毒,你會遭反應的。”語畢,不顧衆人驚若寒蟬的眸光,他一把拉着靜知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子包廂,所有的人看着一男一女怒氣匆匆而去的身影,見到江檢察官額頭一根根地賁起的青筋,以及凜咧的眸光,個個急忙都低下了頭。
*
“知知,不要這樣,你這樣,比有人拿刀切我的肉讓我更疼。”莫川一向把靜知捧入掌中呵護,她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雖然他因爲某件事辜負了她,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愛她了,事實上,現在的知知讓他的心更愧疚,更心疼,更憐惜,只是,他能有什麼辦法呢?看得出來,她的一顆心仍然還在那姓江的男人,也許,某些緣份是上天註定的,他與江蕭是不可一世的仇人,而他就是因爲某件事情辜負了她,偏偏她又因爲撈子旋老公王毅將出獄而與江蕭糾纏不清,再後來,她的孩子掉了,再後然,她又懷上了江蕭的孩子,這些事兒,他都沒有辦法阻此。
所以,他很心疼她,剛纔,他知道她是在與江蕭堵氣,如果他不阻此,這女人恐怕真的會將整瓶龍舌蘭灌入嘴裡,那樣會傷及胎兒。
“莫川,我沒那麼傻,我不可能喝下那瓶酒的。”靜知不過是在江蕭面前演戲而已,只是想試一下她在江蕭心目中的地位,但是,她失望了,在她撈起那瓶酒的時候,她清楚地看到江蕭將那美女摟得更緊,她根本看不到他那張陽剛面無表情的容顏,也是,雖然,她懷着他的孩子,可是,他並不愛她,是她太傻了,一直都認爲她們之間也曾走過了那麼大半年的歲月,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原來,都是假的,男人心狠起來比什麼都可怕,她想,她即便是醉死在那兒,他也不會眨一下眼吧!
在他們那些闊公子兒的眼裡,女人都是一件件衣服,哪有不換的道理?老婆,這個詞彙也不會讓他們有任何的束縛,莫飛家有嬌妻,一直在外尋花問柳,姚庭軒娶了我見猶憐,家世傲人的敖雪蓮,不是還與香雪欣有染麼?江蕭與他們都是一丘之貉,因爲,他們都是長期在一起玩耍的哥們兒,再好的男人都會被他們薰陶。
“你不會喝?”這個莫川還真是沒有想到,對她說出口的話持質疑的態度。
“當然,走吧!私下我再去找一找溫老闆。”靜知是一個認死理的人,江蕭越不想讓她幫莫川,她就是越是想要幫,因爲,她心裡十分清楚,江蕭一直死咬着莫川不放,多半是因爲她的關係,莫川是她的初戀情人,她也曾是江蕭的妻子,在心裡,他一直都放不下這件事,他不愛她,可是,以他那麼大男人主義思想的男人眼睛裡是容不得半點兒沙子的。
“不用了。”莫川想到剛纔那讓他驚懼的畫面,如果她真吞下了那一大瓶龍舌蘭,後果不堪設想,他寧願傾家蕩產也不會心愛的女人爲他去冒這種險。
“莫川,除了進軍娛樂圈與廣告界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嗎?”靜知試探性地一問,聞言,莫川的眉心即刻就擰起了幾朵小皺褶。
他仰起頭,眸光投射向高遠的湛藍色天空。江蕭將他逼上了絕路,他所有見不得光的生意都無法開業,最近一段時間,公、檢、法那家人兒總是咬住他不放,讓他好幾家夜總會都停止營業了,甚至連日本魚生料理也無法正常開業,他的生意因爲裴書穎的關係都見了底,警察隔三岔五就會找上門來,象一隻只的瘋狗,他的‘華麗’集團一向是一個空殼子,也是他所有黑道生意撐門面的公司,裡面的幾名員工也都是花瓶之類的人物,他手上的資金無法轉向正道,那幫警察到底掌握了他多少的證據,他心裡是沒有底的,總之,他怕自己慢了一步,他們一旦將證據呈現上法院,這六七年來,他辛苦打拼出來的江山就會毀於一旦,所以,他才迫不切待想找一個下家,就目前而言,娛樂圈與廣告界是最好賺錢的,而且,也不需要太深厚的根基。
所以,他纔會千方百計地找溫老闆簽約,私下也承諾過溫老闆會給他許多別人給不了的福利,按理說,生意人沒有有錢不賺的道理,原來是江蕭那廝在中間橫插了一竿子,其實,剛纔,他與靜知進入包廂,眸光在看到那男人後,整顆心就涼了半截,知道談判無望,所以,他一直就沒有說一句話,因爲,說得再多也是枉然。
低下頭,吸了一口氣,莫川穩了穩自己的心緒,邁開長腿,走向了停靠在路邊的黑色邁巴赫。
靜知也跟着走向前,彎腰進入,男人動手拉開引摯,踩下油門,車子才平坦的馬路上行進,車子裡飄渺着鄧玉君婉轉動聽的歌聲,歌聲非常有感情的一位女超級女巨星:“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只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
美酒加了咖啡是什麼味兒?酸的?甜的?還是苦的,也或者是又酸又甜又苦,百味參雜,正如她林靜知的人生。
一路上,莫川沒有再說話,對靜知提出的那個問題置若未聞,雖然他什麼也沒有說,可是,靜知已經知道了答案,他的生意幾乎陷入絕境了吧!
是江蕭咄咄逼人,這件事情,她真的無法理解,按理說,江蕭應該死揪住姚庭軒不放,怎麼還有控檔還來整莫川呢?
看着莫川與她見面時經常心不在央,眉心的那縷刻痕越擰越深,靜知也是愁腸百結,在肚子裡胎兒快九個月的時候,由於溫老闆不肯與‘華麗’簽約,再加上,莫川是一些隱私身份被人含沙射影指出,他的事業幾乎沉入了谷底,然後,有一天早晨,她剛睡醒就被一陣電話玲聲驚醒,電話是‘華麗’集團的秘書助理打來的,當她匆匆趕到‘華麗’集團的時候,只看到一羣警察正在忙碌地查封清點‘華麗’所有財物,秘書顫顫魏魏地告訴了她一個事實:“莫川失蹤了。”
她搖搖晃晃地走出‘華麗’集團,站在高聳入雲端的偉大建築前,仰頭望着眼前的摩天建築物,心中涌起一股無法言喻的蒼涼,這間公司雖然是擺在檯面上爲黑道組織洗錢的公司,可是,也是莫川奮鬥了這麼多年的心血,他雖然從來都沒有對她講過,可是,她心裡清楚的很,這所有的心血,包括犧牲了她們之間五年朝夕相處的感情。
她以前也憎恨黑道之人,因爲,正是有了這些人組織,所以,纔會讓世間之人無法安寧,她以前也認爲黑道中的人,混黑社會的人都應該是壞人,但是,莫川是壞人嗎?她真的分辯不出來,也許,他曾經販賣過毒口品,走私過軍火,殺過人,鬥過羣毆,搶劫過,但是,他對她的好點點滴滴全都浮在了眼前,她雖然已經不再愛他,可是,她還是無法忘記他,至少,他對她來說是一個特殊的男人,他陪她曾經走過了那麼一段純真的歲月,年少輕狂的歲月有他與她形影不離的身影,他雖然沒有對她提及過離開她後的事情,可是,她能夠猜測得到,他的江山是他赤手空拳打出來的,一個無名小卒,在短短的五年之後能夠成爲一座城市黑道組織的頭目,這身後,到底有多少心酸的歷史?
下午,當靜知看到報紙上與網絡上發佈的對莫川通輯令時,她再也坐不住了,莫川再次成了通輯犯,這件事她應該要負大部份的責任,她不能讓他再一次流離失所,過着無法安身的日子,她打了很多通電話,可是他都不接。
後來,他的號碼停了,再後來,她打過去就再也不是他的聲音了,這麼快,那張卡已經被移動公司給了其它的用戶,莫川再次失蹤了,想着莫川又將過上暗無天日的日子,靜知心中的那份愧疚就與日俱增。
那天是中午,陽春三月,天氣格外的晴朗,她是步行走到檢察院門口,醫生告訴她,孩子的臨產期就在這幾天了,所以,讓她多運動多運動。
她找到他辦公室的時候,宋助理把她攔在了外面。“對不起,林小姐,老大說了不會見你,你還是走吧!”宋助理望着這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心裡也有些糾結,可是,在他打電話進去報備的時候就遭到了老大的冷斥,所以,他只能把這個女人強行攔在了外面。
“他幾時下班?我可以到外面到樓下去等他。”說着,她已經打定主意這樣做了,他不見她,是知道她來爲莫川求情吧!
“林小姐,你還是不要等了,老大今天的行程很滿。”宋助理不想讓她到樓下去受罪,再說,看她那個圓圓的大肚子,穿那麼寬鬆的衣服都遮擋不住,快要臨盆了吧!
靜知沒有回答,也許是想充耳不聞,她邁着輕盈的步子下樓,沒有坐電梯,是自己一步一步邁着階梯走下十一層樓,檢察院的大廳前來辦事的人兒很多,只是,全是一張又一張陌生的臉孔,她不認識任何一個人,她就坐在那張黃色的塑料椅子上,見許多的穿着職業服裝的人談笑着從電梯裡走出來,她知道檢察院的高層一般都是走另一道電梯的,垂眸,擡手看了一下腕錶,時針指正了五點半,該是下班的時候了,她從黃色的椅子上站起身,筆直邁步走向了正廳大門隔壁的那道電梯,身子重了,走起路來有些吃力,視線都不能看到地面了,醫生說她的胎懷的很穩,是一對雙胞胎,性別到是沒有告訴她,她現在也沒心情去打彩超,因爲,有經驗的同事告訴她最好不要去打,電超波會影響到孩子的發育。
今天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了,身體有些累,她剛到那尊石像子雕像旁站立一分鐘左右,只聽‘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兩抹身影,走在前面的男人正垂着眼簾看着手上的一份文件,一件長袖的黑色襯衫,脖子上沒有系領帶,看起來有幾分隨性灑脫,褲子也是黑色的,連皮鞋也是,這樣的顏色讓他身材看起來有幾分清瘦,不過是不失昔日的俊美,走在他身後的男人擡起頭,眸光掃到了倚靠在石獅子上的女人,眸光裡露出了幾許的複雜,然後,他湊上前,輕說了一句什麼,緊接着,男人擡眼,犀利的眸光穿透過薄薄的鏡片筆直地向她掃射過來,眸光裡沒有詫異,反覆這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當他的視線落定在她那個又圓又大的肚子上時,睫毛輕壓,長長密密的眼睫毛迅速遮蓋住了他眸底的幽傷。
‘啪’的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文件,邁開了長腿,他把視線投向了前方,漠視着這個讓他又恨又怨的女人。
就在他快要越過她而去的時候,靜知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江蕭,給我兩分鐘,兩分鐘就好。”她的語氣有些慌亂,這一刻,她真怕江蕭就這樣拂袖而去,她都在這兒等了他個多小時了,這男人真的很狠心。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嗎?”男人沒有低垂眉眼,視線落在了她緊緊地拽着他的手臂上。
靜知也察覺到了他的不自然,也是,她們都離婚了,而她還要這樣找上門來求他,甚至不惜拽住他的手臂,強行阻此他離開,宋助理雖是他的心腹,是對他忠心耿耿的人,可是,之於她,畢竟也是一個外人。
她有些侷促難安,咬牙鬆開了手。“江蕭,我……求你,我只要兩分種就好。”
男人一向知道女人的脾氣與倔傲的性格,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不會服一次軟,也從不曾向他低一次頭,然而,她可以對姓莫的那個男人做到如此地步,可以爲了他拋卻自尊,低聲下氣跑來求他,嘴角勾出一絲的冷笑,滔天的怒意積聚在了心底。
擡頭,他向宋助理使了一個眼色,宋助理知趣閃開,然後,石獅子空曠的地方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身影久久佇立。
“說吧!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
聽着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不慍不火的態度,靜知咬了咬下脣,終是開了口:“江蕭,爲什麼一定要把莫川逼上絕路呢?他是一個可憐的人,從小就沒有了父母,是賤婆婆把他一手拉拔大,江蕭,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不該把這種恨發泄到莫川的身上,他沒有錯,你能不能高擡貴手放過他?”
這就是她來找他的目的,想讓他挽開一面放過莫川,只是,法不容情,他身爲一個檢察院的檢察官晃可能徇私枉法的。
“九個月了吧?”他望着她圓潤的肚子,思緒並沒有專注在靜知剛說出口的話上。
“江蕭,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麼?放過莫川,他沒有錯,也與你沒有什麼仇,你何必要將一個可憐之人趕盡殺絕?”
見江蕭如此漠視自己,靜知的心幾乎痛到無法呼吸,所以,她再也壓抑不住積累在心底多時的委屈,她幾乎是歇斯底吼出來的。
男人狹長的眼睛一眯,裡頭閃耀的光芒不是危險的精光,也是重重迷離又複雜的光芒。
“林靜知,都說愛情是盲目的,明明知道他罪不可赦,可是,偏偏還將他當成是一個大聖人,你可知道?莫川做了多少違法私亂紀的勾當,你可知道,他曾販賣了多少毒口品與軍火,讓多少的家庭支離破碎,家破人亡,讓多少的青春少年走上了那條再也不能回頭的當歸路?你心裡也十分明白,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又何必跑來給我說這些呢?再說,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忙,犯了法的人就應當得到應有的懲罰,要不然,這個世間有何公道與真理存在?要這些千千萬萬的執法者何用?”
他的話堵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是,她就是不會這樣甘心。
“你這是假公濟私,江蕭,不要說這些冠勉堂皇的好理由,長久以來,你都是想反莫川置於死地,我真的搞不明白,你爸你媽,還有你哥直至現在都還呆在監獄裡,你不去想法營救他們,卻還有心思去對付莫川,難道莫川比陷害你們江家的姚家人更可恨嗎?”
聽到靜知這樣說,男人的面情一下子就陰沉起來,印堂發黑,眉宇間陰戾縷縷劃過。
“這些好像不關你的事吧!我想放過誰,與誰有仇,是我的事,你愛誰也是你的事,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再也不是我老婆,再也沒權利這樣衝着我大呼小叫。”
他的話音很冷,只是,她的話猶如柄柄利箭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心臟中,他要對付莫川的心難道她不明白嗎?林靜知,我無法忘記他對你的侮辱,那張她被蒙上眼睛被莫川摩擦私處,隔山觀火的畫面至今還嵌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所以,不要衝着吼,也不要衝着我叫,這輩子,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他。
也許你表現得不這麼心碎一點,我還可以少讓他受一點兒罪,他邪惡地想着。
“你膽知道姓莫的男人是何種貨色?還整天與他纏在一起,我完全可以治你一個包庇犯人之罪。”
“莫川……本性並不壞,江蕭……”
“我們執法人員並不會因爲某個人本性並不壞而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實質上,誰打從孃胎生出來本性又是壞的?”不想再理她,擡起頭,別具深意地看了她最後一眼,她的肚子很大,可是,身體卻是弱不禁風,她都不會照顧自己嗎?孩子都快足月了,還這樣爲了別的男人四處奔波,值得麼?一個姚君辰,一個莫川,徹底把他的世界攪亂,所以,在心底裡,他討厭這兩個男人,也許也可以稱得上是恨吧!
男人無情的身影毫不留戀地離開,在靜知的眼中漸行漸遠,她想站上去把他喚住,可是,那又能有什麼用呢?
他想治莫川,理由是那麼充份,冠勉堂皇,宋助理跟着他跑了幾步後又退了回來,返回到她的面前,面情複雜地道:“林小姐,你還是回去吧!你得照顧好自己纔好啊!”看着她那個又大又圓的肚子,宋助理真有些擔心,她情緒似乎並不是很好,這會不會影響生產呢?
“宋助理,請你把這張紙條給他。”她打開了手上那個鑲滿了假珍珠的皮包,從裡面摸出一張紙條,這是她最後救莫川的一張王牌,她沒有勇氣單獨遞到他的手上。
所以,只能藉助宋助理了。
“謝謝。”語畢,靜知轉身走出檢察院後廳,走到了檢察院對面那條十字路口,掏出一元錢上了一輛黃色的公交車。
宋助理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身影,視線收回到了自己掌心那張小紙條上,這裡面寫着什麼呢?這小小的一張紙條能讓老大改變對付莫川的心意麼?
他真是有些好奇了。
坐進了車子,他剛拉上車門,司機就拉開了引摯,車子徐徐彈射而出,他把紙條遞到了男人的面前:“老大,這是林小姐給你的。”
男人望了一眼宋助理手中的小紙條,眉收緊擰,只是,他是不打算看的,從宋助理手中抽過紙條,將它揉成了一團,有什麼好看的,反正都是一些他不愛聽的話語。
……
靜知一個人下了公車,她走回了家,就是那間她自己租住的破舊公寓,她剛掏出鑰匙正準備打開屋門,身後就閃現了一抹女人的身姿。“林小姐,好久不見了。”
回首,一張白玉般的清秀臉孔就呈現在了自己眼前,不是十分陌生,卻有一點熟悉的容顏,她見過她幾次,感覺這女人都是文文靜靜,溫溫柔柔的,在姚家,她的脾氣與口碑是出了名的好。
“姚太太,你怎麼會來?”她沒與姚君辰結成婚,自然不可能喚她一聲‘嫂子。’
“你要生了吧?”敖雪蓮關切地詢問,凝望靜知圓肚子的眼瞳閃耀着幾縷羨慕的神彩。如果她能爲姚庭軒生下一兒半女,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地步。
“預產期在七天後。”靜知捏握着手中的鑰匙,不知道應不應該讓她進去坐一坐,畢竟,她們之間的關係是尷尬的,她曾與姚君辰鬧過那麼一出,而且,她對外宣稱,這個孩子是姚君辰,姚夫人一直不喜歡她,也不准她跨進姚家的門,這位姚庭軒的妻子一直都是冷情冷性,在她嫁入姚家的那件事情上,她幾乎沒發表自己的意見,這也是靜知對她有良好印象的原因。
“君辰還不知道吧?”聽了這話,敖雪蓮有些激動,她一直都認爲靜知懷的孩子是姚君脣辰的。
“噢!不知道吧!”靜知也只是胡口亂謅。“要不,我給君辰打一個電話,這孩子都要生了,這男人是怎麼當的?”敖雪蓮的語氣有一些氣憤。
“不……不用了,嫂……子,我都與他沒有關係了,孩子是我一個人的。”靜知不知道這敖雪蓮今天爲什麼來找她?莫非是因爲那張光碟的事兒,不過,她應該不會這麼快就知道是她做的吧?
“這男人給他哥一個樣子,靜知,你說我們爲什麼這麼命苦?爲什麼就攤上了姚家這兩個渣子男人了呢?”
她語氣充滿了哀怨,而且,眼神也有幾分的落寞。
“爲什麼這樣說呢?嫂子。”靜知試探一問,敖雪蓮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將那件事兒整個全說了出來。
“靜知,你說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遊走在江蕭與姚庭軒之間,破壞你的婚姻不算,還要來破壞我的婚姻?”
“嫂子,我能夠理解你心裡的那份苦痛,當初,我也是這種心情,那香雪欣真的太可恨了,她口口聲聲說那孩子是江蕭的,可是,現在看來,那孩子不一定是江蕭的啊?說不定是大哥的呢!”
其實,靜知這話不可是想挑起敖雪蓮對香雪欣的恨而已,敖雪蓮聽了這話哪能受得住?她心裡簡直就對某小三恨得牙癢癢,她讓那羣男人強口奸了那女人,可是,那羣人後來向她報備,說是她中途逃跑了,不過,也沒有關係,反正,她讓人替她注了一支藥水,那藥水可是新進口的,讓她失聲是小事,讓她會因全身血液興奮到極致而死,那纔是她真正找人替她注那支藥的目的。
“呀!我忘了今天與婦產科醫生有約。”靜知拍了一下腦門,佯裝忘記了這檔子重要的事。
“那,你趕緊去,我們以後再好好地聊一聊,同是天涯淪落人啊!”敖雪蓮的心很善純,她不想耽拉擱了靜知的產檢,在她心裡,靜知懷的是姚家的骨肉,她雖然恨姚庭軒背叛了自己,但是,畢竟,她嫁入姚家已經這麼多年了,對姚家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感情,再說,姚君辰那小子雖然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可是,對她從來都是十分尊敬的。
“好的,嫂子,那我改天再請你進去坐了。”說着,靜知已經擰鑰匙離開了家門,敖雪蓮站在走道上,腦子裡迴盪着靜知的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那個江浩浩如果不是江蕭的就是姚庭軒,香賤人,你手段真是高明,我爲姚家生不出一個孩子,你也休想得逞,不管那私生子是不是江蕭的,我都不會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活太久。
這樣陰狠地想着,不多時,敖雪蓮也離開了靜知的家門,她剛走下樓,就看到了靜知捂着肚子,倚靠在牆壁上,容顏嚇得慘白轉青,而她對面赫然是一個女人捏握着一柄尖刀,眸光大刺刺地掃射向她圓滾滾的肚子。
她不認識這個女人,可是,從這個女人兇悍的眸光可以看得出來,她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把我老公還給我?林靜知,把我老公還給我?”
靜知已經聽不進去這個女人的話了,剛纔,她下樓的時候,這女人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用肩膀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她的身體撞到一堆貨物上,然後,她整個肚子就開始痛了起來,痛得她冷汗直流,還沒有到預產期,可是,這肚子痛得要命,冷汗一顆顆從她白析的臉蛋上滾落,她拼命地齒咬住了脣,脣上血色迅速盡褪。
眼前一片迷離……孩子,你該不是要來到這個世間上了吧?
“靜知。”敖雪蓮被這樣的場景嚇呆了,她本能喊出一聲,可是,她身體一向很弱,她如果衝過的話,肯定也不能發揮任何的作用,她急忙掏出手機飛快拔了一個電話:“君辰,你快來,靜知遇危險了,她要生了,有一個精神病人要殺她啊!”
“在哪兒?嫂子。”
電話傳來了姚君辰焦灼無比的聲音,敖雪蓮報出了一個地址,火速把手機蓋子合上,然後,她站在離她們大約五米距離,扯着嗓子給那個手握尖刀的瘋女人說話。
“喂,瘋女人,你老公不是回家去了麼?”
她的喊聲成功吸引了裴書穎的注意,她轉過頭去,狂狠的眸光掃向了敖雪蓮:“你幾時看到的?”
“就是不久前,他就回你們家去了,我看到他還到處在找你。”
“是嗎?”女人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的興奮,手也開始顫抖,莫川在找她,她回去了,握着尖刀的手臂慢慢地收回,可是,感覺不對呀!莫川不知道她今天出院,他都好久沒來看她了,他不會找她的,再說,莫川一向都不關心她的去處,怎麼可能找她呢?
“你說謊,我老公纔不會找我呢!”瘋女人的眸光變得凜冽冷寒,她捏握着手中的尖刀一緊,然後,就緩緩轉過身子,指着靠在牆壁上忍受着強烈陣痛的女人。
“是這個女人搶了我老公,她是一個小三,這個小三懷了我老公的孩子,我絕不能容許她生下我老公的孩子。”
話音剛落,她就兇悍地向靜知衝了過去,敖雪蓮六神無主,她不能替姚家傳承香火,靜知懷着君家老幺的孩子,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孩子夭折在這個瘋女人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刻,敖雪蓮的腦子裡無法想到更多,一心想要保住姚家唯一的香火,拔腿向前衝過去,身體擋在了靜知的面前,就在那一剎那間,只聽清脆的‘咔嚓’聲,瘋女人手中的尖刀已沒進了她柔軟的肩膀中,痛深入骨髓,臉迅速變成了一片雪白,瘋女人看着從她肩膀處流出來的殷紅血漬,手中的尖刀從無力的手中滑落,雙手搗住了小口,血!她嚇倒了,因爲,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的血。
“雪蓮。”靜知沒有想到在這緊急兇險的時刻,是這個柔弱的女人,用她那弱不禁風的身體替她擋了那一刀。
“雪蓮。”就在敖雪蓮脣上血色盡散的最後時間裡,靜知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沿着冰涼的牆壁滑落。
“啊!”瘋女人見兩個女人同時倒向了地面,看着滿地的鮮血,嚇得尖叫起來。“啊!”她的頭要爆炸了。
“好多的血啊!”她好怕,她怕極了,她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多的血,擡首,她尋找着先前那個蒙着面紗的女人,可是,那個蒙着面紗的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喂,姐姐,你不是說不會有血麼?你說她搶了我老公,姐姐,你出來啊!”她四處喊着,找着,跑離了那個出事的現場,但是,她再也找不到那個女人了,她走了,憑空消失了,卻讓她成了一個殺人兇手。
姚君辰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副怵目驚心的畫面,他的大嫂肩膀上被人捅了一刀躺在了血泊裡,靜知幾乎已經昏厥,從她死死咬住牙關,滿臉冷汗的模樣看來,她應該是發作了,快要生了,他拔打了120,然後,不多時,救護車的警笛聲在熱鬧的街面上到處肆意遍響……
同一時間,男人站在窗前,幽黑如星空般深邃的眼眸凝望向窗外,陽光鑽進了雲層裡,遠處,朵朵烏雲繚繞不散,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淋淋瀝瀝的細雨,吸完一支菸,心,成了無數的千千結,他猶豫了好久,才攤開了手掌,慢慢理平了那張攫在掌心成了梅菜乾的紙條。
皺褶的紙條上寫着一行娟秀的字體:“孩子是你的,如果不救莫川,我在醫院等你。”
該死的,孩子真是他的,林靜知,你膽敢拿掉孩子,這輩子我給你沒完,他扔掉了紙條,高大筆挺的身形如颶風一般衝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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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被人蒙上了眼睛,洗淨了身體,被帶到了權勢滔天男人的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