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
一聽這兩個字,商如意頓時詫異的睜大了雙眼:“爲什麼?”
沈無崢平靜的說道:“太子乃國之根本,宇文愆一旦被冊封爲太子,你認爲皇帝陛下還會讓他這樣風裡來雨裡去,刀裡來劍裡去嗎?”
“……”
“可現在,是太平盛世,守成的時候嗎?”
“……”
“他,無成可守。”
商如意猛地深吸了一口氣。
對啊,太子的地位非同凡響,關係着未來繼承大統,宇文淵當然不會再讓他輕易帶兵出征,這樣冒險了。
但這樣一來,勇猛善戰的宇文曄,就能繼續領兵出征,立下戰功!
沈無崢道:“我聽你說起,剛剛秦王故意奚落虞明月,讓她去追擊王紹裘,可她寧肯忍氣吞聲也不搭話,這也就可見一斑了。”
這一下,商如意的腦子轉得很快,道:“她,不知道該怎麼打!”
“對!”
沈無崢點點頭,又補充道:“哪怕史書,也不可能把每一戰都記錄詳盡;讀史的人,也未必能將自己所見都牢記於心。”
“……”
“所以,她能在一些事情上佔盡先機,卻無法事事周全。”
“……”
“還有一種可能,這一戰很險,讓她不敢輕易冒險,更不敢讓宇文愆去輕易冒險。因爲對她來說,漢王就是一切依靠,如果沒有了漢王,她什麼都不是。”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已經有了沈無崢大膽的猜測,讓她大概知曉虞明月的來處和本事的緣故,可她的腦子也還沒有複雜到能把這些都想清楚,若非自己這位兄長,只怕現在她也還在發懵。
一旦釐清這些思緒,一切彷彿就很清晰了。
商如意看着他,輕笑道:“哥,多虧有你。”
沈無崢也笑了笑,正好這個時候,一陣冷風從未關緊的門縫裡吹進來,他的神情微微一凝,又說道:“不過我猜,秦王應該也想到了這一步。”
“哦?”
“他很明白,這一次失去太子之位只是暫時的。而他的能爲,和他的軍功,纔是皇帝陛下哪怕被他擺了一道,也得繼續倚重他的原因。”
商如意輕輕的點點頭。
她記得之前他們幾個人遊玩內廷的時候,沈無崢就說過,如果宇文曄不改變自己的脾性和行事作風,那麼他能依仗的就永遠不可能是皇帝的寵愛,而是自己的軍功。
所以剛剛,雖然宇文曄很不情願,甚至臨走之前那麼“兇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卻還是去了軍營那邊,他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流連溫柔美人鄉的。
只是,“溫柔美人鄉”這幾個字冒出來的時候,商如意自己也覺得有點厚臉皮,忍不住臉上一熱。
看着她這樣,沈無崢的眼神又是一黯。
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慢慢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看那邊喝酒也該喝得差不多,我就先回去了。”
商如意一愣,才發現他們已經談了很久,卻又不捨:“哥,你都沒吃東西。”
沈無崢也低頭看了一眼,可不是,桌上的酒菜幾乎絲毫未動,他跟商如意只喝了杯茶而已,但也只笑道:“我從那邊過來之前吃了一些,就不用了。你也是,晚上別吃太多,免得停住食。”
商如意忍不住笑道:“哥還把我當小孩子呢。”
沈無崢也笑了笑:“你當然不是。”
你,已經如今大盛王朝萬人之上的秦王妃,也是秦王的妻子了。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只深深的看了商如意一眼,簡單的與她道別,便轉身走了出去。直到他離開,一直守在門外的臥雪纔算是“功德圓滿”,商如意喚她進來陪着自己吃了兩口東西,也遵循沈無崢的勸告,沒吃太多,就讓臥雪收拾了杯盞。
而她自己清洗了一番後,便上牀去睡了。
但,睡不着。
當然睡不着。
且不說剛剛沈無崢的那些話給了她多大的震撼,直到現在,她都還沒有完全釐清其中的一些因果,可思前想後,卻覺得沈無崢的猜測應該大致不差,不論是沈無崢還是宇文曄,對虞明月這個人的看法,都與她自己相合。
所以未來的路,也許艱難,但並非看不到曙光。
再有就是——
“哐啷!”一聲巨響一下子打斷了她的思緒,商如意嚇得急忙從牀上坐起來,才發現是一扇窗戶被風吹開了,撞在牆上。
她嘆了口氣,自己下牀走過去關上窗戶。
不過,在窗戶合上之前,她忍不住又往外看了一眼,夜色沉沉,周遭連一點光都沒有,也不知道呆會兒宇文曄回來,會不會不認得路。
只這麼一想,她立刻就覺得自己好笑。
他就算不是在這裡長大的,好歹也在這裡住了好幾年,怎麼可能不認得路;再說了,申屠泰他們也不會真的讓宇文曄喝了酒之後還一個人回來。
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喝多久。
總不會喝一整晚吧。
有點冷……
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就跟煮沸了的粥裡冒出的泡泡一般,在心裡翻騰着,商如意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無聊,急忙將窗戶扣上,便匆匆的回到牀上鑽進被窩裡,可不知道是之前就沒把被窩睡暖,還是被剛剛的一陣冷風吹涼了,牀上也冰冷得很。
這個時候,她倒是有些想念起宇文曄來了。
以前兩個人還分牀睡的時候,倒不覺得冷,大概是冷慣了,可跟他同塌而眠之後,才發現有一個體熱的人睡在身邊有多舒服,尤其是自己天性畏寒,一冷起來就忍不住往暖和的地方鑽,哪怕晚上入睡的時候姿勢擺得規規矩矩的,可一覺醒來,必定是在他懷裡,睡得人事不知,就好像……
當初第一天進宮,在千秋殿度過的那個晚上。
那個時候,自己的心裡爲他納楚若胭爲側妃彆扭着,而回想起來,宇文曄更是在爲自己“大方”的讓他去金玉苑陪楚若胭而彆扭,但不論如何,第一個晚上,他還是守在了自己的身邊,現在想來,再是生氣,他也沒有真的要放開自己。
這麼一想,商如意的臉上又有些發燙。
不過,再一想起他剛剛走的時候,那麼兇狠的瞪了自己那一眼……
算了,他還是不要回來了。
商如意只覺得,就算他回來,恐怕兩個人也不會好好的相對,說不定還會再吵一架什麼的。
想到這裡,她放棄再去想,只將臉埋在枕頭裡,用力的裹上棉被。
快睡吧……
心中的默唸,卻也不怎麼管用,她還是折騰到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而哪怕甚至陷入迷茫的時候,她仍然感覺到周遭涼浸浸的,耳邊還有窗外的寒風呼嘯吹過的聲音,那種冰冷的感覺,令她心悸。
就這樣,不知道睡了多久。
漸漸的,黑暗中開始有了一點異樣的光芒,而且,她直覺的感到光芒中彷彿還蘊着誘人的暖意,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她。
很快,她的全身暖了起來,好像浸在溫暖的春江當中。
只是,暖意融融的江水流淌過去,在溫暖了她的同時,又好像變得越來越洶涌。波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她的身上,甚至透過肌膚,將那種漸漸變得滾燙的溫度融進了她的身體裡。
雖然不痛,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觸感。
不,不對…
不對
一陣說不出的酸楚和脹痛襲來,讓商如意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但剛一睜開眼睛,就聽見黑暗中,一聲粗重的喘息伴隨着熾熱的風,忽的一下吹進自己的耳朵裡。
她,正被一個人壓在身下,予取予求!
“咦?”
商如意甚至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整個人彷彿還被夢境中溫柔又暖融融的江水浸泡着,就被突如其來的侵襲籠罩了全身,而那猝不及防的一聲低呼,也讓身上那個人立刻明白了什麼。
他氣息一沉,整個身子也沉了下來。
“唔——!”
就在商如意本能的要伸手去,推開身上的人的時候,比她更快的,是另一隻滾燙又有力的手。
他一下子抓住了她,輕而易舉的將她雙手壓至頭頂。
商如意整個人,就這樣被擺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雖然這個時候,她早已經是那人利爪下的獵物,砧板上的肉,可他卻偏偏還要擺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將汗溼的,酡紅的臉湊到她面前,黑暗中,那雙被酒氣燻蒸,有些發紅的眼瞳褪去了往日的冷峻,不僅熾熱滾燙,更透着一股野獸般的兇悍和渴望。
商如意的臉一下子紅了。
她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卻完全無力掙扎,只能感覺到他將滾燙的體溫傳遞到自己的身上,更穿透到自己的身體裡,頓時臉頰緋紅,心跳如雷,下意識的便轉過頭去,避開了那發紅的眸子。
可他,卻不准她避開。
另一隻手放開了她已經發軟,完全無力掙扎的腰肢,捏住她的下巴,讓她轉過頭來對着自己,黑暗中,兩個人的目光相會,如同近在咫尺的呼吸絞纏一般,融爲一體。
他在她耳邊,喘息着,沉沉道:“你要讓我,多去幾天?”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