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商如意內心震盪的時候,宇文曄目光閃爍,灼灼的看向沈無崢:“輔明兄也想到了?”
“……”
沈無崢沉默了一下,道:“算是想到,但這也是一直襬在眼前的問題。”
“……”
“太原乃是大丞相的發源之地,直到現在,令弟也還帶着大批人馬留守太原,可見那個地方的重要性。”
“……”
“而太原的重要,還不僅僅在於對大丞相的意義。”
裴行遠睜大眼睛:“怎麼說?”
沈無崢道:“東都洛陽,富庶繁華,如今落入了樑士德之手,再加上他又有突厥在背後撐腰,如果將來——王朝想要統一,如何收復東都,那會是一個巨大的問題。至少在目前看來,和平和遊說的辦法,應該是無法收復東都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出兵。”
“……”
“可是,樑士德雄兵數十萬,加上跟突厥的聯合,要出兵收復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若時長日久,東西分裂,王朝將再無統一之日。”
“……”
“有了太原,情況就不一樣。大丞相能依據太原,對東都形成兩路夾擊之勢。但太原若失——”
說到這裡,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其中的厲害已經不言而喻。
宇文曄也點了點頭,道:“大興城雖然剛剛經歷了瘟疫,人心不穩,但畢竟城池堅固,還有幾十萬的駐軍,阿史那剎黎就算想要對我們用兵,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
“可太原不同,他如果要對太原用兵,的確容易得多,對我們而言,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對將來,而會留下無數的後患。”
“……”
“所以——”
裴行遠道:“所以,我們要發兵,相助太原嗎?”
“……”
他這話一出,房間裡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眼看着宇文曄和沈無崢對視了一眼,目光都閃爍着,卻顯然還有更深的情緒未曾表露,裴行遠皺起了眉頭,道:“怎麼?不對?”
宇文曄沉默了一下,道:“如果發兵相助太原,然後,西突厥又對大興城用兵,該怎麼辦?”
“……!”
裴行遠驀地睜大了雙眼。
他低頭想了想,像是有些回過神來,輕聲道:“你的意思是——”
沈無崢道:“阿史那剎黎爲人陰險狡詐,也不可否認,他用兵如神。之前在雁門郡,他就出其不意,圍困了先帝數日之久。這一次,他做出要出兵的姿態,也未必,就一定是要出兵,更未必,是一定要對準一個地方出兵。”
“……”
他幾句話說下來,裴行遠的腦子已經有些混亂了。
半晌,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出兵也不是,不出兵也不是?”
沈無崢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宇文曄,裴行遠反應也快,知道用兵的事最終也是要到宇文曄的手上,於是立刻轉頭看他:“你怎麼說?”
宇文曄道:“輔明兄的話有道理。”
“……”
“甚至有可能,他出兵,會在我們做出反應之後。”
“……”
“若我們真的要發兵相助太原,那大興城就成了他的囊中物了。”
他這番話雖然是把道理說明白了,卻也讓裴行遠更頭疼了幾分,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煩躁的道:“那,到底怎麼樣?”
“……”
“難道,千城公主那封書信就算寫了給我們,也一點用都沒有嗎?”
宇文曄立刻道:“當然那不是。”
“那——”
“大興城是絕對不能有閃失的,所以這裡的兵馬,不能大動。而太原城——城池堅固,兵精糧足,只要固守,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
“最好的辦法,就是修書告誡炎劼,讓他謹慎小心,若西突厥真的對太原用兵,只憑現有的兵馬,支撐數月都是沒有問題的;真到那個時候,大興城再出兵相助,萬無一失。”
沈無崢也點了點頭,道:“這是目前來說,最穩妥的辦法。”
“……”
“如今國公的大事將至,暫時不宜有大的兵馬出動,否則會引起朝廷動盪,更甚者,若牽出其他叛軍的覬覦,圍攻大興城,那我們的麻煩就更大了。”
“……”
“所以,讓太原加強防守,大興城以靜制動,是最最穩妥的辦法。”
聽到他這麼說,裴行遠也明白過來。
宇文淵的大事——也就是他們一直以來所期盼的,當日長公主在朝堂上所下的誓言——若真的有災禍出現,若宇文家真的救災濟民,皇帝當遜位與宇文淵!
這一次的瘟疫,正應了之前的“孛星現,災禍起”,而經過宇文家兩位公子的治理,瘟疫已經漸漸絕清,病患也相繼痊癒,等到長樂坊的病患也都痊癒出城後,便要開始着手宇文淵登基稱帝的大事!
這種大事,往往也代表着更多風雨。
和更大的危機。
在這種情況下,的確,穩妥爲上。
這時,宇文曄擡起頭來,看向坐在對面的商如意,今天,她一反常態的一直沉默着,雖然平時她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但在大事的商議上,她從不以自己女子的身份而妄自菲薄,相反,常常是積極的參與其中的。
今天怎麼——
眼看着商如意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宇文曄的眉心微微一蹙,正要說什麼,卻見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似是終於平復了自己的心跳,然後擡起頭來看向他:“那,你要稟報爹嗎?”
宇文曄看了她一眼,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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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想,父親昨夜應該也在和其他幾個老臣考慮這件事,若無意外,也會有同樣的結果。”
“……”
“所以,那封書信,最好是父親發出。”
商如意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裴行遠擡起頭來看了看他們兩,又看了看另一邊的沈無崢,突然用一種十分微妙的口吻道:“其實,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可能,還有更穩妥的一種辦法呢?”
“……?!”
衆人都是一驚。
沈無崢也睜大雙眼看向他,以爲他又要戲謔玩笑,卻見他神情凝重,竟是無比認真。
沈無崢道:“還有什麼辦法,能更穩妥?”
裴行遠道:“咱們不是找出了一個——能未卜先知的人嗎?”
不好意思,今天更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