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穆先的慘叫聲,宇文曄騎着馬,像一支離弦的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從山坡上俯衝下去,申屠泰等人沒有經歷過前幾天的事,這個時候甚至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可一聽着耳邊穆先痛苦的哀嚎,他們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申屠泰大喊道:“殿下!”
與此同時,他猛地一夾馬肚子,也策馬跟了上去。
善童兒和聶衝等人不敢怠慢,都策馬狂奔緊隨其後,善童兒還“貼心”的回頭對着氣得兩眼直髮黑的穆先喊道:“穆先大哥,快跟上來啊。”
聽到這孩子清脆的聲音,穆先只能硬生生的嚥下了這滿腔的憤懣與委屈,咬了咬牙,也策馬跟了上去。
一衆人就這麼飛快的在大地上策馬疾馳。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又一次靠近了那巍峨的虎牢關,但這一次宇文曄停下的地方比三天前停下觀望的地方要更遠一些,離虎牢關的城門幾乎只有百丈距離,他們甚至能看到城牆上迎風招展的旌旗。雖然剛剛已經經歷過一次驚嚇了,可並不代表穆先就能平靜接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他握緊了繮繩,掌心裡滿是冷汗,下意識的壓低聲音道:“殿下,我們離得太近了!”
聽到他的話,宇文曄倒是從善如流的沒有再繼續往前走,只是立在隊伍的最前方。
空氣中,還有一旁濁浪翻滾的黃河散發出的水腥味和土腥味,兩種味道夾雜在一起十分厚重,再加上如同猛虎咆哮一般的浪濤聲,這一切都給人一種不安的預感。
好像,要發生什麼。
眼看着宇文曄靜靜的看着前方,可那平靜的背影卻越發讓穆先的心不安的跳動起來,他又加重語氣說道:“殿下,你離得太近了!”
宇文曄的肩膀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正要轉過頭來看他,可就在這時,跟在他身後的聶衝突然策馬,往前走了兩步。
相比起衝動又好動的善童兒,和絮絮叨叨的穆先,聶衝應該是宇文曄身邊最聽話的一個,平時幾乎不會主動開口,也不會主動去做什麼,但只要交給他的事,他向來都能妥帖的做好,可這個時候,他卻突然往前,而且側過臉去,顯然是在聽着什麼。
可是,風聲呼嘯,黃河滔滔,他的耳朵再靈,又能聽到什麼呢?
衆人下意識的看向了他。
就在片刻的安靜之後,聶衝突然轉頭對着宇文曄道:“殿下,他們要出來抓你了!”
“哦?”
聽到這話,宇文曄沒有絲毫的驚惶,只有那雙冷峻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精光。
他平靜的說道:“真的嗎?”
聶衝壓低了嗓子道:“他們好像在猜測來的人到底是不是秦王,但——”
就在說話間,迎面撲來的風中突然多了一些喧囂和震盪,衆人都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看向前方,果然看到那虎牢關的大門竟然快速的打開,從裡面跑出了一支騎兵。
糟了!
一看到這一幕,穆先的心都沉了下去。
在那天回到營地不久,宇文曄就跟他說起要如何對付謹慎持重的善師愈,因爲虎牢關易守難攻,而他們遠道而來,也需要速戰速決,就必須讓對方放棄他的謹慎持重,而要讓對方輕易的出兵,就只有一個條件——誘之以利。
而這個利,就是擒拿,或者殺死堂堂大盛王朝的秦王殿下!
這樣一件大功,而且是畢其功於一役,能幾乎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一次大盛王朝出兵攻打東都的戰事——因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次大盛王朝的出兵在前期幾乎沒打過一場勝仗,是宇文曄來了之後才迅速的拿下了洛陽八關中的大部分,瓦解了樑士德在東都周圍的佈防。
這種時候,宇文曄不僅戰功在身,更成了穩定軍心的一個存在。
一旦沒有了他,軍心不穩,不戰自敗。
甚至,大盛王朝如果失去了宇文曄,在軍事方面也幾乎是塌了半壁江山,幾乎不用懷疑,宇文淵肯定不會再兵出潼關。
所以,宇文曄故意在三天前被“追擊”的過程中,丟下了自己的名牌,就是爲了讓對方知曉,他們的敵人,堂堂的主將宇文曄在他們猶豫遲疑的時候,從他們的刀口下逃開了。
這幾天,不止是宇文曄爲了秦王妃的安危寢食難安,穆先幾乎敢肯定,虎牢關裡的人,尤其是善師愈和他的一衆將領也會爲丟失了那麼好的一個機會而痛悔不已。
這種情況下,當機會再出現在眼前,他們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
而此刻的情形也的確如此,那支騎兵一出城就迅速的鋪開了陣勢,三天前他們十幾個人對上對方兩三百人的隊伍已經是巨大的懸殊,而這一次,那黑壓壓的騎兵隊伍如同一片巨大的陰雲籠罩在了眼前,少說也有上千人!
而且,對方沒有絲毫的遲疑猶豫,也不像三天前是試探着出兵,他們一出城便策馬疾馳,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朝着他們飛奔過來!
就是衝着他們來的!
這一下,穆先的眼睛都紅了,只悔恨自己天真——之前宇文曄答應了他不會再輕易冒險,他也就真的信了他;況且就算要用“秦王”去釣對方的魚也不用真的讓他本人出馬,派個身形與他相仿的士兵,哪怕是穆先自己,裝作大將的模樣出現在虎牢關前,善師愈他們也一樣會上當。
誰知道,宇文曄會親身上陣!
又有誰知道,堂堂秦王殿下竟然信口雌黃,當着自己的面出爾反爾,現在大軍就在眼前,他們又一次身陷險境了!
豆大的汗水從穆先額頭上滾落下來,可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抱怨,他甚至來不及跟宇文曄說什麼,只對着申屠泰等人喊道:“快,快保護秦王殿下!”
申屠泰的眉頭也擰了起來。
但他沒立刻行動,因爲這個時候,宇文曄還沒開口。
他開口,也是對着聶衝:“領兵的人,是誰?”
聶衝微微眯起了雙眼,這個時候,風中已經夾雜着混亂的人聲與馬嘶,再加上旁邊的黃河滔滔,連他們自己說話都得尖着耳朵聽,可聶衝只聽了片刻,立刻道:“他們的守將親自出馬了!”
“……!”
宇文曄一聽,眼睛立刻亮了!
不好意思今天因爲去換藥的關係耽擱了時間,過了零點才寫完,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