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在季家停留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雖然極度地不捨,他還是要依期而返,跨坐在棕紅色的高頭大馬之上,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季家老宅屋檐上拱立的抱球風獸,風獸對着南邊,而那一處便是季重蓮的屋舍所在。
今天他是要離去了,可等他再回來之時,便是迎娶季重蓮之日。
想到這一天,他心裡便泛起了莫明的激動。
那時,梅花樹下少女恬靜安然地笑着,他轉過身,突然便感覺到一股久違的溫馨與感動,踏着碎花與泥濘緩緩走近,與少女執手相望,那一眼的沉醉,他真希望就是永恆!
在二門上送走了裴衍,季重蓮轉身向宣宜堂而去,脣角的笑意收斂,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紅英這個時候已經趕到了她的身旁。
“所有人都到宣宜堂了嗎?”
季重蓮一邊走着,一邊問道:“老太太可醒了?”
“回姑娘的話,採秋來知會了咱們,碧元已經將水靈帶到宣宜堂了,老太太醒了,又命宋媽媽去將柳姨娘也一併帶了來,大家都在等着姑娘。”
紅英恭敬地低着頭,今日發生的事情她也聽說了,六姑娘簡直太大膽了,這般沒臉沒皮,她們娘倆不是瘋了吧?
“好!”
季重蓮脣角泛起一抹笑來,可眸底卻是冰冷一片。
她早知道柳姨娘與季紫薇從三沙鎮回來便不會安分,如今果然便出了狀況,只是她很好奇,季紫薇不是對齊湛情有獨鍾嗎?
既然會這般容易便想轉投別人的懷抱,還是隻爲了給她添堵?
或者說季紫薇已經聽到了風聲,齊湛將會再娶,只這新娘子不是她罷了。
可就算這樣,這母女倆就能將主意打到她頭上不成?
柿子也要找軟的捏,柳姨娘母女這次是找錯了人!
宣宜堂的正屋裡此刻已是一片沉靜,只偶爾能聽到季紫薇低低的飲泣聲,柳姨娘在一旁拍着她的後背,只是抿緊了脣一言不發。
裴衍沒有留下,而季紫薇如今卻被帶來了宣宜堂,柳姨娘一看便知道這次的謀劃又以失敗告終了,可她不甘心!
季老太太厭煩的目光掃了過來,眼中對這母女倆已是深惡痛覺,果然是有她們在的地方就有事端,她倒是有些懷念起這三年來沒有她們的日子裡季家老宅裡清靜的時光。
“老太太,五姑娘來了!”
芝晴在外撩簾稟報了一聲,冷風順着灌了進來,衆人都不覺打了個哆嗦,季重蓮已經踏着輕快的步伐轉了進來。
“祖母!”
季重蓮目不斜視,先恭敬地給季老太太行了禮,這才轉身一瞄了一眼,脣角噙着一抹冷笑,人倒是都齊了。
“五丫頭,今兒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給大家說道說道。”
季老太太瞭解的信息只是拼湊並不完整,她甚至不清楚水靈和芝雨跪在那裡是爲了什麼,只這兩個丫環在見到季重蓮進屋時,明顯是往後瑟縮了一下,若不是做了虧心事,又何故如此?
“是。”
季重蓮對季老太太福了福身,這才冷笑着看向季紫薇,“今日六妹妹在花廳裡做出的醜事,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
季紫薇咬了咬脣,一臉羞憤地看向季重蓮,剛想開口,柳姨娘卻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轉身看向季重蓮,正色道:“五姑娘,六姑娘在花廳裡受了委屈,你做姐姐的不說幫着她討回公道,反同外人一起侮她清白,你叫她今後怎麼還有臉面在季家立足?”
“六妹妹的臉面難道是別人給的不成?若不是她自己上趕着去丟人,別人難道還能脅迫她不成?”
季重蓮冷冷一笑,“裴大人好歹還是大度的,他已經說過這事不會追究下去,不然真要六妹妹給個說法,那誣陷栽贓朝廷命官的罪責可不是人人都承受得起的。”
季重蓮這話一出,不僅是柳姨娘與季紫薇瑟縮了一下,就連芝雨都忍不住全身顫抖,要知道可就是她將裴衍給引到花廳裡去的。
季重蓮又環視了一圈衆人,這纔看向了季老太太,點頭道:“祖母,我帶着採秋趕到花廳時,六妹妹被淋了一頭的茶水,但她穿戴整齊,半點沒有破損之處,只是面色含着震驚……事後我也問過裴大人,他說六妹妹不知何故一直躲在花廳裡,他想着是女眷也不好說破,卻不想就在我正趕來時,六妹妹便突然現身,還想撲向裴大人,裴大人以爲她是魔怔了,這纔將手中的茶水向着她潑了過去,之後孫女便到了那裡,看到了這一切。”
季老太太點了點頭,沉吟不語,她一輩子生活在後宅裡,柳姨娘與季紫薇的這些勾搭伎倆,就是用腳指頭去想也知道她們的目的爲何。
思及此,老太太看向柳姨娘母女的目光更是冷了三分,沉聲喝道:“事到如今,難道你們倆還想狡辯不成?!”
“不,老太太,不是這樣的……”
柳姨娘慌亂地跪下,扯下還忤在一旁呆怔的季紫薇同她跪在了一起,聲淚俱下道:“這種事情哪能分辨孰是孰非,到底吃虧的還是女兒家啊……老太太就算再厭惡婢妾,也請看在四老爺的份上,給六姑娘一條活路吧!”
柳姨娘用絲絹沾着眼角,目光卻是帶着幾分吃人的惡毒射向了季重蓮。
她怎麼會想到季重蓮竟然全然不介意,甚至據季紫薇剛纔小聲所說,裴衍根本沒有解釋什麼就已經取得了季重蓮的信任,這算是個什麼事?
男人天生好色,雖然裴衍好看起來人模人樣,但到底那一刻有沒有起了歹心誰知道?
可不管是季老太太也好,季重蓮也罷,想當然地便聽信了裴衍的一面之詞,這卻是她沒有想到的。
如今裴衍早已經啓程前往西北,竟然一點留下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可不管季紫薇勾引陷害成功與否,如今都要把她硬栽到裴衍的身上,不然她的女兒鐵定是沒有活路了。
“我不給她活路,是她自己不給自己活路吧!”
季老太太冷哼一聲,滿臉地不屑,“這種勾引未來姐夫的事情她都做得出來,我季傢什麼時候出了這種沒臉沒皮的姑娘?!果然什麼人養什麼女兒,上樑不正下樑歪!”
老太太冷冷的目光掃向柳姨娘,她臉上一陣青白交替,卻還是強撐着跪在那裡,挺着背脊,就像她全然沒有一絲錯誤一般。
季紫薇卻是嚇得眼淚橫流,季老太太發怒了,她可再不想被重新發配到三沙鎮,可誰叫事情的發展根本和她預料得不一樣呢?
她連裴衍的身都沒有近,更別說扯下自己的衣裳來,就已經被那一杯突然潑至的茶水灑了個滿頭滿臉,就那樣僵立在了當場,以至於季重蓮趕到時,她連上半段都沒有演完。
裴衍這人不僅冷酷,而且半點不解風情,季紫薇發現從她出現開始到被迫離開,他竟然連正眼也沒瞧過她,在他的心中難道只看得到季重蓮一人,還是她就是如此地不堪呢?
季紫薇思緒哀哀,被季明宣賣給秦府做妾的痛,與被齊湛始亂終棄的傷交織在了一起,她悲傷地只想落淚,可被季老太太那樣怨毒的目光盯着,她只能死死地咬住了脣,發出一聲又一聲無力的嗚咽。
“興許是……興許是裴大人自己看上了六姑娘……也不是不可能的……”
柳姨娘臉皮顫抖,卻還是撐在季老太太那快要吃人的目光下將這話給吐了出來,隨後便低垂了目光,盡力掩飾住自己緊張和不安的神色,只一雙手指卻是絞緊了衣襬,尖長的指甲差一點便將那錦緞給戳穿了去。
氣氛沉默了一陣,下一刻,季老太太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季紫薇怔怔地擡起了頭,連柳姨娘都是不解,老太太難不成是失心瘋了?
可這時老太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目光看向柳姨娘時已是極至不屑,“你認爲裴大人是什麼樣的人,論美貌、才情、聰慧,六丫頭哪裡比得上五丫頭,你告訴我一個理由,好好的珍珠不去要,什麼人會去就魚目?你睜着眼說瞎話也不覺得臉皮臊,我都還替你覺着丟人!”
季老太太這話一出,季紫薇臉上已是血色褪盡,她死死地咬住了脣,目光垂在地面上,只覺得淚水一涌而上,瞬間便模糊了她的視線。
原來……原來她在老太太心中竟是這樣不堪,恐怕是連季重蓮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老太太,您不能這樣說啊……”
看着季紫薇傷心欲絕的模樣,柳姨娘一聲哀嚎,匍匐在了季老太太跟前,那模樣幾欲昏死過去。
季老太太卻是眼皮也未擡一下,只是將目光轉向了季重蓮,面色沉沉,“還有那兩個丫環,是怎麼回事?”
“這兩個丫環……”季重蓮掃了柳姨娘一眼,飽含深意地說道:“那用處可就大了。”
“祖母您想想,柳姨娘與六妹妹本是禁足在了苑子裡,若非祖母大度,又哪裡准許她們母女相互走動,但如今六妹妹竟然能夠出現在宣宜堂裡,定是有人給她通風報信,不然她怎麼那麼恰好地就趕在裴大人前來告別這一天撞個正着呢?”
季重蓮的目光隱隱射向了芝雨,她已是嚇破了膽,猛地膝行幾步上前,對着季老太太與季重蓮便是一陣磕頭求饒,“是婢子被錢財蒙了心眼,不該被柳姨娘收買,老太太、五姑娘饒了婢子吧!”
“你收了柳姨娘什麼好處,又做了些什麼,說來聽聽。”
季重蓮不急不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紅英適時地給她遞上了一杯清茶,她抿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向了芝雨。
芝雨微微擡頭瞄了季重蓮一眼,季重蓮的目光很平靜,就像幽深的古井,沒有半點漣漪,可就是那樣的平靜,反倒讓芝雨感到更加心慌。
她不是季家的家生子,是外面買來的奴婢,也幸得了季重蓮的看重,又有宋媽媽細心調教了一番這才得以在季老太太跟前侍候,這已是天大的福分,可她苦日子過慣了,自然要得到更多的錢財纔能有安全感。
而就是因爲這樣,她才被柳姨娘給收買了,不禁暗中將宣宜堂的事情傳遞過去,這次還將裴衍引到了花廳,給季紫薇製造陷害他的機會。
可芝雨沒想到的是事情這麼快就敗露了,而季紫薇竟然是這般地不堪一擊,對上季重蓮沒有半分還手之力,這兩姐妹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也就註定了她的失敗!
芝雨頹然地低下了頭,季老太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揮,宋媽媽便要上前揪住芝雨,只聽老太太冷聲道:“這樣的奴婢,自以爲是,賣主求榮,既然給你臉面不要,那就休要怪我心狠!”
“老太太,救您發發慈悲,給婢子一次改過的機會!”
芝雨眼淚鼻涕一起流,她撲倒在了走近的宋媽媽腳下,目光卻是懇求地轉向了季老太太。
“祖母是要將她……”
季重蓮想到後宅裡處置人的手段心裡也不由有些發悚,可看季老太太這模樣,今天是動了真怒,不會就這樣將芝雨給打死吧?
季老太太冷哼一聲,輕蔑地看向了伏跪在地的芝雨,“這等賤婢,給臉不要臉,宋媽媽找了婆子來,直接給我捆去窯子裡,咱們半分銀子不收,白送!”
屋裡的人紛紛變色,芝雨驚得擡起了頭,連哭聲都止住了,可想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她已是止不住地後怕,眸中的神色漸漸變得驚恐了起來。
可宋媽媽已經沒有給她再求饒的機會,喚來門外的丫環架着便拖了下去。
季重蓮默了默,這個時候她不能心軟,誰不是想到自己的利益,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既然攬不下那個活,當時就不該這般貪心。
如今有這樣的報應,也是芝雨自作自受。
芝雨的下場就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面上的巨石,一下便驚醒了水靈,見季老太太的目光已是向她掃了過來,她心中一驚,連滾帶爬地跪在了季重蓮的跟前,拉着她的裙角,嚶嚶哭道:“五姑娘,婢子只是得了姨娘的吩咐要拖延你一會兒,除此之外再沒幹別的,姑娘饒了婢子吧!”
水靈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姑娘,至少比木訥的水香要得柳姨娘看重得多,但人不能太聰明,太聰明瞭就會在心裡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水靈這樣做,無非是爲了自己的前程着想。
季重蓮與季紫薇到了年齡始終是要嫁人的,季重蓮嫁的是四品大官,可季紫薇的命運卻是入秦府爲妾。
水靈不想待在季家配個小廝,那麼便只有跟着季紫薇做陪嫁丫環纔有前途,柳姨娘能把她送到季紫薇跟前,但季重蓮卻是絕對想不到她的。
若非如此,水靈也不會起了這樣的心思,只要柳姨娘的計謀成功,她立了大功,到時候隨着季紫薇出嫁,怎麼着也比眼下來得好。
命運是靠自己拼搏出來的,可她還沒飛起來便被硬生生地給打落了,如今她只有滿心的不甘和對未來的恐懼。
季重蓮的目光轉向了季老太太,老太太搖了搖頭,“這丫環就交給你處置。”
“是。”
季重蓮應了一聲,轉頭看向宋媽媽,“水靈可是家生子?”
宋媽媽恭敬地上前回稟道:“水靈她爹早死了,如今就她娘在漿洗房上當差,還有個哥哥在莊子上。”
季重蓮轉頭看向水靈,似在思考對她的懲處,水靈眼睛通紅帶着滿滿的驚懼,她可不想重複芝雨的命運,可眼下柳姨娘也是自身難保,她更不可能往那邊求去。
“我不罰你!”
季重蓮居高臨下地看着水靈,記得水靈剛剛進苑子裡侍候時還是個剛留頭的小姑娘,她生得比別人靈巧人也聰慧,柳姨娘這才挑了她去,可她的聰慧卻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五姑娘……”
水靈怔怔地看向季重蓮,眸中突然迸發出一絲驚喜的神色,不罰她,那也就是說……
可水靈的暢想還沒到底,季重蓮接下來的話卻是當頭向她潑了一盆冷水,“但我也不能留你。”
季重蓮這樣吩咐道,雖然話語輕柔,卻是擲地有聲,“宋媽媽,就將水靈攆出去吧,她娘和哥哥暫時別動,若是安分守己,季家還能給他們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若是心懷不軌,到時候就怪我翻臉無情!”
水靈苦着一張臉,雖然這樣的結局已經比芝雨好了太多,可她仍然不甘啊!
可時勢所迫不能不低頭,水靈含淚給季老太太和季重蓮磕了頭,這才默默地退了下去。
季明宣這時卻是匆匆趕了來,也不用人通稟,他一下便躥進了屋裡,狠狠地瞪了柳姨娘與季紫薇一眼,這纔對着季老太太跪了下去,“母親!”
“跪什麼跪,爲了那對母女,你值不值?”
季老太太冷冷地掃了季明宣一眼,挑起的眼角充滿了嘲諷。
“母親,是芬芳和六丫頭糊塗了,兒子這就領了她們回去好生管教,保準再不讓她們跨出房門一步。”
季明宣已經得了小廝傳來的口信,馬不停蹄地便趕了來,不管怎麼樣他都一定要保住季紫薇,那可事關着他那三千兩銀子。
做出這種傷風敗德的事來,季老太太對季紫薇最可能的處置是將她送往庵堂里長伴青燈古佛,至於柳姨娘這個蠢女人,就算老太太不說,他將來也必定會遠離她。
季明宣狠狠地剜了柳姨娘一眼,這個女人是拿他當猴耍呢,在他面前虛以尾蛇假意逢迎,裝作一副認命的模樣,又對自己小意溫柔來重新取得他的信任,沒想到轉過身竟然在背後陰了他一把,若是讓她們母女算計到了裴衍,他到哪裡去找一個女兒再陪給秦子都?
“她們當真屢教不改啊!”
季老太太冷冷一笑,半晌後,眉眼卻是垂了下來,仿若是漫不經心地說道:“看來……四房的確該有一個當家太太了,以免這些沒眼力介的鬧翻了天!”
柳姨娘心中一驚,臉色青白變幻,季紫薇卻是怔怔的,彷彿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樣。
唯有季明宣瞪大了眼,眸中是驚,卻也有一喜,老太太終於記着要給他找個媳婦了?
“不,老太太,婢妾知道錯了……”
柳姨娘跪着想要抓住季老太太的裙角求饒,卻被老太太嫌惡地閃了開去,她聲淚俱下,“老太太,婢妾這樣做完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柳姨娘說到這裡,含淚的目光飽含深意地射向了季明宣,若是季明宣敢這般狠心不爲她求情,也就別怪她說出秦子都那檔子事了。
什麼樣的父親纔會賣女求榮,季明宣已是喪心病狂!
“喔,你還有苦衷了?”
季老太太有些發笑,眸中卻滿是不信及嘲諷,見季明宣似乎不爲所動,柳姨娘咬了咬牙,恨聲道:“老爺,這事你最清楚……”
“你這賤人,休要胡說!”
季明宣眼皮一抖,猛地跳了起來,狠狠地扇了柳姨娘兩個大嘴巴,若不是季紫薇在那裡擋着,柳姨娘該跌撲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父親……”
季紫薇淚水盈睫,卻是面帶驚惶地看向季明宣,她彷彿不認識眼前的男人了,這個還是對她疼愛有佳的父親嗎?
也許從他親手將自己賣給秦子都的那一刻開始,他的眼中已經沒有這段父女情了。
柳姨娘被季明宣那兩巴掌給打得腦袋暈沉沉的,她撫着紅腫的臉頰,用手指揩去脣角的一絲血跡,突然她就笑了。
回想起三年多前,也是在這個地方季明宣爲了她而對抗季老太太,不惜以死相逼,但如今呢?
桃花依舊,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她沒有忽略剛纔季老太太在提及爲季明宣娶妻時,他眼中一瞬間迸射出的驚喜。
是啊,在三沙鎮熬的那幾年,自己早已經是人老珠黃,哪還有年輕女子的嬌嫩?
她忘不了季明宣來她屋裡時看向水靈水香那垂涎的面色,若不是這兩個丫環才十一二歲,怕是早已經被他給拖上了牀榻。
“帶走吧,從今以後我不想再看見這兩個人!”
季老太太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又轉向季明宣,正色道:“你還想要安安靜靜地娶一房正妻,就把她們給妥善安置了,若是到新婦上門還要遇到這般糟心事,到時候可別怪我心狠!”
“是,兒子明白了。”
季明宣咬牙瞪了柳姨娘一眼,心中已經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