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有了錦瀾的親口應承,事情很快便定了下來。【‘n^看。:,,
葉老太太冷冷的看了眼沈氏,便收回目光,落在錦瀾身上時,又恢復了原本的慈愛,“難爲你了,所幸有你大姐姐陪着,一路上兩人做伴,倒也不會寂寞。”
錦瀾側瞼飛快地睃了沈氏一眼,才勉強露出一抹甜笑,“爲老祖宗盡孝,是瀾兒應當做的,不知祖母可選好了動身的日子?”若是時間充裕,說不定還能想想其他法子。
“九月初二。”葉老太太輕輕將錦瀾拉到懷裡,目光和藹的端詳着她,笑道:“初二是個好日子,忌動土做樑,宜出行會友。若早些,怕壽禮備不妥當,可晚了又怕路上耽擱。九月初二正好,路上也不會起風雪,省的你們姐妹倆遭罪。”
九月初二?今日是八月十六,算算只剩半月左右,錦瀾的心漏跳了一拍,竟會這麼快!
雁容說過母親一早就來給老太太請安,一直商討事宜到現在,也就是說老太太根本沒時間,也不會在母親面前堂而皇之的拿出黃曆。這日子必定是前些時日就做了準,說不定,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算好了的,否則吳嬤嬤怎會來得這麼及時?
半個月,用來準備出發事宜是足夠了,可若要想法子從定局脫身,遠遠不夠啊!
錦瀾微一沉思,臉上就露出猶豫之色來。
葉老太太看着不由關切地問:“怎麼?有何不妥麼?”
錦瀾看了眼沈氏,才遲疑的道:“九月十六,是母親的生辰。”
話聲一落,屋裡的人着實都愣了下。
吳嬤嬤是根本不清楚這一茬,而葉老太太則是實實在在將兒媳的生辰忘諸腦後,唯有沈氏精神一震,眸光熠熠的望向錦瀾。
葉老太太皺起眉頭,“九月十六以後,並沒有什麼適合出行的好日子。”
言下之意,就是不同意她留下來陪母親過生辰?
錦瀾撅起小嘴,卻並不開口力爭,只是臉蛋兒上掛滿了不願。
吳嬤嬤見好不容易纔定下的事又平地起波,想了想,便笑着對沈氏道:“過了九月十六,若想在尋日子,可得到十月之後了。路上緊趕慢敢的,也來得及。奴婢們皮糙肉厚,不覺得有什麼,就是苦了姑娘日夜顛簸。”頓了下,又吐出一句,“走得快的話,莫約十二月旬便能到京城,到那時姑娘即便在路上也能賞雪了。”
說罷她笑眯眯的轉向錦瀾,“姑娘自幼生長在江南,怕是還未見過北方的飄雪吧。”
錦瀾冷冷的看着吳嬤嬤亂顫的嘴皮子,恨不得拿東西堵了去,她極想不屑的回一句:即便是京城的醉霄樓,她都曾去過了,更何況是賞雪。
可還是強忍住了,她揚起笑,甜甜的道:“爲老祖宗賀壽,即便顛簸點也是應該的,不過吳嬤嬤倒是說對了一件事,瀾兒確實未見過雪,只從書上讀過踏雪尋梅的雅趣。”粉嫩的脣瓣翹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諷,“如今,可是期待得緊呢。”
雖是輕聲軟語,卻讓吳嬤嬤有一種莫名的心驚,她仔細打量了錦瀾兩眼,並無不妥,便趕緊扯出個笑,“還是姑娘有雅興,哪像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心裡想的是這雪一下,整日裡天寒地凍的,連差事都得難上幾分。”
即便錦瀾這般說,沈氏還是將吳嬤嬤的話給聽進心裡去了,稍作思忖,便對錦瀾柔聲說道:“瀾兒,還是早些時日動身比較妥當,這生辰年年都有,也不急着這一次兩次的。你身子弱,路上多耽擱一天,寒症怕是會加重一分,還是儘早到京城請華老太醫瞧瞧纔是。”
錦瀾心裡一緊,“母親”
“正是這個理兒。”還未等她說話,葉老太太便附和道:“你母親說得對,出門在外可不比府裡,事事皆要仔細些,你上京又不是遊山玩水,多耽擱了不好。”她拍了拍握在手裡的柔荑,“就這麼定了,九月初二動身。”
被這麼橫插一杆,即便錦瀾心裡再有什麼主意,也說不出口了。她惆悵的看着沈氏,卻見沈氏早已泛紅了眼圈。
沈氏強忍着心裡的酸澀,她並非不想將女兒留在身邊,只是此去路途遙遠,女兒身子嬌弱,萬一撐不住舟車勞頓可怎麼辦?何況女兒打小就沒離開過江南,北方那徹骨的嚴寒,對她那身子無疑是雪上加霜。若是能早些到了府邸,地龍一燒,熱氣騰騰,可比在外頭冒着風雪趕路要安全,舒坦得多。
因此,她也只能狠下心,駁了女兒的話。如今見錦瀾擡眼看過來,便不由自主的紅了眼圈。
錦瀾又怎會不理解沈氏的苦心,她眸光閃了閃,心暗暗決定要早去早回。
有了決定,她便暫時放下了心底的鬱結,輕笑着道:“就依祖母。”
吳嬤嬤見一切塵埃落定,也就放下心,退到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葉老太太很滿意兩人的態度,尤其是對沈氏,此時看起來格外順眼。她微微點了點頭,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此次上京,打算帶那幾個丫鬟?”
錦瀾愣了下,直截了當的開口道:“唐嬤嬤是瀾兒的乳母,自是要去的,再帶上挽菊和碧荷兩個大丫鬟,應該就差不多了。”橫豎只是去上幾個月,身旁帶的人多了顯得張揚,少了又失了氣勢,三個正好。
葉老太太頜首,不說好也不說壞,思索片刻才道:“挽菊和碧荷看起來是穩妥的,跟着倒也無妨,至於唐嬤嬤就不必去了,讓尚嬤嬤陪着你,路上正好給你說說京城府裡的規矩。”
錦瀾愕然的看了眼葉老太太,隨即飛快的看向杵在一旁沒有開過口,險些被遺忘了的尚嬤嬤。只見她古板的臉上平靜如水,毫無意外的神色,顯然事先便知道了這一結果。
難怪尚嬤嬤會出現在此,感情早就投誠到老太太這邊來了,也不知背地裡做了多少算計,才讓老太太做了這個決定!想到此處,錦瀾心裡翻江倒海似地,竟然隱隱有了一絲怨懟。
“就這麼定了吧,到時候帶上兩個廚娘,吃的用的都從府裡安排妥當了,以免路上你們水土不服。”葉老太太揮了揮手,一錘定音,根本不容他人張口。
錦瀾縮在袖裡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攥成了拳,指甲掐在肉裡也不覺得痛。
事已至此,再開口只能越說越糟,指不定老太太正等着她鬧騰,好將她身邊的人全換了去。
她強迫自己收拾好心緒,露出的一副欣然的摸樣,輕巧的抽回被老太太握着的小手,半蹲着行了一個福禮:“多謝祖母。”
“回頭你看看還要添些什麼,便對你母親說吧。”葉老太太和藹地點了點頭,將她扶了起來。端起茶盅抿了一小口,臉上露出幾分倦意,便喊來雁容:“先帶吳嬤嬤到東廂房歇息,回頭吩咐小廚房做幾道好菜。”
“哎喲,老太太,這可使不得。”吳嬤嬤嘴上推拒着,雙眼卻笑得眯了起來,像兩彎月亮。
葉老太太呵呵的笑道:“來了這兒,使不使得可不是你說了算。”頓了頓又看向尚嬤嬤,“晚些你也得過來。”
吳嬤嬤歡喜的掩嘴笑了下,又客氣了兩句,便給葉老太太行了禮,跟着雁容下去了。尚嬤嬤自然也跟在後頭,只是她臨走時,卻看了眼錦瀾那雙在羅裙下若隱若,小巧精緻的繡鞋。
恰巧錦瀾也正盯着她瞧,一時間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她便看見了對方那抹頗有深意的眼神。
錦瀾的臉色略微一變。
帶兩位嬤嬤走後,沈氏起身,準備帶着錦瀾告退,卻被葉老太太給留住了。
如今屋裡只剩下三人,葉老太太“砰”的一聲擱下手裡的茶盅,原本和藹慈愛的目光褪去,雙眼翻滾着怒意,“昨晚上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錦瀾心裡“咯噔”一下,才進屋時老太太已經問過這件事了,怎麼這會兒還問?
不能琢磨太久,否則容易被老太太看出破綻,她打定主意,準備照着原先說的開口,卻被沈氏搶了個先。
“老太太,昨晚上的事,兒媳早前已經鉅細無遺的報給您了。”
沈氏的態度不亢不卑,彷彿對葉老太太的再次詢問沒有多大感觸。
“你以爲我是老糊塗了不成?”葉老太太冷哼一聲,“若真平安無事,昨晚上瀾丫頭身上的血跡又是從何而來?”
錦瀾和沈氏眼雙雙閃過一抹驚駭,昨晚回府時,雖府裡有巡夜的丫鬟婆子,可錦瀾身上繫着沈氏的披風,身上擋得嚴嚴實實的,且又被擁簇在間,根本不可能被發現纔對,老太太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趕車的李三?
應該不是,沈氏暗暗搖了搖頭,當時人羣鬆散了些,她便和找過來的丫鬟們回了原處,結果沒發現錦瀾。一行人正往停放馬車的地方找去,卻看見了急得團團轉的李三。
想也沒想,她便打發李三往另一個方向去尋人了,因此在馬車裡發現錦瀾時,李三並不在場,後來回府也沒見着錦瀾,根本無從得知纔對。
母女倆相視一眼,均看清了對方眼裡的驚疑。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