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荷,把門開開。【n!看,。.?!”
聽出是惠秀的聲音,碧荷趕緊起身開門,卻在看到惠秀身後的人時,不由呆愣在原地。
錦瀾揉了揉發澀的眼眸,撩開綢帳,探出半個身子,小聲的咕嘟:“怎麼了?”
“姑娘!”碧荷將惠秀和她身後的人迎了進來,面上顯得有些激動,“你看是誰來了?”
屋裡燃着兩盞燈,一盞在外頭的木桌上,一盞在錦瀾牀榻旁的小几子上,因此外頭雖黑,廂房裡的光亮倒是足夠的。
錦瀾閉了下眼,待視線清晰些才向碧荷身後看去,先過來的是惠秀,而惠秀身後,竟是唐嬤嬤!她一喜,剛準備叫出聲,可聲音卻戛然止在嘴邊,目光定定的看向唐嬤嬤身後,這會兒才露出身子的人。
驚愕,不敢置信,欣喜,狂喜一一自眼閃過,她猛地坐起身,掀開帳子便蹦下牀,連鞋都顧不上穿,打着赤腳便朝那人衝過去。
唐嬤嬤等人紛紛被錦瀾突入起來的舉動嚇一跳,幸好靈濟寺裡的牀榻並不高,否則她腳上的剛痊癒的傷怕是會復發。饒是如此,碧荷還是趕緊提起地上的鞋,對錦瀾嚷道:“姑娘慢點兒,地上涼,先將鞋子穿上。”
錦瀾這會兒哪還聽得進去,徑直奔到唐嬤嬤身旁,眼圈一紅,便落起淚來,“挽菊!”
那跟在唐嬤嬤身後進屋的人,正是失蹤了一個多月的挽菊!看到錦瀾這般舉動,她的眼淚也是奪眶而出,“姑娘!”
錦瀾拉住挽菊的手,聲音有些嘶啞,卻滿是關切:“你,你沒事吧?”
挽菊搖了搖頭,垂下臉低聲哭泣起來。
唐嬤嬤見狀,趕緊打圓場,“姑娘,好歹先將鞋穿上,且走了這麼久山路,挽菊也累了不是?到一旁坐下說可好?”
錦瀾這才醒悟過來,忙拭去腮邊的淚水,點點頭,讓碧荷伺候着把鞋子穿上,又披了件小襖,拉着挽菊一同坐在椅子上。
惠秀只是聽沈氏的吩咐將人帶到錦瀾屋裡來,這次出門帶的丫鬟不多,沈氏那邊還需要人伺候,因此和錦瀾說了一聲,她便匆匆返回沈氏屋裡。
鑑於錦瀾起身要喝熱茶的習慣,沈氏早早就尋了空明小沙彌要來一個小爐子,擺在角落裡。這會兒剛好還熱着水,碧荷麻利的泡了壺茶,正準備倒入茶盅給錦瀾她們端過去,結果唐嬤嬤便來接了手,“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碧荷抿嘴一笑,“伺候姑娘是份內事兒,哪能說辛苦?”
“你這丫頭。”唐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起倒好的茶盅穩穩的放在托盤上端起,笑着對碧荷說道:“太太讓空明小師傅騰了間屋子出來,就在姑娘這屋的右手邊第三間,我瞧着今晚上姑娘怕是要和挽菊說話,你先去那邊睡吧。”
挽菊準備端盤子的手撲了個空,又聽唐嬤嬤這般說,不由愣住了,“這”
唐嬤嬤怕碧荷多想,便笑眯眯的解釋道:“若都杵在這裡,明天誰來伺候姑娘?所以我才讓你去歇息,好一早起來替挽菊的差。”
碧荷看了唐嬤嬤一眼,又瞥了下正和挽菊說話的錦瀾,眼神頓時黯了下來,垂着臉,嘴角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澀。
“趕緊去吧,若是得空,就幫老婆子鋪下牀榻,晚些我也過去歇一歇。”唐嬤嬤又叮囑了句,便端起托盤給錦瀾上茶。
話都到這份上了,碧荷哪還聽不出來唐嬤嬤這是要藉故打發她出去。她忍不住又看了眼屋內,見錦瀾似乎沒注意到這邊的情形,仍舊拉着挽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竟比往日裡多出了幾分活潑。捻了捻衣角,碧荷黯然的轉身出了門。
靈濟寺的廂房比不上府裡,屋裡稍稍有些動靜外頭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錦瀾耐住心思,並沒有着急詢問挽菊這些時日來的遭遇,而是同她說着府裡發生的,衆人都清楚的小事。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唐嬤嬤出了趟門,錦瀾便一直時不時的往門邊瞧。
不一會兒,唐嬤嬤回來了,迎着她急切的目光,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錦瀾這才放下心,轉頭看向挽菊,豈料挽菊已經離座,直直的跪在她面前。
“姑娘,奴婢以爲再也見不着姑娘了!”挽菊淚如雨下,哽咽着道:“奴婢沒用,辜負了姑娘的囑託。”
“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錦瀾趕緊攜了她起身,“你先別急,有話坐下來慢慢說便是了。”
唐嬤嬤合上門,也趕緊過來勸,好不容易讓她止了眼淚,又給她倒了杯熱茶,纔到門邊守着。
挽菊捧着茶盅淺淺地抿了一口,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說起這些時日的遭遇。
“那日大清早,奴婢便出了府,原想先家去,可走到半路心裡又琢磨着,這藥渣也不知能放多久,萬一時間長了,怕是不好辨認,這麼想着又倒回去尋藥鋪。雖說奴婢在揚州長大,但自小便賣身進府,除了認得怎麼回家外,其他地方倒是陌生得緊。因此七拐八拐的,又問人打聽才尋了家藥鋪。”
“奴婢將裹着藥渣的帕子給了掌櫃的,讓他幫忙辨一辨裡頭都是什麼藥,結果,結果”說着說着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目露惶恐,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錦瀾一怔,連忙伸出手搭在她冰涼的手背上,“莫怕,一切都過去了。”
挽菊擡起頭,對上錦瀾含着關切和鼓勵的眼神,寡白的臉色稍稍退了幾分,哆嗦的身子也慢慢平靜下來。她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端起茶盅胡亂地灌了兩口,暗暗清了清嗓子,繼續述道:“掌櫃的將帕子拿到後頭,莫約半柱香的時辰纔出來,一出來便喊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將,將奴婢給捆了起來。”
“怎會這樣?”錦瀾失聲輕呼,“好端端的,他捆你做甚?”
“奴婢也這般問,那掌櫃的氣勢洶洶的將帕子擲在桌上,說,說裡頭的東西是置人於死地的毒藥!”到底是在心裡留下了陰影,挽菊的臉色忽的又白了起來,止住的淚水再度滑落,“還說奴婢定然是用這藥來害人,所以要捆了奴婢去見官!”
錦瀾皺起眉頭,雖說她懷疑那藥有問題,可也不至於就成了置人於死地的毒藥。先不說喝了藥的沈氏暫時看起來安然無恙,就是先前她昏迷時來扶過脈的江大夫也沒診出什麼來。足以見得,此藥要麼沒問題,要麼下在裡頭的毒極其微少,因此才難以診出。
可那個藥鋪掌櫃爲何會信誓旦旦的說是毒藥?而且還要送挽菊去見官?
她覺得某個念頭自腦海一閃而過,卻難以抓住,蹙着眉想了片刻,突然擡眼看向挽菊:“你可與他說你是葉府的丫鬟?”
“奴婢起初並沒有說,只是到了後來,見他越說越駭人聽聞,奴婢,奴婢害怕,這才說了出來。”
錦瀾緊接着又問了句,“那掌櫃得知你的身份後,還要送你去見官嗎?”
挽菊點了點頭,“是,他說既是巡鹽御史府上的人,那就更應該送官嚴辦,以免奴婢害了主子們。”
這就奇了,他不過是個普通的藥鋪掌櫃,得知了挽菊的身份竟還堅持着要送官?一般來說不是害怕惹禍上身而棄之不管,便是送到府裡討賞纔對,怎會
“姑娘。”挽菊見錦瀾沉着臉,端坐着不說話,便以爲她是惱了自己口角不嚴,心裡頓時感到忐忑不安,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垂下臉吱唔着碎語道:“奴婢,奴婢不是有意說漏嘴,奴婢只是,只是”說道最後已是聲若蚊蠅。
說漏嘴,說漏嘴錦瀾雙眼一亮,猛地抓住挽菊的手,急切的問道:“當時你說的是葉府還是巡鹽御史府?”
“奴婢,奴婢”挽菊被錦瀾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但聽了她的話,不由細細思索起來,半響才肯定的答道:“奴婢並未說巡鹽御史府,說的是葉府。”
這就對了!錦瀾恍然,緊接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看來挽菊被騙了。什麼辯藥,什麼毒藥,這徹頭徹尾是場騙局!只怕連路上給她指路的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示意挽菊繼續說下去。
“後來,那掌櫃說怕奴婢不肯見官,又怕路上趁機跑了,乾脆便弄了頂小轎子,又堵了奴婢嘴,說是擡着去衙門。轎子走了很長時間,奴婢趁着簾子晃動盯着外頭看,起初那些人似乎在城裡打轉,後來越走越偏僻,竟像是出了城往郊外去,奴婢心急之下便不停的踢着轎板,可他們卻越走越快。”
錦瀾襯着明亮的燈光,清楚的看見挽菊額頭上那層涔涔冷汗,心裡想着是否該到此爲止,後頭不必說也能想得到,挽菊的遭遇定然是生死攸關。猶豫片刻,她暗暗嘆了口氣,罷了,無論挽菊怎樣脫的險,都無關緊要了,人沒事就好。
只是還未等她開口,挽菊又接着道:“轎子落地的時候是在江邊,周圍荒無人煙,奴婢也認不出是哪兒。接着後頸一疼,便什麼也不知道了。”說着頓了下,看向錦瀾的目光變得閃爍不定,半響才支支吾吾的說道:“醒來的時候,便在醫館裡,是,是宮大夫救了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