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姬的嘴巴不自覺的張大,這樣一個女子居然還有天真的地方,孫世寧幾乎要刮目相看,看得仔細了,她知道瑤姬的長相與自己略有不同,不是說美醜之分,而是瑤姬的眼窩較深,鼻樑太直,應該是有其他地方的血統,但是不過摻雜了一點兒,所以不注意留心的話,只覺得長得美貌動人,身材也非比尋常。
“她是沈念一的妻子?”
“還沒有過門。”
“沈念一長得比她好看多倍。”瑤姬尚在計較這些,她從寅豐膝頭跳落地,慢慢走過來,接近孫世寧,“她就是個太普通的女子,不過她家的胭脂,我卻很喜歡,很香,我喜歡花香。”
一旦注意到細節,孫世寧就能夠分辨出連帶着瑤姬的口音也是不同的,卷着舌頭說話一樣,有些字吐不清楚,走得近了,那花香更重,能夠確定必然是她去了正安堂,將鄭容和帶走,孫世寧卻不能直截了當的問她。
瑤姬不算聰明,這裡還有寅豐,孫世寧就不信,她在打量在揣測的時候,寅豐沒有在算計着她的情緒變化。
“等我見着他,會將你的話轉告的。”孫世寧笑得很客氣,她也知道沈念一長得格外出色,是她見過的男子裡面最接近完美的,只是不知這個瑤姬是在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沈念一會來找她嗎?”瑤姬側過頭來,似乎有些不相信。
“會,一定會的。”寅豐點點頭道,“季敏,你送瑤姬回她的院子。”
方纔還在你儂我儂的,瑤姬哪裡肯走,不滿的堵着嘴卻不敢拂逆寅豐的意思,跺了兩下腳才走,季敏總是被安排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看樣子,他已經做慣了,所以不覺得難爲。
寅豐等到屋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悠哉問道:“孫姑娘,你且猜一猜,沈少卿要多久才能夠趕到這裡?”
“他公務繁忙,未必有空馬上來。”孫世寧鎮定的答道。
寅豐一怔,忽而朗聲大笑,他的身體不該這樣大笑,像是被什麼嗆住了,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孫世寧也沒有閒着,將半杯沒喝完的茶水遞過去給他,前後院裡那麼多拿槍拿劍的,真正能在他門前伺候的人卻又那麼少,要說會過日子會享受,很顯然這位三皇子也並非那樣的人才。
比較起來,真正還不如二皇子寅容,至少風光的那些日子裡,跟前的門客就有幾十人,隨叫隨到,過得才叫一個愜意。
寅豐接過茶來邊喝邊咳,驚心動魄的,孫世寧在一邊都擔心他又要咳血出來,幸好沒有,茶水落肚,他抹一下嘴角道:“你的心腸很好。”
“可能只是不想得罪三皇子,這會兒被三皇子掐着要害,所以纔不敢造次。”孫世寧板着臉孔道。
寅豐聽着分明又想要笑,用力憋着才忍住了:“你同沈念一也這樣說話?”
“他已經習慣了。”
“難怪,難怪太后見過你以後,還誇讚過你幾句。”
“三皇子知道的事情當真不少。”
“不是方纔韓先生才說的嗎?”寅豐放下茶盞來問道,“你先前說,讓我不要一味盲目讓太醫就診,而是到民間去找找厲害的能手。”
孫世寧聽着他又將話題給繞回去,知道他今天確實是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紅桃一旦脫身,但凡她有受傷,全部都能算在他的頭上,他也知道自己羽翼尚未豐滿,不想直接同沈念一爲敵,識時務者爲俊傑。
“我只是覺得可以嘗試下。”
“你纔給我看了一雙手,如何會得傷成這樣子?”
“不小心沾了鏹水。”孫世寧不會將沈念一帶着她去解開密室這種事情和盤托出,三皇子是很厲害,知道的也不少,此事卻更加機密。
果不其然,寅豐不知其中真相,還嘖嘖稱奇道:“是爲了研製那些胭脂花粉,我聽說有的香味需要將花種研碎剝離,你千萬別說製作工序中,還能用到鏹水。”
“這可不敢,皇上後宮的嬪妃都在使用,罪名太大,孫家上下老小都還想要保命。”孫世寧輕聲否認了。
“那就好,否則瑤姬的那張臉蛋要是沾了鏹水,我也要拿你質問。”寅豐還是聰明,“我一直在想你爲什麼要偷偷進我的府衙,沈念一肯定不會容你犯嫌,卻怎麼也想不出答案來,這會兒,卻是有個念頭,你勸說我找民間大夫,是不是因爲你在找一個人,那人就是個大夫?”
孫世寧默然不語,知道遲早要被他猜到的,要是一直蒙在鼓中,纔是奇怪,只是聽寅豐的意思,對抓了鄭容和之事並不知情,本來她想過,這種非常時期,到醫館來抓大夫,必然是不安好心,而且絕對不止只抓走鄭大夫一個人。
沒準,三皇子就是想要拖延治癒所謂瘟疫的時機,這會兒聽他的口氣,又好似不像,難道說,是瑤姬揹着他行事,瑤姬的身份很是曖昧,肯定不會是他的妻妾,卻比妻妾還要親暱,或者是他養着的一隻美麗的寵物,還帶着尖牙利齒。
“你真是膽大,居然來我這裡偷偷找人,你在找誰?”
孫世寧直接答道:“三皇子所想不錯,我是來找一名被府上的人帶走的大夫。”
“我府上的人,帶走的大夫?”寅豐一點不似僞裝,“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的,你要是爲着這個沒憑沒據的念頭,死傷在我這裡,豈非兩家都冤枉透了。”
“我以爲他在這裡。”
“證據呢?”
“或許三皇子可以問問方纔的那位瑤姬。”孫世寧索性打開窗說亮堂話了。
“你的意思是瑤姬抓走了人。”寅豐搖了搖頭道,“你見着她會武功就懷疑她,你可知她是我的什麼人?”
“美婢寵妾。”
她答得太快,寅豐臉上反而有些尷尬:“差不多了,所以我就算想要抓人也不會讓她去犯險,你若說是季敏做的可信度還高些。”
“我想,我沒有弄錯,應該是她。”孫世寧很是自信,根本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你就這樣肯定?”
“三皇子也說了,溜進三皇子的府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沒必要到這會兒纔開始撒謊。”孫世寧答道,“那位大夫是我的恩人,所以我是瞞着沈念一偷偷來的。”
這番說辭合情合理,寅豐一時半會兒的挑不出毛病,倒是相信了三四分:“那你親眼見到瑤姬抓人了?”
“那倒是不曾見到。”
“沒有親眼見到也能夠說的這樣理直氣壯,倒是難得。”寅豐點點頭,等着季敏回來,先問了他道,“瑤姬出府過?”
季敏臉上有一絲猶疑,閃現的太快,還是被寅豐給緊緊的抓住了:“你知道她出府了,卻沒有告訴過我!”
“我本來也不知,直到她回來鬧出動靜才知曉,她說都不是什麼大事,讓我不要同皇子處處交代,忠心得像一條狗。”季敏將瑤姬說過的原話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我見她也沒有受傷吃虧,就沒有多提。”
“忠心的像一條狗,這倒是像她說的話。”寅豐收斂起還算溫和的神情,冷笑着道,“所以,你就幫着她一起隱瞞,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縱容她,她見左右無事,下次就會膽子更大,又不聲不響的摸出去,這樣子一來二去的,總有一次要吃大虧,最好到時候,永遠都回不來!”
季敏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很顯然他在瑤姬處是吃過虧的,心有不甘,再被三皇子一通搶白,哪裡還能夠承受得住,連帶着旁觀的孫世寧都隱隱有些同情他起來,被個沒有名分的女子,指着鼻子罵像一條狗,還不得回嘴,反過來還不被主人念及功勞苦勞,完全踐踏在腳底下,想要翻身都難了。
“季敏,你錯了。”寅豐緩緩又說道,“你只知道我寵着瑤姬,對你嚴苛,你心裡頭不平衡,但是你可曾想過,我當她是什麼,又當你是什麼?”
“三皇子當我是什麼?”
“你忠心耿耿,當日父皇將你賜予我府中,我還懷疑過你是否是父皇安插的眼線,這些年來,你兢兢業業爲我,爲這個府衙做了太多,難道我是瞎子聾子,看不見也聽不到嗎,我對你嚴苛是想讓你能夠做得更好,一直都留在我的身邊,至於瑤姬……”寅豐擡起手來,摸了摸下巴道,“女人如衣裳,新的時候,當然恨不得時時穿在身上,只是衣服很快就會舊了的。”
季敏沒有吭聲,孫世寧才知道寅豐真正會得說話,他太清楚季敏的軟肋,所以在其即將要發作之前,說了這樣一番安撫人心的話,雖然沒有太知情知趣,想必季敏也已經被感動了。
“三皇子,是我氣量太小,誤會了三皇子的一番好意。”季敏的眼圈都紅了,“瑤姬出去轉一圈,還帶了好些人手,我瞧着她抓了人回來,統統都關在了地牢之中。”
“這樣大的事情,你居然知情不報!”寅豐厲聲喝道,“季敏,你險些壞了大事!”
“我不知道瑤姬抓那些人要做什麼?”
“那些是什麼人,你又知不知道!”寅豐簡直恨得咬牙切齒道,“難道說,寅容犯的錯,還要在我身上重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