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8-29 16:26:58 本章字數:13288
樹下那個容顏絕世的少女看了半天,到了此刻,終於看不下去了。愛夾答列她懶洋洋推了推旁邊的妖魅男子。
閒閒道:“喂,墨白,你去幫幫那個傻小子,錢都被人騙光了還傻乎乎的,真是被賣了還替人家數錢;如果讓原長老知道他將傳家之寶都讓人騙去了,回頭一定打折他的狗腿不可!”
“小語認識他?”墨白沒有驚訝,溫醇嗓音里語氣含着淡淡寵溺的溫柔。
“咳,我是認識他,不過現在我不想讓他認出我來,所以呢……麻煩你出手救下那個傻小子吧!”
東方語想了想,忽地從身上掏了一粒東西遞給墨白,冷冷嗤笑道:“既然那個騙子憑藉着一張巧嘴騙人,那我就讓他以後徹底的舌燦蓮花。”
墨 掂了掂手裡的小粒子,隨意的瞄了瞄,道:“這是什麼東西?”
“嘿嘿,你別管這是什麼東西,你只要將這東西直接塞進他嘴巴就好。”
妖魅男子淡淡看她一眼,妖惑眼眸裡流漾過淺淺憐惜的心疼,這丫頭,是走路累壞了吧。否則以她那愛管閒事又愛捉弄人的個性,怎麼可能放過那個獐頭鼠目的騙子。
“嗯,那你在這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
少女懶洋洋點了點頭,看着墨白往威崖那邊走去,想了想,從身上掏出點胭脂,往自己臉上抹了抹,她雖然看不過威崖那個傻小子被那個騙子騙得那麼悽慘,但她更不想惹上威崖這個大麻煩。
聽他的語氣,似乎他特意從歡樂谷出來,就是爲了找夏雪的。
若讓他知道她在這,一直纏她到天涯都不休。
可惜東方語還是錯估了威崖這個楞頭楞腦的傻小子的纏功,墨白又是不喜多話那種人,暗暗懲罰了那個騙子一通,將銀子給威崖要回來後,威崖就開始纏着墨白不放了。
東方語看着那個在三步外站定的楞小子,驚訝地看着墨白,低聲道:“你剛纔怎麼跟他說的?怎麼讓他給纏上了?”
如雪男子那蒼白的妖魅容顏上忽地微微紅了紅,墨白略略垂下眼眸,小聲道:“我實話說了,我說我不要他的錢,還說知道夏雪的下落。”
少女聞言,忍不住當即仰頭撫額,她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個謫仙一樣的妖魅男子也會有犯傻的時候,跟威崖那個楞小子實話實說,不被纏上那才叫怪事呢。
少女在心裡哀嘆了一下下,立即小心翼翼望了望那邊的楞小子,對墨白咬起耳朵來:“你的輕功還可以的吧?以那個楞小子的速度他肯定跟不上的吧?”
“小丫頭……!”
墨白還未來得及反應,威崖那驚天動地的叫聲忽地炸響在兩人中間。
少女有些傻眼地看着墨白,心想她現在已經作了改扮,威崖這個傻小子爲什麼還能一眼就認出是她來?
“小丫頭……,別以爲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是你,告訴你,我剛纔走近的時候就已經聞到屬於你的氣味,所以——你還是恢復原來面目吧,你現在的樣子實在是醜死了。”威崖指着東方語,十分不給面子在叫嚷嚷。
氣味?
東方語傻眼的同時,心底驀地來氣了,丫丫的,你個楞小子,你是屬犬的吧?以前怎麼沒聽說你的鼻子還有這項特異功能?
既然裝不下去,那乾脆就不裝了。
東方語拿了塊手帕隨便往臉上抹了抹,隨即在威崖毫不意外的眼神裡露出她本來的真容。
“喂,你個楞小子,好好的從歡樂谷跑出來幹嘛?”
“我爲了找夏雪啊!”威崖搔了搔頭,忽地指着靜默不語的妖魅男子道:“小丫頭,他說知道夏雪在哪?你告訴我,夏雪到底在哪?”
“你別張口小丫頭閉口小丫頭的叫,我就將夏雪的行蹤告訴你。”少女笑晏晏站了起來,閃亮的眼眸裡掠過一抹狡黠之色。
“不叫小丫頭……?那我該叫你什麼?”威崖皺着眉,臉上居然露出爲難的表情來。
東方語見狀,腳下一個蹌踉,差點跌給威崖看。
半晌,見這個楞頭楞腦的小子還在困惑地摸頭,她忍不住翻翻白眼,咬牙切齒道:“你可以直接叫我東方語或者跟夏雪一樣叫我語姑娘。”
“東方語?”威崖飛快地搖了搖頭,“直接叫你名字,叫起來怪怪的,嗯,不如叫你——小姑娘怎麼樣?”
我去!小姑娘?
叫她名字,他聽起來感覺怪,聽的那個人貎似應該是她吧!這小子八成就是專門從歡樂谷跑出來氣她的。
墨白眼神柔柔看着她,那微動的波光裡含着淡淡笑意。看來這丫頭算是棋逢對手了。
“喂,你要麼叫我語姑娘,要麼直接叫我名字,二選一,再亂叫的話,小心這輩子都別想見到夏雪。”少女挑了挑眉,不管了,直接甩出最後一張王牌。
聽到這個,威崖頓時緊張了,立時就收斂了那楞頭楞腦的傻氣,慌張中有些氣急敗壞道:“小——姑娘,你怎麼可以這樣?”
“嗯?”
“啊,是是是,語姑娘,求求你了,你就將夏雪的下落告訴我吧。”
“你這麼急着找夏雪幹什麼?”東方語難得好奇地盯着威崖,她對這個疑惑,剛纔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我找她……嗯,我找她——”威崖那略偏暗黑的皮膚忽地漫起一層可疑的紅來,連那雙大得驚人的眼睛也在霎時佈滿了害羞之色。
臉紅?害羞?這楞小子?
若非親眼所見,東方語實在很難將這幾種表情聯想在這個楞頭楞腦的傻小子身上。
這一刻,看得東方語嘖嘖稀奇的同時,更加好奇威崖追着問夏雪下落的目的。
“到底想幹什麼?你倒是說啊?”少女涼涼白了他一眼,乾脆抱着雙臂,懶懶睨着他,那明亮眼眸不時在他臉上瞟來瞟去。
“小語,你就別逼他了,你看不出來嗎?”旁邊那安靜如雪男子終於忍不住了,含笑看着少女,又淡淡瞥了眼憋了半晌說不清楚的威崖。
緩緩道:“我看他,八成是喜歡上咱們夏雪了。”
“什麼?你說他……夏雪……?”少女驚愕得連話也說不完整,目瞪口呆裡,舉着手指對着自己指了指,又指了指那個臉色疑似變紅外加眼神害羞的楞小子。
好半天,東方語才從驚愕中緩過勁來,仍舊瞪着明亮眼珠,吃驚道:“威崖,你別告訴我,他說的是真的?”
威崖沒有看向少女瞪大得幾欲吃人的眼眸,雙手捂住臉,卻是不停地點頭。
好吧!東方語在挫敗中垮下笑臉,好半晌才慢慢想像着假如冷冰冰的夏雪跟這個楞頭楞腦的小子在一起時的情景。
想着想着,她忽地無端賊賊地笑了起來。
威崖一見她那充滿邪惡味道的笑容,頓時機警地退後三丈遠。
少女朝那眼神泛着驚恐之色的楞小子招了招手,笑吟吟道:“喂,夏雪就在百里外的東林鎮,你要找她,直接往東林鎮去就行了。”
“我纔不相信你呢!”威崖想了想,大聲反駁道:“她要是就在這百里外的地方,你爲什麼要撇下她?”
不相信?
少女瞪大明亮眼睛,鼓起腮幫子,指了指自己鼻子?難道她長得像故事裡那個說狼來了那個孩子嗎?還是她現在一臉騙子的表情嗎?她說的是實話,老實話呀!
這楞小子爲什麼不相信她!憑什麼不相信她!
“我不管了,我只要跟着你,一定可以見到她的。”威崖兀自點着頭,爲自己做出這麼一個聰明果斷的決定而高興不已,“好了,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直至我見到夏雪爲止。”
聞言,東方語看着他暗自得意的臉,頓時一個趄趔,若不是墨白眼疾手快在一旁扶住了她,估計這回她鐵定倒在地上不可。
就這樣,東方語與墨白的兩人行,因爲威崖這個第三者插足而變成了三人行。
東方語心裡那個哀怨那個不甘呀!都快將門牙給暗暗磨平了。
她一路上都在琢磨怎麼甩掉威崖這個粘人的楞小子。
這天用餐的時候,機會終於來了。1
她用眼神示意讓墨白用尿遁這招先從飯館的後門悄悄溜了出去。然後她又找了個藉口到櫃檯那裡結了帳,直接大搖大擺從前門離開了飯館。
他們到了十里外的地方,威崖那個楞小子還心安理得在飯館裡大吃大喝呢。
“哈哈,這回終於甩掉那個傻小子了!”少女走在人煙稀少的林蔭道上,那張狂笑聲裡,不加掩飾宣示着她內心那股憋屈多日的悶氣,終於在這一刻暢快淋漓給一掃而光。
“小語,其實你只要隨便編個什麼理由讓他離開就好,我們何必要偷偷摸摸的,搞得跟做賊似的。”妖魅男子搖了搖頭,溫醇語氣裡雖然不贊同,但那淡淡語聲裡仍舊一如往昔含着淡淡寵溺的味道。
少女涼涼瞥了男子一眼,氣哼哼道:“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難纏,若真有那麼容易甩掉,我何須如此傷腦筋。”
但是,他們這兩人行還未持續兩個時辰,就在傍晚,他們準備在一家客棧留宿的時候,那個楞頭楞腦的傻小子威崖居然追了上來。
“小丫頭……你們爲什麼走那麼快?也不叫我也不等我?”就在他們跟店掌櫃要房間的時候,身後威崖那道聲音似甩不掉的影子一樣纏了過來。
東方語深深地嘆了口氣,錯愕裡緩緩回首,擠出一抹十分不情願的假笑,無奈應付道:“喂,你怎麼那麼久纔跟上來?”
“還說我久。”威崖眨着一雙大眼睛,露出那兩排令東方語妒忌的白牙,埋怨道:“若不是我鼻子靈敏,差點都找不到你們了。”
聞言,東方語與墨白對望一眼,驚愕裡更多了抹匪夷所思的感覺。難道威崖這個楞頭楞腦的小子,單單是靠着他們在路上無意留下的氣味給直接追到這來的?
若真是這樣,這小子的鼻子豈不是比訓練有素的警犬還要厲害?
爲了印證心中的猜測,也爲了徹底擺脫這個楞頭楞腦的小子。
東方語先是好言安撫了威崖,讓他跟他們一道在客棧住了下來。然後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下了重份量的安眠藥到他的飯菜裡。
看着這個楞小子眉開眼笑將那碗香軟的米飯給扒下肚,東方語頓時樂呵呵地笑得眉眼眯成一條細縫。
將威崖藥倒之後,她立即買了些藥材加緊製作了些可以掩蓋氣味的粉末,另外再弄了些跟她與墨白身上氣味相近的東西。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他們先將自己身上的氣味用特製藥粉給掩蓋起來,然後在每個路口又灑下那些與他們身上氣味相近的粉末。
弄好這一切,東方語翹起嘴角,露出森森白牙,愉快而邪惡地笑了。
她就不相信,那個楞小子的鼻子真有那麼靈。
“嗯,現在我們可以安心走我們的路了。這次我擔保那個楞小子一定再也找不到我們。”少女拍了拍手,眸光明麗流轉裡充滿了自信。
墨白只是淡淡含笑靜靜凝望着她笑意如靨的絕世容顏,根本不發表任何意見,有沒有效,很快就會見真章,他沒必要在她高興的時候潑冷水。
十個時辰後的晌午時分,華城繁華熱鬧人潮如熾的魚躍居里,兩個長相很普通的少年在角落裡安靜用膳。
“喂,這個油炸食品,你少吃點。”個子嬌小一點的少年轉動着那雙靈活有神格外明亮的眼睛,拿着一雙筷子飛快打落了另外一個少年剛挾上筷的食物“嗯嗯……我吃最合適。”他將東西打落,又閃電般挾起往自己嘴裡送。
“小語……”高個一點的少年垂着一雙妖惑眼眸,流漾着淺淺溫柔的波光,“既然對身體不好,你爲何還總叫這些食物。”
“我……”
“小丫頭!”
這叫聲可比平地炸響春雷還令人驚恐。
那個子嬌小的少年聽聞這聲音,挾在筷子上的紅燒肉“呯”一聲掉到了地上,連整個人都差點直接從凳子蹦到屋頂上去。
他反應過來後,立時將身子伏低,拿眼角瞟了眼魚躍居的門口處,這一瞟立時發覺,剛纔發出那聲震天吼的傢伙,可不正是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楞小子嗎?
他當即左瞄瞄右看看,尋思着能不能趕快趁着人多從什麼地方溜出去。
“小語……”個子高的少年——墨白按住個子嬌小的少年東方語,妖惑眼眸裡淡淡泛出好笑的神色,柔聲道:“沒有用的,你看你都將氣味消除了,他還是找來了,再躲下去,他還是一樣能夠找到我們的。”
“可是……”東方語剛想說什麼,遠遠瞥了眼門口處那個楞頭楞腦的小子,頓時泄氣地坐在凳子不動了。
現在她不得不相信,威崖那傻小子的鼻子確實比警犬要厲害,居然能夠千里追蹤。
“小丫頭……”見她沒有一點反應來表示,門口那個楞頭楞腦的小子又開始大聲叫喚了。他一邊叫着還一邊疾步往東方語所在的角落走過來。
在場衆多食客一時都對他口中的小丫頭感到好奇,道道閃亮的目光齊刷刷跟着他從門口往東方語的位置移過來。
“咦,那邊的桌子不是隻坐着兩個少年嗎?他爲什麼一直小丫頭小丫頭的叫?”
聽聞食客裡聲音不一的議論,東方語真想蹦出去狠狠捂着那個楞小子不分場合地點亂叫亂嚷的嘴巴。
在道道閃亮充滿好奇的目光裡,東方語欲哭無淚地將頭埋低在桌子底下。
別告訴別人她認識威崖那個楞小子!
就在東方語埋頭躲避的瞬間,在威崖身後,忽地轉出一行十分俊俏的公子來。
墨白眼角掠見那幾人,眉梢不由得沉了沉。
他看着那個埋頭的少年,含着一絲無奈淡淡道:“小語,威崖將他們也帶來了。”
“他們?”東方語怔了怔,霍地從桌子底下拱出頭來,“誰?”
墨白以眉梢往門口處略略示意,優雅地呷了一口茶,淡淡道:“你自己看看吧。”
東方語聞言,轉過頭去,只見門口處果然來了清一色的俊男們,可惜,都是姓風的。
風絡、風情、風昱,再後面是夏雪他們幾人。
東方語頓時撫額,目光略略偏移,有點咬牙切齒地瞪着威崖,這個楞小子爲什麼每次見面都沒給她帶點好的。
沒等她惱完,威崖已經來到她面前,大眼睛懶洋洋的目光裡含着一絲得意,指着她道:“小丫頭,你再改頭換面也沒有用,我說過我能憑藉一個人的氣味準確地認出一個人來。”
認認認,認你個頭啊!
東方語透出絕對兇狠的目光死死瞪他!
如果另外那幾個姓風的不是跟在後面魚貫而來,她一定先揍一頓這個楞小子再說,什麼小丫頭小丫頭。沒看見滿堂食客都在向他們行注目禮嗎?沒聽到他們都在看猴戲般竊竊私語嗎?
“嘿嘿……威崖,你真厲害!”東方語訕訕扯出一抹乾笑,狠狠使勁拽着威崖胳膊,將他硬拉到凳子坐下。“不過,你的眼睛似乎有點小毛病,現在我跟你是一樣的……”
威崖傻了三秒,然後大眼溜溜地轉了幾圈,忽地以手掩嘴,露出尷尬的表情瞄了瞄那滿堂朝他們行注目禮的食客們,他身後那姓風的幾人也在這時逐漸步近過來。
風絡最先過來,看了看東方語旁邊的空位,不動聲色將威崖扯到旁邊去,然後一屁股像尊佛似的坐了下來。
後面那幾人見狀,除了暗自含恨咬牙之外,別無他法,他們總不能也像風絡扯威崖一樣,將風絡這尊太子爺給拔到一邊去。
“東方——公子”風絡略略挑起那幽深隱晦眼眸,凝定嬌小少年,沉沉道:“說起來,我們還真得多謝你的刻意款待。”用無色無味的安眠藥款待他們幾位東晟最有身份的青年才俊,也只有這個丫頭敢做。
若非有她的刻意款待,他們幾個也不可能在同一時間睡得跟豬一樣沉,連他們兩人私奔了也沒察覺一點風聲。
“嘿嘿,我體諒你們連日勞碌奔波,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東方語扯出十分敷衍的假笑,拿眼角瞟了瞟三個同樣面色不太好看的風家皇族子弟,
“不知白公子對於連夜離開東林鎮之事,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風絡將視線一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墨白。
“要說特別麼……”墨白刻意將聲音拉得老長,他樂於看到風絡那泛黑的俊臉。
“咳,其實我們連夜離開東林鎮,是因爲我急着到繁華的地方找一味藥爲他治病。”東方語有些看不下去,她擔心墨白再如此這般輕描淡寫吊着風絡,那個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真會當場暴走給她看。
“你撒謊!”那個楞頭楞腦的傻小子一出聲,絕對立即就能將東方語給氣個半死。“我之前遇見你們的時候,你們一直都在山區裡打轉。”
站在東方語身後那面容冰冷的少女,差點想直接一腳踹死這個禍端,帶着太子殿下他們找到公子與語姑娘就算了,還一味在這拆語姑娘的臺。
天,她怎麼會認識這種人!
東方語有些同情地扭過頭,默默看了眼臉色冰冷在極度忍耐的少女。
幸而,風絡並不對這個問題真假加以深究,他靜靜凝望着那個完全掩埋了本來傾城絕世容顏的少女,幽深眼眸攪動着詭譎波光,淡淡問道:“哦,那麼你們兩人到此良久,想必白公子的病也治得七七八八了?”
好了,就再沒借口四下開溜,得老老實實乖乖跟他們一起回帝都!
久麼?不過幾個時辰而已!
東方語垂首微微扯了扯嘴角,悄然睨了眼墨白,旋即晏晏笑道:“誰說他的病快治好了,還遠着呢!”
“嗯,對吧?白——公子?”她將聲音拖得老長,還從衆人看不到的角度朝墨白擠眉弄眼半晌。
墨白淡淡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妖惑眼眸,略略掩脣配合着輕輕咳嗽了起來。
東方語立時笑眯眯道:“看吧,這咳嗽聽着雖似輕而清,但其中的問題可容不得忽視。”
一直沉默的風昱,這時忍不住眯起桃花眼,泛着幽幽光芒淡淡看過東方語與墨白,他怎麼覺得這裡面那麼假。
“哦,你剛纔不是說來此地是爲白公子尋找一味珍貴的藥材麼?”風絡揚出三分溫雅假笑道:“看白公子的樣子,我猜你們大概沒在這尋到那味珍貴的藥材吧?不如一起回去,帝都乃天子皇城,什麼樣珍貴的藥材都有;而且——”
風絡略略頓了頓,換了口氣,卻沒有給東方語任何說話的機會,雙目泛着幽深詭譎波光,似笑非笑看了看墨白,“我看白公子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堅持回帝都應該沒有任何問題纔對。”
東方語沉吟了一下,眯起明亮眼眸,涼涼地睨着風絡,半晌,幽幽輕笑道:“是,公子你雙目如炬,就是八百里外的事物,都被你看得一清二楚,白公子當然可以堅持回帝都再治病。”
風絡很直接忽略掉她眼底那抹飛閃的惱恨,淡淡道:“既然如此,用過膳後,就趕快安排馬車回帝都吧。”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東方語腦海裡還是她與墨白,被威崖那氣死人不償命的楞小子以媲美獵犬的嗅覺追蹤到魚躍居的情形。
想到威崖,東方語忽地擡頭,目光閃閃盯着夏雪,笑眯眯道:“嗯,夏雪,那個楞小子是怎麼找到你的?”
夏雪迎上她閃亮卻明亮不懷好意的目光,臉不知怎的微微一熱,略略避過少女那透澈的目光,淡淡道:“我聽說是公子告訴他,說我在東林鎮……嗯,其實我認出他,是因爲當時他在追着一個目光閃爍的中年男子在叫嚷什麼騙子。”
東方語愕了愕,隨即兩眼放亮,好奇道:“後來呢?”
“後來”夏雪想了想,依舊淡淡道:“威崖說那個男人欺騙了他的銀子,我當時就順手甩了他幾下鞭子,大概那個男人一雙手以後再也沒有用了。”
東方語怔了一下,隨後露出瞭然的目光吟吟笑開了。這世道果然不是不報,頂多是時候未到而已。她之前已經讓墨白弄啞了那個騙子,沒想到他還撞到了威崖,還碰上了作爲他騙錢那個幌子姑娘夏雪。
唉!發出第一百零八聲無聊的嘆息聲之後,東方語百無聊賴地懶懶倚躺在軟墊上。
想起那個妖魅如雪的男子在威崖找到前,剛剛纔問過她,不如他們倆遠離帝都的是是非非,一起踏遍天涯,看盡夕陽美景……。
想着想着,少女臉上泛出淡淡的甜蜜之色。
馬車忽地一個急剎給停下了,東方語沒有防備之下,額頭直接撞到了車柱上,她伸手摸了摸,感覺那裡在緩緩冒出一個包來。
她皺着眉頭,挑起車簾,有些困惑地望了出去。
趕車的車伕見她探出頭來,額上還現了個紅色大包,立時誠惶誠恐道:“對不起,東方姑娘,小的該死……”
“鍾叔,別說該死不該死的,你先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東方姑娘,是他們突然從馬路旁衝過來,奴才這才緊急停車。”車伕指了指攔在駿馬前面跪地的一對母子,急聲解釋道。
東方語往他所指的地方望過去,只見那對母子衣衫襤褸,兩人皆面黃肌瘦,跟極度營養不良的乞丐沒什麼區別。那一直低着頭的母親緊緊摟住大約只有五六歲大的孩子,一味低聲懇求道:“求求你們,載我們母子倆一程吧,求求你們啦,好心人載我們母子倆一程吧……”
東方語側着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對夏雪作了一個眼色;夏雪隨即走到那對不斷哀求的母子跟前,扶住那個婦人,輕聲問道:“這位大嫂,你們先起來說話。”
“哎,好心的姑娘,載我們母子倆一程吧!”那婦人摟着幾乎站也站不穩的孩子蹌蹌踉踉站了起來,那佈滿哀求與焦急之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夏雪,嘴裡反覆一個勁地哀求,只說着這麼一句話。
夏雪斂去全身自然流散的冰冷氣息,放柔了聲音問道:“這位大嫂,你想讓我們載你去哪裡?爲什麼如此着急?你總得跟我們說清楚了,我們才能幫你呀!”
“好心的姑娘”那婦人哆嗦着一隻手摟着孩子,一隻手激動地扯住夏雪手臂,急聲道:“我兒子得了急病,這附近的大夫說過了,只有到南化城找仁德堂的金大夫,我兒子纔有救,可是這道上……姑娘你看,根本僱不到馬車,就算僱得到,我們也僱不起……所以,求求你了,好心的姑娘,幫幫我們吧,你一定好心有好報的。”
騎馬走在前面那幾個姓風的男子,見東方語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一時間,俱回頭齊齊來打聽發生什麼事。
墨白最關心東方語,所以他那匹馬最先跑到夏雪旁邊,他正好聽到婦人後面說僱不到馬車那段話。
他自馬上跳了下來,走近那婦人,欲要看看她懷中那得急病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婦人護得極嚴密,他根本窺不到什麼端睨。
他淡淡看了看婦人,不動聲色道:“這位大嫂,你兒子得了什麼急病?你可以跟我們說說,我們這裡就有醫術不錯的大夫,興許你不用趕到南化城,我們也可以治好你的兒子。”
婦人似是對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謫仙般的男子有些吃驚,驚慌中急急摟着孩子往夏雪旁邊躲了幾步,兩眼警剔地看着他,緊張道:“你不會是什麼騙子,想要騙走我兒子吧?”
騙子?
東方語在馬車上聽到婦人對墨白的形容,感覺既覺新奇又好笑;若是那婦人知道跟她說話的人是誰,指不定當場給嚇死過去。
嗯,她如此緊張她的孩子,難道是以前曾有人借看病爲由拐騙過她的兒子?
她略略沉吟了一下,衝那一臉緊張神色的婦人揚聲道:“這位大嫂,我就是大夫,你將你的孩子帶過來讓我看看吧。”她想了想,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遠遠瞥了眼那個白衣如雪妖魅如仙的男子,聲音含着淡淡揶揄道:“他那人天生長着一副騙子相,不像我內裡表外都老實誠懇,你絕對不用擔心受騙。”
天生長着一副騙子相!
這話,墨白作爲當事人,只淡淡飛了一記無奈又寵溺的眼神落在笑意嫣然的少女身上,其他人聞言,無一不吃驚地瞪大眼珠,一時間,張開的嘴巴都忘記合攏了。
衆人都知道那個風姿絕世的少女口無遮攔慣了;一時爲她擔憂,一時又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那個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卻見他眉宇安靜淡漠,根本沒任何過激反應的表示,頓時又有些失望,又悄悄鬆了口氣。
那個性情冷漠的妖魅男子居然沒有因爲少女那調侃,聽起來有些大不敬的言辭而生出一點點惱怒,那雙妖惑醉人的眼眸反而還隱約盪漾出兩分無奈三分寵溺四分溫柔的目光;衆人一見,頓時心中又開始各自有了想法。
也許在兩人悄悄離開他們衆人視線的幾天裡,他們之間曾發生了些絕對成爲他們倆秘密的事;瞧這眉宇柔情流轉,就是瞎子,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得出來他們之間那種氣氛跟以前已經不同了。
衆人各懷心思裡,只見那恣意悠然的少女提着一襲純淨如碧天的裙襬,自馬車上跳了下來。
大概是少女那絕世容顏打動了婦人,又或許是她那真誠而親切的笑靨令婦人完全放下了戒心;那婦人只看了東方語一下,就護着她的幼兒急急腳往東方語走過去。
“小語……”墨白那溫醇嗓音淡淡語氣裡,透着一絲不贊同。
少女笑吟吟朝他眨了眨清澈的眼眸,並且無聲做了個嘴型:你放心!
婦人很快帶着她的孩子走到東方語跟前。
東方語示意她放開孩子,好讓她爲孩子診治。
“大嫂,你先放開他吧,你這樣我根本沒辦法給他診治。”
她想了想,又微微笑道:“嗯,你放心,你可以就在旁邊看着,我還有些事情得詳細詢問你呢。”
婦人略略擡起迷濛看不清深淺的眼眸,看了看笑意嫣然的少女,慢慢將懷裡的孩子往少女面前推了出來。
東方語定睛一看,頓時心下沉了沉。
孩子被婦人用黑巾從頭到腳蒙着,她緩緩揭開黑巾,在看清那孩子臉上滿滿的皰疹時,立時揮手阻止了其他人靠近。但她只看了一眼,那個婦人立時又緊張地慌忙替孩子拉上黑巾蒙好。
東方語皺了皺眉,心情當即變得沉重起來。
這孩子是——得了天花。
這種傳染力極強的疾病在這個時代根本無法可治,被傳染到的人最後即使不死,也會落得終身殘廢。被傳染到的人要麼失聰要麼失明要麼感染上其他的破壞免疫系統的疾病,比如結核病。
東方語暗暗心驚的同時,快速而詳細地詢問了婦人幾個問題。
隨後,她垂下眼眸,沉吟了一會,才慢慢道:“這位大嫂,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人養牛?”
那婦人在她期望的目光裡,焦急地搖頭,道:“這附近沒有人養牛啊!可是姑娘你不是替我兒子看病,有沒有人養牛跟他的病有什麼關係?”
“大嫂,現在沒時間跟你細說,嗯,那你知道南化城裡哪裡有人養牛的嗎?”
婦人想了想,焦急又緊張地連聲道:“這個我知道我知道,那間仁德堂附近就有一家養牛場。”
“真的,那太好了。”少女露出驚喜的笑容,飛快道:“麻煩大嫂將你的孩子扶進馬車,我們立刻加快速度趕往南化城。”
那婦人聞言,立時含淚帶笑朝少女猛躹躬,“謝謝姑娘,謝謝姑娘;我兒有救了,我兒有救了……!”
“大嫂,快抱孩子上去吧。”
墨白見狀,不顧東方語動作阻止,暗中用勁將她略略拉遠一些,壓着聲音問道:“小語,你告訴我,那個孩子身上到底患的什麼病?”
少女眼珠滴溜溜轉了轉,剛想開口。就被墨白搶先一步道:“小語,我要聽實話。”
“實話呀!”少女淡淡嘆了口氣,略略斂了笑意,望進墨白那雙妖惑透着憂心的眼眸裡,緩緩道:“那個孩子得了天花。”
“天花?”妖魅男子略略皺了皺眉,凝定少女清亮的眼眸,慢慢地一字一頓道:“你是說,他得了那種誰被傳染到,誰就會死的天花?”
東方語有些無奈地聳聳肩,幽幽道:“嗯,大概是的。”
“我不同意你將他們送去南化城,這太危險了。”墨白淡淡的語氣裡透着三分難以掩飾的擔憂與七分決絕的堅持。
“我更不可能讓你跟他們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墨白”東方語略略掙開他的手臂,垂下眼眸淡淡道:“我首先是一個大夫,一個大夫學習醫術的時候,最先需要學會的就是有一顆仁愛之心;有句話叫醫者父母心,既然是父母心,那病人就等同是大夫的孩子。”
少女微微嘆了口氣,略略側頭望了馬車一眼,繼而輕聲道:“你說我能對自己的孩子做到見死不救嗎?”
“那並不是你的孩子;況且他那個病你也治不了!”東方語淡淡的語氣裡有着執著的堅持,而男子同樣毫不退讓地固執着他的堅持。
他不能讓她冒險,絕對不能!
少女有些無奈地轉了轉眼睛,她真想告訴墨白,其實在另一個時空裡,早在幾個世紀前,人類就已經知道怎麼對付天花這種疾病了。
“墨白,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你阻止我是爲我好。”少女略略放柔了目光,放輕了聲音,凝定男子那柔情流轉的妖惑眼眸,慢慢道:“但是,若我爲了一已安危而將那個孩子置若罔聞,就算我真的平安無事可以長命百歲活到老,我想起這個孩子,心裡一定會覺得內疚自責,難道你忍心看我一輩子都活在這種時刻折磨良心的內疚裡嗎?”
“不”妖魅男子閉了閉眼睛,艱難地搖着頭,緩緩道:“小語,你別這樣……”
“墨白,你放心吧。”東方語忽地用力反握上男子那白皙精緻的手,柔聲道:“我保證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她說完,也不給墨白再阻止的機會,徑直轉身飛快往馬車走去。
另一頭的風昱見狀,有些遲疑地策馬過來,看着怔怔有些沉吟失神的妖魅男子,擔憂問道:“墨白,怎麼回事?”
“哦,有一個病人,急需到南化城去,小語決定載他們一程。”
“就這麼簡單?”風昱狐疑地盯着墨白,“那你這麼失魂落魄的爲哪般?”
妖魅男子垂下密密長睫,溫醇嗓音裡透着一股莫名的森寒,緩緩道:“昱,別太靠近小語他們。”
這話太叫人奇怪了!
風昱聞言,驀地眯起了勾魂的桃花眼,清冽聲音含着一絲焦急,輕聲而快速問道:“墨白,你給我說清楚,語丫頭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墨白聲音淡淡,不動聲色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車,“總之你聽我的沒錯。”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間裡,東方語已走到馬車旁邊,扶着車轅就往車內走去。
“大嫂,我們一定會盡快趕到南化城,救治你的孩子……”東方語一邊安慰着婦人,一邊扶着柱子在婦人對面坐了下來。
“謝謝你的好意。”那婦人忽與她懷中緊緊護着的孩子以電光火石的速度站了起來,並用了眨眼不到的時間,躥到東方語跟前,母子倆手裡均拿着利器一個正面一個側面包抄着東方語。
那婦人與那個全身都包裹在黑巾裡的詭異孩子,在做完這一切動作之後,這才嘿嘿冷笑着,她那幽冷含煞的聲音就像在地獄裡飄出來的一樣。
“嘿嘿,不過不用了……”她一個了字未完,在東方語驚訝得完全不及反應裡,只覺眼前一亮,車內無端劃過一道冰冷的亮光,倏地便發覺自己脖子上前胸心臟處,皆被這對可憐的母子用冰冷鋒利的薄刀給指着。
“大嫂,你們這是幹什麼呢?”少女聲音裡有驚訝,但絕對沒有半點驚慌,絕世容顏仍然流露着淡淡笑意與一貫的鎮定從容,那長睫遮掩的眼底一瞬飛快閃過一抹森寒的冷芒。
“幹什麼?”那婦人低聲桀桀笑了笑,那雙低垂的眼睛裡閃爍着狠厲的冷光,她看了看鎮定自若的少女,冷冷笑道:“都這時候了,你說我們還能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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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語:哎,這世道,天下烏鴉一般黑。
潔癖昱:當然,白色的都變成天鵝了。
小語:還是你有眼光。
昱:嘿嘿……你也挺有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