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1-20 17:02:26 本章字數:14865
風權錚偏黑的臉色更加黑;他冷峻深幽的眼神也更加冰冷。愛睍蓴璩
“你指責我?”
“不!”妖魅男子拂起雪白袖沿,那一線暗紅的木樼花在黑夜墨色裡越發的顯得妖冶炫目,“我只是嚮往。”
墨白苦笑了一下,他語聲冷淡;神態落寞,脣角還隱隱噙着一抹寒涼笑意。
至於嚮往什麼,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安王爺看着他眼裡一瞬浮沉的無奈痛苦夾着渴望孺慕;心裡似是突然遭到什麼激烈的衝擊一般,呯呯地亂跳了起來。
“墨白……”
那一身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已在落下那聲冷淡的嚮往之後,轉身徹底隱入暗夜裡。
他頎長的身影,就如寂然無聲而至的風一樣;又這般寂然無聲而去。
安王爺盯着黑暗中那與夜色融爲一體的背影,眼裡慢慢地慢慢地浮上了奇怪的情緒。
這初夏的夜,風帶着一股沉悶的燥熱。
墨白離開安王爺的院子後,並沒有直接回流光閣去。
此刻,他長身玉立,迎着沉悶燥熱的夏風,夜,漆黑無光;天空就連星星也隱在雲層裡酣睡。
衣袂在夜風中獵獵翻飛,卻帶不走他內心的鬱悶與悲燥。
東方語早在他起牀之時便轉醒過來。
她沒有立即追着出去;而是等了一會,確定他走出流光閣之後,她纔開了門,遠遠看着他頎長身影朝安王爺的院子寧安軒而去,她就靜靜站在門口,倚着微涼的柱子默默凝注着。
直至他又從寧安軒出來,卻往府裡北花園而去;她才悄悄跟了過去。
夜寂靜無聲;她遠遠凝視着黑夜裡那模糊顯白的身影,凝視着那抹身影起伏線條,便似能感受到他此刻起伏心境一樣。
東方語腳步很輕;而她步子邁得也小。
她悄然踏來,步步靠近。
卻在距離那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丈餘的地方,看着他渾身似被落索籠罩的身影站住了。
天際無光;然她看過去,看到了他模糊輪廓,看到了他俊美側臉;更看到了他密密濃黑長睫上掛着的隱約反光。
東方語忽然便覺得有人拉着利鋸在她心上來回死力地拉;疼痛入骨,一下一下鑽徹心扉,無從消停。
能在這無星無月的漆黑暗夜下反光的,會是這初夏沉悶的露水嗎?
東方語無聲捂上胸口。
明亮眼眸也在霎時氤氳出迷濛霧氣。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她靜靜地佇立風中,將自己藏在他的背影之後,捂着胸口的手一直沒有拿下來。
良久,時辰已接近黎明,天際最黑暗的時刻。
她才發覺,他睫毛上那晶瑩的反光漸漸消散了去。
東方語將胸口上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她先勾了勾脣,努力調整出平常的姿態,先練習了幾個微笑,這纔開始邁開步子,往那長身卓立的男子款款走去。
墨白聽聞有腳步聲傳來,自然轉身回眸。
這一看,便見默默夜風中,黯淡天色下,有她含笑嫋嫋而來。
“小語?”
東方語微微一笑,走近他身邊,將一件輕薄的外衫爲他披上。
“我夢裡醒來,見你不在房裡;就出來走走,原來你一個人躲在這裡看星星。”
她說着,很自然地往他肩上靠了靠。
墨白低頭,目光落在她長長濃黑的睫毛下那片弧影,忽然便覺得滿身心的酸楚無奈,也在這一張恬淡甜美的笑顏下消失無形。
他輕輕摟住她細緻的肩頭,呢喃道:“小語,有你,真好!”
東方語對她眨了眨眼睛,眸子明亮,不但點亮了這漆黑的夜,也驅散了他心裡黯淡的陰霾。
他輕輕攬着她,與她一同凝望濃黑的天際,忽然便滿心的輕鬆起來。
因爲有她,他可以將過去真正放下。
沒有永遠的黑夜,也沒有桓久的白晝。
月沉日升,是天地亙古不變的定律。
東方語再次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被窩的位置已經空了,她側臉用力吸了一口氣,似乎仍能聞到他睡過的枕頭上,屬於他的華豔氣息。
這一天,墨白並沒有驚動府裡其他人;也沒有讓人準備多隆重的儀式;只是與東方語一起,兩個人安安靜靜去到安王妃墳前,恭恭敬敬上了香。
墨白從來不是一個情感外露的人;即使他已經從心裡放下對安王妃的恨意;但祭祀的時候,他仍然默默的,沒有說什麼感性的話來表露自己。
東方語也難得的安靜,陪着他默默做完一切。
然後,兩人再一起返回安王府。
其實,即使墨白不說明;東方語心裡也知道,他有意將自己帶來拜祭安王妃;便是藉由這種方式告訴黃泉下的女子,他已經長大成人,已經有他珍愛的;同時也珍愛着他的人,陪伴身邊。
安王爺這一天自然沒有出現在安王妃墓前;就是在王府裡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似乎他一早便趕在墨白之前出府去了。
也不知他是有意避開墨白,還是真的有事要忙。
總之,這天很晚,他纔回到安王府來。
翌日,東方語起牀之後,確定墨白已出府,便讓人悄悄準備轎子。
“世子妃,你這是打算要去哪裡?”夏雪看着那一身慵懶卻神色沉凝的少女,有些緊張地問道。
夏雪會莫名緊張,自然是因爲東方語吩咐下人準備轎子時的態度。
既然要坐轎子,去的地方一定不會近;而不聲張,意味着世子妃將要去的地方不想別人知道;能讓世子妃在意的,刻意隱瞞行蹤的自然也只有他了。
需要瞞着世子要做的事,這可就耐人尋味了。
夏雪在腦裡將疑慮過了一遍,自然得不出什麼結果。
東方語看她緊張的模樣,當下懶洋洋地笑了笑,“夏雪,別緊張,我不過打算進宮而已;至於爲什麼不讓他知道;我想,有些事情在我解決之前,暫時還是瞞着他好了。”
夏雪看見她嫣然微笑,緊張的心緒才微微緩和下來;可一聽她居然打算瞞着墨白進宮,立時又繃緊了神經。
“進宮?世子妃,這事瞞着世子,恐怕不太好吧?”
夏雪一想到宮裡最有權勢那兩個女人似乎都對東方語不太友善;一時頭都大了。
“你放心,我又不是去找事。”東方語笑着拍了拍夏雪肩膀,“我不過是進宮向太后求證一些事情而已。”
“就算太后以前對我不怎麼樣,現在她就是看在墨白的情份,也不會真把我怎麼樣的。”
夏雪聽聞這句,似乎微微安心了些。
東方語現在已是世子妃,也就是正宗的皇室中人了;自然可以帶侍女進宮的;伴着她進宮的當然非她夏雪莫屬。
夏雪想到這裡,心才覺得踏實下來。
落霞宮。
太后慢悠悠地啜着茶,不時撥弄一下蓋子;在嫋嫋霧氣裡偶爾掠一眼那神態的坦蕩的絕色少女。
東方語求見;太后自然是見的。
不過這人見着了,可不代表太后立刻就會允許她說話提自己的來意。
眼下太后便是有心要熬一熬東方語;她心裡還在想着這丫頭昔日大膽妄爲,屢次對她不敬,難得見東方語肯主動進宮見她;她自然得讓東方語等上那麼一等,殺殺東方語的驕傲也好。
求人的東方語似乎並沒有求人的自覺;太后熬着她;她也似完全無所覺的模樣,坐在一旁便自發的拿着醫書翻閱起來。
她手裡有免跪聖旨;再加上太后有愧於墨白的心理;太后自然不會太令她難看的;像第一次來落霞宮,被太后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跪到雙腿發麻的情況,只怕是再難發生了。
太后瞟着那怡然自得的少女,眼皮動了動,微微泛了一絲無奈來。
她本意想要熬一熬這丫頭的狂妄之氣來着;眼下看來,這熬的人還說不準是誰呢。
瞧這丫頭的架勢,連醫書都隨身攜帶進宮了;分明早就預料到這等場面。
罷了罷了。
這丫頭今日肯主動進宮見她,只怕爲的也是墨白吧。
墨白那個孩子……。
太后一想起那張略呈病態蒼白卻又妖魅如仙的容顏,心裡便一陣隱痛。
“世子妃,今天你進宮見哀家,該不會是爲了在這陪哀家喝茶吧?”
東方語聞言,合上醫書,笑吟吟道:“太后你說哪裡話,臣媳見你在思考事情,自然不能打擾。”
“不過,現在看來太后你已經思考清楚,也有了結論了;那臣媳就放心了。”
太后揚眉,眼底流露出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她。
東方語也不和稀泥了,反正她的目的就是那個人那件事而已。
“咳,臣媳今天進宮,的確是有一些事情想請教太后你。”少女笑意如花,眼神清澈而坦蕩,“臣媳想了解關於已故安王妃的舊事。”
太后聞言,眉梢略略垂了下來,她暗地長嘆一聲,忽然側頭看了看沈姑姑。
一個眼神,沈姑姑立時便明白她的意思。
沈姑姑立時讓殿裡其他宮人都退了乾淨。
太后又望了望站在東方語身後的夏雪;微微皺了一下眉。
東方語卻道:“夏雪對我的忠誠,就如沈姑姑之於太后。”
太后涼涼一記眼神透着幾許凌厲掠了過去;見東方語竟然不避不讓相迎;一時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角。
這丫頭,從來不肯向她低頭半分;今天可是進來求人的,也還這般傲氣。
太后心下不悅,微微一笑,笑聲出口,隱隱透着森冷的味道,“世子妃,哀家與安王妃也談不上幾話;而且她故去多年;你想知道的,哀家未必知道。”
東方語聞言,卻斂了笑意,神情認真隱隱可見懇求模樣,“太后,臣媳想了解關於已故安王妃的舊事,並不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臣媳原本以爲,那些舊事經過多年沉澱,對墨白造成的傷害已經逐漸消散;臣媳一度以爲,那些痛苦裂開的舊傷已在他心口上結枷;可最近,臣媳發現,那並不是結枷,只是埋得深了,痛起來便越發隱秘。”
“臣媳身爲大夫,比普通人更明白違疾忌醫的後果;積癰成痾,只會傷上加傷,如同雪上加霜一樣;傷口拖直越久,它化膿發炎起來,讓人痛得便越深刻;而我已經深深體會到了。”
“所以今天,我纔會打破初衷,親自進宮向你請教那些陳年舊事;臣媳知道,你疼愛墨白;請你也相信臣媳的心也如你一樣,臣媳想知道那些事情,絕不會想着要拿那些事刺痛墨白的心;相反,臣媳只是想將他心底深藏的癰痾拔除乾淨;只有這樣,以後他想起往事,心纔不會再覺得疼痛。”
“一個人是否健康,從來不能僅僅以身體的健康作爲衡量標準,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心理健康與否,則會直接影響甚至主導着我們的身體是否健康。”
“臣媳懇請太后看在臣媳一心爲墨白的份上,將那些舊事都說出來吧。”
東方語一口氣正經說完這段話,也不給太后開口的機會,眉眼一轉,隨即泛出一抹別樣風采,“太后,臣媳今天會進宮,自然是知道你一定知道那些事情,纔來向你請教的。”
“臣媳知道,安王妃其實是你一心相中選給安王爺爲妃的;若太后你還堅持對她一無所知或者已經忘了前塵舊事;臣媳也不能再說什麼;不過,我相信即使太后不說,臣媳也有辦法查探出來的;頂多不過多花些時間而已。”
“臣媳原本並不打算進宮,因爲臣媳原本並不打算去探查墨白的過去;現在,臣媳會改變主意,自然有我的理由;不過無論如何,都請太后你相信,我爲墨白的心思不會變。”
她說完,眨着明亮眼睛,一瞬不瞬地凝看着太后;她絕色臉龐上笑意明媚,眼神明亮,神態坦蕩自若。
她的神情足以證明她這番話發自肺腑,絲毫沒有撒謊的意味。
太后掀開沉沉眼皮,幽幽投來一瞥冷淡目光,眼神凌厲中透着打量,光芒變幻中,似是在考量眼前這個笑意明媚少女的話值不值得相信。
她的眼神透着凌厲而沉壓的力度,那樣赤祼祼地盯着東方語。
東方語也同樣含笑回望着她,明亮眼瞳連一絲一毫的退讓都不曾有。
兩人默默對視良久;火花在大殿上空默然交織爭輝。
最終,太后撤去冷淡凌厲探視的目光,垂下眼睫,神態一下變得迷離而幽遠。
東方語端坐如石,安靜等着太后。
半晌,太后的聲音緩緩傳了過來,“那一年,哀家到萬佛寺上香,在後山遇到了她;那個時候,她單純天真樂觀還喜歡幫忙別人;哀家記得,初見她時,她爲了一個陌生姑娘,寧肯自己腳疼,也要將鞋子送給那個鞋子意外掉落山澗的姑娘,哀家在暗處觀察了她了一會,見她爲人真誠,並且毫無私心;哀家幾乎立即就喜歡了上她。”
東方語微微轉動了一下眼睛,心裡有淡淡訝異浮上。
太后這算是對安王妃一見如故麼?
“後來哀家讓人暗中打聽;知悉她家庭背景單純;家中只有父母兄弟,她的風評很好;而她父親爲官雖然不曾攀居高位;卻也掌握着不小的權力,但她父親卻是個十分清廉的人;哀家那時就十分歡喜;後來又暗暗觀察了一段時間,發覺她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太后說到這,面容微微泛起一抹無奈的淒涼。
“後來在哀家的撮合下,她就成了安王爺的安王妃。哀家那時天真的以爲,安王爺與她喜結良緣之後,一定會喜歡她的單純善良……”
太后的聲音近乎夢囈般幽遠,卻又透着一股沉涼的味道。
東方語眉梢動了動。
可惜,安王爺並不曾爲安王妃所具有的一切美好品質打動;他那時也許因爲被逼迫,心裡怕是對那個美好的女子憎恨之極吧。
“可是,他們成親之後不到一個月;他就一次納了兩名側妃回來;而無論是在這之前還是之後,安王爺竟然一直憎惡着她;自新婚之後就從來沒有碰過她。”
“剛開始,她滿心期待,一直以爲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所以惹他厭煩;她一直努力按照他的喜好來要求自己改變;可改來改去,他對她的目光越發厭惡;她終於知道了他並不情願那樁婚事,她後來意志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哀家眼看着一朵嬌豔明媚的花朵就這樣默默無聲凋零;想來想去;覺得自己該對這樁婚事負主要責任;哀家有義務幫助她改變現狀。”
東方語靜靜聽着,長睫遮住眼底變幻眸光,讓人看不清她此刻心緒。
太后似乎沉浸在那些不太美好的回憶裡,連面色也不太好看;根本就沒有注意她的神情。
“後來哀家讓人給她出了一個主意,他們終於在王府裡已經陸續有兩個庶子之後,完成了延遲數年的洞房;而安王妃竟在那一夜懷上了他的骨肉;到今天爲止,哀家都不知道那一次的事情,對她來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太后說着,寂寥語氣裡,竟透出沉重的嘆息。
“因爲有了孩子,她滿心以爲他對她的態度會有所改變;就連哀家當時也是這麼以爲的;若是哀家之前能預計到他對這樁婚事如此抗拒排斥,哀家實在不應該……唉,她下半生的不幸,全都是拜哀家所賜。”
東方語吃驚地瞪大眼睛,太后竟然在她面前,直言不諱承認自己的過錯,如今這寂寥語氣裡,還透着深深的懊悔意味。
這實在不能不叫人吃驚;歷來想要掌權者坦率承認自己的錯誤,那可謂比登天還難。
東方語心裡忽然便軟了軟;連帶着看太后的眼神也多了一抹柔和。
太后的強勢凌厲也許是被逼着維護威勢而裝出來的。
難道她對墨白的愧疚,便是由此而來嗎?
“然而,事情並不如她所想那樣;他對她的態度並沒有因爲她懷了孩子而改變得溫和一些;相反,他對她愈加厭惡,簡直到了痛恨的地步;在她懷孕期內,他一聲不吭跑去了邊疆,直至墨白出生,他纔再回來。”
“因爲安王妃在懷孕期內心情抑鬱,幾度差點小產;可縱使這樣;孩子是保住了,卻也造成了孩子先天不足,生下來之時就羸弱不已。”
東方語心下默然。
想着那個時候,安王妃懷孕之後,府裡那兩個早生有兒子的女子,一定會千方百計想讓安王妃流產;當然,她們並不需要做什麼,只需不時拿安王爺來刺激她一下就成。
若非有太后力撐;安王妃那時只怕沒有流產;也會在生孩子的時候出現一屍兩命的事情。
可見太后對安王妃的維護確實細緻到家;也由此可見太后心裡對安王妃確實愧疚難當。
“所幸孩子終於平安生了下來;所幸他還是個男孩;這多少讓人心裡覺得安慰。”太后說到這裡,眼睛裡似乎隱約有水光在閃動。
東方語心中微震,太后當時一定與安王妃一樣,十分期待那個孩子的出生吧。
“可惜,哀家這一生極少失誤;卻在這樁婚事上頭,接連預想錯了;他並沒有因爲孩子的出生而對她稍有憐惜;態度反而變得更加粗暴而惡劣;就是那個孩子,他也從不願意看一眼,哀家當時爲這事是傷透了腦筋,後來他又離開了安王府到邊疆一待就是兩年多,在那次他回府之後,對她的態度依舊敵視厭惡;不過對待孩子卻沒有當初那麼排斥,他也終於願意看一看那個孩子……”
東方語聽到這裡,心裡忽然起了一股奇怪的感受。
可當她想細究這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卻又說不出個所有然來。
她隨即便將這股感受忽略了過去;心裡又爲墨白的遭遇而心疼起來;那個時候,墨白是不是從出生到兩歲多,都沒有得到過父親一個眼神,更沒有堅實溫暖的擁抱。
父愛,那個時候,於墨白而言,也許奢侈遙遠有如天邊一彎高高掛着的冷月一樣。
看得見,卻永遠也親近不了。
“哀家……哀家當初以爲從這樣的細微改變,看到了希望,便讓她藉由着孩子,也許可以親近他;繼而讓他從心裡接受她。”
東方語心下一凜,爲太后說這話時,眼裡一瞬閃過的後悔眼神。
“誰知道,遭夫君冷落多年的她;心態遠沒有以前的豁達樂觀了,她聽從了哀家的建議;但她的法子卻……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東方語涼涼開口,似乎這涼意自心底蔓延涌上之後,就再也無法遏止一樣,“太后,安王妃她,是不是利用在墨白身上下毒來引起安王爺的注意?”
太后垂下眼睫,良久,才輕輕點了點頭,即使長睫垂下,也無法掩飾得住她眼底的悔恨愧疚。
東方語皺了皺眉,爲安王妃的遭遇唏噓;爲墨白的遭遇心疼;爲安王爺的冷酷無情生出幾分痛恨;也爲安王妃那偏執的手段而心寒。
墨白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怎麼下得去手。
即使安王爺再憎惡她,她只要好好撫養墨白;將來便也有依靠;那麼多年過去,難道安王妃一直都不能看透安王爺的冷酷無情嗎?
難道她內心裡一直驕傲地等待着那個男人向她低頭臣服的一天?
東方語實在料想不到,讓墨白在幼兒時期就承受無上痛苦的人,竟然是他的生母。
“她這麼做,的確吸引了他的注意,開始時,他並不知道那些事情;可她爲了吸引他親近;竟不顧孩子的安危,越來越頻繁對孩子……,紙終究包不住火,在孩子第一次莫名其妙昏迷吐血之後,御醫查出了孩子體內中毒;而他也知道了是她做下的事。”
太后長長嘆了口氣,她隱在暗影下的臉,這一刻神態竟然無比的疲憊悔恨。
“後來,他將孩子強行帶離了她身邊;她那個時候差點抑鬱瘋狂了;不過,因爲尚有希望在,她纔有信念繼續活下去;因爲孩子雖然被帶離她身邊;可孩子還在安王府裡。”
“她後來依舊不停找機會,對孩子下手……哀家知悉這件事後,曾勸阻過她;可惜那個時候,她的心態已經扭曲了;從當初利用孩子引起安王爺的注意,到後來變成了毒害孩子報復他……”
東方語聽聞這段令人膽顫心驚的話;心裡更加抽痛起來。
墨白,那個妖魅如謫仙的男子,原來他的幼年,不僅得不到父親一個喜愛的眼神;就連母親,也只是將他當成了達到目的的工具。
“孩子在安王府,依着她的身份,自然也總能找到一些機會對孩子下手。然而,日積月累的毒,豈是不一個原本就先天不足的小孩能夠承受得了的;孩子三歲那年,終於國灰體內毒藥過量,而引起了嚴重的病症;安王爺爲了讓孩子遠離幾近瘋狂的安王妃;也爲了那到辦法治好孩子,他將孩子帶走了,在將近一年之後,才又將孩子帶回來。”
“他帶走孩子兩個月後;安王妃她……就鬱鬱而終了。這件事,在幾年之後,墨白無意聽到了哀家與他人隱約提及前因後果,自此之後,他見着哀家,眼神永遠都是冰冷疏離的。”
東方語默默聽着,她在想,因爲安王爺一樣厭惡安王妃;這似乎能夠解釋安王爺看墨白的眼神,爲什麼痛恨中夾着愛惜。
可她心裡總隱隱覺得不對;至於具體什麼不對,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不過,對於安王妃的事,她總算得到詳細全面的瞭解。
“太后,其實多年以來,蘇御醫有沒有對你提過,墨白他體內沉積大量的毒素當中,並不止一種毒藥。”東方語涼涼勾脣,笑意自嘴角漫開,眉梢卻冷凝一片霜色,“是四種;一共是四種慢性毒藥;若非我自遇到他之後,就開始潛心研究去毒之法;他根本活不過二十五歲。”
“你知不知道,除了安王妃之外,到底還有誰自他還在襁褓之時,便開始處心積慮給他下毒?”
太后聞言,一時震驚得失語;她瞪大眼睛怔怔盯着東方語。
震驚過後,是排山倒海般洶涌而來的憤怒。
“他,體內居然有四種不同的慢性毒藥?這是真的嗎?”
太后聲音又沉又低,還說得特別,似乎每說一個字都用盡她全身力氣一樣。
東方語輕輕點了點頭,“你以爲這種事情我有必要說謊嗎?”
太后頹然頓坐着,彷彿全身力氣都在瞬間被人抽走一樣。
東方語又道:“太后,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日後我能找到證據證實安王府兩位側妃對墨白下過毒手;你會怎麼做?”
“哀家一定將其挫骨揚灰!”
太后的聲音仍舊十分低沉;然其中所包含的戾氣與決定都顯露無遺。
東方語輕輕一笑,眼裡泛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神色。
“那麼,臣媳在此先行謝過太后你了。”
“臣媳還有一個問題請教太后。”
太后寒着臉,眼神沉鬱而憤怒;她淡漠瞥了東方語一眼,只隨意揮了揮手,示意東方語儘管說。
東方語微微笑了笑,當然也不會跟她客套,直接就道:“臣媳想要知道,安王爺爲什麼一直如此排斥安王妃的存在?即使現在安王妃身故多年;安王爺仍然如此憎惡她,這到底是爲什麼?”
太后沉吟了一會,才緩緩道:“你問這個;其實哀家心裡也覺得很納悶,哀家想了這麼多年,也沒想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興許他恨安王妃,只是因爲不甘心被哀家擺了一道吧。”
東方語淡淡挑了挑眉,她可不覺得原因僅僅如此簡單。
“會不會是,他其實不是憎恨安王妃這個人;你之前不是說過,安王妃不論從品性才華還是外貌,都是姣姣出衆者;也就是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安王爺他——只是痛恨佔了安王妃之位的女人;也就是不管是不是已故的安王妃或是其他女人;他也會給予同樣的痛恨。”
太后怔了怔,盯着她笑意微微的臉龐,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臣媳是想問一問,太后知不知道安王爺當年是否已有心上人?”
“心上人?”太后錯愕看着東方語,眼裡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隨即她搖了搖頭,“不會的;他若真有心上人;當年爲何遲遲不肯成親,若非如此,哀家也用不着裝病逼他回來大婚;他若真有心上人,他大可以提出來,然後大大方方將她迎娶進門;就是後來,哀家也沒聽到有關這方面的一點風聲。”
“太后,安王爺是不是從年輕時候,便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面?”
“對,他自從滿了十三歲之後,基本上都在各地遊歷,甚少留在帝都;後來現在的陛下登基之後,他就去了邊疆;這跟他有沒有心上人有何關係?”
東方語垂眸,脣畔彎起,彎出玩味一笑。
“自然是有關的;因爲他不常在帝都;所以即使他有心上人;也沒有別人知道;或許,他並不是不想迎娶心上人進門,而是不能迎娶她進門。”
太后皺着眉頭,目光疑惑而凌厲,“不能迎娶進門?在什麼情況下不能將姑娘迎娶進門?以他一國王爺的身份;難道還會有姑娘看不上他?”
東方語微微一笑,這個時代的人,不論男女都習慣了用權勢身份背景去衡量一個人,值不值得託付終身。
她眼下也沒興趣與太后理論或意圖扭轉太后的觀念。
“太后,有兩種情況;就是姑娘與他兩情相悅;他也是無法迎娶的。”東方語說着,輕輕嘆了口氣,她看着臉色冰沉的太后,又緩緩道:“一是那姑娘原本已嫁人爲妻,姑娘自然是不願意改嫁的;另外一種,安王爺心儀的姑娘不幸亡故了。”
太后聽完,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設想安王爺看上的是別人的妻子;這等同於侮辱安王爺;可偏偏這個設想又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太后就是心裡不悅想要指責東方語,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指責。
況且,她眼下的心思都糾結在安王爺當年是否有心上人這事;她並沒有心思指責東方語。
至於說安王爺心儀的姑娘不幸亡故了,這自然也是說得通了;若是別人,可能不瞭解安王爺的個性;可她……她自然是熟知他個性的。
他那個人,一旦認準了就是死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的犟脾氣。
如果他當年真有心上人,也許他痛恨安王妃,便有了合理的理由。
“你要知道這個幹什麼?不管安王爺當年是否有心上人,現在都已經事過境遷,安王妃也故去多年;墨白如今也長大成人了;他還能做什麼!難道你還用得着擔心他會娶個女人回來坐上正妃之位?”
東方語對於太后的懷疑與不以爲然,只是微微一笑帶過,“臣媳想要了解這些,自然有臣媳的用處;太后你一定沒留意過安王爺看墨白的眼神吧;請容臣媳提醒你一句,下次若是他們父子倆一塊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好好留意一下安王爺的神情;保不準你就會有什麼新的發現。”
“眼神?”太后斜目看了過去,“你到底發現了什麼?又想對哀家說什麼?”
“沒什麼。”東方語閒閒一笑,已是站了起來,對着太后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臣媳打擾多時;既然現在臣媳已知道想要知道的;那麼臣媳也該是時候回府了;再坐下去;臣媳擔心墨白就該找進宮來了。”
太后見她將剛纔的疑惑輕輕揭過,心裡又是惱又是悶;但她也算對東方語有幾分瞭解;知道東方語若是不肯說;她就是用盡法子去逼,這丫頭也絕不會肯透露半句。
太后冷然看着東方語,只得無奈擺了擺手,示意東方語退出去。
東方語微微一躬身,含笑退去。
她離開皇宮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安王府,而是與夏雪一道去了一處秘密所在。
一間十分普通的房子,裡面的陳設同樣普通而簡單;走進去,隱隱可聽到有人在低聲痛苦呻吟。
日光透過樹影,斑駁落於窗外;裡面的人看着外面暖洋洋的光景,卻沒有辦法走出去享受大自然的饋贈;因爲她根本下不了牀,只能望日興嘆。
不過,縱使這樣,她心裡也是滿足的;能夠看見晃眼的日光,證起碼明她還活着。
東方語走進去的時候,她正怔怔望着窗戶疏的日光發呆。
“安嬤嬤,看來你的身體還挺硬朗的;不過幾天時間,現在竟然也能自己活動一下了。”
她笑意清淡,神態認真;並不含一絲譏笑的味道。
安嬤嬤扯了扯嘴角,呻吟着,低低道:“奴婢現在還能活着,多虧了世子妃。”
東方語在牀前一尺的地方站定,她懶洋洋抱臂而立,懶洋洋看着躺在牀上只能輕微扭動一下頭的安嬤嬤,微微一笑,道:“是你自己命不該絕,我其實沒做什麼事。”
夏雪在她身後抽了抽嘴角,世子妃確實沒什麼事;不過讓清荷悄悄塞了顆能護住心脈的藥丸到安嬤嬤嘴裡;又讓她事後跑到亂葬崗去將奄奄一息的安嬤嬤悄悄帶到這裡來藏着養傷而已。
當然,不論是安嬤嬤自己還是其他人,都絕對清楚世子妃從安王爺手裡救下安嬤嬤,絕對不是因爲發善心。
夏雪漠然瞥了安嬤嬤一眼,心想世子妃的善心從來都不會濫發的。
世子妃救下安嬤嬤,自然是因爲安嬤嬤在胡側妃身邊待的時間夠長。
“安嬤嬤,我本來應該送你到你家人面前,讓他們好好照顧你的;只不過,你的兒子他們現在,確實都由胡側妃好好的照顧着;這時候送你回去似乎不怎麼方便;只好委屈你暫時在這住着了。”
“世子妃,奴婢很感激你救了奴婢一條老命;不過你若是想從奴婢嘴裡套些什麼不利於胡妃的話;奴婢覺得世子妃你不如還是將奴婢扔回到亂葬崗去吧。”
東方語冷然一笑,她看着勉強給自己壯膽,裝得夠硬氣的安嬤嬤,心裡就不自覺輕嗤了一聲。
“安嬤嬤,人有忠義心氣很好;可這份忠義之心也要看對象是誰;起碼得看看那個人值不值得讓你如此忠義;你莫非忘了,你是爲什麼纔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安嬤嬤默默看着笑意明媚,眼神流麗,卻又透着清澈冷色的少女,她抿緊嘴脣,默不作聲。
東方語微微一笑,也不着急。
“你要對胡側妃盡忠;你只管對她盡忠好了;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當然更不可能讓人再將你扔回到亂葬崗去;我既然花力氣讓人將你救了回來;自不可能再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東方語說到這裡,她淡淡笑着,停頓了一下,看安嬤嬤的目光透着三分同情七分冷漠。
“胡側妃對你的家人不是很好嗎?我相信她若是知道你還活着,對你也一定會很好的;尤其是當她知道你是被我救了回來,又活着出現她面前的時候;我相信她會對你更好;比從前更好。”
安嬤嬤也不知想到什麼,聽完東方語這番話,肩頭竟然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她沉默半晌,才沉沉地喪氣道:“世子妃你想知道什麼?”
東方語挑了挑眉,眉宇冷淡,神態漫然,“哦,我也不想知道什麼;我只是對一些舊事感到好奇而已;若是安嬤嬤你願意說給我聽聽,我當然很高興;如果安嬤嬤告訴我,時間太長,你已經記不起來了;那也沒關係。”
安嬤嬤默然扭頭看着她笑意明媚的容顏。
只見少女眸光閃閃中,又笑眯眯道:“我相信總會有人記得的;而且我相也信若是胡側妃知道你還活着,一定會驚喜萬分的;我很樂意成全你們主僕的情誼,待你身體好些,我自會將你送到她面前。”
“你想知道什麼,你問吧。”安嬤嬤沉沉盯她一眼,語氣有說不出的頹喪。
她知道若是讓胡側妃知道她活着;還是從東方語手裡活過來的;那她的下場一定會死更慘。
更重要的,她的出現一定會連累到現在受着胡側妃照拂的兒子一家。
東方語笑眯眯盯着她,也不急着追問,反而道:“安嬤嬤你放心;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在你傷好之後,安排你到別的地方生活。”
安嬤嬤沉沉看着她,面無表情道:“奴婢先多謝世子妃的好意。”
“我想知道,世子出生之後,哦不,是從安王妃懷上世子之後的事情;是胡側妃對這件事的反應。”
安嬤嬤扭過頭去,她覺得自己還是看着窗戶的日光最好;這樣燦爛的陽光,也不知她還能再看幾眼。
“世子妃你想必知道安王妃其實一直都不得安王爺歡心。”
東方語點了點頭,“關於安王妃與安王爺的事,你可以省略。”
“那奴婢就從府里人知道安王妃懷孕的事情說起。”安嬤嬤看着窗戶斑駁的光影,眼神也沉了一抹遊離。
“大夫診定安王妃懷孕之後,府裡除了安王妃之外;就沒有別的人爲這事覺得歡喜;胡側妃十分清楚安王爺對安王妃的態度;所以那個時候就動了一些小心思;不過你別誤會,胡側妃絕不會對安王妃做什麼下毒之類,會留下把柄的事情,她只是很勤快地出現在安王妃面前,不時提前安王爺在她懷孕期間,對她如何如何呵護,從言語上來刺激安王妃而已。”
東方語想了一下,又道:“那麼安王妃生孩子的時候呢,胡側妃也沒動什麼手腳?”
安嬤嬤想了一下,才幽幽道:“也可以說動了手腳;不過那件事並不明顯,一般人是發覺不了的。”
東方語定定盯着安嬤嬤衰弱的身影,“據我所知,安王妃生孩子的時候,並沒有發生難產的事。”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忽然便想起了落霞宮那位強勢凌厲的太后;若非有太后一力維護,安王妃只怕不是難產也會難產。
安嬤嬤笑了笑,她的笑容在離合光影裡顯得十分模糊,“是,安王妃生孩子的時候很順利;不過,她生完孩子之後得坐月子,得補身子;那自然少不了湯水;湯水自然也是極爲滋補的。”
東方語心下一涼,滋補的東西?
靈芝?人蔘?
假如有人在湯水裡加入參片;一般人自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這確實是滋補的東西;可是安王妃若是產後喝下有參片的湯水,卻極容易引發產後大出血,甚至血崩。
安嬤嬤夾着痛苦呻吟的聲音又幽幽飄了過來,“只不過,安王妃因爲被安王爺冷落;她生完孩子之後,根本沒有喝滋補的湯水,每次下人將湯水端去,她立即就將東西掃落地上。”
東方語默默吁了口氣,隨即又問道:“那麼後來呢?”
“後來……”安嬤嬤默了默,目光古怪地看了東方語一眼,“世子妃應該明白,安王府可不止胡側妃一位側妃。”
“嗯,我自然也明白;這世人什麼病都不易得;唯紅眼病最易患上。”東方語一聲似笑非笑冷哼,淡然瞥了安嬤嬤一眼,“安王妃在生下世子之後,沒過幾年就因爲鬱鬱寡歡故去了;不過,這是表面的說辭,內裡實情如何,我想安嬤嬤你身爲一直跟隨在胡側妃身邊的嬤嬤,一定比別人清楚。”
安嬤嬤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慘然苦笑,“世子妃你真是慧眼獨具;安王妃一直鬱鬱寡歡自然是真的;不過當年有人不時地刺激她,也是真的;奴婢說的刺激,只是言語上的刺激,那個時候安王爺從來不將安王妃放在眼裡;自然也不值得別人費心思去對付。”
安嬤嬤語帶輕蔑地嘆口氣,道:“誰知道她受不了刺激,沒幾年功夫就去了。”
東方語狐疑看她,目光閃亮泛寒,“真沒有再動別的手腳?只是單純的言語上的刺激?”
“世子妃;奴婢知道你與世子繾綣情深;只不過,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之久;就算有別的事情,也不會有證據留下的;你還是別費心思了。”
東方語想了想,才道:“嗯,安王妃的事暫且放下;我知道,胡側妃當年一定也對世子動了手腳,我來問你,世子年幼的時候,到底是誰負責給世子下毒藥的?又是通過什麼方法給世子下毒的?”
“這個……”安嬤嬤神色忽然有些不安起來,“奴婢、奴婢記得當年對世子下毒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至於方法,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