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5 18:39:22 本章字數:8449
東方語微笑,她雖然眉眼額頭都呈現出笑意,然而她眼神深處卻是一片漠然,甚至沒有任何表情。愛睍蓴璩
東方語在笑,卻也在沉默,像寂寂無聲的風一樣在沉默。
半晌,似乎才反應過來文秋鳳在詢問她。
擡首,半眯眉眼,明亮眼眸流露出點點閃動的星芒,神色帶着迷離的懷念,又似蘊藏着幾分隱約的落寞,“皇后娘娘說錯了,民女的母親——確切地說,是亡母,她的確也是姓梅,不過這天下姓梅的人何其多,何況她的閨名也不是叫約;而且,民女聽家父說,亡母從來沒有到過蛟玥。”
“娘娘一定是因爲太過懷念,所以才一時想錯了。”少女字字清晰,聲音圓潤,有如玉珠落盤般清脆迴響,很慢,卻一瞬便扼殺了文秋鳳的希望。
“哦,是這樣嗎?”文秋鳳輕輕一笑,清婉笑容剎那千回萬轉,盪漾出萬種風情。她看着東方語,神態微微帶着惋惜,“也許真是本宮過於思念故人,所以纔會在乍然看到東方姑娘這樣與故人神韻相似時,忍不住提起這件過去了十幾年的往事。”
少女微微含笑,眼神清澈如水,清清點點凝注着文秋鳳,慢慢道:“這怪不得娘娘,娘娘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觸景生情了。”
文秋鳳也看着東方語,輕輕吐出一聲輕似若無的嘆息,笑道:“東方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本宮真希望也有一個像你這麼善解人意的女兒。”
東方語當即笑眯眯回道:“皇后娘娘謬讚了,民女覺得五公主也十分懂得體貼娘娘你的心意呢。”
提起寧姿然,文秋鳳臉上的表情似是在瞬間微微僵了僵,似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但很快,又被她春風和沐般的輕笑給掩了過去。
“說起本宮這位故人,本宮還真是相當懷念她。”文秋鳳略略眯起鳳目,細碎光芒處她狹長的眼縫中濺出,“當年,本宮一時不忍,偷偷揹着陛下旨意將她放走;事後本宮遭到了陛下……,咳,當然,本宮從來沒有後悔過放走她;只是本宮現在難得看見有一個與她神韻相似的人;突然就想起了那些本應被塵封在歷史故紙堆中的往事。”
她淡淡瞥過少女恬靜傾聽的臉龐,又道:“那時候,梅約被秘密關了幾個月,原本她並不相信本宮會做違逆陛下旨意之事,將她暗中放走,再三起誓說要報答本宮的大恩。”
東方語聞言,心想實質性的動機出來了。
文秋鳳今日原是想借此敲打她;還試圖挾恩圖報。
儘管心裡已生不屑,但她面上仍是淡淡表情,一臉茫然地傾聽着文秋鳳絮絮往事。
“本宮當年施恩與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她報答;不過當時爲了令她相信本宮是真心想幫她,所以就看着她鄭重其事在本宮面前起誓,如今想想,假若本宮有難,不知她的後人看到,會不會也像當年本宮幫助她那樣,幫助本宮渡過難關?”
文秋鳳說着,似乎意有所指,那遙遠而迷離的目光一下似乎凝聚成了閃光焦點,淡淡地,卻又似含了萬鈞力度一樣,落在東方語面上。
東方語佯裝什麼也不察的樣子,只是單純的就事論事,笑意微微答道:“民女猜想,若是娘娘的故人得知娘娘需要幫助,無論是她本人還是她的後人,都一定會盡心幫助娘娘的;就像娘娘你當年幫助她一樣。”
“是這樣嗎?”文秋鳳忽然坐直了身子,清婉語氣似乎有些鬆口氣的味道,“那就好。”
東方語擡頭,也正了身子,看着角落冒着嫋嫋白煙的爐鼎,她極快地皺了皺眉,她在這裡已經枯坐了快半個時辰了。
皇后若真有什麼明確動機,或者只是想一味將她拖在這裡,這麼長時間已足夠了。
寧楚這會應該已經醒過來了吧?
被自己信任的人賣了一次,他不會再傻得自欺欺人,再被賣一次吧?
文秋鳳似是沒看出東方語眼底的不耐一般,呷了一口茶,又吩咐宮女拿了些點心上來。
似乎是打算留下東方語,在鳳儀宮裡進行長久抗戰一般。
“阿楚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孝順,太過寬仁。”
在東方語以爲皇后又想使什麼詭計的時候,皇后居然再度輕輕一笑展現着她風華絕世的遙遠迷離笑容。
迷離中挽幾分慈愛,慈愛的盡頭處似乎又滲了幾分遺憾。
東方語心下深以爲然。
心想寧楚可不就是太過寬仁孝順,纔會被你輕而易舉算計了麼!
不過,文秋鳳利用寧楚的信任做下那樣的事;估計以後都再難獲得寧楚的信任了。
文秋鳳似是對東方語眼底那嫣然流轉的複雜神色仿若未覺,她似是幽幽嘆了口氣,又似是無聲輕輕一笑,那樣虛幻的笑容被冬日昏暗的光景斑駁,無端的讓人覺得心底愈加發涼。
“本宮覺得阿楚有顆寬仁的心是好事,懂得寬容與仁愛,這樣的人才會是蛟玥未來的好國君,可陛下並不這麼認爲,他一向不贊成阿楚對臣民仁慈寬容,認爲這樣會令腐敗滋生,會令臣民心生異志,會影響蛟玥的穩定……”
文秋鳳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她目光飄渺掠過,似是看着東方語,卻又似是看向不知名的遠處。
東方語垂下眼眸,目光靜靜盯着杯子不動。
文秋鳳這番欲言又止的話,是在向她暗示皇帝對寧楚不滿?或皇帝有廢寧楚的心思,所以文秋鳳纔會先下手爲強,協同他人要毒殺皇帝,還不想破壞自己在寧楚心裡的慈愛形象,一味將真相瞞着寧楚,又煞費苦心阻止寧楚救人?
文秋鳳用得着如此迂迴曲折嗎?
東方語微微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瞥了那清婉典雅的女子一眼。
文秋鳳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將她爭取到文秋鳳的陣營裡?
先用一個救命之恩,委婉暗示她該報答大恩,再用模棱兩可的編排,暗示皇帝對寧楚不滿,心生廢謫之意;暗示她真當寧楚是朋友,就不該再試圖去救皇帝。
還有先前那傳旨太監領着她一路在外面兜圈子,文秋鳳的目的,是想借此讓她看清蛟玥皇帝的驕奢淫逸;藉此表明,寧楚纔是蛟玥未來的希望,讓寧楚儘快順利登上大位,纔是蛟玥之福,天下之福。
東方語忍不住暗地嗤笑一聲,文秋鳳爲了在她面前樹立自己正面的形象,還真是窮盡心思。
事實上,對於蛟玥皇帝,對她而言,救或不救並沒什麼影響;她只是覺得,自己千里迢迢不遠千里跑到這來,既然承了寧楚的情,卻不能爲他盡力,有些有愧於他而已。
“東方姑娘,本宮與你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麼一會話,覺得鬱郁的心情也開朗了不少;其實本宮無論做什麼,都只是希望阿楚他好而已;不過這當中可能有些做法讓他覺得難以接受;東方姑娘你與他年紀相仿,又志趣相投,也許你說的話他能聽進去。”
文秋鳳說着,忽然又停了下來,一臉懇求地看着東方語。
東方語擡頭,目光晶亮回視着她,但卻含笑不語,似是不明白文秋鳳的用心一樣。
文秋鳳淺笑着,表情似乎在這一望裡又僵了僵,不過,她很快將這尷尬掩了過去,“東方姑娘,你別誤會,本宮對你其實也沒什麼要求,今天宣你進宮,就是想讓你聽本宮嘮叨嘮叨;東方姑娘,本宮的心意你明白嗎?”
明白嗎?
東方語眨了眨眼睛,在心裡也問了自己一句。
她當然明白,文秋鳳不但想要說服她站到文秋鳳的陣營當中去;還要試圖讓她去勸說寧楚安然接受文秋鳳一切的安排;不論是弒夫還是怎麼的,反正文秋鳳的目的就是想要挾當年對梅如歌相救之恩,讓她勸服寧楚當個睜眼瞎,什麼都不管,只管到時順利登基爲帝便成。
她眨着眼亮流澈眼眸,定定凝着文秋鳳清婉典雅的臉龐,淡淡地挑了挑眉,笑道:“娘娘放心,民女明白。”
她是明白了,不過可不代表她明白了就會按照文秋鳳所暗示的去做。
文秋鳳見她神情坦蕩,當下放下心來。
笑道:“如此甚好。”
“想必東方姑娘陪着本宮這個老婆子坐那麼久,心裡已經不耐煩了吧?”文秋鳳自貶着,同時站了起來,“那本宮就不挽留東方姑娘了。”
東方語淡淡挑了挑眉,微笑着向她頜首,也跟着站了起來。
聽文秋鳳這語氣,似乎是打算就這樣放她出宮去?
“皇后娘娘麗質天生,若娘娘你這樣都說是老婆子,那不是讓民女這等人無顏了苛活了麼!”少女揚眉,悄然打量了文秋鳳一眼,這句話倒也不算恭維太過;因爲文秋鳳的容貌確實比她的真實年齡要年輕。
“東方姑娘這張小嘴真會說話,本宮都有點捨不得就這麼放你出去了。”
東方語在心裡暗叫了一句:你千萬別來這樣的不捨得。
文秋鳳笑意飄渺,但她站起來的同時,便已經低聲對旁邊的宮女吩咐了什麼。
一會之後,她親自將東方語送出了鳳儀宮,還順帶的賞了些東西給東方語。
東方語坐在轎子裡,看着盒子裡名貴絕倫的賞賜,一時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文秋鳳這是賂賄她呢,先前又拿當年對梅如歌的恩情相挾,再以寧楚的前途相求,文秋鳳這是典型的打一棒子給一甜棗做法。
居然不理會她否認了自己生母是梅約的事;不管不顧將當年往事重述一遍。
難道文秋鳳此刻已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所以拐着彎來求她,不要插手皇帝的事?
東方語盯着手裡的盒子,思緒漸漸活躍起來。
轎子是由兩人所擡,走路的速度並不快,而東方語已經接受了古代這落後的交通方式,反正她坐進轎子或者馬車,就會條件反射地開始昏昏欲睡;而這會,她想着想着,倒是真的睡着了。
因爲她覺得文秋鳳既然無意傷害她,所以她心裡的戒備也鬆了些,想着出宮的路也漫長得很,便很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她這一睡,直接便睡了半個時辰,她醒來的時候,還是因爲腦袋撞上了轎子,給疼醒的。
當然,東方語醒來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那麼久,她揉着迷濛睡眼,只是有些訝異,因爲眼前黑漆漆一片,居然像是到了晚上的樣子。
晚上?
這個詞一冒出腦海,立時將她的睡意給趕跑了。
她出宮的時候太陽還老高呢,怎麼可能她睡了一覺就到了晚上,而且,她人現在還在轎子裡。
一想起這事,她才驚覺轎伕腳步飛快,簡直到了健步如飛的地步,她心下一驚,不過隨即便沉靜下來。
驚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唯有冷靜,先摸清自己眼下的景況,才能更好地想出對策。
假定她離宮的時候,有人在轎子做了手腳,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再然後將她弄到別的地方去。
那這個人肯定不是蛟玥皇后文秋鳳;因爲依着文秋鳳的意思根本無意再軟禁她,文秋鳳自然不會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那眼下這個想將她帶到別處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東方語不動聲色坐正身子,並伸手試圖悄悄掀開簾子往外看一看。
但是,她伸手之後,才發覺,簾子早在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換成了又黑又厚的麻油布;不但簾子掀不開,就是整個轎子都似乎被巨大整體的麻油布給套住了。
想到此處,東方語心中一動,那人這麼費心思,用又黑又厚的麻油布套住轎子外面,這就說明,眼下天色還未黑。
一頂這麼古怪的轎子若是招搖過市的話,一定會引起別人注意。
那麼眼下他們是往偏僻的地方走了?
東方語掏出貼身而藏的薄匕首,試圖割開麻油布,以窺究竟。
但是,她滿以爲匕首必定能夠割破的麻油布,居然像是揮在了一堵堅硬的牆壁一樣,非但沒有割開口子,反而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響。
這聲響立時便引起了外面那兩名轎伕的注意,轎子突然之間,速度更加快了。
就在東方語想着,她是不是可以再想辦法,試圖從轎子跳下去逃生的時候,轎子不但速度加快;就連四下那些原本很輕微的響動,此刻也突然完全寂靜下來。
就像是他們此刻已經到了某處無人的山腹一樣。
東方語將匕首重新收好,不再試圖破轎逃生。
轎伕這種速度,就算她逃得出轎子,以她沒有武功底子的身體,她也逃不遠。
對方既然大費周章將她暗中擄去,想必一時半會也不會要她的命。
她還是等着到了地頭,看對方究竟想要做什麼,再思定對策好了。
主意打定,她心裡也不着急了。乾脆閉上眼睛,再度開始假寐起來;人在黑暗中,因爲眼睛無法發揮功用,聽覺便會分外靈敏。
東方語閉着眼睛,卻豎起了耳朵,專心地傾聽着轎伕們的腳步聲變化。
這邊東方語憑着轎伕的腳步聲在暗自記下他們行走路線;另一邊,守在東直門的夏雪,一直等了三個時辰,還未看見東方語從皇宮出來。
心裡正惶惶焦急,擔憂不行,欲要回太子府向墨白報訊的時候。
她忽然看見一名太監自宮門處出來了;那太監一出來,抖了抖耷拉的眉毛,徑直往她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黑光沉沉地瞟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這位姑娘,你家主子從西直門出宮了,你不用再這等她。”
夏雪怔了怔,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個太監是說東方語從另外一個地方出宮了。
可這東西兩道門,方向根本是南轅北轍啊,她不明白東方語爲什麼要從西門而出;東方語明知道她在東門這裡等着的。
“這位公公……”
夏雪想了一下,旋即擡頭,欲向太監求證心中疑惑,然而她甫一開口,卻發覺剛纔那個給她傳訊的太監已經不見了蹤影。
無奈之下,夏雪皺了皺眉,只得擡步往西直門走去,希望能夠趕得上東方語出來的轎子。
夏雪疾步趕到西直門的時候,自然等不到東方語的轎子,她只來得及遠遠看到三頂同樣的轎子從西直門擡了出來;但三頂轎子出宮之後,卻分別往不同地方趕去。
她呆了呆,一時不知那頂轎子上面纔是東方語。
夏雪沉吟了一下,默默看了一眼那三頂轉眼變成小點的轎子,將它們各自的方向記下之後,才快步走到宮門前,向宮門守衛打聽那三頂轎子裡面乘坐的是何人。
宮門守衛也許是事先得到了什麼人吩咐,見她過來打聽,竟然二話不說,便惡形惡狀地要將她轟走。
夏雪見狀,心裡感覺隱隱不安;狠狠瞪了那些守衛一眼,也沒心思再糾纏下去,但轉身先回太子府去;她以爲,若是東方語已經出了宮,這會說不定已經往太子府趕了。
然而,她回到太子府的時候,才知道東方語壓根沒在太子府露過面。
而墨白聽她簡單說了事情經過之後,只沉吟了一會,“夏雪,小語這會只怕已經被某人擄到不知何處了。”
“語姑娘被人擄走了?”夏雪大驚,卻一瞬狐疑地看着白衣如雪的男子,“但以語姑娘的機警,她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就被人擄走呢?”
墨白垂着眼眸,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露出一抹隱約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一個改不了的毛病。”
夏雪心中一沉,這才記起東方語一沾轎子或馬車,必會昏昏欲睡的壞習慣。
“這可怎麼辦?她若是出了宮才被人擄走的,那就算我們闖時宮去,文秋鳳也不見得會承認是她乾的。”
“夏雪,你心亂了。瞧你說得多輕鬆,闖宮?”墨白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道:“我看這事未必是文秋鳳乾的;不過,這事也必定跟她脫不了關係。”
墨白說着,腳步已速度移動,往寧楚的聽風閣走去。
夏雪立時跟隨其後,卻疑惑道:“寧公子已經醒過來了?可他這會身體一定還是軟弱無力,你去找他也沒什麼用吧?”
“哼,若不是他,小語哪會遭遇這麼多事;我纔不管他能不能走,這畢竟是在蛟玥,想要快點找到小語下落,勢必得仰仗他的力量才行。”墨白腳步不停,冷冷淡淡的聲音卻已隱隱透着十分的怒氣。
鷹七就在聽風閣大門守着,看見墨白急匆匆而來,遠遠的就感受到了墨白身上散發着一股濃烈的森寒氣息;鷹七不由得將手悄然放在了刀柄上,高碩的身軀還有意無意地堵在了大門口。
墨白冷眼瞟他一眼,近前,直接便伸出修長精緻的手,將鷹七輕輕往旁邊一撥,這時才淡淡道:“鷹七,別企圖阻止我進去,我若是想對寧楚不利,他此刻就活不成了;我進去,是有急事非見他不可。”
鷹七被他那一撥,其實已經離開大門口有上丈遠;而墨白將他撥到一邊之後,並沒有立即就進去,而是站在門口淡淡說完這幾句,然後才昂着頭,大步跨了進去。
鷹七在外面苦笑了一下,就這模樣,雖然人家對他不算客氣;可換個角度來看,墨白對他已經夠客氣了。
否則,墨白那一撥,又豈會只是將他輕輕撥往一邊。
這會,墨白早已經跨了進去,無論鷹七是否決定要阻攔,也沒有用了。
而墨白進入到寧楚的房間之時,寧楚已睜着眼睛目光幽約地看着他。
寧楚雖然目前渾身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可他身爲一國太子的氣度與威勢,並不會因爲這些外在的條件而減損。
墨白走到他跟前站定,目光不帶溫度盯着寧楚,淡漠道:“小語被皇后宣進宮,出來的時候被不知名人氏擄走了;現在下落不明,你是否還要繼續躺在牀上。”
寧楚定定回望他,他整個人眼前雖然使不上力氣,可他的眼神卻堅定而有力,“我馬上進宮,去見她。”
墨白默然看了寧楚一眼,他知道寧楚心裡還在那道被信任親人所傷的坎裡站不起來;但這個時候,他必須逼寧楚儘快去面對那個人。
而寧楚,容貌豔絕,外面溫和儒雅,性格卻也是堅強果斷的。
一句話,一個眼神,便向墨白表示了他的決心。
一句話後,寧楚便翻身掙扎着起來,他拒絕了別人的攙扶,寧願自己暗地裡咬着牙根,搖搖晃晃中走了出去。
可縱然如此,他雙腿仍在發軟,渾身仍使不上一絲力氣,他的身體也如鐘擺一般搖晃着;可他心裡卻咬着牙,對自己說着堅持。
然後,在墨白淡淡意味不明的目光中,他堅持着,一步一步走走了太子府,走上了轎子,然後,直奔皇城的鳳儀宮而去。
寧楚直達鳳儀宮,連通報也免了,待宮人慌慌張張奔入鳳儀宮向文秋鳳稟報的時候,他也一步一步,雖極慢,卻極堅定地走了進去。
文秋鳳乍然看見他自己走了進來,一時驚愕得連斥責他不顧規矩都忘了。
眼底更多的是震驚與錯愕。
她親手將那碗含量極重的軟筋散喂下去,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喝下那些軟筋之後的後果了。
所以這會,她竟然看見寧楚只是面色微微泛白,卻穩穩當當一步一步緩緩走進來的時候,她心裡簡直驚駭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阿楚,你……”
“皇后娘娘,你到底要將東晟的醫聖藏到什麼地方去?”寧楚沒有給她機會說完,一開口,便是冰冷至無情的質問。
文秋鳳遇上他渺渺幽遠含着冰冷與痛心的眼神,似是突然被什麼擊中一般,呆呆地愣了半晌。
再說東方語被人擡着轎子飛快奔走;她用心傾聽着外面的聲響,卻發覺除了轎伕的腳步聲,別的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可以肯定這會,她已經到了空無人煙的曠野;至於接下來,那人還要將她弄到什麼地方去,她是一點頭緒也猜不出來。
轎伕們似乎並不擔心她醒來,也不擔心她是否會跳轎逃跑;仍舊氣不喘步不搖地擡着轎子,一路掠行。
而東方語因爲轎子外面已被套了厚厚的麻油布,所以她什麼也看不清。
轎伕們擡着轎子,又迅速奔走了大約兩刻鐘,他們的速度忽然便慢了下來。
東方語想着,終於到了地頭了;她粗略算計了一下,假如她之前在轎子裡睡了一個時辰的話,再加上後來醒着所走的路程;那她在轎子裡大概呆了兩個時辰。
依着這兩個轎伕的腳力,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少說也到了京郊的位置。
轎伕們腳步一慢,轎子果然很快便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