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1 17:10:35 本章字數:12616
寧楚苦笑了一下,道:“你也發覺了。愛睍蓴璩”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這個妹妹從小就這樣,整天喜歡胡鬧,我已經讓人調查過了,踢她那匹馬,其實是她事先安排讓人騎馬從那個地方經過,然後她突然朝馬腿彈了東西,那匹馬受驚之下才會踢到她;不過我想,她原本的計劃應該只是想讓我看到她受驚而已。”
他微微嘆了口氣,溫和語氣更多的是無奈,“沒想到真被踢到了,這也算是對她的胡鬧給她一個教訓吧。”
寧楚溫和神色裡微現一絲緊張,他淡淡看着少女,問道:“小語,你實話說,她若不肯安心靜養的話,她的腿真會變瘸嗎?”
東方語見他這副懷疑的模樣,不禁挑了挑眉,啞然失笑道:“怎麼,難道你懷疑我的醫術?要不你找那個先前給她看的柳御醫再問一問?”
寧楚定定看她,目光清澈如許,但卻堅定飽滿,“不,我怎麼會懷疑你的醫術;我只是擔心她不肯聽話而已。”
東方語微微一笑,“你以爲我在危然聳聽嗎?那你可就錯了,她的腿骨是真的有輕微裂開,若不能讓骨頭好好癒合,以後自然會影響到走路的姿勢。”
她悠然笑着,眨了眨眼睛,“至於會不會瘸得很難看,這得看她的配合程度呀。”
寧楚聽罷,鬆了口氣,再度溫和地微笑起來。
“小語,你先在府裡四處逛逛,我先進宮看看情況。”
東方語點了點頭,“你去吧,不用管我。”
寧楚笑了笑,目光如雲天幽遠的月,高而亮,淡淡灑落少女絕麗面容,深深地凝了凝,隨即轉身,便要出府進宮去。
然而,他剛走了幾步,還沒走到門口,腳下卻忽然打了一個蹌踉,身體接着晃了晃,他一晃之下,還無意撞到了旁邊的花盆,花盆立時掉到地上,發出哐噹一聲。
東方語聽聞響動,訝然回頭看去,正好看到寧楚蹙着眉頭,扶着門框,搖搖晃晃似要倒下去。
“寧楚,你怎麼了?”少女皺眉,立時大步走了過去,將寧楚扶住。
寧楚將身體重量傾到門框上,卻仍然有站立不穩的趨勢。
他撐着額頭,苦笑了一下,道:“沒什麼,就是覺得頭有些暈,覺得這天地都在顛倒旋轉一樣。”
“頭暈?目眩?”東方語怔了怔,眼底一瞬閃過狐疑冷芒。
她扶着寧楚,又朝外面喚了人來,但心裡卻在琢磨,依寧楚的身體,出現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反常了。
太子府的下人很快過來將他扶走,東方語自然跟在後頭,打算進一步爲他診斷。
寧楚住的地方,雅緻隨和,就跟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從來都溫潤而舒適,絕不會讓人生出咄咄逼人的冰冷不喜之感。
寧楚躺在牀上,看見少女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於是淡然笑道:“你別緊張,我興許就是太累了,所以一時覺得有些頭暈而已。”
東方語聞言,微微笑了笑,神色也是輕鬆而漫不經心。
她可不想將自己心底的隱憂在這個時候透露給寧楚知道。
不過,她一笑之後,還是在牀沿坐下,爲寧楚把起脈來。
從脈象來看,確實看不出什麼病症,而寧楚除了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之外,也沒感覺到什麼不適。
“這樣看來,你確實需要好好休息。”東方語笑吟吟看着豔絕少年,她聳聳了聳肩,“那你先在這躺着,待覺得好些了再起來,我出去看看。”
看看?
寧楚挑眉,眼底轉過若有所思。
東方語說去看看,就真的去看看了;不過她轉身又返回到寧姿然所在的房間,因爲她想要看的東西應該就在寧姿然手裡。
“五公主。”東方語輕輕敲了敲門,便笑眯眯走了進去,目光往那金尊玉貴的公主身上瞄去,只見寧姿然正好洗乾淨雙手,在擦着水珠,“洗手呢。”
寧姿然忽然看見她進來,驚得差點將那盆洗手水給打翻。
不過,她一驚之後立時朝那婢女打了個眼色,然後才僵笑着,不太自然地招呼東方語,“師姐?你怎麼忽然來了?”
“哦,我哥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我還以爲他會帶你到街上逛逛呢。”
寧姿然似在掩飾什麼,一開口便噼哩啪啦的說了一大串令東方語莫名其妙的話,似乎就是不想給東方語機會開口。
不過,她卻不知道就是這兩句話,也無意泄露了一個信息。
東方語微微一笑,眸光悄然閃了閃。
嗯,看來這位貎似天真單純的公主,其實一早就知道了她的來歷。
那她今天故意驚馬受傷,可不就僅僅是胡鬧貪玩如此簡單了。
更何況——
東方語不動聲色瞄了瞄寧姿然刻意縮在袖裡的雙手,寧楚出門就暈,他之前唯一接觸過的就是這位五公主。
她垂下眼眸,壓下眼底閃動亮光,笑道:“哦,你哥哥有事情忙去了,他不放心你,讓我過來再看看。”
“五公主,說起來,你哥哥真的很疼你,他出去忙事情還記得再三叮囑下人要好好照顧你,還吩咐下人千萬不能順着你愛吃辣的口味,他是記着你眼下傷着,吃了刺激性的東西畢竟對傷不好。”
東方語一面悠然隨意說着,一面暗中觀察寧姿然的反應。
寧姿然聽罷,果然露出怔怔的神情;眼裡似是有些意外又有些內疚。
她低着頭,黑白分明的眼珠根本不敢與東方語對視,聲音也細若蚊叫一樣,“我知道,哥哥他從小就很疼我。”
她說着,竟然莫名的嘆了口氣,有些心不在焉道,“師姐,我哥哥他真的出去了?他不是應該在屋裡休息嗎?我記得他昨天才剛回來,母后說他趕路趕得急,現在肯定累壞了,他最應該在府裡好好休息……”
皇后?
東方語心下微微一凜。
目光流露出淡淡的若有所思之色,隨意看了寧姿然一眼。
“五公主,如今你需要靜養,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說罷,立時轉身快步走了出去,快到寧姿然反應過來,都來不及再叫住她。
東方語離開寧姿然的房間之後,悄然繞到後面的水溝去,因爲剛纔她已經留意到那個婢女端着寧姿然的洗手水轉到了後面。
她找到排水溝,然後拿出帕子沾了一些洗手水,才又悄然離去。
一會之後,她自顧往寧楚的房間走去,卻不期然呯一聲撞上一堵堅實的胸膛。
“小語,你就是再氣惱,也不可以一直將我晾在旁邊不理睬呀,你在生氣的時候,是不是也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聽聽我的理由。”墨白雙手按上少女雙肩,也不管她的抵抗,隨即將她帶到旁邊僻靜的地方。
東方語挑眉,明亮眼眸晶光閃爍,看定他風流妖魅的眉宇。
涼涼一笑,“我有什麼可氣惱的;我又不是你的誰;我哪管得着你呢。”
“嗯,請你讓開,我現在有病人要照顧。”
少女垂下眉目,神態一片肅冷,她說完,便伸手毫不留情地撥開那人緊緻修長的手。
“小語。”墨白可不會輕易讓她自眼前溜走,她小手一撥,他便反手將她小手握在掌心,稍微使力一拉,她便不可抵抗地跌入他懷中。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確定她窩得舒服之後,眉角略略上揚,眸底閃過一抹歡喜得意,“若較真起來,我是不是纔是那個有權利生氣的人。”
“嗯,不知是誰連說一聲都沒有就直接跟人跑到蛟玥來了。”他聲音微冷,故意帶着哼哼生氣的神態。
東方語被他強行按着窩在他懷裡,根本沒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不過聽他的語氣;某語想了一下,自覺有些心虛起來。
墨白見她不吭聲;立即趁熱打鐵道:“還有,我是不是可以將你剛纔那句話,理解成,你其實內心十分渴望成爲我的誰,這樣以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管束着我?”
少女怔了怔,回想了一下她剛纔的氣話,俏臉立時不禁微微紅了紅。
聽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好像她多麼恨嫁一樣!
天知道,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加入早婚的行列。
她暗地磨牙,沉默,再沉默,堅持沉默到最後就是勝利。
“小語,不如待這裡的事一畢,我們立刻就回東晟成親好不好?”
她默不作聲,墨白微勾着脣角,心情愉悅地開始得寸進尺。
東方語俏臉一紅,然後霎時又變得青白。
她是傻子,纔會如此輕易把自己給賣了。
如此想着,忽然記起她還在生他的氣,還沒有決定這麼快就原諒他呢。
左腳悄然擡起,垂直往男子潔淨的靴面狠狠踩了下去,兩手還同時扭開那人圈着的手臂。
惡狠狠道:“誰要跟你回去成親;你現在最好回去好好反省,還有,別再妨礙我去照顧病患。”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獨留那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攬一懷清冷寒風,怔怔地盯着她背影發呆。
良久,男子才挑了挑眉,喃喃自語道:“照顧病患?”
據他所知,不就是那什麼公主碰傷了腿,頂多擦兩天藥,消了淤袪了腫不就沒事了。況且,那丫頭既然是公主,身邊一定有大羣人圍着打轉,小語只需開個方子便好,這會哪還需要她去照顧。
不是照顧寧姿然,那小語說的病患會不會是另有其人?
墨白支着下巴,眼神一霎暗了下來。
風過,卻平地捲起點點冰涼寒芒。
東方語進入到寧楚房裡的時候,他原本正閉合的眼睛便睜開,含淺淺溫潤柔和,看着她。
“我還以爲你已經睡着了呢。”少女輕笑,隨意拖了張凳子靠着牀沿坐下。
寧楚側頭看她,覺得這樣的角度看眼前的少女竟是另一種獨具韻味的美。
嘴角微微勾起,顯示出他此刻心情歡悅。
“你剛纔不是說出去看看,嗯,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了嗎?”寧楚輕輕吸了吸空氣,覺得她髮梢那股清香氣味實在好聞,還有令人定神的功效。
他這麼輕輕一吸,便覺得心內壓抑的浮燥竟然奇異地平緩了下來。
東方語擡頭,一記夾着意味不明的眼神丟給他。
笑道:“寧楚,五公主是你同胞親妹妹嗎?”
寧楚似是怔了怔,溫和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回覆正常,他淡笑,卻是反問,“爲什麼這樣問?”
東方語站了起來,給寧楚倒了一杯水;然後纔給自己斟了一杯。
她絳色櫻脣懶懶就着杯沿,偶爾擡眸瞟那豔絕少年一眼,“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因爲我覺得她若是你親妹妹,她對你應該沒有仇恨之心纔對。”
寧楚將杯中水一飲而盡;這樣的舉動對於慣常溫和儒雅的他來說,實在顯得太過急燥,急燥得有些異常。
他苦笑了一下,垂目,神色依舊溫和,氣度也仍舊那麼讓人舒適安心,“你這麼問,一定是剛纔出去看到了什麼,對吧?”
“小語,其實你何必跟他兜圈子。”冷冷淡淡的語調,嗓音卻是溫醇動聽之極。
寧楚擡頭,看向風一樣出現在門口的白衣男子。
東方語沒有回頭,她仍保持着執杯淺啜的姿勢,雙目偶爾流溢出一片清涼瞟過寧楚令人驚豔的臉。
少女保持姿勢不動;墨白似乎有些惱了,一甩衣袖,徑大步走了進來,還直接走到少女對面的位置,存心在讓她看見他的存在。
“哦,看來師弟也發現了什麼?”寧楚不動聲色將他們兩人的小僵場看在眼裡,當下有些歡快地問了起來。
“我的確是發現了一些東西。”墨白的聲音仍是那麼一派冷冷淡淡不近人情的模樣,就是他妖魅容顏上的表情亦是冷漠而疏離的,他冷冷瞟了寧楚溫和含笑的眉宇一眼,“不過,你若是想知道是什麼,以後就別再師弟師弟的叫,我還是覺得聽別人叫我的名字比較順耳一些。”
寧楚有些啞然,眉頭一挑,隨即笑道:“墨白,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你的好妹妹大概想讓你在牀上躺着好好休息,所以在你身上特意灑了點有特別功用的東西。”妖魅男子負手而立,這話雖然是對寧楚說的,但他的目光卻沒有一寸移開少女臉上,他肩上那隻慵懶眯眼的小傢伙似乎知道什麼,竟然在這時睜大了琥珀色眼瞳,嗖一下自他肩頭跳了下去,還飛也似的撲入少女懷中,討好般咯咯地叫了起來。
東方語順手接住雪貂,輕輕拍了拍它,示意它安靜;而雪貂懶洋洋地睨了她一眼,隨即果然便安靜地窩在她懷裡。
寧楚皺了皺眉,想要撐着手肘坐起來,躺着的姿勢,仰面看人說話,實在讓他覺得自己氣勢輸了墨白一截;本來這種事在以前來說,他是不會介意的;可現在,他也說不上什麼,就是感覺不想讓墨白那麼得意。
然而他一撐,立時覺得天地都在旋轉,自然還沒撐得起來,便跌了下去。
東方語立時嗔怪地白他一眼,含惱道:“喂,寧楚,實話說了,你中了軟筋散之類的東西,嗯,當然,還外加了一點能讓人產生暈眩感的幻藥,你不想摔得難看的話,最好在牀上好好躺着,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麼解藥,只要過了它的藥效,你就可以恢復如常了。”
寧楚暗下咬了咬牙,眼神一瞬亮得驚人,“你是說,是姿然她對我下的藥?”
東方語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她已經查驗過寧姿然的洗手水,發現裡面確實含有少量的軟筋散。
這事定然錯不了的。
寧楚怔了怔,雙目微露點點驚訝,“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少女擱下杯子,輕輕撫上雪貂光滑柔順的白毛,懶洋洋地睨他一眼,涼涼一笑,“我也想知道。所以我才問你,你們兄妹倆的感情是不是真心的好。”
“嗯,或許做這事並不是她的本意,我剛纔已經探過她的口風;她說——”
東方語目光轉了轉,卻倏地住口不說了。
墨白似乎很樂意看到寧楚受打擊的樣子,所以他立時接着道:“寧楚,枉你享有聰慧絕倫之名,難道還想不通這些事嗎?”
墨白飛掠一記眼光到那隻一味往少女懷裡的雪貂一眼,眼神微微盪出一片冰涼。
他輕嗤一笑,嘴角上彎,卻含着隱隱譏諷的弧度,“從你今天打算進宮開始,你就一直遇到不同的事,看吧,到現在,都快到傍晚了,這皇宮,你還沒邁進一步;眼下還得在牀上懶洋洋地躺着,等藥效散去。”
寧楚面色微微生變,眼神顏色一剎亦變得深了起來。
他似是自言,又似是難以置信,“你是說,有人想要阻止我進宮。可那個人爲什麼要這麼做?”
墨白眯起妖惑眼眸,自鼻腔輕輕一哼,神態絕對的爲寧楚故作糊塗的神情嗤之以鼻。
“你這位聰慧絕倫的蛟玥太子,會不明白那人這麼做的用意?”妖魅男子斜睨他,語氣嘲弄,“寧楚,你別在我們面前裝了。”
“小語,我看我們還是出去,留點空間讓寧楚自己慢慢想明白好了。”
墨白說着,也不待東方語同意,一下大步欺近她身側,右手還不着痕跡揚起,輕輕摟上她腰部,將她半拖半哄地往外帶。
東方語又惱又氣地白了他一眼,掙不脫他的手臂;不代表腳下不能動;她眸光一低,右腳便狠狠將另外一隻潔淨的靴面踩了下去。
看着兩隻靴面都赫然有了她的鞋印,她忽然覺得心情不錯,忍不住當即“撲哧”一聲輕笑了出來。
寧楚乍見她這和風拂雨般的玲瓏笑容,心莫名的縮了縮,隨即垂下眼眸,不去看墨白強行摟在腰間那隻手,佯裝一無所覺的樣子,閉上眼睛,沉思起寧姿然對他下藥這件蹊蹺的事情來。
墨白淡淡瞥過裝睡的寧楚,拖着少女大步往外走。
寧楚雖然惱墨白擅自闖入;但還是讓人給他安排了住處;不過墨白根本不領寧楚的情,而自顧強行住到了與東方語相鄰的院子去。
這刻,他拖着東方語的手,也不往別處去,直接就往他住的地方去。
“喂,你是未進化的野蠻人呀,一路拽得我手都疼了。”少女用力甩開墨白,俏臉盡是氣惱之色。
墨白冷冷瞪了外面企圖跟進來的太子府下人一眼,強勢將少女摟進屋裡,隨即腳尖一勾,將門掩上,將外頭那些好奇的視線統統隔絕在外。
他頎長的身形抵着門,妖魅容顏半掩在暗影裡,目光卻如星辰一樣閃亮,定定凝視着少女。
“小語,你若是再惱我的話,我就要用男人的方式讓你軟化了。”
他的過聲音平平淡淡,絲毫沒有什麼尷尬的緊張感。
東方語似是想到什麼,臉唰一下紅了起來。
男子輕輕笑了一下,“嗯,你臉紅什麼呢?”他說着,將臉緩緩湊了過來,薄脣透着華豔清涼氣息,逼近少女絳色櫻脣,卻在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
他的氣息纏綿着她的呼吸,他的目光糾葛着她氣恨的視線。
他定定看着她呼吸微亂的嬌俏模樣,脣角緩緩噙一抹妖惑笑容,眉宇盪漾着滿滿歡喜。
這一刻,時光似乎靜止。
兩人氣息交纏,氣氛曖昧地纏綿。
旖旎情愫暗生於胸。
男子又再緩緩低頭,對準少女絳色脣瓣,正要柔情萬千採擷想像的甜蜜芬芳。
卻不料,他低頭的一瞬,錯過了少女眼中那跳躍的怒火。
他微涼的薄脣緩慢下降,確實到達了他渴望的位置。
但,迎接他的可不是什麼甜蜜芬芳;而是狠狠的兇惡狼牙。
她森森雪白的貝齒似乎用盡平生之力,兇猛地撞上他柔軟微涼的薄脣,一張一合,他的脣一下便漫出了猩甜的血絲。
少女伸手將他推開,一個旋轉,已迅速脫離了他的懷抱,眨眼滑出了一丈之外。
她冷冷一笑,眼神清亮透着冰晶一樣尖銳的利,狠狠瞪他。
嗤笑道:“給你一個教訓,別以爲女人是好欺負的;還有,別以爲每次都用這招來對付女人的怒氣;如果你覺得它有用;那是因爲別人願意讓它有用。”
墨白垂目,看了看呈張開姿勢卻已然變得虛空的懷抱,微微苦笑道:“小語,我以爲你已經明白我的心思。”
他說着,脣角輕輕逸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他嘆息的時候,還伸出靈舌輕緩地舔了舔嘴角的血絲,舌尖輕卷微舔,如此一個輕巧的動作在光影半掩的暗室裡,卻帶着一股異常誘惑的味道。
東方語原本推開他之後,便退出一邊,卻是站在他對面,這會他舔血絲的舉動,正正落在了她眼裡,她看着那靈動輕巧的舌尖,突然覺得臉頰一熱。
似乎他舔的並不是他的脣,吸的也不是他的血,他輕微溫柔的舉止,似乎都是對着她而做的。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後,忽然像風一般衝了過去,掏出一條帕子,十分粗魯地往他滲血的薄脣上拭了拭。
墨白心裡暗喜,知道她已經心軟,於是不失時機地皺了皺眉,卻又極快地斂去了疼痛的感覺,他這些輕微的舉動,自然是想讓某人心生內疚而已。
東方語隨意拭了兩下,隨即將帕子一把塞到他手裡。
仍硬着心腸,氣哼哼道:“哼,自己擦,活該你痛。”
她說完,兩手一拉一推,趁着墨白拿帕子的瞬間,將他自門扉拉開推往一旁去,然後,她譁一聲拉開了門,自然往外面假山旁的亭子走去。
墨白低頭,隨意瞄了瞄手裡的帕子,殷紅點點,似冬日雪地傲立枝頭的梅,格外美豔悽楚,卻也奪目耀眼。
他想了想,將帕子摺好,然後珍藏入懷。
卻故意留着嘴脣一點血跡,讓它乾涸在脣邊,別人可隱約看見的位置。
然後,他微微笑了笑,拉開門,接着迎風大步走了出去;自然走到了少女所立的亭子。
他走到她身後,用他的氣息籠罩着風姿卓絕的絕世少女,淡淡道:“小語,寧楚他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他若是邀你在東晟任何一個地方,我都可以放心;可他邀你來的是蛟玥皇宮,任何一個國家,即使政治再清亮,國家再強盛;皇宮卻永遠都是暗藏殺機最多的地方,這種地方並不會因爲寧楚絕倫的智慧而減少。”
男子輕輕嘆了口氣,溫熱氣息不時拂過少女側臉;他眼角餘光瞟着她微微變僵的身線,在心下歡快地笑了笑。
“況且,你居然不肯將真正的理由告知東方將軍;這就證明寧楚邀你前來的原因絕不單純。寧楚再如何,他也不可能時刻留意到你,況且這裡有他的親人,他的臣民,假如面對抉擇,我相信很多時候,他都會猶豫,也許他最後會站出來保護你;但他卻不知道,在他猶豫的時候,你可能已經受到了傷害,我一想到這些,我就無法安心待在東晟等你回去。”
“而且,你想一想,在皇宮那個森嚴的地方,居然有人能對那個人下手;這說明下手的人身份也不簡單,勢力也不會比寧楚弱;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害人,一個毫無防備想要救人,這種時候,作爲攪局的你,自然首當其衝,我更加不能身在東晟對你坐視不管。”
東方語眨了眨眼,心裡雖然不贊同墨白的看法,但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甚至有些已經被證實了是事實。
不過,她忍不住想要反駁,與他擡槓,否則她一下就氣消了,豈不代表自己的堅持很無理,“寧楚又不是瞎眼盲心的傻子,你說的,難道他真不知道!你說他沒有防備,我看未必。”
墨白暗下咬了咬牙,真想立即敲暈她,直接將她打包帶起來走人。
他纔不想管寧楚是不是他的師兄,寧楚若真有本事就自己解決這些問題,而不是將她捲入這些是非黑暗的兇險殺機之中。
依他看,寧楚這小子的私心大着呢;名義上,是請求小語來這爲皇帝解毒,實際上,他看,寧楚就是想撇開他,好有時間與小語長長地單獨相處。
他可以肯定,即使日久,小語也不會輕易對寧楚生情;可他肯定小語;卻不敢保證寧楚,萬一寧楚使點什麼不正當的手段令小語動情呢,他到時豈不是該找塊豆腐將自己撞死。
所以,爲了他未來的幸福;防患於未然是十分必要的。
不過這些,他絕對不會讓東方語知道就是了。
“小語,其實你與他一踏進蛟玥國境,就已經開始遇險了,這些難道還要讓我拿出來提醒你一遍嗎?”墨白輕輕嘆了口氣,對她維護寧楚的語氣心下微生不悅。
東方語愕然挑眉,隨即想了想,知道她去看五公主的時候,他一定逮着夏雪問清一切。
她又氣又惱地瞪了他一眼。
語氣含着漫天涼意,眼睛透亮卻也冰冷,“嗯,你別扯開話題,不管怎麼樣,你不顧自己身體情況,連續趕路追來,就是你的不對。”
“注意,我現在是以一個負責任的大夫身份在這裡告誡你,你別試圖給我狡辯。”
墨白擡眸看她嚴肅正經的表情,差點忍不住要笑出來。
但這會他若敢笑出來的話,他肯定,東方語一定要氣個十天半月不肯理睬他。
所以,他十分識時務地配合着露出驚愕卻小心翼翼的神態,眨着妖惑眼眸,態度端正地點頭,認錯,“是,東方大夫,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好好保重身體。”
他笑意淺淺地凝看她的臉,話音落後,他又低低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嗯,我還想以後與你長長久久一起到老,還想着以後可以肆無忌憚與你做那愛做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要保重自己。”
“墨白,你在那嘀咕什麼?”少女只聽到風中似乎有什麼呢喃的聲音,卻聽不清具體的字音,她隨即滿臉狐疑轉身,眼睛透着冰晶一般尖冷閃閃發亮的目光瞟着男子妖魅卻蒼白的容顏。
“沒什麼,小語,我是說,我捨不得讓你爲我擔心。”墨白淡淡凝定她特別明亮透澈的眼神,神態飄然中透着堅定,聽似平淡的語氣卻隱含着無限的溫柔深情。
東方語挑了挑眉,涼涼一笑,正想再說什麼。
眼角一掠,忽見花園一角,夏雪正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夏雪,出什麼事了?”
墨白隨即也轉身,負手立於東方語身旁,一齊目光平靜地看着腳步匆忙的夏雪。
“語姑娘,我聽說蛟玥的皇后來了,她先去看了五公主,再去看了寧公子;然後……”
東方語皺了皺眉,“慢着,夏雪,與她同來的是不是還有別的人物?”
夏雪略略嘆了口氣,“是的,語姑娘,與這位皇后娘娘隨行的還有蛟玥的國師。”
“她現在是指名要見我了,對吧?”東方語懶懶勾脣,笑意滲了一絲令人難解的森寒,明亮眼眸微微流轉,眼神卻越發清亮逼人,“這位皇后娘娘真是有意思,先指使自己的女兒對自己的兒子下藥,然後來看自己一雙兒女,帶的不是宮中能夠妙手回春的御醫,反而是擅長占卜算卦的國師。”
墨白垂目,擡手,輕輕撣了撣衣袖上的落葉,眼底閃過耐人尋味,淡淡道:“她還真是心急,連這一天半晚也等不及。”
“小語,看來蛟玥這裡,除了寧楚,其他人對你似乎並不怎麼歡迎。”
少女回眸,眼裡似灑滿了細碎霞光,光彩流溢自成瑰麗景緻,她一眨眼一回首,便是一段迷人的優美風景。
淺笑,聲音如鈴,“不管別人歡不歡迎,只要寧楚歡迎也就夠了;因爲目前在蛟玥,我也只當寧楚是我的朋友而已。”
少女說完,曼妙身姿帶起一段晚霞的絢麗決絕,向着日落的方向翩然而去。
蛟玥皇后要見她。
正好,她也想見識見識這位不一般的蛟玥皇后。
東方語幾經反覆,終於走到了太子府主屋的位置,正想着再去看看寧楚的情況。
然而,她還沒靠近寧楚所在的院子,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手臂在她面前形成橫槓的,是一位大約三十來歲的宮娥,看她的服飾,應該屬五品女官。
神態不謙卑不自傲不恃勢,眼神很正,態度也十分端正,顯得不卑不亢,很有主見的沉穩冷靜。
“這位姑娘,請問你是不是來自東晟的東方語東方二小姐?”那宮娥手一攔,聲音隨即不高不低不快不緩地響了起來。
東方語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落落大方承認了,“我就是東方語,不知這位姑姑如何稱呼?”
“實在失禮;奴婢賤姓高。”高姑姑迎上少女清亮從容的眼神,隨即低頭,微微躬身,“皇后娘娘有請東方姑娘到前廳一聚。”
高姑姑說着,雖然仍微微躬着身,顯示出她對東方語的尊敬,卻伸出右手,對東方語作出了請的姿勢,而她所站的位置也是極妙,既攔住了東方語進入寧楚房間的去路,又指明瞭蛟玥皇后所在的位置。
東方語懶洋洋地笑了笑,目光隨意掠了掠寧楚所在的院子。
隨即邁步往高姑姑所指的地方走去。
見見就見見。
蛟玥的皇后也是人,她難道還怕會被人吃掉不成。
東方語轉過一道迴廊,再拐入繁複的花廳,然後才被引到蛟玥皇后所在的前廳。
她到的時候,文秋鳳面向廳裡掛着的一幅畫,背對着門口。
所以東方語步近,第一眼只看見了蛟玥皇后柔直卻又典雅高貴的背影。
奢華的鳳袍穿在她身上,更顯幾分高貴絕倫的氣質。
東方語站在門口,想了想,纔對着裡面那背對她的女子,拱了拱手,微笑道:“民女東方語拜見皇后娘娘。”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也不徐不疾。
恰到好處的音量與聲線,都是東方語刻意營造出來的。
她知道文秋鳳背對着她的意思,無非是想以高貴的身份,在氣勢上先壓她一籌。
可她東方語天生不懂什麼叫奴顏婢膝,她只知道別人尊重她,她自然會加倍的尊重別人;別人若輕視她,她會讓輕視她的人,知道輕視她是什麼後果。
像文秋鳳這種身處高位的人,慣用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睥睨別人,慣於用他們手中的特權,輕輕一句話或一個手勢定人生死。
但這種鐵律,在她東方語面前,勢必得打破。
所以這會,東方語一拱手之後,立即便站直了腰,她卓然身姿簡直比標尺還要直。
而她目光所落之處,清亮平靜從容鎮定。
她的神態也沒見一絲膽怯或畏縮。
時間忽然停滯了一般,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
在東方語那聲問好之後,空氣似乎突然間變得冷硬而壓抑。
半晌,文秋鳳似乎想以這種沉默的氣勢令東方語先自亂陣腳,但她等了半晌,聽東方語的呼吸仍是那麼一張一弛,一緊一緩,十分平穩,一點也不像有緊張的跡象。
文秋鳳輕輕叩着齒關。
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平直冷清,卻不帶任何情緒,淡淡看向了站在門口那將背脊挺得孤直如標尺的少女。
淺笑,淡黃華貴的指套輕輕在空中上擡,紅脣張啓,她的聲音也輕輕,如珠如玉無意滾落玉盤那種輕亮清脆,“平身。”
東方語漫然勾脣,輕輕笑了笑。
她此際早就站直了,哪裡還需要文秋鳳對她說什麼平不平身。
她笑起來時,眼睛微彎,就如朗朗晴空的夜晚,那一彎剛剛爬上樹梢的新月,讓人覺得清亮而炫目。
她眼底那份閃動笑意的自信從容,纔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文秋鳳看見她乍露的微笑,心中突然打了個突,忽然便眯起了眼眸,定定盯着少女明亮閃動的眼睛。
她覺得這一刻東方語的眼神與神態,似乎曾在什麼地方什麼人身上見過。
這意味不明的微笑,有如曇花一樣,一現即逝。
而文秋鳳卻在她一笑裡,驟然陷入了恍惚的回憶中。
“不知皇后娘娘喚民女前來,有何賜教?”東方語眨了眨眼睛,直接將陷入回憶神色古怪的文秋鳳給拉了出來。
而文秋鳳似乎被驚了驚,眼神竟然微微縮了縮,不過她典雅華貴的容顏上,卻絲毫沒有現出什麼破綻。
她揚眉,輕輕淺笑,目光含一絲奇異涼意自東方語臉上微微劃過,忽爾轉到了站在她旁邊的一位男子。
“國師,麻煩你將今早的占卦結果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