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10 17:15:23 本章字數:11897
冷蘭若原本端着身份,一直維持着她完美優雅的微笑,在旁邊冷眼旁觀着,那會料到葉氏突然無端來這一出,在猝不及防之下。愛叀頙殩
葉氏這兇猛一撲,自然將她撲個正着。
“冷小姐,哦不,我應該稱呼你爲尊貴的幽蘭郡主纔對。你一直納悶我到底是誰吧?”葉氏出人意料撲向冷蘭若,還一邊飛快而低聲對冷蘭若說着什麼,冷蘭若錯愕之餘,自然下意識要將葉氏往外推,她這一推,將原本撲到她面前的葉氏給推得當即滑倒。
葉氏腳下一滑,雙手便潛意識使力亂揮亂動,企圖捉住冷蘭若雙手,以借力站起來。
她這驚慌之下的舉動,自然因爲她剛纔近身一撲,而百分百成功了。
葉氏不但捉住冷蘭若雙手,還利用她長長透黑的指甲狠狠劃破了冷蘭若手背吹彈可破的皮膚。就在這時,葉氏低垂沉沉沒有生氣的眼珠一瞬迸出詭異的光芒來,嘴角噙出幽幽輕笑,道:“你以後一定會記起我是誰的。”
在衆人驚愕的反應裡,只聽得冷蘭若皺起眉頭,咬着牙根發出一聲極痛苦的低“嘶”聲。
不用低頭去看,冷蘭若也知道自己雙手背部的皮膚一定多了幾道深深的血痕。
她惱怒之下,便要伸腳利用長長裙襬作阻擋,狠狠踢上葉氏肚腹;但不等冷蘭若這兇狠帶着凌厲煞氣的一腳踢出;原先行動遲緩的葉氏卻突然靈活地倒退了數步,除了迅速騰開冷蘭若腿腳不及的範圍外;她還霍一下站直了起來。
衆人一時被葉氏的動作弄得發懵,冷蘭若貴爲郡主,自然從小被人衆星捧月般侍候着,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
冷府衆僕呆了呆,立時緊張上前環繞着冷蘭若問長問短。古峰正欲令人擒下行動出人意表的葉氏;但他大手一揚,眼睛四下轉了轉,隨即才尷尬想起,他今天是到東方府來賀壽的,四周並沒有供他差遣的公人。
而葉氏就在衆人還處於莫名其妙的狀態下,直了腰,忽然又瘋顛般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當年害過我的,今天一次性在這裡統統都要付出代價!”
葉氏哈哈大笑着,腳步卻又急劇移動起來。
東方語掠了掠她奔走的方向,聽着她那似乎快意報復的瘋話,心下突生不安的預感。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出聲示警,形若瘋狂神智錯亂的葉氏已快步奔到了太子一行人所在的位置。
風絡眼見她忽然出現,除了微微嚇一跳之外,只在暗中蓄起力量,以防她突然來襲,此外,並沒有其餘動作。
這件事,他說過,要交由古峰全權處置的。
所以,此刻,在葉氏奔走到他跟前,在衆人都以爲葉氏可能會對他不利的時候,風絡仍舊淡定不動地端坐在椅子裡,保持着他身爲一國儲君的優雅風度;幽深眸子微微轉動,只是不帶任何溫度地看了葉氏一眼而已。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葉氏的目標根本不是風絡,而是——
略在他身後左側的,俊美臉龐上那雙桃花眼總帶着勾魂眼光看人的風昱。
葉氏沒有像對付幽蘭郡主般,直接以熊抱的姿勢向風昱兇狠撲去,而是悠然看了風昱一眼,佈滿滄桑的臉龐還無端泛出了詭異的笑容,繼而轉身,走到風昱跟前站定。
然後緩緩笑道:“六殿下,好久不見,想不到你已經長這麼高這麼大了。”
風昱聽她的語氣,似乎是十分熟悉的故人,他一時禁不住困惑挑眉,斜眼看着葉氏,努力在腦裡回想他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形容乾癟枯槁的婦人;但他也像風絡一樣,除了轉動眼眸打量葉氏之外,對葉氏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來提防。
然而,就在葉氏這句充滿迷惑的感嘆裡,她意外閃電般伸出手去,並且一下就拉起了風昱,接着,她在衆人眨眼不及的反應裡,驀地低頭,就着風昱袖沿處裸露的手腕,狠狠便一口咬了下去,這憋足勁的一口咬下去,可想而知,風昱會感覺多疼了。
在風昱下意識想要甩開葉氏之前;她眼裡忽然流漾出無比溫柔的目光,盯着風昱那絲絲冒血的手腕,用她長長透黑的指甲,動作輕柔地撫了上去,她一邊撫摸,還一邊溫柔地吹起熱氣來。
眼前這詭異莫名的一幕,立時令風昱滿身都飆起了雞皮疙瘩。
按他那對乾淨要求到吹毛求疵的潔癖程度,葉氏那長長透黑的指甲簡直令他當即胃部泛酸,他幾番強自按壓,才勉強將那嘔吐欲出的酸水給強吞了回去。
風昱幾乎是立即下意識的要推開葉氏,但他看見葉氏那近乎夢囈的神情,那溫柔無限的動作,他推開的動作便在這一看裡愣住了,最後,有些悻悻的沒有甩手掙開葉氏,倒是選擇了後反應的一種,慌亂中往旁邊跳開了。
他一跳離葉氏那十指黑魔甲的範圍,立即便拉着衣袖,對那被葉氏咬過的手腕處狠狠用力擦呀擦,但擦了一會之後,他才傻楞楞發覺,他擦乾淨了自己手腕,卻也擦髒了自己的衣袖,一時他便覺得渾身如螞蟻啃咬一般不自在,他幾乎在第一時間便要脫下外衣,可剛鬆了衣襟,他突然發覺自己成了全場的聚光點,因爲無數姑娘們熱力四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他解衣襟的手指處。
風昱這一刻簡直懊惱得想找塊豆腐來一頭撞死,無奈之下,只得自身上閃電般掏出一塊潔淨到不能再潔淨的帕子,開始拼命擦拭手腕與衣袖。
當然,這一切發生不過在眨眼之間,待衆人反應過來時,葉氏已狀若瘋顛看着跳開的風昱陰惻惻在詭邪地傻笑着。
夫人皺着眉頭,立時喝道:“你們快上去將葉氏拿下,別讓她再傷人。”一眨眼,就傷了一位郡主與一位皇子,萬一到時出事,拿他們東方府所有人的命都不夠陪葬。
就在夫人指揮下人擒拿葉氏的時候,那邊圍着幽蘭郡主問長問短的冷府奴僕時,卻齊齊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
“啊……郡主你的手,還有你的臉色……!”
東方語聽聞這邊的驚呼,目光無意掠過葉氏那十隻十分修長的黑指甲,心中頓時一凜,她擡目望向風昱,嘴裡剛剛來得及咕噥了句:“糟糕!”
那邊風昱便在她眼皮猛跳的瞬間,身形晃了晃,隨即整個人撲的一聲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同時,冷府奴僕一齊再度發出驚恐震耳的尖叫:“啊……郡主她昏過去了!”
東方語飛快掠了冷蘭若的方向一眼,腳下卻沒有一絲遲疑,直接便往風昱那邊的位置邁去。
反正冷蘭若這邊有大夫照料,她也沒興趣關心這位高傲自恃聰穎的郡主是生或死。但風昱不同,風昱在她心裡,那是直接跟好朋友劃上等號的。
少女纔剛步近風昱,風絡等人立時圍攏了過來,連聲問道:“他怎麼樣?”
東方語蹲了下來,仔細觀察着風昱被葉氏咬過的手腕,眼底一瞬閃過森森涼意,她一邊用力撕扯風昱的衣袖扎住腕脈,一邊吐字清晰答道:“葉氏的指甲藏有大量的七步倒毒藥,如今這些毒藥隨着血液入侵他體內,隨血氣運行,得儘快找人替他將毒逼出來才行,否則來不及服解藥,他便會……”
少女霍然擡頭,看了看風絡與墨白,將那個忌諱的字給吞了回去,徑直肯定點頭道:“嗯,我不會讓他有事的!不過這傢伙,沒事那麼使勁擦自己的手腕幹什麼,若非如此,這血液運行也不會加快,這毒藥也就不會那麼進入他體內。”
看那人家幽蘭郡主,明明在他之前被葉氏抓傷,卻在他之後才昏迷過去,就是這個道理。
少女一邊手腳麻利地爲風昱清毒,一邊不滿地喃喃自語。
古峰簡直被眼前這突發的混亂給驚呆了,他怔了一會,就近了解了一下冷蘭若的情況,接着又心急如焚地跑到風昱這邊瞭解情況。
而在場那些原本看熱鬧的賓客,在看見一位皇子與一位郡主相繼昏迷過去之後,俱想離開東方府這塊是非之地,但這時他們卻是想走也走不了。
因爲管正在古峰發怔的瞬息功夫,已讓人傳令回衙門,火速調了一隊衙差過來,將東方府給嚴密包圍起來了,並聲稱是爲了查案需要,嚴禁所有人離去。
風絡與古峰這會是沒功夫理會這些吵嚷嚷要離開的賓客們的。
“小語,你喂昱服解藥,我來替他逼毒。”就在東方語話音剛落,別人還未做出反應之前,那一直冷漠安靜的妖魅男子,迎着少女焦急的目光,略略俯下身來,柔聲說道。
少女略一擡頭,臉頰便差點撞上了他的鼻尖,目光觸及他透着病態蒼白的容顏,她下意識便要開口拒絕。
但墨白可容不得她拒絕,因爲他已經直接將風昱扶起,以盤膝的姿勢坐好,然後一掌按往風昱背部,爲他運功驅起毒來。
東方語見狀,只得垂下眼眸,無聲嘆了口氣;他已開始運功,自然不能中途再撤離,否則,他與風昱兩人都會同時受到內力反噬。
一切發生不過在眨眼之間,風絡擡眼,卻一下就捕捉到少女眼中對那妖魅男子流露的淡淡心疼;他的心便在這一眼裡,驀然隱隱抽痛起來。
其實剛纔他也想說要替風昱動功解毒,不過是他開口前,因爲二人身份的利害關係而略有猶豫,而這一猶豫,便已將機會讓出,成全了眼下這個神情冷漠閉目的妖魅男子。
這一刻,風絡心頭忽然五味雜陳,他深深凝望着少女卓絕容顏,不禁在心底想道:假如現在是他替風昱動功解毒,她眼裡會不會也爲他泛出那樣溫柔憐惜甚至心疼的神情。
可惜,這個答案他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知道。因爲在他心神恍惚諸念頓生的時候,一直默默注視着少女那個身形高大輪廓分明的男子,在靜靜看了少女一眼之後,忽地邁開腳步往冷蘭若所在的地方走去。
既然她說七步倒的毒藥直接從血液侵體,會危及生命的話,那眼下的幽蘭郡主,情形只怕也不容樂觀;不過,之所以一直沒有人過來打擾他們,只怕大夫是懼於他們幾人的身份不敢出口求助而已。
可他——只要可能,都願意爲她分擔點什麼,哪怕她未必領情,未必需要他來分擔。
古峰正在幽蘭郡主旁邊焦急得走來走去,忽然看見風情大步走來,頓時又驚又喜。
他還未開口說話,風情已快速道:“我來替她動功驅毒,請大夫儘快讓她服下解藥。”
冷府一衆奴僕聞言,差點要齊齊跪下來對他頂禮膜拜,他一句話不啻於救了他們一干人的性命啊。
東方語在處理好風昱的傷口之後,眼角無意一掠,卻瞧見那麥色肌膚的高大男子正專心致志替冷蘭若驅毒,她當即怔了一下,卻垂下眼眸,脣畔微微泛出一絲淺笑來。
起碼這一刻,她還是比較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景,在人命關天的緊要關頭,可以先將敵對的身份位置利益統統拋一邊去,先救了人再說。
這,是她出於作爲一名醫者該有的最起碼道德;她想到此,心下又默默嘆了口氣,因爲她自然也看到了風絡微微泛沉的臉與他臉上不太自在的表情。
站在風絡的立場,他沒有立即出手去救人,她並不能指責他,說他就做錯了,只是每個人考慮的東西不一樣,每個人做事的出發點自然也就不同了。
萬幸今日的壽宴,還有他們幾位習武的皇室子弟在,否則冷蘭若與風昱的性命只怕難保。
在墨白與風情的努力下,東方語與大夫分別讓風昱與冷蘭若服了解藥,二人雖還昏迷不醒,不過總算及時阻止了七步倒的毒性隨他們血液運行而擴散。
在確定他們性命暫時無虞之後,古峰沒有鬆口氣的感覺,反而覺得心頭更沉重了,連後背衣衫也在不知不覺中,溼透重衣。
因爲這個時候,冷府的人,甚至宮裡的太后、年貴妃都已經得到風昱與冷蘭若中毒的消息,並且都派了人來現場逼迫着古峰儘快救人破案,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待。
古峰往肚裡灌了杯熱茶之後,穩定了紊亂的心緒,才走向夫人讓人清空出來關押着葉氏的房子。
“葉氏,你告訴本官,爲何要毒害六殿下與幽蘭郡主,難道他們兩人跟你也有仇怨嗎?”
爲防葉氏再度傷人,她此刻早已被人五花大綁給固定在椅子上。她冷眼瞟了古峰一眼,嘿嘿傻笑道:“仇?對,這世上每個人和我都有仇,她有、他有、你也有,所有人都有……哈哈……有仇……!”
古峰皺着眉頭,冷冷盯着她,按壓着心底不耐,道:“葉氏,你別以爲在這裝瘋賣傻就能逃脫懲罰,你可要知道,你剛纔傷的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他們身份尊貴,一個爲貴當朝皇子,一個爲陛下欽封的郡主;你犯的可是死罪!”
“大人。”葉氏眯着眼睛,眼裡沒有一線生氣,她露出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無所謂地瞟了瞟古峰,幽幽道:“既然都是要死,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大人你要殺要剮,請便吧!”
“反正他們兩人,也是該死之人;我死了也有兩個身份尊貴的人陪着,死得也值了!”
葉氏說完這句,掀着眼皮不帶感情地瞟了古峰一眼,隨即眼神幽幽盪出迷離的目光,但無論古峰再說什麼,她都不肯開口再說一個字。
古峰無奈,只得氣哼哼出了那個房間,冷府的、宮裡的,一大羣人看見他出來,立時逼迫着追問結果。
古峰擰着眉頭,應付了他們一輪之後,又喚三姨娘前來審問,企圖從葉氏這個舊主身上找到什麼突破口。
三姨娘只是前來應答詢問,所以她不過露出微微有些拘謹的神情,在距古峰三丈之內答話。
“三姨娘。”古峰擰緊的眉頭自他單獨見過葉氏後,就沒再舒展過,他不帶情緒地看了三姨娘魚花間一眼,道:“葉氏既然是你從前帶進東方府的,那你對她的底細應該很清楚了?”
“回大人。”三姨娘看着坐在上首的剛正男人,緩緩道:“她雖說是妾身帶進東方府的,但她在遇到妾身之前,究竟是什麼來路,妾身其實也不清楚。”
古峰聞言,心下頓時一涼,“這麼說來,莫非葉氏她不是你魚府的家奴?”
“大人,既然你想知道葉氏以前的事,那妾身就從頭將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吧。”
三姨娘說罷,神情似乎陷入了回憶中,目光幽遠裡臉色微微透着幾分迷惘。
“大人,妾身未嫁前,某一天在大街上偶遇到葉氏,那時妾身看到葉氏,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在街頭乞丐,覺得她們實在可憐,就把她們帶回了家中……”
“後來……”三姨娘臉上忽然起了奇怪的變化,不過這變化在她眼神恢復明靜時便倏然閃逝了,“妾身覺得她們母女孤苦無依,就替葉氏張羅了一門親事,再後來,葉氏又有了一個兒子。”
“當年妾身嫁進東方府的時候,她自願跟在我身邊侍候,我就將她帶來了;那時她的男人還在……,”三姨娘略垂的眼睛一瞬閃過凌厲之色,卻又立即掩飾過去,“後來她的男人病死了,她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竟然不顧我與她多年的主僕情份,想要——,咳,總之後來,她的女兒出事死了,兒子也在一次意外中摔傷了腦子,成了不知冷暖的傻子。”
古峰靜靜聽着,從三姨娘這番隱晦的言辭裡,他大致可以猜測出當年某些事情的細節來,“那請問三姨娘,葉氏是什麼時候被你逐出院子,而趕到大廚房負責看管柴草的?你之後一直都沒再理會過她嗎?”
“這個……,就在妾身發現她意圖不軌的時候,妾身記得那年她的兒子大概也是兩三歲大,她的男人病死還不到一年,妾身當年一氣之下,還烙傷了她的臉,後來——後來,妾身就沒再見過她。”
三姨娘微笑着,臉上略顯僵硬的表情似乎在極力掩飾着什麼,她迎着古峰探究的眼神,有些不自然道:“今天突然再看見她,妾身都認不出她來了。”
古峰仍舊皺着眉頭,問道:“那你在收留她時,就沒詢問過她,以前在什麼人家爲奴?她的女兒又是跟誰生的?爲的什麼事會流落街頭?”
三姨娘對上古峰懷疑的目光,勉強擠出一絲乾笑,略略垂下頭,道:“關於這些……,妾身以前確實有問過她,可她一直三緘其口,無論我怎麼問,她都不肯說,所以——古大人,真是不好意思,關於她以前的事,妾身真的是一無所知。”
古峰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情,想了想,覺得從三姨娘身上實在問不出有價值的,能助於斷案的事情,當下便不再問三姨娘,讓她離去了。
若說葉氏故意毒害耿祈,可以解釋爲她在報復三姨娘當年對她的不仁;可這風昱與冷蘭若,無論是從時間還是從空間上來說,應該都跟這個葉氏沒有什麼交集的可能纔對,他真不明白這個葉氏爲什麼會突然對他們兩人出手。
古峰將自己獨自關在屋子裡,思來想去,考慮了半天,也梳理不出什麼有意義的線索來。
看來想要揭開這個秘密,必須得先調查清楚葉氏在遇到三姨娘之前,所發生過的事。希望能從她以前的經歷中找到蛛絲馬跡。
古峰打定主意,便吩咐人出去打聽葉氏以前的情況。
而在他派人出去的時候,應東方語吩咐悄然出去的夏雪這時正好回府來。
古峰審案,東方語在密切注意着風昱的情況;而墨白因爲運功過後需要調息,也留在房裡。
夏雪將東方語叫出了外面,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湊近她耳邊,低聲而快速道:“語姑娘,這個葉氏的來歷說起來還真是挺複雜的。”
東方語點了點頭,道:“這個我早看出來了,要不是複雜,她又怎麼會在你出去的時候,突然襲擊風昱與冷蘭若。”
“對了,你查到她以前的情況了吧?”
夏雪立時點頭,道:“嗯,查是查到了,不過這事情還真有點撲朔迷離,讓人猜不透的地方多着了。”
東方語愕了一下,記憶中她似乎從來沒聽夏雪說過這樣無奈透着困惑的話。“這話怎麼說?你且將她的來歷道與我聽,我再分析分析。”
“原來這葉氏在遇到三姨娘之前,其實是年貴妃府上的家奴,並且與年貴妃的感情極好。”夏雪想了一下,才又道:“年貴妃在進宮前,知道葉氏與府上一個小廝兩情相悅,就爲二人作主配了婚,可惜這二人好景不長,那小廝在年貴妃進宮之後沒多久,就死了。”
“死了?”東方語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心頭一跳,“這麼說來,葉氏之前有個女兒,應該是她還在年府的時候生的?”
“語姑娘說得沒錯。”夏雪依舊神情警剔地瞟看着四周,確定沒人走近偷聽之後。
復又語速極快道:“她的女兒大概比六殿下還要年長兩三歲;年貴妃知道她丈夫死了之後,爲怕她觸景生情,便將她招到宮裡陪伴左右,一來讓葉氏離開舊地,可以開解她鬱結苦悶的情緒,二來,那個時候,六殿下已經出生,並且有一歲多了,年貴妃便讓她帶着女兒一起進宮,好讓她的女兒與六殿下也有個玩伴。”
東方語越聽眼神越發透亮,葉氏如果原先是年府的家奴,那她在襲擊風昱前會對風昱露出那種溫柔透着夢囈般的神情,那就有根可尋了。
“在六殿下兩歲多的時候,幽蘭郡主也大約有一歲了。太后對這個幽蘭郡主似乎從小就十分溺愛,不但時常讓人將她抱進宮裡,還經常讓六殿下與幽蘭郡主一起玩耍。”
“哈哈,我猜太后在冷蘭若出生之後,就打着要將她配給風昱的主意,這是給他們培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呢!”少女忽有所感笑了起來,但一會,她又心情難受了,想到風昱現在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想到風昱一直以來對幽蘭郡主的厭惡……。
她忍不住有些意興瀾珊地垂下眼眸,神情也逐漸平靜下來。
夏雪沉吟了一下,才道:“這事情就壞在幽蘭郡主受封以後。”
“我聽說,在冷蘭若被封爲郡主之後,太后就迫不及待地爲她與六殿下訂了親;而訂了親之後,太后與冷府的人看見六殿下卻整日與一個奴婢的女兒混得比郡主要親,他們看在眼裡,心裡難免會有其他奇怪的想法。那時候,他們就想法子,要將葉氏還有她的女兒冬梅趕出宮,拆離年貴妃身邊。”
東方語聽得心中一緊,下意識含着幾分關切問道:“那接下來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夏雪無聲嘆了口氣,心情似乎也有些傷感起來,“也算不得大事;不過那件事發生之後,卻令年貴妃在一怒之下,果然將從小親近的葉氏母女二人給趕出宮去,並且與她斷絕了關係,還不準葉氏再回年府,後來葉氏母女離宮後孤苦無依,便只能流落街頭靠乞討度日……”
“咳咳……夏雪,你漏說重點啦,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還沒告訴我呢,你該不會將我也當成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神棍吧,你以爲我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十幾年前的宮闈舊事嗎?”東方語看着夏雪冰冷的眸子里居然露出感同身受的神色,立時便誇張地逗起夏雪來。
她這人就是這樣,見不得親近的人不快樂,總會盡一已之能,讓笑聲充滿身邊。
夏雪聽罷,果然沒辜負她賣力誇張的表演,微微勾起嘴角,滿眼陰霾便在少女那明亮的笑意裡散了去,她笑了笑,才又淡淡道:“太后與冷府的人——設了一個局,一個令六殿下看見冬梅便厭惡甚至害怕的局,而他們不但令六殿下後來在很久一段日子都噩夢連連,他們還讓年貴妃親眼目睹了事情發生的整個過程,令葉氏百口莫辯。”
東方語怔了怔,脫口便道:“風昱潔癖的毛病該不會就是在那時纔有的吧?”
誰料夏雪竟然點了點頭,道:“我猜,也大概是因爲那件事,他後來才極度厭惡污髒的。”
“真是該死!”少女忽地憤憤握着拳頭,但她罵了這句之後,突然從心底生出一股無力感,她都不知道她這該罵的是誰!罵太后與冷府的人嗎?他們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用一些非常手段,即使值得非議,那也與她無關啊!
唯一讓她心頭不爽的,大概便是他們的手段無意傷害到了風昱而已。
“是挺該死的。”夏雪冰冷的臉上居然微微帶笑,眼神透着認同之色,點了點頭,又道:“你想年貴妃那麼寶貝六殿下,她怎麼能夠忍受自己所相信所親近的人,這樣傷害她的孩子呢!”
“所以,太后的手段就成功離間了她與葉氏,葉氏後來就被她趕出宮了,對吧?”
夏雪點頭,卻默默嘆了口氣道:“按照年貴妃那柔軟的心性,她即使再惱怒,也不會對葉氏這一對孤苦無依的母女趕盡殺絕的;葉氏被趕出宮後,逼迫她流落街頭的自然是冷府所做的功勞了。”
“哦,原來如此。”東方語露出恍然之色,絕世容顏忽現一抹憐憫,“定是後來葉氏暗中幾番收集證據,想要向年貴妃證明自己的清白,卻不料這收集證據的過程中,讓她發現了這些骯髒的算計,所以她連帶着十分怨恨這個含着金鑰匙長大的幽蘭郡主,也就情有可原了。”
“語姑娘,其實葉氏原本也是個心地極爲善良的人。”夏雪沉默了一會,又道:“她當時雖被趕出宮,帶着幾歲大的孩子孤苦無依流落街頭,但她當時對年貴妃甚至冷府,心中皆並無怨恨,她只是感嘆着命運無常,感嘆着自己身份低微,不能讓女兒平安幸福。”
“是後來,她遇到三姨娘之後……她的性格才慢慢變了。”
“對了,三姨娘之後是不是曾對葉氏的女兒冬梅做過什麼?”東方語驀然想起葉氏被古峰審問時狀若瘋顛所無意流露的事情。
“語姑娘,你是不知道,三姨娘她——曾對葉氏做得多麼過份,如果你知道了,你大概會做出比葉氏現在更過激的行爲呢。”
夏雪這一賣關子,還如此激憤的神態,還真嚇了東方語一跳,爲此,東方語也就更加心急想了解三姨娘對葉氏曾犯下的劣跡。
“三姨娘將葉氏的女兒賣了?”東方語覺得在這個最重女兒清白的時代,除了將一個姑娘賣入青樓,還有什麼能令葉氏對三姨娘更怨恨呢。
夏雪瞪目,卻沉重地點了點頭,道:“三姨娘有個弟弟,偶然的機會下碰見了葉氏的女兒,並看上了冬梅的水靈模樣,便想跟葉氏討了回去做丫環;葉氏自小將女兒如珠如寶般撫養大,自然不肯答應。”
“後來三姨娘就與她弟弟合計,將年僅十三歲的冬梅給騙了出去,賣到青樓之後,三姨娘那個弟弟是第一個給青梅破身的人,後來……冬梅不堪受辱,在被賣後第三天,就偷偷上吊死了。”
“葉氏知道自己女兒失蹤,自然心急如焚,她四下尋找不着,便央求三姨娘幫忙;誰知三姨娘不停推託,葉氏便起了疑心,在暗暗尋訪的時候,還無意聽到三姨娘弟弟脫口說出冬梅之事;葉氏從此對三姨娘的怨恨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等等,在冬梅出事之前,三姨娘是不是還曾對葉氏做過什麼?”東方語眉梢略動,立即發覺有個時間漏洞。
“嗯,細說起來,三姨娘其實一直都防着葉氏;三姨娘嫁入東方府的時候,就害怕葉氏日後有可能仗着自己的容貌會威脅到她的地位,所以在進府之前,就將葉氏硬許給一個孤寡老頭,想着葉氏有了男人,便不會對老爺做歪心思;偏那老頭也是個不爭氣的,在葉氏爲他生下兒子沒多久,就一命烏呼,死了!”
“那時的葉氏依舊年輕貎美。”東方語涼涼勾脣嗤笑起來,目光瞬間流轉出森然寒意,“三姨娘害怕葉氏會趁機爬上我老爹的牀,就開始不斷地對葉氏挑三揀死,企圖找到藉口打殺葉氏,可怎料葉氏生性謹慎,從來不犯錯,令三姨娘實在無從下手……。”
夏雪一瞬瞪大雙目,吃驚地看着笑意微微的少女,道:“語姑娘,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東方語擡頭望着層雲垂壓的天空,幽幽道:“我依着葉氏眼下的情況,猜的,她若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又怎麼可能躲在廚房十幾年都不找三姨娘報復。”
“葉氏再安分守己也沒用。”夏雪神情微微透着同情,幽幽道:“後來還是讓三姨娘給害苦了。”
東方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着她。
“聽說後來,有一次東方將軍喝醉了酒,留在三姨娘院子裡休息,葉氏便趁機爬上牀……,三姨娘當時還叫了夫人一齊呢。”夏雪眼角流瀉着濃濃嘲諷,“在夫人公證之下,三姨娘當即便用燒紅的烙鐵毀了葉氏的臉,更藉此機會將她趕了出去。”
“唉,一個安分守己的人又怎能提防得了一個處心積慮要害她的人。按我說這個葉氏當年也真是傻,早早的離開了三姨娘院子不就好了。”
東方語聞言,淡淡笑了笑,眼眸低垂裡,閃過一抹譏諷之色,“夏雪,你將事情想得簡單了,就算葉氏離開了三姨娘院子,只要三姨娘心裡一直有那根刺在,葉氏到哪,她都不會放心的。”
夏雪沉默了一會,大概覺得東方語說的還是比較有道理。
她嘆了口氣,又道:“當然,三姨娘毀了她的臉,將她趕出了院子,卻又害怕着日後葉氏兒子長大成氣候會尋仇,所以連葉氏那兩三歲大的兒子也沒放過。”
“嗯,說起來,葉氏的兒子眼下的情況究竟如何呢?”東方語驀地記得葉氏曾說過她的兒子在府裡幫忙看管牲口。她沉吟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幽幽看向夏雪。
“據說,葉氏被趕出三姨娘院子之後,她的兒子便在一次意外中,從假山上摔了下來,性命倒是保住了,但卻摔壞了腦子,不但如此,還……還讓他從此無法再孕育子嗣。”
東方語聞言,當即微微抽了口涼氣,眼底森然流轉着一抹戾狠,道:“三姨娘下手還真夠狠的,直接讓人斷子絕孫。”
她想了想,忽又喃喃自語道:“不過這意外之事,未必就是三姨娘一手促成的,也許暗中還有其他人也伸出了黑手也不一定。不過葉氏自然只會將這筆帳記在三姨娘頭上就是了。”
“嗯,夏雪,這裡面還有一件事情不太對勁;你確實打聽到葉氏被三姨娘趕出院子後,只是被貶去廚房看管柴草而不是被轟出府去嗎?”少女微微蹙起眉梢,眼底流動着莫名困惑,小聲嘀咕道:“依着三姨娘對葉氏的忌恨,只怕早等着一有機會就將她趕出府纔是,最後怎麼會放過她,留葉氏這個禍患在府裡呢?”
夏雪露出困惑的神色,望着她,訝異道:“語姑娘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嗎?我打聽的事情的確就是這樣,據說當時三姨娘在氣惱上頭,是一心想着將葉氏轟出府的,但後來在夫人調停之下,才鬆了口,同意夫人的提議,改將葉氏貶去廚房看管柴草。”
“夫人做的主讓葉氏留在府裡?”
“那葉氏今日突然襲擊風昱與冷蘭若,純粹是爲了當年被趕出宮的事向他們二人報仇?”東方語極快地蹙了蹙眉,雙目一瞬流蕩出冰涼眼風,心裡隱隱覺着有些不安,“我總覺得這背後還有些事情,是我們所不知道的,而那些隱在背後的事情,纔是促使葉氏今天有此瘋狂之舉的真正原因!”
------題外話------
胭脂:小姐,你猜出了嗎
小語:什麼
胭脂:葉氏的事啊
小語:我又不負責審案
胭脂:可不是你說她背後還有事
小語:說歸說;猜歸猜,兩碼事
胭脂:萬一她要害你呢
小語:你先上去,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