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死死盯着她,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
她毫不掩飾臉上的那種意外:這女人絕非國色天香!
顏細細頭上包着紗布,紗布內層隱隱的乾涸血跡清晰可見。她眼皮有點兒浮腫,素面朝天,臉色蠟黃,頭髮也是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無論質地還是款式都很普通。尤其是外套,已經顯得皺巴巴的,完全看不出什麼氣質。
她就那麼站在原地,低着頭,一言不發,就像一個病了很久很久的人,憔悴得一塌糊塗。
周婷本是氣勢洶洶以“正牌”身份打上門興師問罪,沒想到,這個罪魁禍首不但沒有絲毫得意之情,反而是這幅模樣。
就像一個大力士,一拳下去,忽然發現自己砸在了棉花上。
周婷淡淡的:“你坐。”
語氣並不囂張,但無端的頤指氣使,就像王后命令周圍的臣民——這女人,身上的氣場和汪東林一模一樣,都是浸淫在一種極度的享受氛圍內長大,彷彿這個世界都是因爲他們才存在似的。
據說,她和汪東林一樣,都是三五歲便開始坐着土豪父親的私人飛機滿世界轉悠,是各種盛宴上的上賓,連比爾蓋茨都見過,一切衣食住行有保姆伺候,哪怕去旅行一趟也有幾名肌肉男貼身保鏢跟隨。
就是這該死的優越感。
顏細細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那麼討厭汪東林了。
他和這女人,其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恰恰好。
尤其是周婷此時的眼神,分明就是皇后娘娘的範兒——只要妃嬪稍一個應答不對,立即就會被杖斃那種。
事實上,她周婷現在根本就還沒有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可是,對於她那樣的富家千金來說,骨子裡已經習慣了——不管有沒有資格。
顏細細並不想像她周家表妹的那個高中女同學一般被人搞死。
所以她只是站着,只是瞄周婷一眼,但很快又低下頭去。周婷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她眼裡有淡淡血絲,而且無精打采,彷彿一個人對生活已經非常非常絕望了。
這麼年輕的女人,要對生活絕望到了怎樣的地步纔會有這麼淡漠的眼神?
甚至一點生機都沒有了。
這哪像是春風得意的狐狸精做派?反倒她比她更像被下堂的糟糠。
周婷心裡暗暗震驚:叫汪東林詐病悔婚的女人,真的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她到底哪一點令汪東林癡迷不悟了?
若是顏細細精神抖擻,美如天仙,一上來就優越感爆棚,也許周婷興趣馬上就來了——問題是,面對這麼一個病懨懨的女人,她居然頗爲躊躇,也不知該用什麼手段:來之前,母親傳授給她的幾十個方法都不管用了,彷彿勝之不武。
不,傳說中那些受盡男人寵愛的“狐狸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懷疑自己認錯了人,再次確認:“顏細細,是吧?”
顏細細點點頭,終於在她對面坐下。
周婷驚疑不定地看着她:“顏小姐,你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