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塘縣的老槐樹下,當正挖出了一具屍體。
賀知春同崔九對視了一眼,也不再隱藏,走了過去,見他們過去,元魁等人也都從祠堂後走了出來,前來護駕。
崔九徑直的走到人羣之中,淡淡的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那羣人,喚了一聲,“七哥。”
崔七瞳孔一縮,便要行大禮,卻被賀知春以眼神制止了,“九弟,九……九弟妹。”
賀知春大手一揮,元魁等人立即上前,將崔七一行人全都綁了起來。
崔七卻是痛哭起來,“九弟九弟,你快瞧瞧,那屍體是八弟麼?”
崔九一愣,扭頭一看,那屍體雖然已經有些發脹,但他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這正是崔八。
所以,崔八死了,崔七收到線報,前來挖他的屍體?
這事兒怎麼都透露着一股子詭異之處。
賀知春的心中有無數的疑問,她看了看崔九,拍了拍他的手,崔九點了點頭。
這村子中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
火把照亮了每個人的臉。
“若是有人在這裡埋了屍體,那樹下的土應該是鬆纔是……你們來的時候沒有發現?”賀知春說着,看向了元魁。
不等元魁回答,那個守祠堂的瘸子便回答道:“這老槐樹被蟲蛀了,因此我前兩日給翻了翻土,弄了些土方子殺蟲……”
是以這松樹下的土,最近翻過,所以有人就算在這裡埋屍了,也不引人注意。
那麼崔八是什麼時候被埋在這裡的呢?
賀知春看了那瘸子一眼,用鼻子吸了吸,他的身上,還帶着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酒味兒。
“你的腿是怎麼瘸的?”
瘸子不說話。
村子一個大嬸翻了個白眼兒,“你藏着捂着做什麼?這村裡誰不知道,你是去賭,欠了債兒,被人給打瘸了。哎呀,該不是你殺了人,埋在這個樹底下吧。雖然你口裡說戒賭了,但是誰知道呢?也就是族長相信你,才讓你來守宗祠。”
賭徒可都是窮兇極惡的。
賀知春心下了然,“你怎麼看出老槐樹生了蟲的?”
瘸子一聽,嚇得一抖,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是這個人告訴我的……他說的,他說的。”
瘸子說着,指向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崔八。
“把他們都帶回去長安城吧,交給大理寺,讓孫弗審。”
賀知春皺了皺眉頭,這個案子,有許多矛盾的地方,其中最奇怪的是,兇手到底是什麼時候,是如何把崔八的屍體埋在大樹底下的呢?
大槐樹底下根本就沒有寶藏,離賀知春上演玄武門血色事件,也不過是過了四日,她在演完之後,立馬就讓人暗中守着老槐樹,盯着這裡的一舉一動了。
瘸子給老樹鬆土放藥,不稀奇,但若是有人把屍體埋在這裡,不應該不知曉纔是。
賀知春想着,深深的看了元魁一眼。
這其中有太多事情,賀知春並不想要村民知曉,而村民們也並非是沒有眼力勁兒的人,元魁一行人,真刀真槍的,一個個的都是威武雄壯的軍爺,一想這裡也發生了惹不起的大事。
不少人都同情的看了一眼瘸子,可憐啊,攪和進了這種大事裡頭,一看就是要死的命啊!
賀知春說完,元魁等人便押着衆人,還有那個瘸子回了長安城。
……
孫弗坐在家中,望了望天,雖然這些年,託給李家父女賣命的福,他也有了一個大一些的宅院,但是實在是架不住家中人多啊!
八個兒子,其中有六個已經娶了媳婦,每個媳婦生的都是孫子,跟皮猴子似的,嘰裡呱啦稀里嘩啦……
每天他的宅邸中,都是這種吵鬧的聲音,簡直比西市還要可怕。
他正想着,只聽得咣噹一聲,又是什麼被砸碎了。
孫弗扶了扶胸口,“夫人啊,要不咱們快些分家吧……這個兒孫福,某享受不起啊……誰生了孫女,就把家財留給誰吧……”
孫夫人瞪了他一眼,“老不修的,家業不給長子,你是想要家宅不寧麼?當我不想分家?誰叫你的兒子孝順呢,個個都說,父母健在,絕對不能分家啊……”
孫弗欲哭無淚,求你們別孝順我了,我孝順你們還不行嗎?
簡直是想去死一死,他要是像王聞林還有張仵作一樣,夜裡住在大理寺裡,還來得及嗎?
其實他已經試過了,可是每次他住大理寺,當天夜裡必定要死人,住了那麼一兩次,他便不敢住了。
孫弗撓了撓腦袋,就聽到門被捶得砰砰響。
孫夫人嚇了一大跳,“這都宵禁了,誰來敲門?咱們可沒有得罪金吾衛啊!”
孫家的皮猴子們一聽到動靜,全都從屋子裡跑了出來擠到了大門口,管家顫巍巍的開了門,“諸位小郎君,夜深了,別出門啊……”
站在門口的元魁,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孫大人這是從哪裡拐帶來了這麼些童男……好傢伙,原來你有如此不可告人的秘密,孩子們,不要怕,阿叔送你們回家……”
孫弗滿頭黑線,“呸呸呸,都是某的孫子。”
元魁一張大嘴簡直合不攏,對孫弗報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陛下在等您,抓住人了,不過有些問題。”
孫弗心神一凜,“某這就來。”
陛下真是他的大恩人啊,若不是長安城有宵禁,他早就寧願上街上晃盪,也不想在家中,看到那一堆熊孩子了啊,爲什麼他生不出女兒,連他的兒子,也都生不出女兒?
他前世到底是造了多少孽啊!
元魁同孫弗一道兒上了馬車,又將案情重新說了一遍。
孫弗摸了摸子的鬍子,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頭緒。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到底是死掉的崔八是那個人,還是活着的崔七呢?
亦或是,他們兩個都不是,而是被人送過來的背鍋俠而已。
孫弗一進大理寺的門,便瞧見了穿着農家裝束的崔九同賀知春,“陛下啊,您這是唱的哪一齣啊!”
賀知春往嘴裡塞了顆葡萄,“孫大夫,先坐下喝點茶,張仵作還在給崔八驗屍,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爲何而死呢?”
孫弗看賀知春氣定神閒的樣子,“陛下莫非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賀知春又吃了一顆葡萄,“不知道,不過孫大夫了,我很快就能知道了是不是?”
孫弗偷偷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兒,某咋覺得,你是想來嗑瓜子看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