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聞言看了賀知詩一眼,見她同趙昇平都是一臉的茫然之色,心中暗道不好。
這事兒分明還有躲在暗處的第三人插手了,這趟水有點渾。
王聞林皺了皺眉頭,“怎麼說?”
張仵作拿出他畫的餘笙娘死時慘狀圖,猛然的一抖,撲在了趙昇平同賀知詩面前,尤其是趙昇平嚇得退了好幾步。
張仵作不理會他,指着餘笙孃的嘴說道:“她的嘴脣發烏,某便仔細的查了下,她的確是中了毒了,而且是一種慢性的毒藥,中毒至少已經有三個月了。”
賀知春一瞧,餘笙娘真的是死得很慘,頭都被打開瓢了,可見趙昇平當時有多麼的憤怒。
難怪王聞林話中設了陷阱讓他往下跳,像他這樣經驗豐富的斷案老手,一眼就瞧得出殺人的兇手肯定不是賀知詩。
賀知詩是女流之輩,就算以前也做過很多家務,比平常的閨閣小姐力氣大一些,但也不至於能把人打成這樣,除非她同李恬一樣,天賦異稟。
但是她沒有,打人的人肯定就是趙昇平。
那麼問題來了,餘笙孃的死,到底是因爲中毒,還是因爲被打呢?
賀知春想着,便問出了聲,“那麼,死因到底是中毒,還是毆打?”
張仵作沒有說話。
賀知春心知肚明,知曉他其實根本就沒有辦法判斷。
但是她更傾向於餘笙娘是被打死的,因爲她剛開始被打的時候,是還發出了聲音的。賀知詩在阿秀家聽到的響動,應該是趙昇平在質問餘笙娘,那時候她的聲音還大到隔壁院子都能聽到,不像是中毒馬上就要死了的樣子。
但是也不排除,事情就是那麼巧合,餘笙娘在同趙昇平爭吵的過程中,怒火攻心,毒血上涌,一命嗚呼了。
賀知春想得到的,王聞林自然也能夠想得到。
他皺了皺眉頭,拍了一下驚堂木,“趙昇平,昨日你爲何突然回去毆打餘笙娘?你不要再推脫到賀氏的身上,大理寺已經搜出來了你的血衣,餘笙娘就是被你打。接下來你若在說謊,就當你藐視公堂,本官可要杖責於你了。”
趙昇平一聽到毒藥之時,只覺得自己絕地逢生,恨不得立馬脫罪,查出下毒之人是誰?一定是毒死的,跟他毫無關係!
“昨日成七郎邀請我們幾個學子一道兒去恆通酒肆飲酒,最近某的妻弟賀知易寫了一篇錦繡文章,在長安城中頗有名氣。因此某便做了上賓,坐了那成七郎的臨近。成七郎一直給某敬酒,某推遲不過,便多飲了幾杯。”
“這男人嘛,幾杯黃湯下了肚,便有些葷素不忌來。成七郎生得一副好皮相,四處裡拈花惹草,還不忌口,什麼不堪的話都往外吐。他便說他最近正得意的一個餘娘子,生得膚白貌美,在腰間還有一顆胭脂痣。”
賀知春瞭然,趙昇平喝多了,一聽餘笙娘揹着他勾三搭四的,肯定怒髮衝冠,回來便抓着餘笙娘打,質問她。
“餘笙娘那個賤人,果然對某不忠”,趙昇平說着,還瞪了賀知春一眼,“某當下就告辭,歸了家。”
賀知春一瞧,立馬瞪了回去,就你那豆豉眼,還跟我比大小!我眯成縫兒,都比你睜圓了大!
因爲如今又扯出了新的人物,王聞林便暫時將趙昇平同賀知詩又關回了牢中,先去提那成七郎來一問。
等兩人都下去了,王聞林才問張仵作,“沒有辦法確定麼?”
張仵作點了點頭。
他幾乎已經是整個大慶最厲害的仵作了,但也並非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判斷得一清二楚的。
賀知春若有所思,“三個月前中了毒的話,那麼餘笙娘那會兒應該是在賀府住着的。那段時間,我同我阿爹還有二哥去了荊州治水。餘笙娘是同我的堂姐賀知蓉住在一塊兒的。”
她說着開始有些憂心起來,該不會賀家的人都被下毒了吧?
在屏風後頭候着的賀家三兄弟也面色不好了,賀知禮忙走出來,開口說道:“家中其他人並沒有中毒,因爲家中每個月都會有人來請平安脈。那郎中是回春堂的名醫黃幗成,沒有道理把不出脈來。”
張仵作摸了摸鬍子,“黃郎中某知曉,的確是聖手。沒有道理啊,餘笙娘體內的毒,肯定是超過了三個月的,除非她根本就沒有讓黃郎中把脈。”
賀知禮想了想,遣了自己的小廝,讓他去將賀知蓉接過來。
賀知蓉與餘笙娘同住一塊兒,有什麼事情,她應當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不一會兒,賀知蓉便穿着一身桃粉色,俏生生的站在門口了,見了座上如同小山一般的王聞林,她嚇得有些哆嗦。
王聞林見狀,又開堂審理,這次做紀錄的不是顏惟清,而是另外一個大理寺主薄,大約是賀知春走掉了,孫弗硬攤派到王聞林這裡來的。
他原本以爲今兒個不審了,筆墨紙硯都收拾好了,被王聞林這麼一鬧,又只能瑟瑟發抖的攤了開來。
難怪去王聞林那屋的人都待不滿一個月,這廝啥案子都恨不得一天就審完,全然不把底下的人當人看!哎,李十五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你再回來唄?
賀知春完全沒有感受到底層人民的呼喚,她拉住了賀知蓉,“知蓉,餘笙娘住在賀家的時候,黃郎中有沒有給她把過脈?”
賀知蓉的手緊了緊,咬了咬自己的嘴脣,看了賀知春一眼,“阿俏,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賀知春簡直急眼了,小姑奶奶都啥時候了,你還當講不當講,想講就講啊!
“我覺得餘笙娘應當是早就有孕在身了,在花園裡同大姐夫被咱們抓到之前,就有孕了。”
賀家衆人如遭雷劈。
又被折騰上來,剛走到門口的趙昇平更是怒不可抑,一跳三尺高!
“不可能!”
若是餘笙娘早就懷了別人的野種,那麼爲了她同賀家人鬧翻的他,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賀知蓉被他吼得嚇了一大跳,“我就是說我的猜想,府中每個月都會發月事帶。兩個經常在一塊兒的小娘子,月事的時間會逐漸靠近,幾乎是前後腳的來。我同餘笙娘便是,但是最近的一個月,她就沒有來月事。”
“咱們家因爲是嶽州人,席上尤其多魚,餘笙娘有一段時日,那是沾都不沾,卻專門吃她以前最討厭的豬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