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有些遲疑,爲什麼朕的孩兒總愛出難題!
這陸尋前些日子纔去賀家提了親,顯然對平遙無意啊!他若是隨隨便便指了婚,那成什麼了?
但是,平遙說得也有道理啊,先前晉陽的事情已經鬧得不太美了,這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傳出去了誰不說他的公主有情有義?皇家顏面挽回了啊!
可江東陸氏並非是毫無根基的賀家,若是隨意指婚,問都不問,難免有些瞧不起他們的意思,實在是不符合禮數。
聖人簡直想把頭上的毛都揪掉幾根,難啊!
他雖然想了這麼多,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尚未等他開口,就看到高糯跳了出來,歪着腦袋,脆生生的問道:“聖人說阿糯也可以要賞賜,那阿糯可以替我表兄提上一個要求麼?”
聖人這纔想起來,高糯的阿奶可不就是出自江東陸氏,說陸尋是她的表兄也不爲過。
聖人的臉有些陰沉,總不會高糯要替陸尋直接拒絕了吧,賀家成人之美,顏家已有婚約,陸家又是啥?
雖然不同意也沒處挑理兒,但他是聖人,要臉的啊!
高糯眨了眨眼睛,“能不能先讓天虛省給我表兄同公主合個八字?再談親事。平遙公主人美心善,就連阿糯都喜歡她,只是表兄見了公主兩次,兩次公主都落水了,也不知曉是不是有礙公主,當算上一算纔是。”
平遙臉色一變,着急的看向聖人。
聖人心中舒坦了,高糯這招好啊,進可攻退可守。
若是陸家高高興興的應了,那就說天作之合,若是陸尋不想娶,那就說八字不合啊!裡子面子都有了嘛!
聖人眯了眯眼,“阿糯所言甚是,就按照你說的辦。平遙和晉陽乃是朕的心頭肉,可不是該好好算上一算。”
一時之間氣氛又鬆快起來,平遙也不好再言語了。
賀知春坐在臺下,那心情一起一伏的,簡直是波濤洶涌。
好在高糯厲害給化解了,不然的話,陸尋可不就得娶平遙了。
她一想起陸尋那日說的話,到現在都是由衷的敬佩,他不想尚公主,因爲尚了公主鐵定是要留在長安城的,你見過有帶着公主去偏遠窮苦的地方從縣尉做起的駙馬爺麼?
沒有。
賀知春正想着,就聽到身後的賀阿奶遲疑的說道:“陸小郎不是才問你提過親麼,秋娘是你阿妹,怎麼要嫁給想娶姐姐的人呢?我說你怎麼突然不去打馬球了,就是因爲陸小郎?”
賀阿奶才因爲晉陽拒絕嫁給賀知易而覺得有些尷尬,又聽到知秋非要嫁陸尋而感到難堪,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起來。
“一個小娘子,張口閉口要嫁這個,要嫁那個的……人人都知道她是在我賀家長大的,這樣子不是讓人說我賀家沒教好麼?這會不會對你阿爹和哥哥們的官聲有礙啊?我們嶽州人是彪悍,看上哪個小郎了,那也回家先同爹孃說,這大庭廣衆的,老婆子聽了臉臊得慌。”
“不看了,要回去了。日後都沒有臉出門了。”
崔九一聽,轉過身去,“阿奶莫要生氣,不關阿爹和哥哥們的事。您若是不想看了,某先送您回去?”
賀阿奶這才放下心來,她雖然對賀家的女兒也疼愛,但是兒子和孫子總是擺在第一位的。
賀家人都是一臉鐵青,他們先前不知道知秋心悅陸尋,現在一知曉,可不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賀知春能想到的事,他們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賀知書這時候站起身來,“某送阿爺阿奶回去吧,崔九你坐着。”
要說賀家誰同知秋最要好,先是賀知春,再就是賀知書了,這場平遙氣勢洶洶的馬球賽,他看着也心中難受得緊。
這時候高臺之上的聖人又問道:“侯玉想要什麼?”
此刻黑凜的馬屍已經被擡下去了,侯玉一雙眼睛又紅又腫,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阿玉無所求。”
聖人見她受了驚嚇又痛失愛馬,不由得心生憐憫,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好在這個小娘子沒有提什麼過分要求,日後再也不敢隨隨便便整這樣的事了。
聖人賞了高糯一匹好馬,又賞賜了金銀,這事兒便算是揭過去了。
一時之間,又歌舞昇平起來。
見衆人都看歌舞去了,高糯便朝着賀知春和李恬揮了揮手,表示自己個要過來。
經過平遙身邊之時,卻被拉住了,“阿糯緣何如此待我?”
高糯笑了笑,“當初晉陽欺辱你,我幫你,並非因爲與你爲友,只是因爲看不過眼罷了。你做了什麼事兒,自己心中清楚,侯玉的馬爲何發瘋,你更是明白。日後你有事莫要找我了,我高糯只有一條小命,玩不起。”
“我給老李家留了臉面,沒有將這事兒當衆說穿,聖人一會兒便知曉了,你好自爲之吧。”
平遙一下子慌亂了,死死的拽住了高糯的手臂,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
高糯皺了皺眉頭,“你對着我哭有何用?不如把眼淚留到聖人面前哭,記得多喝點水,眼淚多。”
說完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走下高臺去。
等到了李恬這頭,高糯一下子又恢復了常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臉兒紅撲撲的,“我的天,我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罵人了,回家之後我阿孃肯定要讓我跪小佛堂了。李姐姐,你今晚快些收留我!”
“你們都不在馬球隊,這幾天可把我憋屈壞了,球隊裡的人,換得我都不認識了,真是無聊死了。”
李恬笑着給了她一杯果酒,“酒壯慫人膽,喝兩口,回家就不怕你阿孃了。”
高糯搖了搖頭,“你不知道我阿孃多厲害……”
賀知春瞧着她好笑,開口問道:“阿糯怎麼就是陸大哥的表妹了呢?”
高糯驚訝的睜大了圓眼睛,“原來你不知道啊!我祖母就是出身江東陸氏的,今年年節的時候,我們一家子還乘船陪着祖母回了江東呢,路過嶽州,一去你家鋪子,就把我的荷包掏得一乾二淨了。”
“要是你答應了我表兄就好了,那你就是我表嫂了,真是可惜了。”
崔九聞言咳了咳,“當某是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