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瞧見他心中猶豫之處,笑道:“二哥儘管去,青梨馬上就趕上來了。”
賀知禮一想也是,青梨馬術平平,但他們在這兒耽擱了一會,也是該快要趕上來了。
“二哥去去就來,你莫要亂跑。”
待賀知禮一走,崔九眼裡都笑開了花。
“青梨一時半會來不了了吧,你讓墨竹拖着青梨,又讓李將軍支走我二哥,可是知秋出了什麼事?”
因爲與崔九一道兒知曉了天寶的命格,賀知春總覺得二人莫名的有了共同的秘密。
崔九卻是翻身上了馬,對着賀知春招了招手,“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說完一拍馬朝着一旁的小路奔去,賀知春遲疑了片刻,就她同崔九兩輩子相識的經歷來看,這傢伙雖然有時候不着調,但基本還是個正人君子。
於是便朝着同一個方向追去。
不多時,賀知春只覺得眼前一白,只見不遠處漫山遍野的全都是杏樹,滿樹滿樹的杏花開得正好,一樹一樹的紅,微風吹過,杏花瓣兒吹落地,落英繽紛,正是滿山春色。
如今剛入二月初,離二月十二日百花節尚有幾日,這杏花竟然已經開得正盛了。
“是不是很好看?去歲我同李思文來這裡跑馬,誤闖杏林,才發現了這麼一處寶地。比旁的地兒都要開得略早一些,大約是因爲這裡有些許暖泉的緣故。”
賀知春點了點頭,整個人都覺得心情開朗起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杏花淡淡的香味兒撲鼻而來,當真是春日氣息。
“早知道今兒個便穿襦裙了。比起跑馬,顏姐姐大約更喜歡賞花一些。”
崔九不可思議的回過頭去,“看到這麼好看的杏林,你想到的就是顏小娘子?”
賀知春臉一紅,嘟嚷道:“不然呢?”
崔九嘿嘿一笑,跳下馬來,又將賀知春扶下了馬,將馬尋了個僻靜之處給繫好了,“還有更好的。”
賀知春有些遲疑,“若是一會兒高姐姐和顏姐姐來了尋不着我……”
“很快就到了,耽誤不了事兒的。再說了顏家人正是矜持的時候,哪裡會來那麼早,顯得掉價。”
賀知春一想也是,他們來得真得是太早了,而且這梅花都已經看膩歪了,有旁的花在側,當真是心癢難耐。
杏林不大不小,走到賀知春覺得微微有些發熱的時候,眼前陡然一變,上層是杏花,杏花樹下是菜花。
只見一片又一片的金黃色的菜花開得正好,吹苑野風杏花紅,壓畦春露菜花黃。
許是因爲無人打理掐尖兒,那菜花生得高壯,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曳着,像是一重重的浪。
崔九見賀知春一臉歡喜,心中的小人不停的叫,這次總算是選對地方了啊,若是他現在要求娶阿俏,是不是阿俏便會應了呢?
該怎麼說?
日後某年年都想帶你來看花?
花開花謝,阿俏就是某心中永遠都不會凋謝的,最美的花!
崔九腦海中的甜言蜜語轉了又轉,如同是老和尚天天念着的經文,讓人眼花繚亂,到底說哪句好呢?
崔九陡然覺得,今兒個出門真的是吃了太多的蜂糖了,阿孃誤我!
每句話都這麼甜,可都無法表達出他心中的歡喜與悸動,說不出他對阿俏深若千尺的愛意。
就在他怔怔的,慌亂着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突兀的喘息之聲。
崔九和賀知春都僵硬在了原地,兩個人都垂着頭,臉紅得像是煮熟了的蝦子。
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麼?沒見過,至少也是聽說過的吧!
崔九尤是如此,身在世傢什麼齷蹉事兒沒有見過。
雖然說他自打眼中有了阿俏,便懵懵懂懂的想要將最好的給阿俏留着,一直都潔身自好。
但是這靡靡之音,這明顯的聲色浪浪,還是讓他幾乎一瞬間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竟然有那臭不要臉的在他發現的花叢中,在他要對阿俏一表思慕的花叢中,做那等下流之事!
崔九心中熊熊的怒火在燃燒,將適才的甜言蜜語燒得一乾二淨,媽蛋,老子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賀知春也是尷尬不已,她上輩子雖然一直沒有同崔九同房,可是在出嫁前夕,也是瞧過那不可言說的小冊子的,她從嶽州發嫁之前,王氏也是東一句西一句的同她說過閨房秘事。
是以她也知曉了。
“太子,奴真心歡喜。”
崔九同賀知春如遭雷劈,那個不要臉的人是太子……
更可怕的是,那個自稱奴的人,分明就是個男子。
雖然他的聲音陰柔,也故意扭捏,因爲春事,更是帶着些許鼻音,可是隻要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太子竟然有斷袖之癖。
他們可是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魏王的機會來了,崔九想着。
知秋指不定有救了,賀知春想着。
只是聽現場真的是太羞恥了。
賀知春到底是小娘子,忍不住往後退了一退,腳踩到了一根枯樹枝兒,在除了那頭響動的杏林裡,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崔九暗道不好,當機立斷抱起賀知春,一個閃身,飛快的藏在了一塊大石頭後面。
這山石不算大,賀知春整個人幾乎都縮在了崔九的懷中,他一低頭,幾乎就能吻上她的脖子。
崔九的臉爆紅,一雙手不知道放到哪裡是好。到最後還是一咬牙,抱住賀知春的腰,果然和他想的一樣,軟軟的綿綿的,像是最好吃的元宵糰子。
“誰?”
賀知春的那一腳,果然讓花叢中的人有了警覺,張口問道。他們隔得太近,幾乎能夠聽見太子攏衣服的聲音。
而另外一人則輕笑出聲,“太子,奴如此秀色可餐,你怎麼還想旁的。這曠野郊外,能有什麼人,不過是野兔子野鳥罷了。”
賀知春覺得自己個再也不能直視秀色可餐這個詞了。
過不了多時,那花叢中又響起了春日的聲音……
賀知春只覺得自己的耳朵一熱,崔九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捂住了賀知春的耳朵,不想讓她聽見這麼骯髒的場面。
自己的眼睛則是亮晶晶的,賀知春甚至能再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怎麼可以這麼犯規呢,好似在崔九的眼中,只能看到賀知春一個人一樣。
她也忍不住耳根子發燙起來。
賀知春拼命的在心中想着,不爭氣的耳朵,不要發熱啊,這麼燙,崔九該要發覺了。
可是越想卻是越燙。
崔九的嘴角高高的翹起,好似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叉着腰,哈哈大笑起來。那滿眼的笑意,滿心的歡喜,從他的周身蔓延開來,一直蔓延到賀知春的心裡。
他張了張嘴,沒有聲音,賀知春卻看懂了,他說:“阿俏,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