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白給談婧言打了一個下午的電話都沒有人接聽,站在窗邊,隱隱有風吹動紗簾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舒小白拿着手機有些疑惑,平日裡,談婧言很少會不接電話的,就算有段時間在忙,可自己都斷斷續續打了幾個小時十幾次電話了呀。
難不成發生什麼事情了?
也不對。
最近談婧言是很忙,手機聊天的時間都沒有多少,聽說是書寒發生了點事情,猶猶豫豫的樣子舒小白就聽出來有些事情可能不方便說。難道跟顧奕宸有關係?
事實上舒小白很想跟談婧言說的是,她一直都在掩飾自己,欺騙自己,明明喜歡顧奕宸,明明有一顆爲顧奕宸跳動的心臟,卻始終不肯去承認。愛情就像一架天平,哪裡是一方付出另一方畏畏縮縮就能夠平衡得了的。
桌面上放着一份請柬,舒小白斂了斂眸子,或許自己不打電話,有顧奕宸的關係,談婧言也會赴宴的吧。
寰亞。
喬紹謙拿着一份請柬放在顧奕宸的辦公桌上,手握成拳放在脣邊輕咳了一聲。顧奕宸眉頭一挑,緊接着睜開眼睛,深眸沒有半點蒙鬆睡意,可見他就算是閉上眼睛說休息,精神跟注意力也根本就沒有放鬆過。
“你把自己逼這麼緊,遲早會出問題的。這個是許家老爺子八十大壽的帖子,上面說了,請你還有婧言一塊過去,你們現在的狀況……再加上這個大壽的主人公可是許家。”
這幾日,顧奕宸雖然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可是作爲他的好友,喬紹謙怎麼看不出來他有心事。前幾天還不小心看見電腦頁面上是關於斐濟跟馬爾代夫旅遊攻略的頁面,多嘴問了一句是不是打算去度蜜月,才知道談婧言拒絕了顧奕宸想要辦一場婚禮的決定。
經歷了楊慕次跟書寒的事情,似乎顧奕宸的心事又多了點。
猶豫着把自己擔心的問題說了出來,果不其然就看見顧奕宸一瞬間黑沉的表情。
“許老的八十大壽,不管怎麼樣都是必須去的。”顧奕宸將請柬隨意丟在桌上,提了一下袖口看一眼時間,“你給我準備幾斤上好的茶葉,至於哪一種,你看着辦。”
喬紹謙點頭,這件小事請他還是能夠勝任的,待在顧奕宸身邊這麼多年了,很多時候一些事情實際上經手的人都是他。顧奕宸的信任,是他能夠死心塌地待在他身邊的唯一理由。
“還有,這一次樑妍晨也會去,聽說她跟許盡歡是結拜姐妹,我也是剛知道。”
“樑妍晨?”
顧奕宸皺着眉頭,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這幾天忙你自己的事情忙阿次的事情,忘了上一次的新聞了?不過也不是跟新聞八卦上面寫的一樣,跟choly結婚回國發展,這一次回來的人只有樑妍晨自己。對外就稱,是爲了參加許老八十歲大壽。”
“樑妍晨什麼時候跟許盡歡扯上關係了?”顧奕宸皺眉頭,實在覺得這兩個人待在一起就是很不和諧的畫面。
“樑妍晨出國之前,在國內唸書的時候跟許盡歡是同學,至於關係爲什麼這麼好,顧少,我實在沒有去打聽別人過多閒事的毛病……”
有時候喬紹謙很想要提醒顧奕宸,他的交際圈子沒有那麼大,不該他關心的他根本不會有那個閒暇時間去打聽。特別是女人的事情,特別是他顧奕宸的女人,更加沒有興趣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好吧,我知道了。”
“蘇易聽說也在被邀請的名單上,顧少你大可不必覺得寂寞,有小夥伴陪着。”
喬紹謙還以爲自己給了一個多麼好的消息,豈知顧奕宸簡直就是不屑一顧。蘇易的話,旁邊一定會有一個小跟班,司徒那個八卦鼻子,還沒忘記自己去美國找楊慕次的時候,在那麼關鍵的時刻,居然還叮囑自己要把第一手新聞留下來。
每每想起這個,顧奕宸總是搖頭想笑。
“你打算叫嫂子陪你一塊過去嗎?雖然請柬上面是寫着讓你跟談婧言一塊過去,但確定那種場合……”
有個許盡歡,有個陳止,現在還多了一個樑妍晨。
想一想都知道是一個令人堵心的組合。
“你覺得她會控制不了那樣的場面?”自從上一次舉辦的一個爲談婧言獨立演出慶功宴,他見識到了自己妻子冷情的一面。即便是再次遇見陳止跟許盡歡,她都已經能夠很自如地控制情緒了。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成爲自己真正的女人。
“許盡歡跟陳止不值一提,你別忘了,樑妍晨……嘖嘖嘖,不要我提醒你,在美國都發生了什麼。你把人家關在別墅裡沒日沒夜,逼瘋了她,這一次,她要是對談婧言做什麼,可都不稀奇。”喬紹謙挑了挑眉,“談婧言也不是小角色,萬一她要是介意了,女人你要是哄不住,後果自負啊……”
“算了,你先下班吧,事情我會自己處理的。”
喬紹謙擡起手來看了一眼腕上的時間,點了點頭,什麼時候他還享受過提前下班的福利了,一定要抓住難得的機會。
“那我就祝福你今晚一切順利,有什麼事情再打電話給我,拜拜。”
說完該說的話,喬紹謙腳底抹油快速溜走了。
想起喬紹謙說的那句話,顧奕宸收緊了掌心。都知道談婧言不是一個小角色,他也想過會不會是太高估,因爲他只是覺得,她太會藏。
藏情緒,藏感情,藏心事。
很多時候顧奕宸都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談婧言並不是真實的談婧言,她即使是在笑,那笑容也都是冷的。
……
“顧奕宸,不是真心的,我談婧言從來不稀罕要,包括婚禮,包括,愛情。”
……
他們的婚姻,隔了太多的東西,在還沒有解開所有的舞會之前,他的真心,她甚至都看不到。
蘇易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顧奕宸剛合上文件夾,準備離開辦公室。
“拿到請柬了沒有?許家老爺子的。”
“嗯。”
電話另一頭傳來蘇易輕輕的笑聲,他本來對這些事情毫無興趣的,再加上不太喜歡許家那個大小姐,但想起顧奕宸肯定會帶着談婧言過去,忽然就不想錯過一場好戲了,眼下就是打電話過來確認。
“怎麼說應該都逃不過吧,畢竟許老爺子在g市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
蘇易一本正經回答顧奕宸的問題,他可不想把真實目的爆出來,否則都該擔心能不能夠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家司徒呢,去嗎?”
“說是有個重要採訪,事先要做大量功課,沒時間去。我也不太想她跟着我去,我怕她的腦子不太適應那裡的氣氛,萬一鬧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還不是我屁顛屁顛在後面幫忙收拾。”
提起蘇易家的司徒,顧奕宸總是很頭疼,他當初就十分不明白,像蘇易那樣的腹黑,怎麼就會找了司徒那種缺根筋四次元的宇宙人……
後來相處過了才明白,什麼叫做一物降一物啊……
“我打這個電話過來呢,是想要提醒你不管在水幕漣你跟你家美人之間的相處如何。這一次許老的壽宴,一定要把談婧言帶過去,並且你們還得是那種恩愛的狀態,多少雙眼睛盯着啊,許盡歡還有那個陳止,我聽說樑妍晨也會去,簡直就是一局定勝負,該泯滅的還是得狠下心來,知道麼?”
顧奕宸摸了摸眉間,削薄的脣瓣輕啓,“如果我說,我不打算帶談婧言去呢。”
“怎麼?害怕了?”蘇易玩味開口。
“那種場合,她不參加的好。”
蘇易倒是有些意外顧奕宸的決定了,他什麼時候會做縮頭烏龜,“你護着她不就好了?正好讓他們都看一看你們兩個人高調恩愛,你要是真的不帶,纔會在背後說你吧,估計給人一種感覺要麼就是談婧言帶不出手,要麼就是你害怕。”
顧奕宸揉了揉眉間,他不會因爲蘇易的激將法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就這樣,晚上宴會見。”
離開公司,開車去酒店的路上顧奕宸給談婧言打了電話,跟舒小白一樣,也是沒有人接聽。想了想,這個時間談婧言應該不可能還在醫院纔對,把車子停靠在路邊後,隨手給談婧言發了一條短信。
“我晚上有個宴會參加,晚一點再回去。”
過了幾分鐘,就在顧奕宸重新啓動車子的時候,短信進來,一個特別簡單的好字,令他心中一陣古怪閃過。
即便是感覺到奇怪,顧奕宸還是沒有特別在意,因爲談婧言的性格本來就難以捉摸。
宴會設在紅谷大酒店,顧奕宸到了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不少的豪車,一眼就望見蘇易那輛拉風的蓮花跑車。
走進宴會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顧奕宸身上,發覺他竟沒有女伴的時候,紛紛小聲議論起來。顧奕宸從來不會去注意這些,他目光肅凜,環視了一週注意到酒杯旁朝自己招手的蘇易時,脣角微勾大步走了過去。
“司徒呢?居然沒有跟着你過來。”
蘇易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臨時出差,去青城跑新聞了。”
越過顧奕宸的肩膀,看向身後那些商業政界高層,蘇易臉上的表情特別諷刺:“我在想,你現在肯定是成爲他們口中談論的話題了。不帶談婧言過來,越是令人匪夷所思,就越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流言傳出來。”
顧奕宸拿起一杯香檳,微微搖晃,看着那橙黃色的液體撞擊晶瑩剔透的杯壁。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要怎麼說,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因爲是許老的壽宴,所以在場來了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大多數都是曾經在g市政界商界擔當舉足輕重地位的人。陳止跟許盡歡也在隨後出現,陪在許老身邊同客人們寒暄說笑。
宴會廳裡有一條隱形的分界線,一邊是許老,另一邊就是顧奕宸。一個是熱情一個是冷清。
光可鑑人的地板發出冰冷的光,彷彿將顧奕宸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周圍瀰漫着冰冷的氣息,而他那棱角分明冷意肅然的五官也襯得突顯。
許盡歡挽着陳止的手款款走過來的時候,顧奕宸正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眸色中的冰冷毫不掩飾。
“顧少,怎麼今日只有你一個人過來,談小姐呢?”
許盡歡用了談小姐三個字,蘇易端起酒杯默默掩飾自己眼神裡的嘲諷,真是一個說話不經大腦思考的傢伙。
顧奕宸也不打算回答許盡歡的問題,不過是看了陳止一眼後,將眼神轉向別的地方。這種光明正大的忽略讓許盡歡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幾步之遙的許老發現了這裡詭異的氣氛,隨即笑呵呵地走了過來:“奕宸啊,這可是你結婚以後第一次來參加許爺爺的壽宴,怎麼沒有把你的妻子帶過來給爺爺看呢?”
“婧言身體不舒服,所以在家休息。”
“是真的不舒服呢還是藉口不敢來呢?”許盡歡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的譏諷令顧奕宸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酒杯。
旁邊的陳止也瞪了許盡歡一眼,提醒她在這樣的場合裡不要做出有*份的事情。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知道晨晨要來,所以才故意缺席的,不就是沒膽子。”許盡歡有些不服氣地喃喃道。
聲音不大不小,但還是落入了顧奕宸的耳中,鷹隼般的厲眼裡透着一股嗜血的鋒芒,他甚至當着許老的面上前一步,伸手鉗住許盡歡的下巴。
“我警告你,不要觸碰到我的底線!”
旁邊站着的許老因爲顧奕宸這個有些目中無人的動作而臉色難看,幸好周圍的賓客們都沒有發現眼前這一幕。
蘇易伸手握住顧奕宸的手,然而目光卻是落在許盡歡臉上的:“許大小姐應該多少顧及一下自己身份,不要做出有損許家面子的事情來。至於我嫂子,你還沒有談論她的資格。”
“對不起,盡歡不是故意的。”陳止出聲道歉,從旁邊走過的服務生裡端過來兩杯酒,一杯遞給顧奕宸,“顧少,這杯酒算是賠禮,還請看在爺爺跟我的面子上,不要計較。”
顧奕宸頗爲深意地看了陳止一眼,他的身上的確有一種氣質,然而這種原本能夠獨當一面的能力在入贅許家之後被漸漸磨去。
這就是談婧言愛過的人?
顧奕宸仰頭將香檳幹盡,看樣子得好好培養老婆的眼光了。
在顧奕宸這裡碰了釘子之後,許老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帶着許盡歡離開了,蘇易捅了捅顧奕宸的胳膊。
順着蘇易指着的地方望過去,就看見舒小白挽着溫廷燁的手走過來,許是發現自己身邊沒有談婧言,舒小白的表情立馬就變了。
“顧少,言言呢?你怎麼沒有帶她一塊過來。”
如果還說是談婧言身體不舒服然後沒辦法過來,同樣的藉口只能夠用在許盡歡跟陳止那裡,說給舒小白聽的話,她未免會相信。
然而顧奕宸都還沒開口,舒小白就已經焦急搶先了:“我打了好多個電話給婧言,她都不接聽的,我還在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深眸中閃過詫異,顧奕宸啓脣,嗓音低啞:“你是說,她不接你的電話?”
舒小白點點頭。
像是想到什麼,顧奕宸重新拿出手機來撥打談婧言的電話,就好像預知到一樣,對方已經把手機給關機了。
“怎麼,她也沒有接你的電話?”蘇易微微挑眉。
顧奕宸抿脣:“我來之前,給她打過電話,也是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可在後來我發了一條短信,她幾分鐘後就回復我了。那時候後我沒有放在心上,現在……”
“會不會……”
溫廷燁的話都還沒有說完,顧奕宸就如同一陣風一樣捲過,大步朝酒店門口奔去。大人物突然離席,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紛紛看向消失在門口的顧奕宸,那麼着急,嘴脣緊抿成一絲細線,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哦,聽說了沒有,今晚樑妍晨會出現。”
“樑妍晨是誰?”
“你不知道?轟動一時的人物呢,顧少的初戀女友,當初差點就結婚的女人。”
聽着周圍人的小聲議論,舒小白嫌棄地跺了跺腳,看向身旁的溫廷燁:“我們要留在這裡嗎?我們跟過去看看好不好?我不放心。”
蘇易放下手中的酒杯:“我跟過去看就好了,你們都留在這裡,不然面子上都過不去。”
“嗯,你去吧,路上小心,有什麼消息就立馬打電話來給我。”
溫廷燁摟住舒小白的腰,等到蘇易離開了,他才放手,開口的時候語氣輕且淡:“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代表過來的,所以做什麼事情之前不要任性。”
樑妍晨從電梯門走出來的時候,恰好就看見顧奕宸大步邁進旁邊的電梯,只是一道身影閃過,她就已經認出來了是誰。
空氣中還飄着熟悉的香水味道,樑妍晨緩緩閉上眼,嘴角露出一絲挑釁的微笑。
顧奕宸,這一次,你失算了呢。
蘇易隨後跟了過來,沒有想到顧奕宸會走得那麼快,跑過來的時候電梯已經下去,而旁邊站着的人……
樑妍晨身穿一件酒紅色抹胸晚禮服,性感而又不失端莊,脖子上戴着一條鑽石項鍊,一眼看過去,蘇易微微皺眉。
“c”字母。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當初顧奕宸親自定製的一款鑽石項鍊,送給樑妍晨作爲定情信物。只是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戴着,特別是在今天這種場合,拿捏定顧奕宸會看見嗎?
“蘇易,好久不見。”
樑妍晨微笑着打招呼,蘇易卻只是淡漠地點點頭,摁了一下電梯鍵後,雙手抄在口袋中。
“你跟阿宸這麼陸陸續續離開,是有什麼急事嗎?還是因爲知道我要來?”
“你想多了。”
蘇易的眼裡透着一股不耐煩,雖然曾經還算得上是朋友,但之後樑妍晨的所作所爲讓他無法理解跟接受。此時站在這裡還裝作熟稔地交流,有些懊惱剛纔爲什麼不跑快一點,跟上顧奕宸避開這個女人。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叮地一聲打開,蘇易毫不猶豫地邁進去,再摁關閉電梯門,直到門關上,他都沒有再擡眼看樑妍晨。
這樣的無視跟這樣的陌生,令樑妍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從精緻的手袋裡掏出手機,輸入一串信息後,悠然地放回袋子,轉身款款進入會場。
這裡,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而在g市的另一個地方,濃墨般深黑的夜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顧奕宸把車子開出來,恰好看見奔過來不停招手的蘇易,無奈只得停下車,後者很自覺地打開車門坐進來。
“你跟着我幹什麼?”
“萬一有什麼事情,我還能幫上忙不是嗎?那種場合也沒啥意思,快開車,快開車。”
從紅谷到酒店到水幕漣是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顧奕宸硬是飆車,車子就像一尾魚滑入這深黑的夜裡。
到水幕漣停下車的時候,蘇易捂着心口深呼吸:“幸好我晚上沒有吃太多的東西。”
顧奕宸可不管他,拔下安全帶之後,推開車門大步朝門口走去,諾大的水幕漣,一盞燈都沒有,這麼晚了,談婧言不可能沒回家。
心頭隱隱的擔心變爲一種恐懼,顧奕宸從來沒有這麼着急過,三步並作兩步,摁了大門密碼之後用力推開來。
空氣中浮着淡淡的血腥味跟冰冷,額頭青筋突起,隨後跟上的蘇易打開燈,一眼就看見了樓梯口的那灘鮮血。
瞪大了眼睛……
“談婧言!談婧言!談婧言!”
顧奕宸大喊了幾聲,然而回應他的就只有一室死寂,越過那灘血跡,他甚至連鞋子都沒有脫,徑直奔上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推開來搜,仍舊未見談婧言的身影,樓下的蘇易折回到保衛處,想要查看監控系統,卻被告知今天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點是固定維修系統時間,並未有監控記錄……
原本往後梳得服服帖帖的頭髮已變凌亂,額頭上有涔涔汗水,早上出門的時候談婧言爲自己親自繫上的領帶已被扯得歪歪扭扭,顧奕宸脫下外套一把摔在地上,拿出手機來撥打電話。
書寒說談婧言一早就離開了。
江念初說談婧言吃完中午飯後就離開了。
學校領導說談婧言請了幾天的假期。
顧以寧說談婧言沒有聯繫她。
幾乎把所有的電話都給打遍了,顧奕宸垂下眸子,眼裡藏着紅血絲,薄脣蒼白,他不得不去相信一個事實。
談婧言,失蹤了。
而樓梯口那一灘血跡,就是她留下來的。
“阿宸……”
蘇易喊了顧奕宸一聲,“我去問了,今天中午開始監控系統就進行固定維護,所以,沒有留下任何監控錄像。”
顧奕宸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嘭地一聲靠在了牆壁上,臉色陰沉無比,握緊了拳,骨節泛白。
“想得出是誰動手嗎?”
“查!”
談婧言,你到底在哪裡!
曾幾何時,顧奕宸想象過同談婧言白頭偕老,兒孫繞膝,愛一個人總是在最靜悄悄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心。他覺得他是驕傲的,他的愛情不能來的那麼快,他的真心不能夠那麼輕易交付出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女人對於顧奕宸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稀罕的。
然而談婧言打破了他所有的禁錮,初次見面,他用荒謬的謊言強制將她拉到自己懷裡。爾後,用着在商場上那些霸道的手段,卑劣地將她同自己一生一世捆綁。
顧奕宸不去承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一個女人。
可這也是第一次,他想到了婚姻,想象了婚禮。
就在他想要付諸所有去守護最心愛的人時,老天爺跟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第一次,隻手遮天的顧奕宸感到無力,幾乎是在談婧言失蹤後,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出動了白道黑道多少力量,仍舊什麼都打聽不到。
她是真的消失了,不是晚回家。
媒體報社聞風得到消息,如同炸開了鍋一樣,原本以爲消息會鋪天蓋地散播出來,但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逆鱗。
一個小報社僅僅是發了一條最小的消息,用最欲蓋彌彰的語言,卻還是被寰亞徹底封殺。
都說顧奕宸又回到了幾年前,樑妍晨離開他時那種崩潰狀態,但只有瞭解顧奕宸的人才知道,這一次的顧奕宸纔是變了。
如果說那時候他只是醉酒失魂,這一次,他變成了嗜血。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所有報道跟談婧言有關消息的新聞報社統統被收購,他不苟言笑,不再出入公共場合,甚至水幕漣寰亞兩點一線生活。誰都勸不了,也都不能在他面前提起談婧言。
一場婚姻,一個談婧言,如同一陣海嘯,在顧奕宸的心裡席捲而過留下一片狼藉後消失離開。
林少白聞風趕回g市,聽到消息後哭暈在談瑞的懷裡。她害怕,害怕十二年前發生在蘇家的一切還不是結局,那個神秘的魔爪又重新伸向了談婧言。
也是在這一次,顧奕宸終於知道了那個關於談婧言的秘密。
原來,她不說,是因爲她經歷了那麼多;原來,她冷情,是因爲她看透了生死;原來,她問自己要真心,是因爲她懷疑——
顧家就是當初害死蘇家人的兇手。
儘管林少白不曾知曉談婧言對顧奕宸的懷疑,可顧奕宸將一切同當初喬紹謙發給他的神秘郵件串聯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清楚瞭解。
那時候,他只是知道談婧言的接近帶有目的,如今他知道,她甚至可能想要自己死。
絕望跟痛苦瘋狂襲來的時候,顧奕宸日日夜夜思念的是曾經抱在懷裡的那份溫柔,她踮起腳尖來幫自己系領帶時低頭柔順的眸子。
談婧言,你在哪裡。
一年後。
清晨四點鐘就被連環電話給轟炸醒,不讓人睡個安穩覺也真的是醉了。蘇子靳翻身下*,一邊披上外套一邊望樓下奔去,打開門就看見提着兩個大塑料袋,拿着手機一臉歉意的女人。
“你確定你非要這樣嗎?一大清早就要去市場買菜。”
女人一張清秀雋永的臉,眉眼彎彎,若不是她嘴角的笑意,單是看那頂酒紅色的短髮,還以爲是一個冰冷淡漠的人。
“子靳,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菜。”
蘇子靳讓開身子,女人徑直走進門,熟門熟路地把塑料袋拎到廚房去,因爲光線的緣故,蘇子靳並未看見她額頭上冒着的冷汗還有那蒼白的臉色。
“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晚上又睡不着了。”
談婧言手上的動作因爲蘇子靳的話而頓住,她想要掩蓋的事情還是被看出來了。嗯,數一數,又有幾個夜晚不能入眠,每每閉上眼睛總會夢見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
夢裡,總會有一個男人,朝自己伸出手來,可就在要牽住他的時候,夢卻醒了。
持續了整整一年,這個詭異的夢境還是會時不時出現,談婧言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蘇子靳說,那是不美好的記憶,所以才遲遲迴憶不起。
嗯。
她失憶了。
只記得清醒之後,她就已經失去了所有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從前發生過了什麼,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
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男人,不是蘇子靳。
那個男人,他邪魅危險。
蘇子靳雙手抄在褲袋裡,依靠着門框看着緩緩整理食材的談婧言,眼神裡的憐惜怎麼也藏不住。
“子靳。”
“嗯?”
談婧言直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髒東西,轉身走到蘇子靳面前,擡起頭來很認真地看他:“你帶我回國好不好?我想見他。”
蘇子靳自然知道談婧言話裡面的他指的是誰,那個危險的男人。
那個他不得不合作的男人。
“姐,你愛他?”
觸及心頭那股柔軟,談婧言微微一笑,然而脣瓣輕啓,還來不及回答的時候眼前視線已變模糊,整個人往後倒了下去。
“姐!”
蘇子靳驚慌地接住談婧言,觸及到她的肌膚才知道,一片冰涼。
接到電話之後,choly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尖銳的針尖精準無誤地刺進了左手靜脈血管裡,透明的液體一點點進入,男人眉宇間透着一股沁涼。
“你明明跟我說,不會再發作了!”
若不是在幫忙打針,蘇子靳真想揪起choly的領子狠狠揍他一拳。
“她爲什麼會這麼虛弱?”男人的聲線雖然冰冷無情緒,可他眼中的擔憂卻是絲毫沒有掩飾的。
拔出枕頭,將用過的針隨手丟在*旁邊的垃圾桶裡,乾燥的雙手觸及那佈滿涔涔冷汗的額頭,修長的手指如同神鵰刻。
蘇子靳一把將他拖起來,卻在對上眼的那一刻,被男人冰冷的目光凍住。
“蘇子靳,注意你的身份,你還沒有資格可以動我。”
每每對上choly的眸光,蘇子靳總會想起另外一個男人,他們同樣都是——深不可測。
“她想要回國,找你。”
放開手,蘇子靳退後一步,看着躺在*上安靜睡着了的談婧言,淡淡開口。
choly也是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談婧言,“你告訴她我還在這裡了沒有?”
蘇子靳搖頭。
這個時間,天還沒亮,*頭橙黃的燈光照在那恬靜的容顏上,她睡得不好,他知道。她甚至夢裡有故人,他也知道。
“蘇子靳,讓她回國吧。”
這*,choly留了下來,蘇子靳回到他的房間,臥室裡又重歸安靜。
choly,不,應該說是陸謹初,站在窗邊,視線落在不遠處那片海上,看着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日出,不記得是第幾次看到了。
很多人一生都沒有看過日出,也有很多人一生看過無數次日出。
而他就是後者。
陸謹初的人生裡,白天跟黑夜沒有多少區別,而他,是個不夢者。
一年前,是他將談婧言帶走,卻沒有料想到她會受傷,所謂的失憶不過是爲了改頭換面而請催眠師做的深度催眠。
陸謹初答應過樑妍晨,會讓她重新回到顧奕宸身邊,至於談婧言,他之所以帶走,是爲了十二年前的故人。
推開窗櫺,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煙,取出一根來點燃,煙霧在指尖嫋嫋升起,暈開來遮住了男人臉上的表情。
“嗯……”
談婧言不舒服地哼哼幾聲,陸謹初轉身看了一眼,隨即將手上未燃盡的菸頭在窗邊蹭滅,脣邊勾起一抹苦笑。
夢裡,她都不喜歡抽菸的男人。
十二年前,他遇見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活潑熱情大方的女孩子,十二年後,他遇見她的時候,差一點認不出來。
……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蘇子言,你可以叫我言言。”
“……”
“你爲什麼不說話?你爲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啊,你的爸爸媽媽呢?我陪你玩陪你等你爸爸媽媽好不好?”
“……”
那是他初見她的時候,那一天,他又被拋棄了,母親每一次改嫁,他必定會被夫家人丟棄。一次兩次三次,到最後,他自己逃跑了,卻沒有想到會遇見蘇子言,那個第一次給了他溫暖的人。
後來他知道,她是蘇家大女兒蘇子言。
十年後,他重歸故里,蘇家滅門不再,而蘇子言跟蘇子靳的下落也無人知曉。得知她成爲談家千金大小姐談婧言,還是私底下派人查到的消息,談家將消息封得死死的,也不怪他查不出來。
她在國外每一場演出,他必定會是她的觀衆,不論多忙,不論多少個夜晚沒有好好休息,他都還是會親臨現場。
時隔十年,很多事情物是人非,他原本以爲再次相見,會立馬相認,卻沒想到她的眼神比自己還要冰冷。
甚至,在他還沒有出手之前,她莫名就成了顧奕宸的妻子,那個與自己爲敵的男人。
陸謹初走到*邊,在*沿落座,擡手撫上她的臉。
十年前的夢裡,還有過小女孩的身影。十年後,他再也不會做夢。
“言,你應該是屬於我的。”
陸謹初微微啓脣,聲音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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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有沒有很乖,有沒有很勵志?
你們覺不覺得我這個月每天都好努力……
關於這個萬字章裡包含了太多的情節跟隱線索,我想說,這大概是我寫過最大架構最費腦子的一本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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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麼麼噠,我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