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關上,陸謹初滿身是血,他看着自己雙手上的鮮血,眸光一陣冷,同樣的畫面在腦海中不停地回放着。
同樣的情形,纏繞着自己的夢魘。
護士急匆匆趕過來,陸謹初想都沒想就捏住了她的手,低吼:“保住大人!”
“好,家屬不要着急,在外面等着。”
手術室門一開一關,燈亮了起來。
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不經意側目便看到了一個男人癱坐在地上,白色的襯衫上沾滿了紅色的鮮血。他低着頭,散落的碎髮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也定是很傷痛的吧?
拐角處,一個微型攝像頭伸了進來,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後便消失,像是不存在一樣。
司徒捂着心口奔到醫院外面,摘下口罩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當記者這麼長一段時間,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風裡來雨裡去的。
可今天,她心差一點就蹦出來了。
顧奕宸把陸謹初的地址發過來以後,她就當了一回小郵差,把照片偷偷洗了一遍後來到陸謹初的別墅,蹲點等到他出現,在車子開進去聽下後,她就將諾大的信封直接丟了進去,摁了門鈴後便火速逃跑。
果不其然,跟料想中的一樣,陸謹初在看到照片後盛怒,連屋子都沒進去一步,重新上車來到樑妍晨的別墅。
司徒本打算試一試潛進去,可她都還沒有鼓足勇氣,就看到陸謹初抱着渾身是血的樑妍晨衝了出來。
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驚嚇到了。
第一想法是陸謹初大怒然後對樑妍晨動了手,可就在細微處,司徒注意到樑妍晨是死死捂住肚子的,下身都是血,腦海裡一個膽大的猜想涌了出來,立馬用微型相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樑妍晨懷孕了,這一個孩子,會是陸謹初的嗎?
看陸謹初緊張成那個樣子,再回想顧奕宸,司徒絲毫不覺得孩子會跟顧少扯上什麼關係。爲了安撫驚魂未定的心口,在醫院的旁邊找了一間館子要了一碗鮮蝦湯麪。
時間流逝,吃完後再等了差不多三十分鐘,司徒重新戴上鴨舌帽跟口罩,全副武裝重新潛入醫院去。這時候,樑妍晨的手術已經結束,並且推進了普通的病房。
孩子,自然是沒有了。
流了那麼多血,送進醫院的時候大人都岌岌可危,更何況孩子。
陸謹初靠在牆壁上,汗水溼透了他額邊的碎髮,襯衫上的血跡已經乾涸成深紅色,整個人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捏緊了手指,任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着樑妍晨麻醉藥效過去,自然醒來。
夢裡,她在旋渦中掙扎,耳邊是嬰兒哭泣的聲音,四處張望卻什麼都看不見。哭聲纏繞在耳邊漸漸令自己恐慌跟煩躁。
醒來時,枕畔已被汗水溼透,雙手顫巍巍地覆到小腹上,感覺不到了,那一種生命的跳動,在她守護了兩個多月之後,消失了。
在知道懷孕後的第一瞬間,樑妍晨想的不是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而是在想,她是不是多了一個可以挽留住顧奕宸的機會。談婧言不孕啊!如果她能夠讓這個孩子成爲顧奕宸的孩子,那麼她是不是有了更加強有力的理由進駐顧家。
可惜的是在她小心翼翼地守護了好一段時間,等待着時機想要促成計劃的時候,這個孩子卻已這樣的方式離開了自己……
越想,心裡越狠,咬着蒼白的脣,緩緩擡眼,對上陸謹初那陰寒的眸光時,樑妍晨想,她逃不掉了。
“給我酒裡下藥,故意不避孕,懷了孩子不告訴我,樑妍晨!誰給你那麼大的膽子!”
樑妍晨渾身劇烈顫抖,她失去了半條命,沒了孩子,結果等來的第一句話,竟跟關懷毫無半點關係。
“陸謹初,你真狠心!”
白襯衫上是暗紅的血跡,往後梳得服服帖帖的頭髮也亂七八糟,下巴甚至出現了青色的鬍渣,就這麼短短的幾個小時,陸謹初恍若在神壇上跌落的神祗,狼狽不堪。
他上前,雙手擒住樑妍晨扎着針,正在輸液的手:“我問你,你千方百計想要懷上孩子,是不是爲了進顧家?”
對於女人,陸謹初不是說萬分瞭解,但是對樑妍晨,心裡有多少小九九,打了什麼算盤,只是動一動手指頭他也猜得出來。談婧言的身體狀況,她是知道的,保不齊什麼時候萌生了那樣瘋狂的念頭,不能跟顧奕宸發生關係,便跟別的男人有孩子,然後進駐顧家。
這樣的戲碼,在圈子裡不敢說每天都有人上演,但也是聽說了好幾次了。
陸謹初此生最討厭的不是背叛也不是利用,就是這一種*裸的欺騙。
“你居然膽子大到這種地步!”
陰寒的聲音給人一種地獄般的感覺,雖未死,但卻已經觸及死亡氣息,樑妍晨死死地咬着脣瓣,忽然像是瘋了一樣笑出聲來。
傷口很疼,但怎麼都不及心底的那一股絕望。
“你是不是想要殺了我?那你殺了我呀?孩子沒有了,你不用怕我利用孩子纏住你了。你要是恨,那你大可以殺了我呀!”
“我還真想用力掐死你!”
陸謹初將樑妍晨的手丟開,怒目看着她,胸口上下起伏:“你真是下作到了極點!”
“哈哈哈……”
像是聽到了史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樑妍晨眼淚都逼出來了:“我下作,那你呢?你不也是趁着談婧言精神恍惚的時候差點要了她,我就不明白了,她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你們男人怎麼一個個都跟瞎了眼一樣迷得神魂顛倒。”
“啪!”
陸謹初用力掃落桌上的玻璃杯,摔碎在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樑妍晨一下子就冷靜了,目光凝在那些玻璃碎片渣上。
像不像現在的自己——
都碎了,都沒有了,都結束了。
“要是再有下一次,你讓我知道針對談婧言你動了什麼手腳,你就算流盡鮮血,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病房門啪嗒一聲關上,樑妍晨蒼白的臉上兩行眼淚簌然滑落,滴在了被子上……
當夜,娛樂圈掀起了狂風巨浪——
樑妍晨流產,疑似孩子父親的神秘男人出現,竟不是顧奕宸!
醫院隔開了兩個世界,病房裡樑妍晨一個人目光呆滯地看着窗外從白天到黑夜,毫無血色的手指頭抓着被腳。醫院外,街頭小巷娛樂頭條都是關於樑妍晨流產這樣的信息字眼,跟陸謹初的焦頭爛額不一樣,顧奕宸全然不去搭理這些新聞。
雖然在最初聽到樑妍晨懷孕、流產,這樣的字眼頗爲驚訝以外,別無其他。
女人小產,也要做月子,長達一個月的時間,樑妍晨留在了醫院,期間除了助理來過以外,陸謹初沒有出現,顧奕宸也沒有出現。
仇恨跟不甘心在她心中像是病毒一樣滋生蔓延開來,令她整個人性情大變,越來越煩躁,越來越易怒。
司徒就是在這個情況下接近她,再一次提出了召開記者會。
巨大的記者會場,座無虛席,無數臺大機整齊排放着,所有人都蓄勢待發。記者們私底下開始紛紛議論開來,到底這一次樑妍晨主動召開記者會,要說什麼。
是公佈跟顧奕宸的關係呢,還是提一提那個神秘的男人。
據說,那個男人就是之前傳過一段時間緋聞的choly,從姿色上,的確跟顧奕宸不相上下。
也有一些記者已經接到了風聲,說樑妍晨這一次,是打算把情路都公開來給大家,並且曝光一則重大新聞。
所有程序都已經準備就緒,樑妍晨也來到後臺化妝,化妝師按照助理的要求,往那張瘦成巴掌模樣的臉蛋瘋狂撲粉,要多蒼白就有多蒼白,給人一種我見尤憐的感覺。
照片已經制作成了幻燈片,拿到了播放室去,那裡有司徒監督着,而在拿到u盤的前一秒鐘,她已經將裡面的內容換成了事先製作好的幻燈片。
會場裡,喬紹謙戴着墨鏡站在最隱蔽的角落,帶着藍牙耳機,實時跟場外車裡坐着的顧奕宸通消息。
很快,記者會開始了,樑妍晨在助理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特意穿了白色的裙子,更加襯托虛弱蒼白的模樣。
臺下的記者們也紛紛開始拍照,一時間,會場裡只有咔嚓咔嚓的快門聲音。
“今天把大家叫來這裡,是針對最近對我的傳聞做出一個解釋,希望大家能夠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不要再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
臺下的記者問出一大堆的問題,樑妍晨每一個都要沉思好幾秒鐘才能流利回答,喬紹謙環抱着手臂靠在牆邊,頗爲無聊地看着那個演技如此精湛的女人。從前怎麼不覺得她那麼像苦情戲裡的女主角,如今反倒覺得不去演戲是真的可惜了。
“幾天前,我的助理收到了一些照片,足以證明談婧言纔是我跟顧奕宸這段感情裡的插足者。雖然沒有經過當事人的同意便把這些照片給曝光開來是一件特別不爲人道事情,但我實在無法再懦弱下去了,在愛情面前,爲了我所愛的男人,我也想勇敢一回。”
一番話,說得是那麼楚楚動人,扣人心扉。
坐在監控室裡看着的司徒都忍不住嘖嘖搖頭了,更何況車裡那個透過藍牙耳機聽到情況而臉色黑沉的顧奕宸。
當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大屏幕,等待着樑妍晨所說的證實談婧言婚外*的照片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張令人驚豔忍不住驚呼出聲的婚紗照。
不錯,正是顧奕宸跟談婧言在法國拍的浪漫唯美婚紗照。
本打算一輩子珍藏的照片,顧奕宸割肉在這一次荒謬的場合接着樑妍晨的話題公佈開來。大家紛紛舉起相機拍照,竊竊私語,每個人臉上都是由心的讚美,唯有樑妍晨,在看見那一張張親暱、深情款款相擁的照片時,全身血色盡褪,下意識猛地站起身,顫抖着手指指着大屏幕低吼地問身邊的助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喬紹謙摸了摸藍牙耳機,嘴角微勾:“男配角,輪到你的戲份了。”
男主角可是陸謹初的,誰也不能搶,顧奕宸也就只能擔當男配這個戲份了。
顧奕宸推開車門,鋥亮的皮鞋邁出,緊接着是一身黑色手工定製的高貴西裝,袖釦是奢華的藍寶石。
人羣中傳來驚呼聲,“是顧奕宸!”
所有人包括樑妍晨都在聽到這個聲音後不可思議地將視線轉移到門口,那個款款走來的男人,紛紛讓開一條路,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高臺,走到樑妍晨身邊,伸手捻起她的下巴,目光狠厲陰寒——
“你說我妻子什麼?第三者?嗯?”
盯着那雙爬滿可怕血絲的眼睛,樑妍晨顫抖地說不出話來,她認識顧奕宸那麼長的時間,從未見到他這麼恐怖的表情。
就好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要毀了自己。
“你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以爲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感情?我顧奕宸生死都只有談婧言一個妻子,誰都取代不了。而你,懷着別的男人的孩子,流產,如今在這裡哭訴,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的事蹟?”
透過臺上的話筒,顧奕宸的嗓音傳遍了整個大堂,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看着臺上這一幕。
這個自作多情的女人,恐怕,沒有什麼好下場了。
千里之外,電視機前,顧諾掰了一塊橘子遞給坐在沙發上的談婧言:“姨姨,吃橘子。”
睫毛輕顫,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頰。
“姨姨,你怎麼哭了呀?”
伸手將顧諾抱在懷裡,閉上雙眼,“姨姨沒哭,是沙子進眼睛了。”
小丫頭喃喃自語:“媽咪說了,沙子進眼睛流眼淚,都是騙人的。”
騙人的嗎?
那就做一次騙子吧,若能夠讓那個男人離開自己,欺騙一次又如何。爲什麼,像忘記你,離開了你,身影卻還在腦子裡那麼清晰。
承諾像刀子傷了人,此生恐怕做不了誰的誰。
**
今天更新到此結束啦~麼麼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