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誰是你小娘子?儘管往你自己臉上貼金吧,覺得你長的俊了?這要隔前世,我包你當個小白臉還差不多!”
八娘見追不上他,索性停了下來,笑道。
但凡有點骨氣的男人,大概都恨被人當作小白臉吧,誰知陸十七從來都是個非主流,聽了這話,非但不惱,倒停了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自戀一笑,道:“原來八妹妹你也覺得我適合小白臉這個挺有前途的職業?那你真得好好努力了。等你發了財,我好生當個富貴閒人,每日裡逛逛瓦欄勾院,捧捧名妓香腳,豈不快哉?”
兩人正鬧着,蒼耳過來尋人,見他兩隔着桌子打嘴仗,也好笑的很,便對八娘道:“和他哪那麼多廢話?若他以後再欺負你,你只告訴我,給他一頓老拳,比你說什麼都管用。”
八娘大笑,果斷拳頭硬纔是硬道理啊。便暗下決心,再忙,蒼耳教的那幾套拳,也得給練好了。
蒼耳這才說,店裡已開始上客了,八娘忙問客人多不多,蒼耳笑道不少,只時辰還沒到,就觀現在上座的速度,怕中午生意也不會差。
陸十七也跟着高興起來。
蒼耳這才說明來意,原來曾不疑領着曾家一門盡過來了。
陸十七一聽,也顧不上再逗八娘,忙去前面招呼。八娘也跟了過去。
曾老爹看着後院匆匆趕來的三個孩子,自動忽略了蒼耳,眼裡只餘了那一高一矮的兩人,遙想着再過幾年,也是一對璧人,不禁點頭而笑。
“老夫人,叔父,嬸嬸,兩位先生…快快裡面請。”陸十七一一打了招呼,便欲把人迎到後院那獨立的大間裡去,曾不疑卻怕影響了他們生意,堅持去三樓裡尋了個大些的雅間。
八娘則忙着親自去泡準備茶水。
說了幾句話,二人便被曾不疑趕下了樓:“都是自家人,不必你們在跟前忙活,去做你們的正事兒去。”
因是年節間,範先生和曾家商定了兒女親事,議好翻了新年,雙方皆請媒人上門訂親,便告辭回去。
四郎的親事這就算定下了,老夫人倒愁起二郎曾子固的親事來,才論着,京裡的兄弟三人託人送了信來,知道阜哥兒同兩位兄長在一處,老夫人才放了心,大郎曾子曄又在信中透露,說是光祿少卿晁宗恪看上了二郎,晁家有一女,諱德義,字文柔,這晁文柔小姐雖是世代簪纓之後,實實在在的官家小姐,卻十分賢惠,晁少卿有意與曾家結親,想把小女許給子固,只婚姻之事,乃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因此晁少卿方託了曾子曄,來信詢問,若是祖母及父親與母親同意,他也好給晁家回家。且晁少卿已託了永叔公保媒,永叔公亦覺得是一門好親,只是晁家小姐雖好,卻是年幼,如今也不過與八娘同歲而已,成親大概還需等幾年。
見是永叔公作保,子固既然沒說什麼,想來也是願意的,老夫人便問曾不疑的意見,曾不疑想着既是永叔公保媒,那晁家小姐自然差不了,就給曾子曄回了封信,言及曾家離京極遠,二郎的親事,讓二郎託了歐陽永叔作主,若是合適,只管請了媒人訂下就是。
八娘知道這個消息時,覺得二哥這門親實在碉堡,那晁家小姐若與自己同歲,二哥豈不是還得獨守空房幾年?難道大叔羅莉配,果然很有愛?
卻不知道京裡的曾子固也是深覺不妥,那晁家小姐與自家八妹差不多的年紀,一想到自己的媳婦竟是八娘那麼小的丫頭,曾二郎真正哭笑不得,可晁家卻單單看上了他,老師又從中說和,他哪裡好拒絕?只滿心裡覺得自己年長人家許多,很對不住晁家小姐。
且不說曾子固如何,老夫人並曾不疑夫婦見二郎的親事也算是定下了,雖說還得等幾年才成親,倒也高興的很,曾不疑這幾天,便看着五郎若有所思。
幾個媳婦都很不錯,大兒媳吳氏也是系出世家,子固媳婦又是簪纓之後官家小姐,四郎的媳婦也是清流之家的閨秀,這五兒子的性子實不象自己生的,可如今也十八歲了,該到了說親的年齡,按說,曾家與金溪的拓崗吳家,還有臨川的王家,世代聯姻,這兩家的小姐應都教養的不錯,等明年得空了,也讓老夫人幫着留意留意。
曾五郎被老父看的心裡直起毛,感覺大大的不妙,因此找了藉口,沒事就往八孃的飯莊裡跑,美其名曰幫忙,實則是和陸十七下棋閒逛,十分悠然。
因是新年,曾不疑也懶得拘着他,就先叫他逍遙幾天,想着等過了新年,再好好收拾他。
喜來登自開業以來,生意紅紅火火,因着客人太多,可年節裡想找幫工也不容易,陸四娘就叫了院裡的幾個婆子去幫忙,那幾個婆子平常在陸府裡也閒的很,又聽說工錢另付,很是優渥,總歸能爭幾個錢,府裡的月錢又照付不誤,哪有不高興的?
因此在店鋪裡忙的十分勤快,若是未來的少奶奶滿意了,將來總少不了她們好處,再則,家裡也有孩子閒着無事的,便想以後興許能來飯莊裡混口飯吃,看如今飯莊的樣子,以後再開個分鋪也不是沒可能,若果真自家孩子過來,爭爭氣的話,興許以後還能當個管事的也不一定。
八娘也每天在廚房裡幫忙,前堂的事情有陸十七張羅,根本無需她費心,再則讓她和陸十七意外的是,蒼耳從前直爽無僞,如今當個大飯莊的臨事掌櫃的,竟還有模有樣,連招呼客人的事,跟着陸十七學了幾天,也越發進益了。
這也還罷了,平常的賬單,都是由她結算,八娘抽空看了她算的賬,錯處極少,且蒼耳看似粗心,實則粗中有細,那極少的幾處錯處,也在她複覈之下改了過來,十多日下來,賬目竟也叫她弄的分釐不差。
有了這麼個既能幹又可信的好幫手,八娘和陸十七都覺得鬆了口氣,陸十七甚至破天荒的誇了蒼耳一回,蒼耳得意道:“怎麼樣?當初同意叫我來幫忙,沒有錯吧?”
八娘自是一通馬屁,拍的蒼耳飄飄然,越發覺得自己責任重了。
陸府裡的六夫人見她沒出錯兒,且自從在飯莊裡做了事,人也穩重不少,最重要的是,天天見她臉上都是笑意,雖原先很不認同她在外做事,如今也總算能給她好臉看了,蒼耳覺得得到了姑母的肯定,更是意氣風發。
飯莊生意好,大家都心安。曾府裡早忙着準備新年的一應年所需,沒想到的是,到了臘月二十五小年這一天,阜哥兒的父母,三叔父一家歸來。
因事先也沒收到信,老夫人吃了一驚,才知道原來三叔父任期到了,想着老母春時九十大壽,索性與吏部告了半年假,這才舉家回老宅探親。
老夫人聽了原由,這才高興起來。
朱氏也忙和吳氏按頓起三房一家人。可曾家宅子看着挺大,實則能住的屋子不多,西院的薇園老夫人住了,東院則做了學舍,東院後面是書閣,也不能住人。正院曾不疑夫婦住着,正院的後院又是大郎夫婦並幾個孩子住,惟有薇院後面還有幾間,可總不能叫老三一家住西后院裡去。
吳氏就犯了愁。
朱氏見了,就道:“大郎如今不在家,我搬去祖母的薇園裡,也好就近照顧她老人家,就把後院的正屋裡收拾出來,讓三叔父和三嬸住,至於兩個哥兒,和四郎五郎同住就好了,還有三娘阿賢,就和七妹八妹同室。”
朱氏一想,這倒也是好主意。只是委屈了吳氏。
吳氏笑道:“都是一家人,母親又素來體恤我這當兒媳的,老夫人又疼我,服侍她老人家些天,也是應當的。再說,薇院裡可比後院寬敞得多。”
因三叔一家一直在外,因此八妹兄妹幾人都只是在自家排輩的,如今來了堂兄妹,若按大家裡排行,叫的不習慣,不按排行,叫的又亂,索性就叫了堂姐賢姐姐,兩位堂兄也是按名字來稱呼。
三叔父與三嬸原是知道家裡窮的,家裡擺設,也沒什麼變化,因此也未在意,等到第一頓上桌,三叔父和三嬸見一桌子菜,竟都是從前沒見過的,皆忍不住道:“我們原是自家人,哪裡要弄的這麼豐盛?太過浪費了。”
老夫人笑道:“難得你們回來,這些可是你們八侄女兒單從飯莊給送回來的,她如今忙,一時也趕不回來,等到了晚上,再叫八妹兒回來給你們問好。”
三嬸不明所以:“飯莊裡訂的席?我才還嘀咕呢,那孩子自生下,就沒見過面。怎麼今兒也沒見着。”
老夫人就樂呵呵的把八娘開了飯莊,生意極好的事情說了,又道:“如今家裡比從前日子好過多了,你們只管安心的吃着住着就是。”
掐指算算,那孩子也才十二歲罷了,竟還開了飯莊?
夫婦兩都有些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