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辯論的雙方,在論據論點方面,在正統性方面,其實是旗鼓相當,五五開的,本來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
但是顯然,在比嘴巴這一點上,洪霙完全不是韋寶的對手。
韋寶的聲音雖然稚嫩,但是語氣堅決,擲地有聲,且很自信,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而洪霙剛開始還行,說着說着就有些漏氣了,年紀大了是一方面,韋寶的話很有力,讓他無從辯駁,似乎韋寶說的每句話都很有道理,他已經有點被韋寶牽着鼻子走了,這是更重要的一方面。
歸根結底,還是韋寶現在已經的的確確的獲得了京畿道和黃海道老百姓的支持,而韋寶的地位,又已經拔高到了比李倧更高的高度,所以,不管是在下層根基,還是在上層氣勢,韋寶都穩穩的壓倒洪霙。
“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有心的人都能判斷!如果爲了洪柱元能走出這裡,我得道歉,我現在就向你道歉!但是我仍然要說,公主殿下是我洪家的兒媳婦!你奪人妻女,不管說到哪裡,都是你的罪惡!”洪霙激動的大聲吼道。
韋寶冷然的打斷了老頭:“說不過就武斷的下結論,這就是你這種紙糊的草包之人的通病!誰對誰錯,是非對錯,自然由老百姓公論,今天在我府邸外面支持天地會的漢城老百姓,他們就是公論!還有,我不是奪人妻女,而是讓你們讓出!首先,你們可以去湊集三十萬兩銀子還過來!其次,你們湊不到銀子也不要緊,可以回去繼續被關!再次,你們既然能讓公主來勾引我,就是已經做好了要被我睡的準備了,你們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還洪家長洪家短的,知道老百姓會怎麼樣說你們?知道在場的這些官員背地裡會怎麼樣說你們?我這是在保護公主!是在給你們善後!不分是非,不分青紅皁白,說不過就撒潑,就你這等水平,不知道你當初是怎麼做到領議政的高位的,你這種水平,做個里正甲長能不能應付,我都要存着很大的疑問!”
洪霙被韋寶的鋒銳言辭說的,本來只是輕微的打抖,渾身控制不住的氣的擺動,現在則變成了劇烈的擺動。
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出來老頭子快氣瘋了,氣炸了,都替老頭揪心,這其中也包括韋寶,說到底,韋寶仍然是一個不狠心的人,嘴上說的狠,內心的善良卻也是根深蒂固的,不說到達了佛陀的境界,聖賢的境界,反正在普通人裡面,善良值算挺高的了。
所以,韋寶並沒有乘勝追究,只是看着洪霙。
洪霙瞪着韋寶,忽然轉而撲向旁邊站立着的貞明公主,瘋狂的卡着貞明公主的喉嚨:“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怎麼配爲朝鮮的公主?我和你同歸於盡!”
在場衆人頓時大驚,沒有想到洪霙會忽然要殺死貞明公主,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韋總裁也急了,一下子站起身,大聲道:“住手!”
總裁的話就是命令,立刻有兩旁的侍衛衝過去營救貞明公主。
這些總裁衛隊的衛兵,一個個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尤其是韋總裁的貼身衛士,一個個至少身高一米八以上,不說相貌有多英俊,反正身材一個個都很好,像是一個模板中刻出來的。
洪霙年老體弱,而且就算是年富力強的人,想一下子卡斷別人的喉嚨也不是很容易,要讓人窒息,至少要卡住喉嚨兩分鐘以上的時間,總裁衛隊的衛兵顯然不會給洪霙這麼長的時間。
洪霙被幾名衛兵按在地上,韋總裁急忙去看同樣躺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喉嚨,呼吸困難的臉如死灰。
“你沒事吧?”韋寶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下了臺階,衝過去將貞明公主抱起來,抱在懷中,爲她揉豐滿的酥胸,以使得貞明公主能恢復呼吸。
雖然不是專業的醫生,但是韋總裁自從穿越重生之後,對醫學研究不少,尤其是爲了搞研發,將軍艦上的醫務所醫生的幾本醫學方面的書籍都看了一遍。
軍艦上的醫生是專業的,不過,主要的工作是急救,所以,韋總裁對於一些緊急施救,有所涉獵,不再是現代對醫學一竅不通的小白。
揉了一會兒,貞明公主便開始咳嗽,韋總裁就知道貞明公主沒事了。
看着貞明公主痛苦的樣子,韋總裁怒氣衝衝的瞪視洪霙。
林文彪有點會錯了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韋總裁這麼兇狠的眼神,以爲總裁盛怒之下,想當場宰殺了洪霙,遂從腰間拔出佩刀,刀尖頂在了洪霙的後脖勁處。
在場的所有兩班大臣都嚇得不敢作聲,包括洪霙的兒子洪柱元,洪柱元想替父親求情,不過此時被嚇破了膽,除了無聲流淚,卻提不起喊話的勇氣,或者說是喉嚨不爭氣,把聲音堵住了。
“總裁,這廝當場行兇,殺了他嗎?”林文彪請示道。
韋寶很想當場宰殺了洪霙,但是看着被按在地上,臉貼着地面的洪霙,洪霙的表情很淡定,眼神很平靜。
韋寶瞬間明白了,這個洪霙是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就不打算活了。
“暫時不要殺他!他這是在求死!”韋寶冷然道:“他想用自己的死,換取輿論對我們的仇視!同時,藉此機會抹黑公主!現在公主與我是連成一條的,抹黑了公主,就等於抹黑了我,幼稚又卑劣的伎倆。”
對於韋寶這麼快就識破了自己的想法,洪霙並不意外,在地上含糊不清道:“你還有什麼辦法不讓我死?”
“你想死,誰也不能不讓你死!”韋寶冷笑一聲:“不過,我不會讓你以一個英雄的形象死去!”
韋寶抱着貞明公主,然後對朝鮮一衆兩班大臣們道:“你們都看見了!洪霙當場行兇要殺死公主,這是謀逆大罪!以下犯上!他這麼偏激,一定是要掩蓋他不可告人的罪行!從現在開始,徹查洪霙,以及與洪霙有關的所有人等,你們知悉洪霙有什麼罪行,必須在今晚子時之前報上來!否則,過了子時,被查出與洪霙有瓜葛,一律也按照謀逆罪論處!都聽明白了嗎?”
一衆兩班大臣大驚,像是這種檢舉高官的手段,在歷史上比比皆是,是很常規的手段,並不稀奇。
通常這麼做,都是官場角鬥的結果,會牽連殺死一大批的人!
這通常是政敵之間鬥法常用的手段。
韋寶見衆人不吭聲,再問一遍:‘都聽明白了嗎?’
近三百反對韋總裁的兩班大臣仍然沒有說話,一百多已經心向韋總裁的兩班大臣,以及中立的兩班大臣們則迴應道:“聽明白了,太傅大人!”
其實中立的兩班大臣,也是心向韋總裁的人了,只是不明顯,沒有那麼明目張膽而已,現在隨着韋總裁對於朝鮮局勢的進一步掌控,這些人越發向韋總裁靠攏了。
“具宏!這事由你負責,你聽見了嗎?”韋總裁見還是有這麼多人不吭聲,遂對爲首的具宏道:“洪霙在明知道天地會與朝鮮達成了同盟夥伴關係的情況下這麼做,就是破壞朝鮮的穩定,就是致朝鮮老百姓和官員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具宏雖然暗惱韋總裁對自己採用這麼命令的口吻,但仍然本能的嗯了一聲。
“你們都聽見了嗎?大聲一些!別說我沒有給你們機會!誰要是與洪霙同流合污,我絕不會放過他!”韋總裁再次大聲問道。
這回幾乎是所有人都回答道:“是,太傅大人!”
這個時候,吳雪霞提醒道:“要不要將洪柱元一併檢舉?”
這個年代,都是連坐,父子兩個人,打斷了骨頭連着筋,韋寶覺得沒有必要,而且,留着洪柱元在,能極大的降低洪霙事後的負面影響,輿論會覺得洪霙的確是道貌岸然的人,的確有些問題。
“不必檢舉他!有個污點斑斑的父親,他多活一天,就能讓人多罵洪家一天!”韋寶淡然的看着洪霙。
洪霙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在地上扭動起來,臉都蹭破了皮。
“韋寶,韋寶!你……”洪霙要罵。
卻哪裡讓他有機會罵?兩名侍衛控制着洪霙的頭和臉,讓洪霙馬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家都知道韋寶厲害,卻沒有想到這個十來歲的明朝少年這麼厲害,這招太狠了,韋寶幾乎將洪霙的殺手鐗完全化解了。
雖然洪霙營造出來的良好形象,不見得能在短期內被扭轉,但大肆抹黑的話,時間一長,衆人的觀念肯定被帶飛。
“不能這樣。”這個時候,韋寶懷中的貞明公主已經能虛弱的說話了。
韋寶沒有理會貞明公主,對林文彪道:“讓人將洪霙和洪柱元父子押回家看押,三日後對洪霙判決。在判決之前,不能讓洪霙死!判決結果出來後,要遊街!”
“是,總裁!”林文彪答應道。天地會統計署能不讓人活,也能不讓人死,別說三日,就是三個月不讓一個人死,也不是難事,就算你存心求死,在不讓你死的情況下,想死也不容易。
“你們都聽着,朝鮮今後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韋寶對具宏和兩班大臣們道:“都聽清楚了嗎?”
“是,太傅大人。”這回不用韋寶追問了,大家都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給人很大壓力的地方,都痛快的答應了。
內心中依然反對韋寶的兩班大臣們也放棄抵抗了,因爲他們發現,根本不可能鬥得過韋寶,韋寶既兇狠,且狡猾,更爲可怕都是,韋寶做事有條有理,很有耐心,再生氣的時候,也不草率行事,冷靜的像是一匹頭狼。
狼喜歡集體出動,超過五頭的狼羣一定不是臨時拼湊起來的,而其中必然有個首腦,它是狼羣的優秀代表和象徵,更是狼羣的核心所在。
在整個羣體遇到困境時,它必須挺身而出,用自己最鋒利的牙刀將敵人撲倒,撕開受困紗網,率領狼羣逃出生天。
這就是頭狼,集中了狼性當中最優秀的品質。
當由三五成羣的小分隊組合成數目過百的大狼羣時,則由狼王統領三軍。
在狼王、頭狼的帶領下,狼羣呼嘯山林,出沒草原,所過之處,讓天地爲之變色,這就是頭狼效應的最直觀表現。
韋總裁就是天地會的頭狼,天地會就像是一隻狼羣。
而且,即便沒有他們這些人的檢舉,光憑一百多已經心向韋寶的兩班大臣,也能起到足夠的作用了,所以,這個時候要是再冥頑不靈的與韋寶對着幹,就不是堅強,而是找死。
官場中人是最明白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的,不管是哪裡的官場都一樣。
隨着洪霙和洪柱元父子被押出總裁府,兩班大臣們紛紛告辭而去。
韋總裁將仍然站在原地,如同呆傻了一般的貞明公主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臂彎中。
貞明公主這纔回過神來,看了韋寶一眼。
韋寶面無表情道:“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在哪裡,你的家就在哪裡。”
貞明公主什麼也沒說,也沒有表情,卻也沒有收回被放在韋寶臂彎中的手。
韋寶挽着貞明公主離開大廳。
快要出大廳院子的具宏、李元翼、申景搷和李貴等人幾乎同時回頭看見了這個場面,看見貞明公主挽着韋寶的手離開,都不由的嘆口氣。
貞明公主與韋寶的背影,似乎是一副畫面,似乎象徵了朝鮮王室與韋寶之間現在的關係。
“我以後可以做大人的奴婢,也可以一生一世跟隨大人,但是大人不能對我有越位舉動,否則我會一死了之。”貞明公主邊走着走着,忽然道:“可能大人會想,我既然已經留在了你身邊,既然之前已經同意了要刺殺大人的兩班大臣們的話,做好了要用色相勾引大人的準備,爲什麼還矯揉造作,故作姿態。我只能解釋爲,我之前是真心要殺死大人你!也許,我現在還有這樣的心思!對於一個這樣的女人,大人放心留我在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