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再次將與袁崇煥通信時的和議條件拋了出來。
“我亦樂於和好,欲去帝稱汗,令爾國制印給用,又不允行”。
皇太極的目的很清楚,即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崇禎得到議和的信息。
然而皇太極哪裡曉得,正是因爲崇禎此時還滿懷希望於五年平遼,怎麼可能同意這個議和條件。
而大明的羣臣又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勸崇禎同意議和。
皇太極後與降將召對,麻登雲就承認了實情:“明帝年幼,執政衆臣不忠,各圖自保。議和之事,懼不敢奏。奏之而聽固爲善矣,倘或不聽,親族誅滅,故不敢言。”
自此,皇太極徹底搞明白了明朝這邊的心態。
但皇太極這個時候是仍然不死心的,仍試圖勸明朝諸臣。
“薊州官員,爾等與上級官員商議,啓迪爾帝,速議和好之事。先時官員皆誑君輕敵,乃不允議和者,或被戰死,或被爾帝所殺,此外,曾有一建立功名者乎?我素養無詭謀,惟以至誠相告。如執以爲不可,是天運使之然,我亦無可奈何矣。”
結果,自然是迴音石沉大海。
皇太極最終到,自始至終,議和不過是自己這邊一廂情願罷了,大明朝廷方面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與自己議和。
從此,建奴方面對大明朝廷才徹底死心。
韋寶這個時候是不同的,寶軍具備與滿人議和的幾乎所有條件了。
只差韋寶與聰古倫格格完婚,達成議和的最關鍵一步。
對於韋寶與聰古倫格格的婚事,努爾哈赤當初同意了韋寶的條件,也是非常忍讓的。
既要出一千二百萬兩紋銀的嫁妝銀子,又同意聰古倫格格過繼給蒙古貴族爲女兒,以免用他努爾哈赤女兒的名義這麼刺眼。
當然,條件談好,努爾哈赤肯定是不滿意的,肯定想討價還價,否則也不會有這一次的建奴全面襲擾遼東的大戰了。
努爾哈赤想通過勝利,改寫條件。
可這個時候,聰古倫格格又跑到了京城郊外,直接來找韋寶來了,又給本來就迷霧重重的寶軍與建奴方面的議和,增添了很多的喜劇色彩。
韋寶要想與後金議和,在韋寶和後金方面,其實沒有什麼障礙了。
關鍵兩者旁邊還有一個大明朝廷。
大明朝廷是在韋寶和後金頭頂上的,並沒有夾在兩者之間。
後金這個時候還不敢完全得罪大明朝廷,並且,不管是努爾哈赤,還是皇太極,還是很多的後金大臣,都對大明朝廷抱有幻想,希望大明朝廷有朝一日能夠認可他們,給他們王府級別的待遇就可以了,能把他們當成朝鮮一樣看待,後金其實這個時候就已經很滿意了。
但韋寶就明顯要比後金方面更加顧忌大明朝廷對於他娶了努爾哈赤的女兒,與後金私下議和的看法了。
這很有可能會惹來他與大明朝廷的決裂呢。
毛文龍之死,這種性質的事件,在崇禎時期比比皆是。
事實上,袁崇煥私殺毛文龍,然後崇禎背書這件事,讓所有的稍微有點私心想活命的武官都不敢再相信朝廷法制。
毛文龍有罪沒罪,要過三司會審,要有定論,要剝奪其加銜其官職,予以處死。
這種惡劣的事件,中央一定要有個明確的定性表態。
但是崇禎,把人命當做了籌碼,你袁崇煥拿朝廷信譽隨意斬殺一品高管不要緊,只要你五年能平遼,我就幫你冤枉毛文龍。
大家都是官場幾十年混上來的,都不是傻子,一眼就知道崇禎在想什麼了。
你要跟曹操殺糧官一樣做的乾淨也就罷了,你不僅沒做乾淨,還把問題拿到桌面上來,這就完蛋了。
大明這個時代,雖然武官在文官前面是沒啥尊嚴,至少命還是有保障的。
但是殺毛之後,武將們覺得就連命也保不準了。
文官只要給皇帝下個保證幾年幹成什麼什麼,武官直接就隨便殺,隨便找幾十個罪名很難嗎?
就找着官大的有名氣的宿將,殺幾個立立威,就好了。
南明時期,文臣只能親自領兵了,因爲凡是有點本事的武將都軍閥化了,大都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白白砍死。
要麼,有點條件的都投降了滿清。
就是這麼回事。
真正有抵抗能力的軍事將領,基本全是明朝體系外的。
最關鍵的是,崇禎覺得袁崇煥殺掉了毛文龍,這沒啥。
袁崇煥當時肯定也覺得自己殺掉了毛文龍沒啥問題。
但是袁崇煥應該沒想到,在他眼裡毛文龍是拉皇帝大旗,隨便就殺了的蠢狗,在崇禎眼裡,他袁崇煥也是條狗,在崇禎眼裡,所有給他辦事兒的高官都是狗,想殺就殺。
毛文龍不過就是個鬧劇的開頭,借袁崇煥之手完成的罷了。
文臣以爲自己在武將上頭,卻不知道,自己跟武將其實是同類,在崇禎眼裡,都是隨意可殺的狗。
崇禎殺到最後,文官一句實策不再提,武官一道聖旨想調動那是做夢。
李自成進京,崇禎手頭竟然沒有一支能護送他出京的部隊,敲鐘敲了半天,禁軍、文臣、武將、皇親國戚、錦衣衛無一人前來護衛皇帝,都在城門口迎接闖王進城。
崇禎最後自殺,也只有從小陪着他的老太監王承恩而已。
要知道就連吳三桂的孫子最後自殺,都有百多人自盡從死。
至少在大明的京城,崇禎可以說是人心盡失。
毛文龍之死,對明朝嚴重嗎?
也嚴重也不嚴重。
不嚴重是說,明朝人才確實多,制度運行得當,總會有人才冒出來。
遠的不說,滿清的開國先鋒三順王都是東江班底,裡面還有尚可喜這種後來參與了三藩叛亂還能沒事兒的妖孽。
嚴重是說,很遺憾,由於制度運行不得當,朝廷大法完全沒有了公信力,可怕的是,此類事件後面又發生了幾次,完全崩壞了制度運行規則,不會再有合適的人才冒出頭了。
毛文龍之死,這種性質的事件,在崇禎時期比比皆是。
崇禎一朝,不會用人,也不懂治國。
有時候韋寶真心覺得,
看了明末才知道近代史都沒那麼坑了。
其實之前有過之無不及的事多了,看了靖康,韋寶也可能會覺得明末也沒有那麼坑。
而如果看了五代,韋寶甚至可能就會覺得大宋也沒那麼坑了。
石敬瑭當了七年的兒皇帝是衆所周知的事,但後晉最窩囊的事顯然遠非丟掉幽雲十六州而已。
石敬瑭死後,侄子石重貴繼位,決定對契丹致書自稱孫兒,不再稱臣,結果“契丹盧龍節度使趙延壽欲代晉帝中國,屢說契丹擊晉,契丹主頗然之”,然後契丹就來打了。
944年、945年,後晉與契丹兩次交戰,契丹均未得手。
946年,契丹第三次南下,後晉重臣杜重威、李守貞和張彥澤等人率軍向契丹投降,後晉喪失主力。
947年正月,契丹軍直逼開封,“百官遙辭晉主於城北,乃易素服紗帽,迎契丹主,伏路側請罪”。
石重貴全家被俘虜到契丹,後晉滅亡。
也就是說,此時契丹其實已經把汴梁和中原打了下來,比靖康之變早了180年。耶律德光進入開封時曾說:“我亦人也,汝曹勿懼!會當使汝曹蘇息。”
可見本來已經打算要做中原之主了。
只是契丹自己的統治術不過關,在中原“縱胡騎四出,以牧馬爲名,分番剽掠,謂之“打草谷””,結果激起大規模的起義。
遼主曰:“我不知中國之人難制如此!”,這才逐漸撤回北方。
很多人都說,趙匡胤這麼雄才大略之人,怎麼會想出守內虛外、重文輕武這樣自廢武德的餿主意。
這就不難解釋了,因爲唐末以來藩鎮割據的局面,已經威脅的不止是皇權了,而是中原王朝本身的生存,如果不是契丹自身有些問題,中國說不定就跑步進入遼朝了。
特別是如果把唐、五代、宋看作一個整體,就可以發現,之後歷代王朝各種頗爲人詬病的缺點,往往其實出於吸取前朝歷史教訓的初衷。
比如宋朝禁軍坑,這事所有人都知道,朱元璋更不可能不知道。
衛所制的設立,其構想就給人一種是不是想復興李世民的無敵鐵騎的印象,結果用過了才知道,支撐軍戶的經濟基礎已經不存在了,軍戶紛紛逃亡,最後還是要回到募兵。
石重貴停止對契丹稱臣時,李崧勸曰:“屈身以爲社稷,何恥之有!陛下如此,他日必躬擐甲冑,與契丹戰,於時悔無益矣。”
這句話既然上了《資治通鑑》,宋主肯定是聽進去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嘛,結果宋朝倒是夠能忍,忍大金一直忍到蒙古人打過來。
宋朝的歷史教訓,都是投降派壞了事,要不是屈膝投降早恢復中原了,皇位上放頭豬都比投降派強,這種論調,大明君臣更不可能不知道。
於是明朝就來了個打死不議和不和親不納貢。
大明亡在外交太僵化,饑民遍野了還多線作戰,上上下下無一人敢承擔議和就是罪人的罵名和壓力,當然又是因爲宋朝做得太過了。
歸根結底,那就是清談誤國。
於是清朝又學到了,又來了個君主專制巔峰,以至於萬馬齊喑。
歸結起來,傳統教科書說安史之亂是封建王朝由盛轉衰的轉折點,這種說法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此後可以發現一個特點,就是中原王朝開始如同着了魔一般,不斷地對前朝政策矯枉過正,自身糾錯能力似乎開始減弱了,而無論哪種新制度和政策都難以再做到把國家統一、政局穩定、軍事強大和技術先進較爲完美的結合起來。
別說以前的朝代,就連已經在消滅了封建制度的現代生活了幾十年的韋寶,來到了古代之後,依然是一臉懵逼,時常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麼,很多時候是沒有方向的。
韋寶也不知道自己想象中的資本主義能發展成什麼樣子,君主立憲制,最後能搞成什麼樣。
會不會因爲搞垮了歷史,把自己一併埋葬掉了。
長期以來,殿試只是皇帝主持考試,明代很多皇帝對於這個不感興趣。
一般出題都是內閣所擬,但是崇禎皇帝卻自己重新做了一篇策問。
在策問裡他提出了幾個關鍵的問題。
官員腐化、士風敗壞,用什麼方法能夠改變士風,讓官員變得清廉,德才兼備。
滿清地小民少,一旦起兵,居然本朝打不過,這是爲什麼。
現在對付他們有什麼策略。
農民起義蔓延,國家財政沒有錢,又要體恤百姓,又要養軍隊,有什麼辦法能夠兩全。
屯田和治理鹽稅制度,是解決財政的辦法,爲什麼不見成效。
河套問題、起義軍和海寇一直作亂,加之水災和旱災,怎麼消除。
爲什麼文武分隔,如今牢不可破。
這也是明朝末年最需要解決的問題,也是當時比較緊迫,急需解決的問題。
其實也可以看到崇禎皇帝早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但是他沒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策略和辦法,去解決這些問題。
這個時候的崇禎皇帝只有23歲。
其實這些問題最應該由當時的內閣成員和六部大臣們商量考慮,但是內閣成員的表現如何。
早期的成員周道登,崇禎帝問他,爲什麼宰相要用讀書人。
他一時不知道回答,就說要回閣中查一查書才能確切的回答。
崇禎帝又問,近來文章裡總是提到情面,這個情面是什麼意思。
周道登說情面者,面情之謂也,弄的左右的人等都憋不住要笑出來。
溫體仁和周延儒兩位執政最長,揣測帝心,搞鬥爭很厲害,對於解決問題的辦法,基本上沒有。
關於貪污腐敗,因爲明朝正常的俸祿十分低,從海瑞身上就可以看到,這使得大量的官員貪污腐敗,而且貪污這種事的情況就是搞了一次,停不下來。
崇禎帝早期一直講文官不愛錢,當時戶科給事中韓一良上一疏,把這些情況說明了一些,崇禎帝覺得很滿意,想提拔他,結果吏部尚書王永光給了一個建議,讓韓一良指出最嚴重的事件,要重懲貪官,韓一良不敢說,最後拿幾個被打倒的閹黨做例子,崇禎帝十分憤怒,但是最終還是放過了韓一良。
此後崇禎帝試圖依靠特務機關來打擊貪污,結果是這些個特務機關也是一樣。
時人記載,崇禎中期的錦衣衛指揮使吳孟明緩於害人而急於得賄,每緝獲到州縣官員送到京城的禮單就故意把收受雙方的名字泄露給當事人,然後挨家索賄,直到滿意了才罷手。
東廠也是同樣,有一個知縣送了24兩銀子求翰林胡守恆撰寫一篇文章,被東廠偵查到,去找胡守恆索賄。
胡守恆還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但爲了避免麻煩,還是送給東廠上下1000兩銀子才銷了災。
面對滿清,繼承皇位的崇禎皇帝只有17歲,駕崩時只有33歲。
他的主要對手皇太極是34歲登基,而且是一個極其老練的政治家。
崇禎二年,皇太極入關,兵部對於當時趕往京師勤王的軍隊不知道如何派遣,戶部爲糧餉着急,工部一時之間備不齊器械,袁崇煥被捕後,祖大壽和何可綱居然帶着部隊逃回山海關外,滿桂與清軍戰鬥時,城牆上邊發大炮配合他,卻誤傷滿桂的部隊,滿桂也受傷。
這一切把明朝的虛弱展露無遺。
其實關於氣候,人口的大量增長和氣候造成的農業減產,最終變成了大饑荒,而當時的政府拿不出任何辦法。
崇禎元年陝西大飢,餓殍枕藉。
懋才奉命入陝調查,見故鄉吃人的慘景,五月十八日上報災情。
臣鄉延安府,自去歲一年,無雨,草木枯焦,八九月間,民爭採山間蓬草而食,其粒類糠皮,其味苦而澀,食之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後而蓬盡矣,則剝樹皮而食,諸樹惟榆皮差善,雜他樹皮以爲食,亦可稍緩其死。迨年終而樹皮又盡矣,則又掘其山中石塊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輒飽,不數日則腹脹下墜而死。民有不甘於食石而死者,始相聚爲盜,而一二稍有積貯之民,遂爲所劫,而搶掠無遺矣。有司亦不能禁治,間有獲者,亦恬不知怪。日死於飢與死於盜等耳。與其坐而飢死,何不爲盜而死,猶得爲飽死鬼也。最可憫者,如安塞城西,有冀城之處,每日必棄一二嬰兒於其中,有號泣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糞土者,至次晨,所棄之子,已無一生,而又有棄之者矣。更可異者,童稚輩及獨行者,一出城外,便無蹤跡,後見門外之人,炊人骨以爲薪,煮人肉以爲食,始知前之人,皆爲其所食。而食人之人,亦不免數日後,面目赤腫,內發燥熟而死矣。於是死者枕籍,臭氣薰天,縣城外,掘數坑,每坑可容數百人,用以掩其遣骸。臣來之時,已滿三坑有餘,而數裡以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幾許矣。有撫臣嶽和聲,引盜賑饑,捐俸煮粥,而道府州縣各有所施,然粥有限而飢者無窮,杯水車薪,其何能濟乎?又安得不相率而爲盜也?且有司束手功令之嚴,不得不嚴爲催科,僅存之遺黎,止有一逃耳。此次逃之於彼,彼處復逃之於此。轉相逃,則轉相爲盜。
韋寶每每看見飢餓的老百姓流離失所都很難受,一個正常的人都會流淚。
並且也會爲人民生活之艱難而難受,這完全是一副末日景象,但是政府還是要他們交糧餉,他們怎麼會不造反,怎麼會不起義。
韋寶很多時候都不願意面對這些不容易搞的問題,否則很容易把人逼瘋。
在現代的時候,感覺自己身爲社會最底層,挨宰的魚肉,上層不管怎麼樣,輪不到自己關心,自己管好一點點的事情。
記得繳納養老保險,別弄的到了老來,老無所依就可以了。
但現在看來,和大明老百姓比起來,韋寶的日子算是好過的了。
林文彪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順藤摸瓜找到了聰古倫格格的藏身位置,把兩名細作抓了,把聰古倫格格帶到了京郊天地會的一處秘密據點。
本來有三個細作陪着聰古倫格格的,還有一個細作偷偷潛回關外,去向皇太極報信去了。
韋爵爺在知道聰古倫格格得到了妥善安置之後,稍微放心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