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神，我有罪！
如果尼奧能說話，那他現在應該已經放聲大笑了，會笑到喉結抽筋。
卡倫自己也笑了笑，確實尷尬。
低頭，看向自己手裡正牽着的康娜，小女孩沒什麼表情，在和卡倫在一起時，她一直很嚴肅。
不過她和菲洛米娜不同，她沒有什麼心理問題，因爲只要沒有心理，那就不會存在問題。
茉琳迪身前的女人雙臂撐開，自她身體內竄出了十幾根巨大的觸鬚，像是蜘蛛腳，她整個人現在的感覺就像是一頭人臉蜘蛛。
這應該不是什麼秘法效果，她本身應該就是一頭妖獸。
秩序神教裡是有妖獸獲得合法身份地位的例子，最常見的就是審判官就可以聘用的臨時工異魔，早些時候的阿爾弗雷德就曾在明克街當過這一職位，算是他現在最值得回味的光輝事蹟之一。
畢竟，不是隨便哪頭異魔都有資格在狄斯老爺手下打工的！
再高級的也有，不同系統不同部門，都會給予身份，但很少是內核身份，就像是奧吉大人，她身份地位其實很高，現在的卡倫見到她照理也應該稱呼“大人”用敬稱，但她在她那個階層，地位就很低下。
最頂級的，應該就是秩序神教歷史上的那些護教神獸了，可說白了，那些神獸本該比肩於分支神的地位，但實際上在那個層次裡，它們的地位也是最低。
尼奧眼眸裡露出思索，這個蜘蛛女也是早期大祭祀創業團隊裡的一員？
等回去的話可以好好翻翻資料，看看到底是哪個系統的領導，她的這一身份應該是隱藏的，適合用這一訊息差去拍馬屁；
當然，前提是自己能活着回去。
蜘蛛女身上散發出紅色的絲線，這些絲線自帶切割屬性形成了巨網，向着卡倫籠罩了過來。
小康娜鬆開卡倫的手，向前兩步，身體化身爲小骨龍，龍爪揮舞，用自己的身軀強行將這密集的蛛網給全部擋了下來。
同時，亡靈氣息開始順着這些蛛網進行反侵襲，和下方的蜘蛛女形成了僵持。
這個時候，卡倫也沒閒着，有康娜擋在身前，他大大方方地開始凝聚術法，磅礴的術法氣息當即醞釀開來。
單對單地繼續和對方召喚物進行搏鬥不僅太費事，而且效率還很低下，尼奧已經爲自己打過樣了，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對茉琳迪進行攻擊和削弱。
否則天知道她還能鼓搗出多少召喚物出來，跟蟻后下卵似的。
茉琳迪那邊也開始了術法吟唱，不一會兒，在她前方，出現了一片黑色的圈圈，每個圈圈裡都緩緩浮現出一頭亡靈生物，什麼種類都有。
這種感覺，像是精銳用光了，開始用雜牌湊數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故意營造出來的效果。
卡倫術法凝聚完畢，沉聲道：
“秩序——絕望吞噬。”
以卡倫腳下爲起點，一層黑色快速渲染了出去。
茉琳迪一揮手，那些剛剛被召喚出來的亡靈生物主動去進行阻擋，它們中絕大部分在剛接觸這些黑色時就像是被泥石流所吞沒，但後續依舊不停地有亡靈生物從那些圈圈裡浮現出來，加入到阻攔的進程。
卡倫目光一凝，開始擴大術法範圍。
很快，更大規模的黑色泥石流包裹了過去，茉琳迪竟然也增加了黑色圈圈的數目，以維持更高頻率的亡靈生物出現去填這些泥石流。
卡倫再度擴大術法規模，茉琳迪再次選擇跟上，溶洞平層內，一半面積都是黑色的泥石流以及一隻只上前阻擋吞沒的亡靈生物，強烈的術法碰撞讓這裡再次開始了震顫。
她是想要和自己比拼積累麼？而且還是在那顆心臟已經破損成這樣的前提下？
還是說，她的目的和自己一樣，都在準備着決勝的手段？
卡倫認爲應該是後者。
在卡倫身側，那顆魔方在防禦陣法形成之後就已經停止轉動了，可事實上，一直還有一顆魔方在卡倫的袖口裡瘋狂轉動沒有停歇過，他正在佈置下一個陣法，外面那個靜止的其實就是擱置在那裡起一個誤導作用。
大概率，對方和自己在做着一樣的打算，所以不能讓她繼續這麼舒服地準備下去，得打斷她。
卡倫開始準備強行終止手頭的術法和正在佈置的陣法，強行持劍輕裝突進，賭她被正在做的準備所牽扯，來不及應對和反應！
黑暗中，阿爾弗雷德通過精神鎖鏈下令道：
“菲洛米娜，上！文圖拉，準備接應她返回！”
阿爾弗雷德也觀察到了局面的不同尋常，他也和自家少爺有了一樣的猜測，所以他這裡先做出了反應。
菲洛米娜動了，手持夢魘之刃的她如同鬼魅一樣出現在了距離茉琳迪三米不到的位置，她本就天賦很高，又得到了自己奶奶的“傳承”，同時前些日子還天天陪着唐麗夫人散步；
前陣子在維恩菜館，她的偷襲讓骷髏也是非常難受。
可以說，不把尼奧算進去的話，現在的菲洛米娜，已經成爲了卡倫小團隊裡，輸出實力最高的那一個。
哪怕是卡倫，如果龍神鎧甲沒有穿在身上被菲洛米娜刺殺的話，也會非常狼狽，刺客的作戰方式本就有着對戰果的增幅，否則倒不如光明正大地打，還偷襲做什麼？
茉琳迪只是面露微笑，她察覺到了菲洛米娜的出現，但沒有做其它防禦，看起來像是被卡倫牽扯住了大部分精力。
但這種門戶大開的方式，讓菲洛米娜目光也是一變，她有些拿捏不準這位大法師的真實意圖，直覺告訴她，前面有坑，可她又不能選擇倒退回去放棄這次偷襲。
所以菲洛米娜身形一閃，還是跨過了最後一小段距離，手中的夢魘之刃劃出一道懾人的寒光，對着茉琳迪的脖子直接抹去。
茉琳迪很是隨意地擡起左手。
“啪！”
她的手，居然抓住了菲洛米娜的手腕，順勢一道力量施加上去，夢魘之刃脫離了菲洛米娜掌控，直接砸落在地。
對於一名刺客來說，這樣的局面，等於是刺殺完全失敗。
菲洛米娜怎麼都沒料到，這位大法師竟然能做出這樣的操作，莫說她已經受了重傷，就算是沒受傷，被一個刺客近身攻擊也無法做到這樣從容。
但事實，確實是如此。
還在繼續施法的卡倫目光一凝，黑暗中的阿爾弗雷德也是微微張嘴，轉變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此時，菲洛米娜沒有選擇被動的掙脫與後退，而是對着茉琳迪閉上了眼：
“入……”
茉琳迪手朝下，拉拽着菲洛米娜的身體向下砸去。
“轟！”
速度太快，且總是能精準到位。
菲洛米娜被重重地砸在地上，茉琳迪離開了自己那顆心臟緊隨其後，剎那間封鎖死了菲洛米娜的一切騰挪機會，一記手刀對着菲洛米娜腦袋直接切了下去。
簡直是莫名其妙的，在茉琳迪面前，菲洛米娜簡直就像是一個單純不懂事的小姑娘。
阿爾弗雷德明白了過來，立刻開口喊道：“她是……”
正在強行結束陣法的卡倫迴應道：“我知道了……”
“魅魔之眼！”
阿爾弗雷德啓動了魅魔之眼，幻術作用拉滿，在茉琳迪的視野裡，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但茉琳迪直接選擇閉上眼睛，手刀繼續落下，不過好像是受到了阿爾弗雷德影響，原本劈向腦袋的手刀最終劈在了菲洛米娜的胸口。
“咔嚓……”
手掌嵌了進去，再順勢一震，菲洛米娜身體一陣抽搐，眼耳口鼻處都開始有鮮血溢出。
“吼！”
一聲巨人的咆哮傳來，文圖拉化身石頭巨人飛躍而起，朝着茉琳迪砸了下來。
他原本的任務是接應菲洛米娜一擊之後的返回，但他真的沒預料到菲洛米娜會直接被對方掀翻，所以他出場也就慢了點。
茉琳迪原本閉合的眼睛睜開，她眼眸中流轉出一抹特殊的光澤，落在文圖拉身上時，猶如實質。
頃刻間，原本帶着憤怒的文圖拉只覺得自己意識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阿爾弗雷德則立刻閉上眼，心裡無比震驚，因爲自己原本施加在茉琳迪身上的幻術效果，竟然不知道被茉琳迪以怎樣的方式給轉移到了文圖拉身上。
迷失的石化巨人落地有些歪，茉琳迪的身形出現在了巨人身上，用腳，對着巨人的後脖頸位置就是一踹。
“砰！”
文圖拉巨大的身軀如遭電擊，向前栽倒。
落地後，茉琳迪攤開左手，手中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制裁之矛，正欲對文圖拉的後背刺下去時，阿爾弗雷德再度強行睜開眼。
茉琳迪也目光掃了過去。
可怕的精神力壓制讓阿爾弗雷德心裡竟然產生了一股絕望的感覺，他有些無法理解自己正在對付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傢伙。
“噗通！”
阿爾弗雷德雙膝跪伏，茉琳迪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阿爾弗雷德再欲擡起頭強行反抗，但茉琳迪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提膝直接撞擊在了阿爾弗雷德面門上。
“砰！”
阿爾弗雷德整個人倒飛出去。
茉琳迪攤開右手，掌心捏出一道黑色的雷球，想要丟給身體還在半空中的阿爾弗雷德。
不過，她停住了動作，因爲她感知到卡倫強行停止了術法，整個人已經衝了過來。
茉琳迪微笑轉身，身形一瞬，黑色雷球直接砸中了卡倫的胸膛，但雷球還沒爆炸，卡倫的身影就直接消散了。
這一幕發生後，茉琳迪停下動作，目光掃視，終於，她鎖定了卡倫的位置。
卡倫就站在她那顆心臟的上方，雙手中升騰着的，是濃郁的光明之火。
先前尼奧就已經證明了，光明系力量對亡靈系的剋制作用，此時這顆已經乾癟變黑的心臟，還能再承受一波來自光明之火的炙烤麼？
卡倫雙眸有鮮血溢出，這是他強行結束正在運轉的術法所造成的反噬，但卡倫還是很平靜地道：“你贏了。”
茉琳迪搖了搖頭，說道：“不，我輸了。”
卡倫抿了抿嘴脣，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還在不斷溢出膿水的心臟：“我真的沒料到，你最強的亡靈召喚物，竟然是一直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你。”
茉琳迪聽到這句話，臉上再次露出笑容：“只允許伱們騙我，就不允許我有一點小心思？”
原來，一直以來站在心臟上面的茉琳迪，本就是她召喚出來的。
而真正的茉琳迪……
卡倫腳下乾癟的心臟裡，流淌出一具身上滿是腥臭膿液，除了臉部之外，身體其它部分全部嚴重萎縮如同乾屍的女人。
她這張臉的模樣，和茉琳迪一模一樣，但這纔是真正的茉琳迪，她一直被保存在這顆心臟裡。
遠處，站在那裡的茉琳迪伸手指了指坐在那兒的尼奧，說道：
“我的本尊已幾乎被他炸爛了，不得已放進心臟裡面，同時將這位換上來。”
卡倫聳了聳肩，問道：“那你這具召喚物，是？”
“想看麼？”
卡倫點了點頭，回答道：“想。”
“好的，滿足你這個要求。”
茉琳迪臉上的皮膚開始像油蠟一樣褪去，露出了一張全新的臉，這張臉，卡倫並不陌生，確切地說，是秩序神教的信徒都不會陌生，他是……諾頓。
原來，她使用的，是諾頓大祭祀的亡靈召喚物。
難怪可以輕鬆掀翻菲洛米娜，又踹翻文圖拉，更是在精神層面上直接壓制阿爾弗雷德。
先前出現的弗登、達安，都已經很強了，但這一位，卻比他們都要高一個層次，甚至不止一個層次。
他的出現，就是降維打擊。
“我很好奇，你爲什麼不早用？”卡倫問道。
茉琳迪搖了搖頭：“因爲這具召喚物動用起他真正力量時，只能戰鬥一分鐘，我一直都無法操控好他。
應該是那個時候的大祭祀，就已經很強大了，他和我們之間的差距，就像你和你的手下們，甚至還要大。
我本來就沒有做好一個完美的他。
其實，一切都可以很簡單的，如果第一個是你下來，或者如果你派下來探路的人，沒這麼有手段和心機的話。
我可以用最穩妥的方式，來殺了你。
呵，我早就輸了，你下來後小骨龍就一直陪着你，有她保護你，就算我直接發動大祭祀的召喚物，你打不過，也能躲得過和撐得過這一小段時間。
所以，最後的掙扎和你比拼術法，無非是想着給你一個快速出擊的暗示，就像是你剛纔想要騙我靠近你時那樣。
但她……”
茉琳迪看向倒在血泊中不斷咳嗽抽搐的菲洛米娜，
“很優秀的刺客。”
茉琳迪又看向趴在地上的阿爾弗雷德：“他也很不錯。”
最後，茉琳迪看向卡倫，說道：“我也沒有演好，是吧？”
“沒有，你演得很好，我們都上當了，對於你來說，這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
茉琳迪搖了搖頭：“我沒奢望什麼公平對決，我心裡也不會有絲毫不服氣，我現在動不了了。”
茉琳迪身上的蠟油一樣的物質褪去，完全露出了諾頓大祭祀年輕時的面容，而且還在繼續融化，證明這具亡靈召喚物的使用壽命已經達到。
而一直和小骨龍糾纏的蜘蛛女，在此時也停下了所有動作，站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茉琳迪嘆了口氣，說道：“你現在，可以殺我了。”
卡倫收回手掌，原本旺盛的光明之火也隨之熄滅。
茉琳迪皺眉，有些疑惑。
卡倫開口道：“我回去後會向上面彙報，任務失敗，讓上面重新派人過來完成這個任務吧。”
“但你應該清楚，這樣的任務完不成，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很不好的後果，我知道。”
“如果一開始認爲完不成或者要付出巨大代價所以選擇放棄，我能理解，可現在，你已經贏了，只要那團火落下來，我的本體就會被燒死。爲什麼？”
卡倫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菲洛米娜、文圖拉和阿爾弗雷德。
“因爲，你沒有殺他們。”
“嗯？”
都是重傷，卻都沒死，可她本有機會在剛纔利用召喚物諾頓將他們全部殺了，可她確實是留手了，就比如那一記手刀，原本可以將菲洛米娜的腦袋削去，可她最終只是選擇開胸。
茉琳迪笑道：“呵呵，你真是奇怪，我只是不捨得殺他們，沒想用這個來和你換人情，你不要有顧慮，動手吧。”
“我沒辦法動手，因爲這會很沒意思，我要帶我的人，回去治療了，再見。”
“聽着……”茉琳迪喊住了卡倫，“我是可以改主意的。”
卡倫疑惑地問道：“什麼？”
“嗡！”
乾癟的心臟忽然散開，可怕的術法陣法開啓，一瞬間就封鎖住了卡倫的一切騰挪機會，包括茉琳迪的本體，也被框在了裡面。
接下來，說話的就不是站在那裡的“諾頓”，而是就躺在卡倫腳下膿水裡的乾屍茉琳迪了，她開口道：
“很抱歉，你最後決定收手不殺我的選擇，確實讓我很感動，我是可以改主意不殺你的，如果你沒有使用光明術法的話。
但現在，我別無選擇，我必須要對你動手，這是我身爲一名秩序信徒的職責。
但脫離立場角度，我對你感到愧疚，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願意補償你。
可惜，我要死了，就沒有機會來彌補你了，很抱歉。”
隨即，
茉琳迪沉聲道：
“生命獻祭————禁咒.提拉努斯的封印！”
外圍，站在那裡幾乎融化了一半的“諾頓”，身後出現了一道偉岸的虛影，虛影的輪廓和壁畫上的那位提拉努斯大人幾乎一模一樣，這幾乎從側面證實了現任大祭祀的身份猜測。
可現在，一切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諾頓”雙眸中射出了充滿威嚴的光束，籠罩住了卡倫所在的封鎖區域，在封鎖區域上方，出現了一尊巨大的提拉努斯大人的黑影，他雙手交織，正在進行着封禁。
任憑小骨龍發了瘋似的衝過來，卻依舊來不及阻擋。
一股可怕的封禁之力頃刻間就封鎖住了卡倫的身體，然後浸潤進卡倫的靈魂，一切的一切，都將陷入永恆的靜止，這就是禁咒的力量。
獻祭了生命的茉琳迪在將死之時，看着上方站在那裡已經一動不動的卡倫，目露歉然的神色。
然而，就在她彌留之際，卻又忽然驚恐地看見，原本上方那尊已經完成禁咒正在逐漸消散的提拉努斯大人黑影，竟然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緩緩地跪伏下來。
跪伏下來的提拉努斯大人黑影，竟然重新將雙手交織，開始解除禁咒封印。
冥冥之中，
茉琳迪甚至聽到了一股本該威嚴此時又無比謙卑的聲音：
“神，我有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