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的處境可能比之前還要險惡,現在我們已經陷進了敵人的肚子裡面。雖說暫時是安穩的,但是隻要天一大亮,就一定會有人發現咱們這裡很奇怪,他們一定會到這裡檢查,那時我們不管是不是想打都要開打。與其在野外沒遮沒欄的被敵人殲滅,咱們還不如在這裡以城牆的優勢死守,還要好一點。”瓦採克解釋着自己的想法,他雖然也想盡快逃出這裡,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
波齊仔細的聽着,他不是個傻子,只是太想逃跑才被暫時的安穩遮住了心神,現在一聽瓦採克說的在情在理,馬上就醒悟了過來,他皺着眉一句話也不說。
“那按照您的說法,我們是不是在此堅守就能有一線的生機呢?”一個將領問了一句。
瓦採克一陣苦笑,連連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咱們堅持到天黑之後,可能還有機會。”
“沒有了!”波齊忽然大聲的說道:“我也不想這麼說,但是咱們已經沒有機會了。現在咱們的部隊已經沒有隔夜糧食了,別說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救援,就算是有援兵,咱們恐怕也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現在看來誰也指望不上了,咱們只能靠自己!”波齊不是個窩囊廢,當初就是他看出了獸人的動向,這才安全的從拉斯奧拋了出來。他雖然也一直在不停的逃跑着,但是要是沒有一顆清醒的頭腦,他也不會總能跑在別人的前面,而且還把軍隊越帶越大,只是跑習慣了,一下子也想不起來要打仗的事情,現在既然已經沒有退路了,自然也就開始想起要如何打仗這件事情來,馬上就想到了關鍵的一點。
這一次要不是因爲缺糧,他也不會帶着部隊繞個大圈子,跑到這裡來,雖然比別的部隊早出發,卻比別的部隊晚了很長一段時間,又在這裡耽誤了一夜。現在連獸人的主力部隊都過去了,哪裡還有什麼援兵能到這裡?所以才陷入了想守也守不住,想跑也跑不了的兩難境地之中。
可是既然到了這個田地,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大不了就是死嗎,反正老子的命也是撿來的。波齊忽然一咬牙,也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傳我命令,馬上準備戰鬥,咱們要把敵人都吸引過來,給剩下沒有被包抄的軍隊留下撤退的時間。”他的聲音很高,就連附近的士兵也聽到了。幾乎所有的將軍都愣住了,這個命令代表着什麼他們哪能不明白,這不是在守城,這是在自殺。
還沒等將軍們出言反對,士兵們就已經亂了,大家都是爲了能活着纔跟着波齊,可是現在忽然聽說波齊要帶着他們在這裡自殺,哪能不亂?
波齊好像早就猜到了這麼的情況,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然後一個箭步跳上了高處,對着附近那些正在看着這裡的士兵大聲喊道:“弟兄們,都安靜一下聽我說兩句。”
他
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下面的吵雜聲音果然逐漸的消失了,大家都看着站在高處的波齊。他們大部分都是這個年輕人救下來的,要不然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了,跟在他的身後,雖然名聲並不好聽——逃跑軍團,但是好在還能活着,而且活得還不錯,對這個人大家還真就沒有什麼意見,至少從之前來看跟着他還是很不錯的,可是今天這是怎麼了?他們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在想着什麼?
“我知道你們都想活着,說實話我也想,爲了活着我連殺父之仇都可以扔到腦後不管,我帶你們一直不停地跑,就是想跑到一個可以活着的地方去,直到現在。我也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看不起我,也知道其他兵團看不咱們,什麼物資也不願意給咱們不說,就是糧食也不多給一點,要不然咱們也不會到了這個地步。說真的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我也看不起咱們軍團,除了跑就是跑,就像是別人說的那樣,除了逃跑一無是處。可是咱們爲什麼要逃跑呢?不就是爲了能繼續活着麼!能有機會孝敬父母,照顧妻兒,有些人還沒有成家,就想一旦活下來便找個安靜的地方,娶個媳婦,生幾個孩子,然後活到死爲止,這不是咱們這些人最想要的麼?”
下面的士兵們幾乎在同一時間都點了點頭,他們想要的並不多,就是這個罷了,和那些溫暖的想象相比死在這裡顯得太不值得了,這下子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波齊的身上。
波齊滿意的點點頭,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對這麼一羣不停逃跑的潰兵,只能用這樣的辦法纔可以激發出早就隱藏在他們心底的血性“可是你們知不知道,咱們這種可憐的夢想現在也沒有可能實現了,因爲咱們已經到了絕路。有的人會說咱們已經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沒有退路沒有援兵沒有糧食,這不就是絕境了麼?我說其實不是。咱們現在要是馬上向外面突圍,就算是在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會死,但是總會有人可以跑出去的,三十多萬人難道還沒有幾個命大的麼?總會有人幸運的逃出去,就像是我們曾經無數次做過的一樣。可是我說的絕路,不是這個,而是未來!”他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在這個小小的城池上面迴盪着,就算是站在最後面的人也能聽到他的聲音。
“我想說的是,獸人不會在給咱們我們任何安安穩穩過日子的機會了,他們根本不想留下咱們這些人族,”說到這裡他像是自嘲的冷笑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下去“我們在他們的眼中只是一羣低等生物,除了跟他們搶奪生存資源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作用了,所以人家不會留下咱們中的任何一個。他們會殺光我們,砍下我們的頭顱,可是我們這些軍人就應該去死,既然已經當了兵,就沒有什麼可埋怨的。但是他們不但會殺死我們,也會殺死我們的家人,殺死你們的父母妻兒,還有你們所見到
的所聽到的每一個鐵血人,這纔是真正的絕路。難道非得到了那個時候,你們才後悔今天的決定麼?難道你們就想親眼看着我們的國,我們的家,都被那些畜生屠殺乾淨麼?”
他的問話沒有惹起任何反應,大家都有點發呆,誰都知道波齊說的是真的,那些事情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發生,但是他們還是有點不甘心,忽然一個弱弱的聲音從士兵裡面傳了出來“可是我們現在都死在這裡就能改變這一切麼?”
“是啊,能麼?我也不知道。”波齊沒有關注究竟是誰問的問題,他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們現在只想着逃跑,那就一點機會也沒有。可是如果我們能拖住獸人,那也許就還有一線的生機。現在咱們的主力都在向翡冷翠撤退,不是因爲我們已經輸了,而是我們要儘量的積攢力量反擊,在翡冷翠幹掉獸人。就算是最後我們輸了,而只是因爲創世神沒有站在我們這一邊,不是因爲我們這些早就該死的人沒有儘自己的力量。留下更多的軍隊,就有更大的機會能贏得最後的勝利,至少還可以讓獸人殺光我們所有鐵血人的時間儘量向後拖延一些,讓我們的父老鄉親多活兩天,好好地開心的多活兩天,你們是不是連這樣的機會也不想要呢?我就是一句話,咱們今天在這裡拼命,不是爲別的人,是爲了咱們自己,是爲了咱們的子孫後代有個活下來的機會,是爲了咱們的父母妻兒,你們說咱們應不應該去死!我們都是軍人,卻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我們應該做什麼呢?回答我!”
他最後的一句話聲若洪鐘,重重的敲響在每一個人的心上,就算是在膽小的人在這一刻也都忽然挺直了胸膛,他們都是鐵血帝國的士兵,他們都曾經有無比的血性,可是連續的失敗讓他們失去了信心,但是今天,在已經徹底沒有退路的時候,他們終於重新找回了屬於自己的光榮。
“去死!去死!去死!”忽然有人振臂高呼,馬上就有很多人紛紛響應,最後每個人都在奮力的吼叫着,就算是有活路大家也不想走了,就死在這裡,就和獸人一起死在這裡!
波齊跳下了高處,他要開始做戰前的佈置了,在這麼個小城裡面放了三十萬人馬,根本和找死沒有區別,敵人要是一陣轟雷炮打過來,就全完了。可是當他走到那些將軍身邊的時候,忽然看到這些早就不知道羞恥怎麼寫的人此時卻一個個滿臉的淚水,不是悔恨,不是羞愧,更不是將死的恐懼,而是熱血在他們的胸口瘋狂的燃燒。
“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波齊沉聲問道,此刻他也覺得自己快要炸開了,他忽然開始享受這樣的感覺,原來軍團長是這麼幹的。
“隨時去死!”異口同聲,他們堅定地像一塊塊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