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已經狂奔了很久,又被雨水一淋,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直接跪在了青石板路上。那馬上的騎士,身手也是非常利索,雙腿一抖退出了馬鐙,身體往上一竄,就直接站在了馬背上,在馬倒下的瞬間,他已經順勢跳過馬頭,穩穩地停在青石板路上。說來也巧了,正好停在泫然的面前,兩人相距不過一臂的距離。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乾淨利落之極,本想再來個漂亮的亮相就更加完美了。哪知雙腳剛一沾地,還沒站穩,面前的姑娘就尖叫一聲,揮拳打過來。
他一愣,急忙轉身躲閃,哪知雙腳未站穩,重心不穩,整個人仰面摔倒在地上,濺了一身的泥水。
泫然一擊不中,身形迅速往後退,嘴裡叫道:“子義,速退。我來抵擋一陣。”說話間英氣逼人。
許純一愣,恍惚間又回到五年之前,那天也是個雨天,第一批抓自己的人正是騎馬而來,不過第一個掉下馬的確是被泫然打下去的。子義,是他當時的化名,莫非泫然好了?許純砰然心動。
正在許純發愣的時候,泫然又叫了一聲“鄭凱,還不拉你家公子快走,留在這隻能是死路一條。快,城外已經備了馬車,快走!”語氣十分焦急。
許純和許仲凱不禁對視一眼,那日的情景歷歷在目。許仲凱長嘆一聲,望着這位感激了五年的姑娘,深深一躬“泫然姑娘,大恩不言謝。小凱他日粉身碎骨也要報答姑娘的大恩。”
“廢什麼話,快走!”泫然臉色越發蒼白,眼睛也開始失神了。她早已不是五年前那個身懷絕藝的女俠,如今只覺得兩腿沉重,根本施展不了任何功夫,當下大驚,卻又不知何故。正焦急間,忽然覺得天旋地轉,五年來的所有事情,像潮水一般在腦海中呼嘯而至,不由慘叫一聲,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許純剛想上前,那個已經起來的騎士,卻早他一步,一掌切在泫然的後頸處,泫然悶哼了一聲,癱倒在地上。
“泫然!”許純大叫一聲,跳過去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泫然,並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騎士,彷彿要一口吃了他似的。
那騎士倒不在意,伸手搭在泫然的脈門上,片刻道:“督帥儘管放心,無神下手知道輕重。這位姑娘是太過激動,讓她睡一會就好了,沒什麼大事。不過…”
“不過什麼?”許純急忙問道。
那人頗爲惋惜的搖搖頭“她的氣海被人破了,這一生也不能再練武功了。但下手的人還很有分寸,並沒有壞了她的生機,安穩善終沒有問題。”
許純有點懷疑地打量了一下他,哼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會看病?”
“沒什麼大不了的,當年我還曾以此爲生呢。”騎士至始至終都是滿面微笑。
“那就信你一次,要是她出了什麼問題,那你是問。”許純狠狠地說完,才招呼人將泫然擡回去,自己也跟着走了,理也不理那個騎士了。
那騎士有些無奈的苦笑着搖搖頭,問道:“仲凱,那人是誰,有如此本事,竟讓督帥變成了這樣?”
“誰?”許仲凱
一臉的壞笑“費老大,你惹禍了,那人是督帥夫人。”
費無神吃了一驚,當下望着許仲凱發愣,見他想自己頻頻點頭,不覺背後發涼,喃喃道:“這下可真惹禍了。”
“對了,你怎麼就帶了這麼幾個人,不是說來了三萬商隊麼?老左呢,他哪去了?”
“老左說自己最恨這種天氣,打死也不上路了,就原地紮營了,等明天再進城。我急着見督帥,就領人先過來了。誰知道碰到這事,真是無妄之災。以前督帥見我可都是噓寒問暖關心備至,可今天,真是翻臉無情啊。”
“古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就體諒一下他吧。”許仲凱半真半假的開着玩笑。
兩人一陣大笑,並肩往皇宮裡走去,邊走費無神邊四下張望。
“看什麼呢?”許仲凱好奇地問道。
“算價錢呢。”
“什麼價錢?”
“你看這銅釘大門,這亭子上的金頂還有房上的玉瓦,都可以賣出好價錢呢。”
許仲凱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難怪別人說,在你眼裡世上只有兩種東西,能賣掉的和賣不掉的。”
“老丁說的吧,”費無神竟然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他倒是能算得上我的知己。”
許仲凱聽了這話,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這個黑心商人,果然聽不懂好賴話。
費無神和許仲凱進屋時,許純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茶水,一見他們進屋,立刻迎了出來“哎呀,費老大,你可來了,想死我了。一路還順利吧?”
費無神驚愕的望着許純,有點迷糊,剛纔外面那個難道不是他麼?怎麼就這一會工夫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當下哼了一聲“還行,就是路不好走。”
“那就好,那就好。”許純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剛纔在外面發生的事情,滿面春風“來來,快坐下說話。我已經派人去請那幾個人了,一會就到,人齊了咱們就開飯。”
費無神望了他一眼,無可奈何的笑了“剛纔聽仲凱講,我還不怎麼信,現在一看真就信了。沒想到你這天下聞名的許大才子,也免不了俗。”
許純不以爲然“本就是個俗人,誰能免俗?”
三人入座,費無神問道“督帥,這次把我叫來,不是爲了喝茶吃飯這麼簡單吧?”
“當然不是,誰不知道你大老闆貴人事忙,這點小事哪能勞煩你親自來一趟。現在你缺不缺奴隸,什麼價錢?”
費無神知道許純一談生意就喜歡直入主題,當下說道:“現在的奴隸市場,還真是缺的緊。蒼龍一直都只要年輕女子;鐵血一直都缺人,你知道人在那裡是消耗品,不管送去多少,一年就死乾淨了。”
許純點了下頭,又問道:“聽說拉尼魯和綠金又打起來了?”
費無神哈哈大笑“我還以爲你會盯着恆州,想着七國,原來你的耳朵也夠長的。不錯,又打起來了。他們是世仇,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沒什
麼好奇怪的。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兜圈子了,一兩銀子一個人,有多少要多少。”
許純聽了,並不表態,而是拿起茶杯喝了兩口。
費無神嘆了口氣“今年奴隸生意好做是不假,但是一兩銀子不分男女老少,不錯了,你不得讓我賺點麼?要不這樣,年輕女人的價格咱們再商量,好不好?”
許純想了一會,還是搖頭,再開口卻換了話題“老費,我記得你也是個中間人,奴隸們你只能先賣給衆神之地,然後由他們轉手,是吧?”
費無神嘆了口氣“可不是麼!世人都說衆神之地是人間樂土,是神聖的地方。可誰知道那裡纔是真正的地獄,那些大型的買賣都是天廟的人親自參與的,要不然他們怎麼會那麼有錢?愣是在愣是在三江交匯的水上修建起那座水上宮呢?那宮殿下面的冤魂就不下幾十萬。”
“若我給你一條路,你直接可以把奴隸賣到拉尼魯去,你覺得怎麼樣?”
費無神先是一驚,轉而狂喜“真的,那太好了!七國真的已經完了?”他猛的站起身來,自顧自的嘟囔着“從這出發,走水路,過了白水江,就可以直接到貝蒂斯,這辦法可行。說吧,你想要什麼價錢?”
許純這才顯得有些滿意了“我胃口不大,就想要恆州軍十年的糧草而已。”
“什麼?”費無神臉色劇變“十年的糧草?開什麼玩笑?我若猜得不錯,此次捷報早就到了京城,若是再快點,欽差都已經上路了。你這次立下如此大功,最少也得封侯了,那是咱們恆州軍必然就會擴充,十幾萬軍隊算多麼?到時候由朝廷養着你們,你還弄什麼糧草?你還想養誰?天威軍。不可能。天威軍這一次必然會單獨成立一個軍團,不會交給你的,他們也會有朝廷養着,你到底要幹什麼?”
許純神秘的一笑“我想的可不在是恆州了。你說的這些事我基本也都料到了,但有一點和你不同,那就是恆州軍的增減問題。當初由七國那麼大的壓力存在,朝廷爲了鞏固雲石高地的防守,也不願給我們恆州軍升格。如今七國完了,恆州軍還有什麼用?豈不聞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麼?”
“那你想要多少人?現在有五萬人馬,足夠了吧。”
“老費,你怎麼不懂這個道理呢?以前有七國在,想什麼時候搶,就什麼時候搶,現在七國沒了,我們吃什麼喝什麼?難道都卸甲歸田,回家當富家翁去?你隨便找個人問問,恐怕都是想搶更大的地方,更多的錢財。”
費無神點點頭,他不得不同意許純的這番道理。他甚至懷疑若真有一天來一道聖旨,說是要裁撤恆州軍,那這幫人會毫不猶豫的造反。這些人是在拿命拼,可是拼一次命逍遙一年,又不用起早貪黑的出苦力。
關鍵是恆州人已經把這種事情當成自己的生活了,他們早就習慣了拼命,習慣了搶劫,習慣了殺人放火,對於這,可能連許純都沒有辦法。
他咬咬牙“那你準備養多少人馬?”
許純想了想,終於伸出一隻手來“五十萬,你看夠不夠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