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我身體周圍的血霧也消散開去,我全身痛得不行,一個踉蹌,仆倒在地,可憐我的大胸,不知道有沒有壓扁。
祁御風沒有理會我,手往其中一口棺材摸了一下,像是被電擊一樣,瞬間把手收了回來。
連他都出不去?
我緩緩爬起來,把袖子和褲腳撕下來,將身上各處傷口包好,幸好那個變態不是要我的命,這些傷都在不重要的位置,不至於致命,我除了疼之外就是有點暈。
我背靠在中間的主棺那裡,往外一看,周圍的道士似乎神情放鬆了許多,大概是看到祁御風也出不了天師堂的這個“大血卍陣”。
突然,祁御風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他目光所視的地方,是他面前那口棺材裡邊的活人。那活人還在抽搐,是失血過多,但沒死。
我心中暗道不妙,難道說要逃出“八卦棺陣”,必須把八個活人“引子”給殺掉。我心頭一個悌動,扶着主棺站起來,制止道:
“她們都是活人,不能殺。”
可祁御風哪裡理會我,他的右手已經擡了起來。我不顧一切地往前一撲,將他緊緊抱住。
冰涼,舒適的軀體,是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不能殺他們!”
但是祁御風冷冷說道:“不殺了他們,咱們出不去。”
“你一定有辦法的,總之不能殺他們。他們都是普通人而已。”我抽泣地哀求着他,半晌過後,他才慢慢地將手臂放下。
他推開我的擁抱,轉身看着我,這是他今天頭一次正眼看我,看着我狼狽,落魄的模樣。
他突然伸過說來,摸摸我的臉頰,我看着他冷俊的面容,不知怎麼的,我的眼睛慢慢就閉上了,意識也開始模糊不清。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出了那個“八卦棺陣”,只是還在樹林的某個地方。
我身體痛得不行,雙手環抱着忍耐,坐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驚覺,我是怎麼出來的?祁御風呢?
我忍着痛起身,開始尋找,結果發現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祁御風靠在那裡,身上鬼氣瀰漫,一股股黑氣從全身的暗穴裡涌了出來,面色極爲難看。
這是鬼受傷的狀況,他的陰氣在快速流失,我一摸他的手,不是冷,是輕,很輕,輕如鴻毛。他傷得很重,甚至極有可能隨時魂飛魄散也說不定。
“祁御風,你怎麼了?”
我摸着他的額頭,輕輕在他耳邊叫着。
好在我叫喚一陣之後,他終於從昏迷中甦醒過來了。
他嘴脣動了一下,說道:“那幫臭道士有沒有追來?”
我扭頭看了一圈,說道:“應該沒有吧!這裡是哪裡啊?”
他奄奄一息地說道:“我們還在陣中。這陣法高深莫測,我試了很久卻只能突破第一道陣法。”
我們還在陣中?這是什麼名堂?
祁御風抓着我的手,說道:“趕緊找到關口,要馬上出去,不然,我會死!”
“你你你,你怎麼會死呢?你到底搞什麼了?怎麼會傷得那麼重?”
他沒有回答我,一下子閉上眼睛,像是快死了一樣。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抓心撓肝的。
找關口?到哪裡去找關口?話又不說清楚 。
我起身在林子走了一會兒,我們肯定是出了“八卦棺陣”了,但祁御風又說我們還在陣中?
我腦子笨,能不能給多點提示啊!
不管這些了,我發了瘋一樣往前直走,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我雙腳動不了的時候,前邊樹木開闊,隱隱有幾個凸起的東西從土裡頭伸出來,很熟悉,我剎住腳步,往前稍微靠近了一點,這下才面如死灰地盯着前邊的地方看。
這不就是剛纔那九口棺材的“八卦棺陣”?而我面前,倒下的道士屍體比之前還多,應該所有見到的道士都躺下了吧。
而那八口棺材卻是絲毫未動,我湊前一看,地上躺着桑土師已經被祁御風分離的屍首,可棺材裡面的活人也都不見了,是被祁御風大發慈悲放走了嗎?
仔細串聯起來想想,難道是祁御風爲了不殺這些普通人,強行破陣,出來之後又和這些道士搏殺,這才把自己弄得重傷垂死?
我咬着手指,心裡一陣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真的會聽我的?就爲了我一句話,把自己逼入絕境?
好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時間緊迫,找關口要緊。
可是這陣該怎麼出去?我搖晃着腦子,繼續撒腿往後退,不管跑多遠,還是一樣的結果,前邊又出現了那九口棺材。我怎麼又回到這裡來了?
我稍微冷靜了下來,捏捏自己的臉頰面,很疼,有感覺就不是夢境,一時間明白了,這跟“鬼打牆”有些相似,又不是“鬼打牆”。
我冷靜下來,這迷魂陣到底是個什麼原理?難道這天師堂的陣法有改變地形地貌的本領?
絕不可能。
仔細看着前面的小樹林,這些樹木雖然看起來是縱橫交錯、毫無規律,但是細細看起來,其中卻又有着門道。
我數了數週圍,一共有九九八十一棵。不覺一想,早就發現這些樹木分明是排列成了一個“五行陣”!
那“八卦棺陣”剛好處在“五行陣”的陣眼位置,兩陣相輔相成,形成陣中陣。
對,“大血卍陣”不是一個單一的陣,而是一個陣中陣。
而且這些陰陽行的道士都死光了,這陣法應該不用人控制,是與天上的天罡北斗七星遙遙相應。一天之中單單那卦像變數就能有八八六十四種,而那卦像一變,陣式也隨之變化紛呈,繼而無從推斷了。
這下完了,這麼高明的陣法,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
我不禁在心裡罵了一句:“你們這些腦子缺根弦的狗道,草,困住我張小影至於那麼麻煩嗎?能不能來點簡單粗暴的方法。”
我累得實在受不了,兜兜轉轉又走回去找到祁御風,蹲在他身邊發呆,眼看着那些鳥啊螢火蟲啊什麼的,在天上飛來飛去。
咦?
腦子突然靈光一閃,爲什麼那些鳥不會迷路?出去之後就沒再回來了。
我忙緊跟上去,前方有一處特別茂密的灌木,圍着九棵樹。那些飛過來的鳥就在這裡不見了。
仔細數了一下,確實是九棵,但是其中有一棵樹不一樣。
在東南方向的一棵樹,明顯有些不同,其他的都是白楊,而這棵是梧桐。
我仔細地看着這棵古樹,它顯然要比周圍其他的樹木高大得多,樹身呈現出古怪的黑紅色。這麼大的梧桐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那樹幹比直地插向天空,也不知道有多高。
而更爲詭異的是,這樹的背後有個樹洞,樹洞旁有不少鳥屎、爪痕,且腥臊之味逼人,那些鳥一定是鑽進這詭異的樹洞裡了。
我找了根木棍,使勁扒拉開幾條略細點的枝條,湊到那樹洞望了一眼,只覺得裡面寒氣逼人,陰森可怖,也看不清楚有多深。這樹洞如此詭異,只怕裡面另有機關,也不敢就這樣貿然進去。
再往裡窺深一些,竟然有一個紅銅打造的銅環,銅環下面連着一截銅鎖鏈,一直延伸到地下。不禁大喜,這條紅銅鏈子說不定就是開啓這個樹洞的機關,我一拉動那個銅環。
銅環拉開之後,好像是觸動了什麼機關,從裡面傳來“喀嚓喀嚓”一陣響聲。
整個景物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按照八卦方位輪轉,歸元守一,呈現一條通往山下的路。
我欣喜若狂,趕緊去把祁御風帶過來,祁御風雖然是鬼靈,是鬼物之中最高等的,可是收到這種致命的傷害,也撐不了多久纔對,得趕緊回村裡,讓胡威救他。
我正準備扶着他沿着小路直走,我身上也有傷,走不快,一路顫顫巍巍地走着。
突然,面前視線盡頭,卻是陡然傲立着一個身影。
我心頭一掠,戒備着往前走去,是人是鬼?
緩緩靠近纔看清,是個女人,而且不是別人,就是白天在沙柳鎮的道器店樓上見到的那個女人。
迎着月光,她如同九天仙女一樣美麗出塵,單手背在身後,一身白衣如雪,另一隻手臥一把淡青色拂塵。
我又打量了一番四周,沒有別人,攔路的只有她孤身一人。
可我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內心跳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這次,真的會死。
這女人的氣勢,比剛纔幾十個道士加起來還要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