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常,夜晚會來的很快,可是今天,太陽卻像是釘在了天上,一動不動,白天漫長的沒有盡頭。只好靜靜的等着,等着。巧莉忽然想起。晚間山上會很冷,又往包袱裡塞了一條牀單。
在午夜降臨的時候,啞女如約來了,她帶來了一隻小巧的燈籠,我們緊隨其後,在她的帶領下,悄悄的溜出了村子,終於走到了村後的小橋。巧莉長出一口氣,終於出來了,啞女在前面急着招手,讓我們快走。
夜空中,點綴着無數的星星。很亮。巧莉忽然記起,初來的時候,也是在這樣的夜晚,也是滿天星斗。
路不平坦,山路都這樣,啞女挑着小燈籠。走在前面,我和巧莉走在後面。巧莉問我:“你還記得我們來的時候嗎?”
“記得一些,也是這樣的夜晚,星星很亮。”
“是啊!”
“晚上山裡面是有點冷的。”
我在巧莉身上披上一件外衣,最近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夜風吹過山谷。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響着,如雪花一般飄落下來,這是到了哪裡了?
我和巧莉忽然發現,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懸崖邊上,底下不知道有多深,風從崖下吹上來,冷的徹骨。而那盞小燈籠,就掛在懸崖邊探出去的一株小樹上,在冷風中兀自搖晃着。
啞女呢?啞女不見了!難道掉進懸崖去了?應該不會,她是山裡長大的孩子,沒理由不知道這裡的懸崖,而且燈籠在樹上栓的很仔細,不是倉促之間丟在上面的。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啞女是要我們跟着這盞昏暗的燈籠,摔下懸崖去!
我忽然記起奶奶說過的話:離啞女遠一點!
我頓時覺得雙腿無力,再也邁不開步子,我們不敢走遠,就在這懸崖邊上乖乖呆着。
天總算是亮了,我和巧莉看清了眼前的地形,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我們不知不覺已經爬上了山頂,腳下懸崖邊雲霧繚繞,身邊亂石林立,沒有任何山路,
真不知道我們昨天夜裡是怎麼上來的。
此巧莉的肚子突然痛了起來了,越來越疼了。上山容易下山難,看着連綿不斷的山嶺,絕望了。
巧莉的雙眼還是那樣明澈,我細把粘在頭髮上的枯葉子摘下來,對巧莉說:
“你放心好了!巧莉,我就算是背,也要把你背下山。”
山間的露水早已將我們兩人的衣衫溼透,我從包袱裡抽出條牀單,圍在巧莉身上,將她橫抱起來,慢慢挪動着向山下走。
用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時間,終於下了山,巧莉小腹依舊在一陣陣的絞痛着,她緊緊的勾住我的脖子,臉上疼的滿是汗水。
我心中一陣慌亂,難道是魔咒開始了?
巧莉早已經是滿臉大汗,我當然知道巧莉在強忍着劇痛,承受着怎樣的危險,所以一步也不敢停歇,一個勁兒的向前走,也許出走的決定做的太過倉促了,但是現在絕不是後悔的時候。
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做?
我腦海裡似乎閃過一絲光亮,好像有些聽不清的聲音在遠遠傳來,那些聲音是那樣的熟悉,可是我卻不知道聲音來自哪裡。
終於走到平地了,我太累了,可是仍舊不敢停下歇息,巧莉在我背上已經漸漸昏迷了。終於,在穿過一片樹林之後,看到了條小公路,巧莉大喜之下,不禁順着公路狂奔起來。
遠處的山溝裡,坐落這一個寧靜的小村子,有村子!巧莉!太好了,有人家了!我們有救了!
跑進了村子,看到了村口聚集着很多村民,都正在吃驚的看着他們。然後,村民都跑了過來,將我倆圍起來。
“你們到哪裡去了?大家都在等着呢!”我聽到一個熟悉聲音,是阿衝!
我這才發現,我們來到的這個村子,正是南城村。轉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點。
隨後他們將巧莉扶了進去,這一次阿衝對我的態度很不好,她責怪我帶着靈女到處亂走,甚至不讓我進門。
我就在村子裡焦急地亂逛。
這個時候村子裡來了一對陌生的男女,見我,大概是不認識我,從我身邊走過就沒理我了。
“你猜猜,靈女會是個什麼樣?”
“還能是什麼樣?肯定是個老太太!穿着長袍,然後嗚嗚哇哇的唸咒語,神婆子跳大神嘛!見得多了!”
“你準備問靈女什麼問題呢?靈女要是真的那麼神奇,會不會馬上發現你是個假貨?”
“我準備好了,是個真問題。”那男的看着女的奸笑,“我要問一問靈女,我和小崔到底有沒有姻緣啊?”
“哦?是嗎?哪個小崔?”
“就是你啊!你以爲中央臺的小崔啊!”
“是我啊!那你問我不就得了?”
“不問。堅決不問。”
“小樣!就知道你不敢!前面到了。”
見有陌生人進村,很多村民聚在一起,小聲的嘀咕着,還有一些人,穿着五花八門,手裡拿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應該是和這對男女他們一樣,是來求靈女做告解的,他們也自行聚在一處,遠遠的站在另一邊。
靈女生意不錯啊,都排起隊來了。這對男女他們走去,和他們站在一起,等候靈女召見,耳邊聽見兩個婦女在小聲說話。
“看來今天又求不成了,他們說靈女生病了,還在休息。”
“唉!再等等吧!說不定一會兒就醒了呢。你說靈女怎麼也能生病呢?我上次來就沒見成!走了好幾十裡山路呢!再見不上,可算冤死了!”
“靈女也是人!我聽說啊,在神不上身的時候,就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不是老奶奶嗎?”
“快別說了,小心給她聽到……”
南城村的村民們,聚集在街道另一頭,一個老人在小聲對大家說着什麼。
我覺着這兩個男女跟別的求神者不太一樣,就格外留意了他們。聽着聽着就知道了,這個女的叫陸英,女的叫做嶽毅。
陸英指着村子中高低錯落的房子,興奮的對嶽毅說:“嶽毅快看啊!這些房子都有年頭了,現在很難找到到保存這麼好的老房子了!”
就在這時候,村頭的村民騷動起來,向着村口跑去,一個青年人抱着個女人,衣冠不整的向村子中跑來。口中大叫着:“救人!快救人啊!”
衆人七手八腳的把那個女人擡進屋子,放在牀上,嶽毅指着陸英對衆人介紹說:“都讓開些!這位是醫生!讓開些!”聞言,村民們都退到了屋子外面。
我朝那女人看去,心頭一寒,臉色刷一下就白了,這不是巧莉麼?
牀上的巧莉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陸英簡單一看就知道是重度休克。對屋外衆人說:
“她現在已經很危險了!要趕緊送醫院!快!”
“不行!”人羣中閃出一個陰着臉的中年女子,是阿衝,她大喊道,“靈女永遠不能離開南城村!這是規矩!”
“她就是靈女?”嶽毅奇怪了,這個女人看上去實在是太年輕了,像個學生,實在是無法和想象中的神婆子沾上邊。
我徹*了,對那些村民怒喊:“去你的規矩!不去醫院她會死!都給我讓開!”
阿衝不閃不避:“即便是死了,那也是她的命!自古以來,靈女永遠不能離開村子。她也發過毒誓的!”
這些愚昧的人!我總算是領教了南城村村的邪門了。這個叫做嶽毅的男子終於是忍無可忍。他拿出證件,舉起來,對衆人說:
“我們是警察,閃開!”
村民又是一陣騷動,互相之間在低聲竊竊私語,可是,依舊沒有人閃開。阿衝雙手叉着腰,擋在前面,臉上的表情顯得猙獰可怕,她惡狠狠地盯着嶽毅和陸英,彷彿要把這些敢於在南城村指手畫腳的人生吞活剝了。
“阿衝!你閃開!”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沉聲說了一句。
隨後我擠進屋子裡,在牀邊看了看巧莉。真的十分嚴重,只要再晚一會兒,恐怕就有危險了,我走向屋門口,想要找人幫忙擡着她去醫院。
可那個叫阿衝的中年女子仍舊擋在門口,攔住去路,我再不說話,忽然飛起一腳,重重的跺在她胸口,她像一隻鷂子一般飛起來,向後摔了出去,摔在牆角再無聲息,應該是暈了。
“我看誰敢擋路!”
看到我凌人的氣勢。我能夠把一箇中年婦女踢飛的腳力,人羣見狀立刻向後退了幾步,但是仍舊擠在一起,擋住去路。
我一把將巧莉扶了起來,就往門口的位置衝去。
此時巧莉額頭上冒出大滴汗水,看得出她在強忍着疼痛,她輕聲對我說:“姐姐,帶我走……帶我走……”
陸英和嶽毅也在幫我,他們使勁兒推開村民,試圖打通一條路。但是。村民們根本就不在乎這兩個警察,推了半天,不但沒有打開出口,包圍圈反而更小了。
巧莉的手臂忽然指向嶽毅身後的房門,一個小姑娘正神色慌張的從屋子裡遛出來,懷裡顯然抱着東西。
巧莉發出一聲無力的喊叫:“不!……不能讓她拿走!攔住她啊!”
我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啞女,她懷裡抱着一個東西,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靈女的面具。這個啞女果然是有陰謀的。奶奶說得沒錯,她一直想方設法要成爲靈女。看來我跟巧莉是太過於輕信了這個假裝對我們好心的啞女了。
嶽毅想也沒想,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伸手板上了小姑娘的肩膀。小姑娘突然扭過頭來,那一雙眼神再也不像是之前那麼善良淳樸,反而是帶有一點怨毒,啞女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嶽毅疼得冒汗,但是他沒有鬆手,畢竟啞女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嶽毅使勁一推,將小姑娘摔倒在地,她懷裡的東西掉出來,散落在地上,果然是一本線裝舊書和一個面具。
看到地上的面具,村民們發出轟然驚叫。啞女從地上爬起來,再沒去撿東西,惡狠狠的瞪了嶽毅一眼後,彎腰從人羣中擠了出去,遠遠的跑了。
陸英趕緊把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她從村民神情裡看到了恐懼,難道這就是他們膜拜的圖騰?
大家也都看出來了,啞女肯定是想趁火打劫,被我們發現了,而他們大概由此也知道了,這些應該是屬於靈女的東西吧。
面具刻畫的是個美女,好像是軟木製成,拿在手裡感覺很輕,線裝書上寫的是《烏氏族譜》,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陸英將它們塞進隨身的揹包裡,人羣裡又是一陣驚叫,他們再次擠壓過來,衝在前面的幾個人圍起了陸英,要搶她的揹包。